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互訴衷腸
微風吹拂過湖面,漾起層層漣漪,噗通一聲,一只暗綠色的小青蛙雙腿一蹬,從湖畔躍進湖中,濺起極小的水花。
君憐抱着膝蓋蹲在湖畔,腦袋搭在手臂上,眼神放空,腦海中不斷重複着那日舅母對她說的一些話。
“重活一次,我才懂得一個道理,人生在世,追随自己的心意,活得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日,心中的想法心意與這世間的俗規背道而馳,萬不可墨守成規而忽略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莫要等到追悔莫及,方知為時已晚。”
不自主地擡起手,指腹輕劃過雙唇,溫涼且輕柔的感覺襲上心頭。
長安……
那日的一吻,不曾忘記,也不願忘記。
不知何時起,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她對長安的感情,也變了質。
原來,女子之間也可萌生情愛之意,只是傳宗接代源遠流長,這等事,為世俗所不容罷了。
一只白白略胖的鴿子,揮動着翅膀,從遠處飛來,最後落在竹屋的屋檐上,咕咕咕地叫。
在竹梁上睡覺的暗伍聽見叫聲,飛身跳上屋頂,捉住鴿子,而後踩着一排的竹子,來到湖邊。
“君姑娘,王爺飛鴿傳信一封,請您過目。”暗伍抓着白鴿,将其兩腳下的信箋取下遞給君憐。
讀完兩份紙條上的內容,君憐的唇角微微上揚。
從未想過有一日,她還能穿上大紅嫁衣,坐上花轎,名正言順地嫁給自己心愛的人。
似乎從遇見長安的那日起,她的境遇,不複相同,得到了救贖,也得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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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眼光如何,離經叛道又如何,她一概不顧。
“暗伍姑娘,能否即刻啓程回長安城?”按捺不住相思的念頭,君憐想見長安的心情已是十分迫切。
“是,君姑娘,在下即刻去準備馬車。”
在楓林谷的幾日裏,舅母與長公主間的情意,君憐都看在眼中。她與長安,既是情投意合,也會同她們一樣過得安定且幸福。
告別舅母與大長公主,君憐乘上馬車,閉目養神。
暗伍亮出端王府的令牌,守夜的官兵驗明令牌真僞,打開城門放行。
“君姑娘,到了。”
“天近二更,府裏的人應該都睡下了。”站在侯府門前,君憐猶豫着要不要叩響朱門上的鐵環。
暗伍往旁走了去,嗖地一下躍過圍牆進了侯府。
“君姑娘,進。”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露出暗伍的臉來,“任務完成,君姑娘早些回房歇息,暗伍告退。”
目送暗伍駕着馬車離開,君憐推上門,費了很大的勁才将門栓架上。
站定在柳長安的廂房門前,君憐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推開了這扇門。
盈白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在柳長安的睡顏之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話當真不假。
坐在床頭,君憐伸手撫上那在睡夢中依舊緊皺的眉頭,期望能将它撫平。
除去鞋襪,脫去外衣,君憐小步跨過柳長安的身子,在床靠牆的一側躺下。
曾赤身露體相擁而眠,同塌而眠也算不得什麽。
抱靠着柳長安的臂膀,君憐很快進入了夢鄉。
感覺身邊不再有動靜,早在君憐撫上她眉眼的那刻就醒過來的柳長安睜開了炯炯有神的雙目。
聞到來人身上的冷梅香,令她不敢睜眼。
靖萱回來了,但這夜半時分就來找她,是因為實在氣憤不過她擅自在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面前說出口兩人的婚約而來質問她還是……
左胸房,在不安地狂跳。
眉眼上一直來回的手移開了,長安有些不舍。
夜,出奇地靜,黑暗中,聽覺也變得更加敏銳。
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一些曾經夢中的畫面冷不丁地冒了出來。
柳長安趕緊不間斷地默念經文,摒棄胡思亂想的雜念。
等長安從雜念中回神,感受到身邊緊靠着自己的君憐,差一點就要捶床蹦個三尺來高。
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直到身邊停止動靜。扭過頭看向依偎在旁的靖萱,柳長安屏住呼吸,不敢出大氣,生怕将人吵醒。
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麽發展趨勢!
不敢多想,害怕心中的期許越高,摔落下地便越疼。
後半夜無眠。
天色漸明,睡了許久的君憐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毫無蘇醒征兆而被抓個正着,柳長安慌不擇路,掩耳盜鈴般迅速阖上眼皮。
“醒了?”
“沒有!”
“那便再睡會。”見柳長安緊閉着眼皮和嘴巴,君憐輕笑出聲,松開抱着的手臂,先行起身。
才撐起上半身,手腕處被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借力翻身在上,柳長安将人穩穩按在身下。
“靖萱你……是知道我私自定下與你的婚約而回來的?”
君憐點點頭。
“你不怪我嗎?”非君憐親口所說,柳長安心中的忐忑不安就不會消失。
君憐搖了搖頭,“不怪你,我願意的”。
是願意做她真正的妻子還是只是表面上用以掩人耳目的一位正妻,柳長安不敢問。
本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的眼眸又漸漸黯淡了下去。
大致能猜到原因,君憐捧住長安的雙頰,看着她的眸子,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長安,我亦心悅于你。”
僵住身子,怔愣地一動不動。
腦海中重複了好幾遍,柳長安才激動得立刻捧住在自己臉頰處的柔荑,出口的話也在顫抖,“靖萱你……你…說的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靖萱喜歡的不是杜成峰而是自己!
“是真的,你沒有聽錯。”君憐的拇指,在長安臉上磨了兩下,“身為女子的我,心中之人亦是一名女子,貴姓柳,與天子腳下之城同一名諱。”
一股氣血直沖腦海而後炸開,化為絢麗的煙火。
柳長安欣喜若狂,兩手穿過君憐的頸後與腳彎處,抱起人準備轉圈圈,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床頂的木梁處。
見柳長安歪着脖子還在傻兮兮地笑,君憐無法,勾着手指刮了下這人的鼻梁,微笑着嘆息道,“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