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解釋

學校樓梯終究不是聊天的地方。

柏弈然想了想, 出于安全性的考慮,沒帶虞書年回自己家,而是借用了樊天羽家的客房。

“看吧, 我還是很有用的。”

樊天羽收到虞書年消息才把柏弈然叫過來, 人騙上去自己也沒走,就待在下面等着。

柏弈然聞言瞥了他一眼。

樊天羽:“!!”

“這、這、這不能怪我啊……”樊天羽試圖講道理,為兄弟兩肋插刀和插兄弟兩刀的他本人, 理直氣壯:“我是聽命辦事的。”

柏弈然冷哼一聲,正要開口,虞書年擡手扣住他後腦勺直接把人按過來, “我讓他找你的,找他麻煩幹嘛?”

說完,他轉而看向樊天羽:“今天辛苦你了。”

“嘿呀,這有啥辛苦的, 這都是我分內……咳咳。”樊天羽笑的說話都在顫,仗着虞書年在,啥話都敢說。

知道他倆有事, 也就沒在客房多待,“你們聊,我去給你們準備點飲料。”

樊天羽匆匆出去, 把門一關,屋裏頓時靜了下來。

沒給柏弈然太多整理語言的時間。

虞書年歪了下頭,看向柏弈然, “說一下吧, 怎麽回事。”

免去他問的模糊, 柏弈然答非所問,虞書年頓了頓, 他又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其實也沒什麽事。”柏弈然坐在他身邊,有些不自在的把玩面前的茶杯,“就是我媽跑出來了而已。”

虞書年蹙眉,“跑?”

“嗯,我媽有精神病。”可能這個話大多用在罵人上,柏弈然還特意解釋說:“是真的生病,自從我爸去世以後她就這樣了,可能是受了什麽刺激。所以變得比較嚴厲,會有意識的去苛責些什麽,也會用一些極端的手段來達到她的目的。”

“具體的是怎麽樣我不太好說,只是……包括但不限于刑法吧。”

柏弈然身處這種情況之中也挺無奈的。

“我哥買了個島,是想讓她在上面……”柏弈然想了個還算比較合适的詞彙,“安享晚年?大概是這個意思吧,然後不久前我收到護工的消息,說我媽打暈了保安和護工偷跑出來了。”

“她手裏有一些我爸的人脈,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聯系上的,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

虞書年薄唇微抿,想不通,“那這跟你躲着我又有什麽關系?”

“她是一個極端的完美主義者,我哥和我嫂子在一起以後,她就覺得塑造出來的絕對完美被打破,從中做了不少事。同時也着手重點培養我。”

後面這句說起來有點奇怪。

柏弈然摸了摸鼻子,“如果她看到我跟你走的很近,我怕她會做出點什麽事來。所以不敢跟你見面。”

虞書年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塑造出來的且對完美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理解成,一個各方面都不存在缺點的人。我爸去世以後,我媽的思維變得極端,她第一個培養的絕對完美是我哥,但是後來我哥跟我嫂子在一起,她一邊想拆散他們,一邊培養我。”

“但是她沒有成功。”柏弈然說:“我哥發現了她的意圖,就把我從國外接回來了。”

是塑造,不是養和照顧。

無論是否是精神病人,這種思維不管放在誰身上都很難理解。

跟精神病人很難講道理,更何況這位精神病還有一個母親名號作為前提。

虞書年聽着柏弈然故作輕松的語氣,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心裏很難受,像是一根繩子蜿蜒纏繞,下面墜着千斤重的石塊,讓他難以呼吸,“那你手臂上的疤,也是她在‘培養’你的過程中留下的?”

“怎麽這樊天羽也跟你說啊。”柏弈然今天出來穿着長袖,隔着袖子動了動手臂,做過手術以後,這道疤其實已經不太明顯了。

虞書年還在等着答案,柏弈然自己也說不好,斟酌再三說:“除了她安排的課程以外,我做任何事都是不務正業。但是那時候年紀小嘛,也沒太覺得我媽有變化,所以就……還是會喜歡打籃球。這是她發現我打籃球以後,說要給我點印象深刻的教訓。”

陰暗狹小的地下室,打斷的手臂再用刀割破皮膚。

血腥味和他媽尖銳刺耳的叫聲。

……

虞書年有些難以想象會有這種母親的存在,把自己的極端思想下放到孩子身上,按照泥塑标準一樣意圖制造出分毫不差的‘完美’。

“诶……”柏弈然都已經沒什麽感覺了,見虞書年紅了眼眶,頓時慌了神,“我、你、你別哭啊……我沒事。”

他動了動手臂,“你看,好好地。”

柏弈然依舊一副樂天派的樣子,故意逗他說:“要不是我哥當時及時發現,我現在已經是獨臂大俠了。”

豈料,他話音剛落,淚水就順着虞書年的眼角滑落。

虞書年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坐在那,只是第一滴淚水以後,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下。

比起嚎啕大哭,這種默默地掉眼淚才是真要命。

“好了好了。”柏弈然手忙腳亂的拿紙給他擦眼淚,“我就說不跟你說吧,都怪樊天羽那大嘴巴。”

柏弈然忙哄他說:“我開玩笑的,失去一條手臂就不完美了,我哥沒過來的話,她也會幫我治療的。”

虞書年閉了閉眼睛,輕聲說:“所以,你會因為你媽,而跟我分開?”

“怎麽可能。”柏弈然回的斬釘截鐵,“她同不同意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只是怕她瘋病上來去傷害你。”

“我哥那邊已經查到她的行蹤了,等把她帶回精神病院就好。”柏弈然動作僵硬的想把虞書年攬懷裏,但不太熟練,動了動手,最後只靠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從柏弈然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對那位病人的忌憚,虞書年安慰道:“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病人,被監管後逃出來還能做什麽事,你別那麽緊張。”

柏弈然勾了下唇,笑的似乎有些牽強,“她能做什麽……”

她能做出的事,你都想象不到。

“別理她,當她不存在就好。”

虞書年問:“那她過來找你了嗎?”

柏弈然搖了搖頭,“但是現在她跟我哥鬧掰,又被我哥送去精神病院,這會肯定躲着我哥走,她唯一翻盤的籌碼就是我,肯定會來找我,應該是因為我哥的人追的緊,她還沒找到機會。”

直接來找他反而是件好事。

叫人抓回島上病床上綁着去。

躲着不露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琢磨什麽事。

‘咚咚’

樊天羽在外面敲響房門,“我能進來不?”

虞書年揉了揉眼睛,稍側過身子:“進。”

“我切了個果盤,這草莓可甜了,你們嘗嘗。”樊天羽真端着茶水進來,“你們聊得咋樣啊?”

樊天羽說話的時候不斷打量柏弈然,沒看到臉上有傷口啥的,心說,咋沒挨揍呢。

柏弈然:“……”

你話都寫臉上了。

樊天羽家的貓順着樊天羽沒關上的門縫進來,用身子擠開門,毛毛都被壓扁,走進來以後抖了抖毛,蓬松圓滾的金吉拉奶裏奶氣的過來蹭虞書年的腿。

虞書年摸了摸貓耳朵,“樊天羽你現在在幾班?你們老師通知明天去學校了嗎?”

“六班。”樊天羽想了想說:“沒有發消息诶。”

說話的時候還拿出手機确認了一下,班級群或者微信群都沒消息,“一班要返校嗎?”

按理說,高考結束以後,那就直接步入假期等大學了,哪還有叫回高中班級去的。

虞書年點頭說:“說是找了高校的學長學姐,讓回學校交流一下。”

柏弈然這段時間忙的睡覺時間都沒有,打開手機就是跟虞書年聊天,除此之外就是跟警察交流,哪還有閑工夫看群裏消息。

虞書年:“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一起去。”

樊天羽連忙擺手,“好不容易撐到高考結束,我現在回學校,看見大門的牌子我都腿肚子打顫。”

最後的沖刺學習學的腦袋都大了,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必不可能再踏入學校半步。

追着虞書年手玩的金吉拉在地上打了個滾,扭頭去蹭柏弈然,仰頭等着他摸。

柏弈然拿指尖點了點它額頭,并沒有順毛。

樊天羽見狀驚了一下,連忙把貓拎起來,“柏哥你不是貓毛過敏嗎?能摸貓?”

貓毛過敏?

虞書年聞言也不由側目。

“我只是輕微過敏,又不是碰一下會死,當然可以摸。”柏弈然拿濕巾擦了擦手。

貓毛過敏也不影響他喜歡貓。

虞書年看着他逗貓玩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之前咖啡從家屬樓裏追流浪貓出去打架,找了一圈,才到操場上看見被柏弈然抱住的貓。

擦手的時候袖口順便往上帶了帶,手腕上已經有了紅點。

虞書年擰了下眉,“你這可不是輕微吧?”

“沒事,一會不碰自己就消下去了。”柏弈然顯然已經習慣了,随意将袖子放下來,順手把虞書年的手握在手裏。

虞書年頓了頓,倒也任他去了,只是不免多說了句:“你貓毛過敏,那時候還幫我抓貓。”

他找到的時候,咖啡還在柏弈然腿上打滾呢。

柏弈然笑道:“那是你的貓诶,大晚上跑出來你又不在,別人看見是布偶貓抓回去養,你不得找到後半夜去,我當然得先幫你把它按住。”

虞書年聞言一愣,敏銳的察覺到些許不對。

面對着柏弈然滿目笑意,他心跳一點點加速,一種荒謬但又情理之中的猜疑悄然而生。

虞書年欲言又止,但考慮到房間裏的樊天羽,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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