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太子大婚之日。寅時剛過,沈母便入了沈蝶依的“姝儀閣”将她喚醒,先洗澡沐浴,然後簡單梳洗過後,吃了點金銀饅頭,全福媽媽就進來了。這次的全福媽媽的沈母的娘家嫂子,也就是沈蝶依的大舅母。全福媽媽的人選,一定是要夫妻和睦,上伺候公婆,下教育兒女。大舅母是京都有名的全福媽媽,好多大臣家嫁女兒都請她去做全福媽媽,大舅母為謝家生育了兩兒兩女,夫妻恩愛,也無小妾庶子。謝家為書香門第,“男不納妾,女不為妾”是家訓。
只見大舅母絞了帕子幫她敷面,帕子微燙,大舅母告訴沈蝶依這是要将面部深層清潔,寓意以一個全新的自己迎接新的生活,沈蝶依忍着燙,讓大舅母幫她敷了三次面。而後請來上妝的師傅幫她上了個美美的新娘裝,明眸皓齒,柳葉彎眉,上好的胭脂在她的臉上輕輕掃過,腮邊微紅,透出新娘的嬌羞,上妝師用一個小小的唇筆,蘸了點櫻紅色的胭脂,在她小巧精致的朱唇上輕輕點過,唇色頓時鮮紅靓麗了很多。
梳新娘頭一定要全福媽媽來梳,只見大舅母拿起梳妝臺上的檀木梳,将她已經半幹的頭發梳開,邊梳,口中邊念念有詞: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發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游;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大舅母唱完也将她的頭發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将內務府送來的太子妃的鳳冠幫她戴好,再将那紅的能滴出血來的紅寶石耳墜也幫她戴好,端詳一遍,發現沒有任何不妥之後才開始幫她換上嫁衣,大紅的亵衣中衣沈蝶依已在沐浴之後穿好。這時,只見大舅母取過一旁衣架上展開的大紅嫁衣,在沈家一衆女眷與外祖家的女眷羨慕與祝福的呼聲中,大舅母幫沈蝶依穿好嫁衣,金絲銀線繡制的龍鳳呈祥,彩絲繡得五彩祥雲也十分逼真。
“哇,這一看就是內務府的手筆啊,表姐穿上真漂亮。”大舅母的女兒謝靜怡一臉嬌笑的道,她是大舅母最小的女兒,年芳二六,還未及笈,嬌小可愛的她是外祖一家捧在手心中的寶,上面的兩兄一姐以及二房那邊嫡出一子一女均已成家,所以她尤為寶貝。
“靜兒長大後穿上嫁衣會更漂亮!”沈蝶依伸手摸了摸謝靜怡的飛仙髻,溫柔一笑。
房中人全部笑了起來,好在都是自家人也不怕笑話,此刻謝靜怡的兩位嫂嫂林氏與劉氏與二房的長媳周氏也上前說着祝賀的話,沈蝶依起身,也一一謝過,“蝶依謝過三位表嫂!”
“好了,不要動了。舅母幫你将衣服穿好!”等到幾人寒暄後,大舅母才笑着開口。
沈蝶依站起身,對着大舅母盈盈一禮,這才站好。大舅母幫她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系好帶子,大紅色繡着暗紋的腰封将沈蝶依的腰線很好的襯托出來。外面再将大紅的繡着雲紋的外袍穿好,而後取過一方大紅色繡着龍鳳呈祥的喜帕放置手中再次叮囑,“從現在開始,到喜帕掀起之前,堅決不能開口講話!”
看着沈蝶依點了點頭,大舅母才将喜帕蓋好。喜帕未被新郎掀起之前說話,在天煜王朝是被視為不吉利的,因這種原因被退婚的新娘也不是沒有,但她們的結果不是被送往家廟常伴清燈古佛,就是在被送往家廟之前懸粱自盡了。天煜王朝對待被退婚的女子比較嚴苛,有很多終其一生都未再嫁。
“母親,大舅母,二舅母,奕寒向各位請安!”沈奕寒穿着淺色的錦衣緩步走了進來,同色的腰封顯得他似乎更瘦了,淺金回文的衣領在胸前交錯,襯托的他更加風神俊朗,對着在座的長輩一一行禮。
然後對着衆人露出歉意的笑,“我想與妹妹單獨談談。”
衆人都露出了解的笑,沈奕寒疼妹妹是出了名的,所以此刻定是有很多話需要囑咐妹妹,他跟太子一向親近,想必是将太子的喜好與避諱交代一二吧。
待衆人全部離開後,沈奕寒将挂有幾顆鈴铛的紅色繩線綁到了沈蝶依的左手腕上,輕聲交代:“今日太子大婚,怕寧王一系會做手腳,作出偷梁換柱之事,只要花轎中途停下,再次起轎青鳶便會在轎外輕聲喚你,待她喚你時,搖響手中鈴铛便可。聽明白的話就搖搖手臂上的鈴铛吧!”
“叮叮叮……”沈蝶依手腕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
沈奕寒露出淡淡的笑,然後再次分析了宮內的形勢與她,雖說太子在外建府,但皇後居于宮中“鳳栖宮”,作為皇後的嫡親兒媳,皇後定會招她入宮說話。皇後為人雖和藹,但保不齊會碰到其他嫔妃,所以此刻只要不碰到她們的逆鱗便會相安無事,除非遇到寧王生母德妃。
剛剛交代完,門外便傳來青鳶與青蓮叩門的聲音,“大少爺,将軍找您招呼客人!”
沈奕寒推開門便走了出來,對着兩個丫頭道:“伺候好大小姐,還有那
四名二等丫頭,你們六個都是要跟随大小姐陪嫁到太子府的,你們要将大小姐的院子給我盯緊了,稍有不對就告訴她,讓她心裏有個底。”
“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大少爺厚望!”兩個身穿淡青色長裙的丫頭齊齊行禮表明忠心,雖然她們到了太子府,可她們都是将軍府的家生子,她們的爹娘兄弟還在将軍府,為了父母兄弟她們也不會背叛大小姐,況且大小姐本身待她們也極好。臨走之前,沈奕寒看了青鳶一眼,青鳶默默的點了點頭後,他才放心離去。
黃昏時分才是拜堂的吉時,寓意一生平安和美。但等賓客用完早飯後太子就要來接親,因為不光要繞京都郢都一圈,還要入宮拜見帝後二人,然後才能回太子府拜堂成親,所以他們才需要早早迎親,深怕趕不上拜堂的吉時。
沈奕寒與沈父招待前來賀喜的賓朋,沈墨雲本身位列大将軍,再加上女兒又是嫁與太子為正妃,所以前來賀喜的人非常之多,還有一些比自己年長的,所以只得沈墨雲自己應付。
而沈母謝氏則陪着老太君招待女眷,因為有幾家有通家之好的老太君也親自前來賀喜。幾位老太君坐在一起聊着各家的孩子,然後齊齊羨慕沈老太君,竟然有了太子當孫女婿,大家一起笑呵呵的以茶代酒飲了起來。而沈母則去招待了各家夫人,留了三個外甥媳婦與沈家二房的嫡女招待一衆小輩。
“沈小姐,我們家小姐來給您添妝了!”沈蝶依的閨房外站着一位穿着桃紅色齊胸儒裙,梳着百合髻的小姐,只見一個穿着丫鬟常穿的淺碧色長裙的女子在敲着沈蝶依的房門,一看便知是主仆二人。
沈蝶依輕輕的點了點頭,青蓮上前打開房門請了他們入內,青鳶微微垂首小聲道:“齊國公祁家的嫡女,當今德妃的侄女祁雅芳!”
沈蝶依聽到是德妃的娘家人,便知來者不善。真正的沈蝶依體弱多病,京都之中并無交好的閨秀,昨日的添妝均是幾家有着通家之好的千金,還有就是自己的表姐表妹。而選擇在今日蓋上新娘蓋頭之後前來,明顯就是來挑事的。
“奴婢帶我家小姐謝過祁小姐!”青鳶上前一步對着祁雅芳彎腰行禮。
祁雅芳擡頭看着沈蝶依也未行禮,只是明眸炫然欲泣,朱唇輕啓:“沈姐姐也由得這個賤婢欺辱妹妹嗎?妹妹今日好心來為姐姐添妝,她竟然敢代替姐姐答話,這不光是欺辱妹妹,也是藐視姐姐,不将姐姐放在眼中啊,像此等賤婢,就該直接打殺了去!”
祁雅芳一邊用繡着夏荷的絲帕抹着眼淚,一邊看着沈蝶依,見她半晌不答,便繼續委屈的道:“想必姐姐念舊,舍不得處置這個丫頭,那麽這個壞人便由妹妹來做吧。”
沈蝶依心中冷哼一聲,還是太嫩了,或者是故意借着自己年紀小裝作不懂事而已,直接上來就想打殺了自己的人,真将這将軍府當成她齊國公府的後花園了不成?就在沈蝶依考慮要不要給那煩人的女人一腳時,卻有人出聲打斷了祁雅芳的話。
“祁小姐此言差矣。”竟是一襲冰藍羅裙的趙玉蘭小姐,上着同色羅衫,身後跟着兩名穿淡藍長裙的丫鬟,一步一步走進沈蝶依的閨房,傾髻上斜插一只金步瑤,然後用幾只淺色花佃作襯,此刻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斜視祁雅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