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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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拍這個?”阮月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問道。
這次換烏瑩老神在在地剝着蝦,颔首道:“既然公司已經成立了,光靠你的影響力肯定是不夠的,總要有點自己的作品,公司畢竟還是靠成績說話的。”
阮月不是不清楚她在打什麽小九九,卻還是明知故問道:“那另一個你想要邀請誰?”
“諾,這不是有個現成的。”烏瑩朝岑錦星揚了揚下巴,“我看本子的時候就覺得小岑老師的形象挺貼合角色的。”
說完她的視線轉向岑錦星,那神情和口氣簡直像是誘哄小朋友的怪蜀黍,“小岑老師感興趣麽?可以跟阮老師搭戲哦。”
岑錦星不知道她們在打什麽啞謎,茫然地擡起頭,語調不太自信地說:“我可以麽......”
烏瑩連連點頭,唆使道:“當然可以,小岑老師要相信我的眼光,我可是圈內有名的金牌經紀人。”
“再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說是不是呀。”
見岑錦星的神情有幾分松動,烏瑩立馬趁熱打鐵:“機遇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碰見了,肯定要努力争取呀!如果這個劇火了,而你把這個一炮而紅的機會讓給別人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岑錦星抿唇地望向阮月,想征求下她的意見:“姐姐......”
“小岑老師!阮老師的熒幕初吻诶,你情願讓給別人嗎?!”烏瑩又下了一劑猛料。
岑錦星怔住了,阮月也深深皺起了眉頭,臉色愈發難看,“烏瑩!”
烏瑩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語氣無辜:“怎麽了?我只是實話實話說。”
“我什麽時候答應這件事了?”阮月冷冷地說完,偏頭去看身畔目光呆滞的人兒,嗓音瞬間緩和了不少,“小星,你不要聽烏瑩胡說,她只是在開玩笑。”
岑錦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愣愣地點了下頭。
阮月嘆了口氣,怕她誤會又胡思亂想,便解釋道:“姐姐不是對你有什麽意見,只是這個事還需要好好考慮,畢竟要拍一部劇不是口頭說說那麽簡單的,資金場地選角這些都是問題。”
岑錦星已經慢慢緩過神來了,又點了點腦袋,輕聲道:“嗯……我知道的。”
“吃飽了麽?”阮月突然問。
“吃飽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跟烏瑩談談。”
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岑錦星心裏一緊,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些,“不用麻煩了姐姐,就在對面,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阮月起身堅持道:“沒事,我送你。”
烏瑩對她這種此地無銀的行為嗤之以鼻,斜着身子看阮月将人送到走道裏。
“早點休息小星,不要多想。”阮月蜷了蜷手指,猶豫片刻還是覆上了岑錦星的頭頂,“如果有什麽戲,姐姐肯定會優先考慮你的。”
“嗯……”岑錦星抿唇,“晚安姐姐,你也早點休息。”
目送人進了家門,阮月再次回到自己家,剛關上門臉就完全黑了下去,“烏瑩,你到底想搞什麽?”
烏瑩同樣收起嬉笑的神情,橫眉冷對:“我也想問你在節目裏那麽做是想搞什麽?現在圈內外都以為你喜歡岑錦星,這個事你想怎麽收場?”
“她是我妹妹!”阮月壓抑着怒氣。
“她只是你名義上的妹妹!”烏瑩拍案而起和她對視,“這種話我跟媒體說,你覺得有人信嗎?!”
“信不信這也是事實。”
“事實?”烏瑩冷笑一聲,盯着阮月不再似往日那般無波無瀾的雙眸,質問道,“你敢說你對岑錦星沒有別的心思?!”
阮月絲毫不懼地回視着烏瑩,卻沒有接話,眉心越蹙越緊。
“說白了岑錦星只是你恩師的女兒,不管你出于什麽心态搭進了十幾年幫忙找人,那現在人也已經找到了,你非但沒有拿唾手可得的DNA去做鑒定,還跟人朝夕相處這麽久,做了這麽多事,我想問問你這個好姐姐安的什麽心?”
“我只是......”阮月只是了半天,也沒能反駁出個所以然來。
“說不出口是吧,那我替你說。”烏瑩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只是發現十幾年的日思夜想讓你對岑錦星,不,應該說對沈星年除了想找到她的執念外,還有了更複雜的感情。”
“但你又接受不了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小自己快一輪的女孩,特別還是恩師的女兒,所以一直都在自我催眠對麽?”
“不對!我沒有!”阮月激動地否認道。
“阮月,我認識你也快十年了,就從來沒見你反應這麽激烈過,你向來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樣子。”烏瑩頓了頓,隔空指着阮月的心口處說,“我說的對不對,你自己心裏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好了,言盡于此,你想要怎麽樣自己看着辦吧,媒體那邊我已經替你處理好了,花了不少錢也廢了不少心思,你得給我加錢。”說完她拎起自己的包,招呼餘雪道,“走了,給你家阮老師一點清清腦子的空間。”
餘雪一步三回頭地跟在烏瑩後面,擔心得細聲問道:“烏姐,阮老師不會有事吧?”
“她能有什麽事?”烏瑩小小地翻了個白眼,按下電梯按鈕,“無非就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事實,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
“真的嗎?”餘雪還是不放心。
“她是個演員,心理素質好着呢,別瞎操心。”烏瑩又彈了下她的腦門。
餘雪吃痛得“哎喲”一聲,捂住自己的腦袋嚷道:“烏姐!你老是打我會給我打傻的!我要跟老板說,報工傷!”
“你已經夠傻了,報不了工傷的。”
“烏姐!”
兩人拌嘴的聲音消失在走道裏,而一門之隔的屋內,阮月還維持着剛才争吵時的姿勢,久久沒有動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她面無表情地走到酒櫃裏拿了一瓶威士忌,揭開瓶蓋就往嘴裏灌。
濃烈的酒精讓整個胃都燒了起來,阮月劇烈地咳了幾聲,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直到半瓶烈酒下肚,她才放下酒瓶,背靠着櫃壁緩緩坐在了地上。
冰涼的觸感與中央空調吹出的冷風,讓她混沌的大腦稍稍清醒了一點,烏瑩說的話似還回蕩在耳邊。
她對年年的确有執念,十幾年的日思夜想與苦苦找尋,早就成為了她生活乃至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
而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讓她整顆心漸漸變得麻木。
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
——放棄找到年年的念頭。
哪怕她知道可能窮盡此生都不一定能得償所願,也是如此。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對年年有了別樣的感情。
或許是因為這份執念占據了她所有的時光,一旦失去,大抵她的人生都沒了意義與前行的動力。
可這并不一定是喜歡。
如果她想知道确切的答案,那烏瑩的提議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阮月抵着發脹的額頭,糾結了半晌也沒能将那個“好”字發給烏瑩。
酒意上頭,她直接躺在地板上睡了過去,經歷過無數次的噩夢再度纏繞着她。
刺耳的槍響,混亂的人群,不絕的哭聲。
還有她撕心裂肺的呼喚。
“年年!”
阮月從夢中驚醒,額間布滿了冷汗,頭痛得仿佛要被撕裂,胃部也一陣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跑到衛生間的盥洗臺前,彎腰吐個不停,整個背都被打濕了,黏黏膩膩地貼在身上,極為不舒服。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狼狽過了。
阮月盯着鏡中雙目通紅的自己,嘴角泛着自嘲的笑容。
她從沒想過,原來自己是個不敢面對事實的膽小鬼。
脫掉衣物,直接在樓下簡單沖洗了一番,然後赤裸着身子走到二層的卧室換了套幹淨的衣物,此時天已大亮。
餘雪按常來給她送早餐,見她神态無異,悄然松了口氣。
但掃見那布滿血絲的雙眸,又讓餘雪的心提了起來。
老板這個樣子......真的沒事嗎?
餘雪正猶豫着要不要關心兩句,忽而聽阮月詢問道:“你去叫小星了嗎?”
“嗯嗯,去過了。”餘雪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
“吃過早餐了?”
“我送了一份,應該正在吃吧。”餘雪不太肯定地答。
阮月不說話了,小口小口咀嚼着三明治,看得出來她沒什麽胃口。
差不多吃個小半個,她實在吃不下了,便将剩下的放回了盒子裏,低聲道:“你去對面看看,告訴小星組裏的拍攝進度耽誤了好幾天,我們得早點過去。”
“好的。”
很快餘雪就和收拾妥帖的岑錦星一起回來了。
“阮老師您好了嗎?好了的話我們可以出發了。”
“嗯,走吧。”阮月難得自己化了簡單的妝,模樣更顯精致地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可岑錦星還是注意到了她清冷的眸子裏透出的淡淡的倦意,以及高級香水都遮不住的烈酒的味道。
昨晚喝了很多酒麽?
為什麽要喝酒?
岑錦星心底滿是疑惑,卻沒有問出口的勇氣和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