第7章
看到來人,祁雅芳也轉變了之前楚楚可憐的神态,立刻進入備戰狀态,渾身的汗毛都能豎立起來。只因此人是她從小到大的死對頭,她爺爺與自己父親政見不合,她姑姑與自己姑姑在後宮分庭抗理,她表哥與自己表哥争搶皇儲的位置,她與自己更是針鋒相對,事事都與自己争一高下,所以此刻,自己更要打起精神應對眼前之人。
“我在幫沈姐姐教訓不聽話的賤婢,趙小姐還是請回吧!”
這句話成功的逗笑了趙玉蘭,以帕遮顏,輕聲笑了出來,絲毫不給祁家小姐留情面,因為兩人都知道,這輩子兩家都無可能和好,所以從不肯向對方低頭,哪怕碰得頭破血流。
此刻的沈蝶依也痛苦的忍着笑,看來這個祁家小姐真的是被家裏給寵壞了,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會對第三人說出自己打壓別家奴婢的事,還是自己的死對頭,這是嫌自己的名聲太好了嗎?
趙玉蘭一個眼神過去,身後的兩個丫鬟就上前将青鳶從齊家丫鬟的手中解救出來,青蓮一顆心才放回肚中,兩人安心的站在沈蝶依兩側。
“祁小姐還是不要在此丢人現眼了,”趙玉蘭輕咳一聲,繼續道,“若非是想讓京都所有人都知道祁小姐在沈小姐的大喜之日幫沈小姐打殺人家的奴婢?”
“你,”祁雅芳伸手指着趙玉蘭,俏臉紅彤彤的,自然是被氣的,“你敢!”
趙玉蘭上前,伸出右手握住祁雅芳用來指着她的右手食指,微微用力,祁雅芳便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快被她捏斷了,這是兩人長到這麽大第一次動手。現任昭國公是随着先帝征戰過沙場的,所以趙家女兒基本習武,就算不能對敵,最起碼對付一個弱小女子不在話下。
祁雅芳求饒出聲,眼淚順着清瞳流了下來,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這般狼狽,即便這樣,她還是不忘引誘沈蝶依開口,“沈姐姐快救救妹妹,這可是在姐姐的閨房呢。”看吧,最後竟然連威脅都用上了。而沈蝶依卻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任你如何呼喚,我自巋然不動,緊閉雙唇。
看着她死性不改,趙玉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祁雅芳最終還是落荒而逃。
“你不用感謝我,再說我也不需要,”趙玉蘭清了清嗓子,對着沈蝶依道:“你不用回答我的問題,只聽我講便可!”
看着沈蝶依點了點頭,她才繼續道:
“既然你是陛下親自指婚的,所以我也不會想要抗旨不尊,不然就算是皇後姑姑也保不住我的。我雖然喜歡太子表哥,也曾向皇後姑姑講過想要嫁與表哥為妻,奈何他始終不肯同意,只得作罷。
我今日前來,也并不是破壞這門親事,我來只為見你一見,看看你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竟讓太子表哥松了口同意娶你為妻?只是順便看見了德妃娘家的小丫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所以我也并不是幫你,你不用記挂于心!太子表哥雖然拒絕了我,但我是絕不會放棄的!”
沈蝶依看着趙玉蘭雄糾糾的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像是鬥勝的公雞一般,但心地還是很好的,讓她生了結交的心思。這一切還是待她拜完堂之後再說吧。
就在沈蝶依勿自出神之際,屋中呼拉拉進來一堆人,從青蓮青鳶的行禮聲中沈蝶依才知道一馬當先的竟是老太君,後面是母親,二審母,兩位舅母,還有就是幾位同輩的嫂嫂。沈蝶依原地起身,對着衆人盈盈一禮,然後又保持那雙手疊加放于雙腿之上的姿勢坐好。
然後只聽到到處都再說,太子親自來接親了。然後沈奕寒便在萬衆矚目之下由門外緩步而來,行至沈蝶依面前,彎腰蹲下,取過一旁的大紅色繡着鴛鴦戲水圖案的繡花鞋幫她穿好,在喜娘的“上花轎喽”的聲音中,将沈蝶依背起,輕聲在她的耳邊說:“不用緊張,記得鈴铛!”
沈蝶依點點頭,二人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将軍府的大門外,沈奕寒将她放在轎前的用紅色緞子包着的麥麸之上,這袋麥麸是從太子府一路帶過來的,到了将軍府,然後由府中身份最高之人往袋子裏再添兩碗麥麸,寓意添福。
待沈蝶依上轎之後,喜婆高聲唱:“起轎!”
然後在騎着高頭大馬,身穿大紅喜袍的太子的帶領下,迎親的隊伍慢慢向前行去,跟在太子一行接親的隊伍後面的是演奏樂器的樂隊,全都是宮中的禦用樂師,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再後面便是新娘的十六人擡大花轎,花轎後面是将軍府為太子妃的陪嫁,連同之前太子送來的聘禮,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擡之多。
大家看着新娘出了門,然後向着将軍府衆人道聲,“恭喜,告辭!”然後陸續去了太子府,等着吃喜酒,
迎親隊伍繞城一周,太子已經走完了将軍府所在的清華街,已經上了燕城的主幹街道華樂街,而最後一擡嫁妝才從将軍府中擡出。太子大婚,盛況空前,堪稱第二,這第一自然是陛下娶妻。
兩旁有太多的百姓圍觀,帝王怕出岔子,便出動了自己的親衛軍榮膺軍開路,防止騷亂。但花轎行至北門的清平街與乾安街相交處,花轎從清平街拐彎順着北門內的街道拐向東門,而乾安街卻是一條直南直北的路。
榮膺軍已經拐向了東面,順着內城向東走,而嫁妝還在後面從西門前往北門方向,而花轎剛剛好行駛到兩條街的相交處。就在此時,乾安街的南北兩面各多出一頂十六人擡的花轎,直直向着沈蝶依所在的花轎駛來,青鳶看着這駕駛,手附上花轎旁邊的窗子上,上前,輕聲道:“小姐,南北兩面各出現一頂相似的花轎,您注意安全。有什麽問題您就輕搖手中鈴铛,聽明白的話您就搖下鈴铛告知奴婢!”
聽到清脆的鈴聲,青鳶的一顆心才放回肚中,稍稍往旁邊退了兩步,但手卻一直未曾離開花轎的窗棱。雙眼直直的盯着沈蝶依所在的花轎。
青鳶看着越來越近的兩頂花轎,索性心一橫,“麻煩各位大哥加快腳步,這誤了吉時誰也擔待不起啊!”
擡轎的十六人雖是宮中之人,但這次擡的卻是準太子妃,如若不出差錯就是未來的國母,所以大家也都加快了步伐,青鳶跟着快步前行,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其他兩頂花轎也加快了步伐,青鳶的目光暗了暗,看來确實如大公子所言有人想要對小姐不利。但好在有驚無險,當那兩頂花轎直直撞上來的時候,她們剛好避了過去,于是那花轎就與前面那幾擡嫁妝撞到了一起,立刻引發了巨大的騷亂。可是那些人竟然還未死心,棄了花轎齊齊向着沈蝶依所在的花轎走來,幸好這時,聽到騷亂的太子帶着榮膺軍趕了過來,那三十二人看了之後,發覺全無勝算,齊齊溜了,而在花轎相撞之時,就有兩名身穿嫁衣的女子從花轎中出來,一把拽下大紅的喜帕急急奔走。
看到太子帶着帝王的親衛軍趕到,青鳶才徹底放下心,在窗口處輕聲道,“小姐,我們要起轎了!”
沈蝶依晃了晃手中鈴铛,青鳶這才将手從窗棱處拿下,等嫁妝被整理好重新擡上肩膀的時候,喜婆再次唱道:“起轎!”
花轎很快就到了皇宮門外,所有披甲執銳的衛士向着高頭大馬上的太子行禮,口呼,“參見太子殿下!”因還未拜堂的原因,沈蝶依還不能被稱為太子妃,但所有人均是等花轎從他們面前駛過之後才起身。而那一百二十八擡嫁妝早在繞城一周後就被擡往太子府了。
帝王居住的“龍泉宮”內,帝後二人坐在主位之上,只待太子攜準太子妃前來拜見,而後宮中的其他嫔妃卻是不夠資格在此刻出現的。她們只能在明日新婦認親的時候出現在皇後的“鳳栖宮”內。
“啓禀陛下,皇後娘娘,太子已經入了安慶門,現在正朝着這邊駛來!”帝王的貼身內侍張元一臉喜色的從外面快步而來,對着禦座之上的二人回禀自己看到的。
隐藏在玄色紗質罩衣之下的玄□□錦袍上的赤色腰封襯得帝王身姿挺拔,而十二冕旒下銳利的雙目卻不似往日那般,唇角的淺笑,襯得整個面容都柔和了起來,太子大婚,他心中的巨石也終于落地。金色繡着百鳥朝鳳圖案的曳地長裙,同色腰封束腰穿更顯皇後的腰枝纖細,立領之上便是那白皙嫩滑的精致下巴,粉色櫻唇之上有顆鮮豔欲滴的美人痣,但卻沒有任何輕浮之感,在往上便是挺直的鼻梁,與太子如出一轍的丹鳳眼此刻盛滿了欣慰與心酸,黛眉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