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完結
“喂,喂,你過來,過來。”石索叫在旁值崗的一個小兵過到他身邊來。
小兵不敢違令,放下手裏的□□湊了過去,石索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柳長安後,從袖口漏出兩顆花生米來,分了一顆給小兵,“你覺得今天的将軍是不是跟平常不太一樣?”
小兵不敢妄加議論,只喏喏地點了點頭。
“就這一上午,将軍臉上的笑容,比這幾年我見過加起來的都多。”石索撐住自己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而且這笑的……還特別傻。”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石索放過小兵,拍拍手找自家将軍用午膳去。
還沒等他走個幾步,自家将軍仿若架在滿弦上的箭,嗖的一下子就奔到斜斜對面的面攤處。
石索揉揉眼仔細看了看,原是夫人來了,那可萬不能過去打擾。
“靖萱,早間我不是說了回來用午膳,你怎的又親自送來。”柳長安眯起眼鼓起腮幫子,裝作自己很兇的模樣,又很快洩了氣,撒嬌似的抓着君憐的衣擺來回輕搖,“我不想你來回奔波,你看這日頭也毒,很辛苦的。”
君憐抓住那亂動的爪子,拇指在手心處磨了幾下,“驿站與侯府只差了幾條街,這點路并不長,況且一路走來,兩幢樓間的布棚遮了大半太陽。”
拉着人坐下,君憐替長安取下有些重量的頭盔放在一旁,打開食盒,将菜肴一一擺在矮桌上。
“哇好多菜,好豐盛!”站了一上午的崗,柳長安的肚子按不住地咕咕直叫。
瞧了眼那正在叫喚的肚子,君憐側過頭也難掩勾起的唇角,把裝着滿滿一碗的飯和筷子遞給柳長安,“餓壞了,快吃吧。”
柳長安也不含糊,一陣風卷殘雲,将君憐為她帶來的所有飯菜,消滅地一幹二淨,吃得肚子都鼓了起來,而後習慣性地大張開嘴,打了個極大的響嗝。
“你哪裏學的這等不雅做派?”君憐舉起手帕的手停在半空,被突如其來的嗝驚地停下了動作。
柳長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厚着臉皮握住君憐的手,把臉湊到帕子邊,擦拭掉滿嘴的油,“幼時跟着村裏的獵戶上山打獵,他們吃飽喝足後都是這樣的,之後參軍,軍營中的将士也大多如此,我……我只有吃的很飽時才會如此。”
仔細地再替長安擦幹淨嘴,君憐裹好布了油漬的帕子,放進食盒最底層,“這些個男子的粗犷做派你都信手拈來,難怪無人能瞧出你的真身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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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出才好。”柳長安收拾起空了的碗碟,全數裝回食盒中,在桌上留下幾枚銅板,作為借用面攤桌凳的報酬。
一手拎着食盒,一手與君憐十指相扣,往侯府方向走去。
“靖萱,到家門口了。”雖然柳長安內心期盼着這條回府的路能再長一些,可侯府終歸是會到的,依依不舍地松開君憐的柔荑。
君憐四下瞧了瞧,沒有人,踮起腳在長安面頰處親了一下,羞紅了一整張臉,“你快些回去,小心有人參你一本,上報柳長安将軍玩忽職守。”
得了甜頭的柳長安也同樣面浮紅暈,十分聽話,乖乖地點點頭,将食盒遞給君憐,“我可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将軍。”說罷,小跑着原路返回。
君憐前腳踏進侯府沒多久,雲曦與鳳來儀後腳前來拜訪。
大婚之日将近,一切事宜已全權交給長安城裏頗有名聲的譚媒婆,但嫁衣的樣式,首飾頭飾等,還需要過新娘子的眼。
鳳來儀作為一國公主,這些東西自是由鳳古國那邊親自置辦,但她就想看看嫁衣是如何制作的,扯着端王妃就來找君憐。
君憐昨夜才剛回府,都還不知道這些事,倒是悅兒忽然想起來,譚媒婆定好的布莊已派人來請君憐去定下布匹與繡花樣式,只是當時君憐還未歸府。
既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君憐帶着悅兒同雲曦與鳳來儀一起,坐上馬車往布莊去。
“憐姐姐,你覺得這塊布匹如何?”“憐姐姐,這塊這塊呢?”
鳳來儀像只脫缰的野馬,在布莊裏挑挑揀揀,看見自己喜愛的就搬起來過問君憐的意思,還沒等到回答,又被另外的吸引走了。
“小姑娘的眼光也還是不錯的,不過既是嫁衣,憐兒覺得那塊鋪了些金粉的雲紋紅布匹如何?”雲曦在鳳來儀拿來的一衆布匹裏選中一塊,覺得極為适合。
君憐伸手摸了摸,是來自江南的雲錦,布料上乘,做工精致,但價格不菲,有些猶豫。
“長安,你覺得如何?”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就見皇甫端勾着已經換了常服的柳長安的肩膀進了布莊。
柳長安徑直走向君憐,把手搭在布匹上的另一只手上,“靖萱,只要你喜歡。”
君憐擡頭,對上一雙寵溺的眼眸,将布匹拉開放在長安身前,“很襯你。”
皇甫端招來布莊主事的人,“掌櫃的,長安侯與未來侯府夫人的嫁衣,就選用那一種花色和料子,十日內,做好送到侯府。”
“小的明白。”布莊掌櫃趕緊地請柳長安與君憐進後間量尺寸,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開始制裁嫁衣。
皇甫端與雲曦相偕先行離去,順便帶走了鳳來儀,待兩人從裏間出來,已經沒有她們的人影。
“雲姐姐她們怎的不見了?”幾人一同出來,也該一道回去才是。
柳長安心知肚明,可是她囑托王爺把王妃與小公主先帶走,“因為我還要帶你去個地方。”
布莊外留着一匹馬,柳長安單腳一蹬,已是跨坐在馬鞍之上,彎下腰伸出手,君憐擡起腳放在馬镫處,握住長安的手,臂彎往上使力擡起,君憐也穩穩當當地坐在柳長安身後。
“靖萱,別怕,抱緊我。”
君憐第一次騎馬,兩只手繞過長安的腰,緊緊地抱住,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墜落馬下。
沒有策馬揚鞭,柳長安雙腿夾了下馬腹,馬兒在街道上小跑起來。
城角舊屋殘巷的最裏處,先前破敗坍倒的府邸已變得莊重大氣,紅木的大門恢複了它原有的光澤。
“長安,你說的地方便是君府?”君憐看到了牌匾上熟悉的兩個大字。
“是。”柳長安将君憐從馬上抱下來,将馬栓在門前的石柱子上,與君憐一同推門入府。
安排了一波下人打理君府,靈堂中的香燭煙火自是常燃不滅。
進靈堂後,柳長安松開君憐的手,直走到一衆牌位前,跪在蒲團上,十分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君栖,我未負你所托,找到了靖萱,也不負你所願,竭盡我的所有來照顧她。我曾發誓,要為靖萱找到好的歸宿,可如今我後悔了,因為我想要成為靖萱的歸宿。”
“做兄弟做了那麽久,可我還是對你隐瞞了一件事,我實為女兒身。雖如此,我自認不比一般男兒遜色,權力,財富,如今的我全都擁有。我能夠很好地照顧靖萱,供她錦衣玉食,安富尊榮,除了不會有兒孫繞膝,我絕不會讓她再受一丁點委屈與傷害。”
“君栖,君相,君夫人,我柳長安此刻跪在你們的靈位前,懇請你們将你們的掌上明珠交與我,若我有違剛才的話,便叫我五馬分屍不得唔唔……”
嘴被捂住,柳長安詫異地看着不知何時跪在她身旁的君憐。
“莫要再說不吉利的話,不論何時,我都不願見你受傷。”君憐松開手,也向着靈位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哥哥,女兒與長安在一起,很安心很幸福。再過些天,就是女兒出嫁的日子,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看着女兒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今後也不用再擔心我了,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因為有個人,她會一直陪着我,愛着我,護着我。”
牌位前的燭火似是有感應般,火苗咻的一下蹿的老高,随後很快又平靜下來,靜靜地燃燒着。
沒有忽略忽然攀升的火苗,兩人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處,如釋重負般相視一笑後,一同對着靈位再磕了三個響頭。
拜別長輩,柳長安與君憐離開了君府。
坐在馬背上,君憐倚進柳長安懷中,面頰貼着鎖骨處,阖眼小憩。
柳長安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摟着身前人兒的柳腰。
馬兒則在街道上慢悠悠地前行。
日落西山,傍晚的霞光映照在兩人身上,将身後的影子拉的狹長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