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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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拍攝地點,組裏早就開機了,正在拍弘榆的戲份。
陳導見阮月和岑錦星來了,趕緊讓她們去換妝造,等拍完這場先把岑錦星的補完,再專門拍阮月的。
這部電影女主的鏡頭太多了,她們請假的這幾天,進度拖慢了不少,更別說阮月之前還提過接了另一檔綜藝,肯定又要請不短的假。
好在是岑錦星的戲份不多,狀态也還不錯,NG的次數屈指可數,沒一個上午基本拍完了大半。
吃過午飯後要拍的是電影開頭阮月審訊岑錦星的那段之後的劇情。
女刑警見一時半會也再審不出什麽,幹脆暫時把人單獨留下,走出了審訊室。
外面的副隊長弘榆臉色很不好看地盯着她,怒氣沖沖地說:“你這就是在浪費時間!外界都在緊密關注這個案子,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我們得立即破案平息群衆們的恐慌,而不是一意孤行在這裏審問一個毫不相幹的女學生!”
女刑警面無表情得不答反問道:“你剛才全程都在看吧,真的覺得她毫不相幹嗎?”
“根據我們找到的線索來看,她的确是有嫌疑,但沒有關鍵性的證據哪怕你一直審訊又有什麽用?更何況我們只能提審嫌疑人二十四小時,這時間都快要到了!問不問的出我們都得放人了,不然不符合規定!”
這意思就是他覺得裏面的人不是兇手,女刑警只是在耽擱抓住真兇的時機。
女刑警低頭瞧了眼腕表,眉心緊鎖着,半晌才說:“你那邊有別的進展了?”
弘榆一噎,氣勢瞬間弱了幾分,幹咳道:“沒有。”
“既然沒有,我這麽做似乎并不耽誤你什麽吧?”阮月拿起桌上已經冷掉的咖啡,苦味讓她長時間運轉而有些疲憊的大腦都清醒了不少。
現在已經是淩晨了,大家也都很辛苦,個個都打着哈切在堅持着。
弘榆本想讓她看看周圍這些兄弟,可一看她同樣滿眼血絲,話到了嘴邊又止住了。
“唉。”他煩躁地撓了一把頭發,把身邊的椅子推到阮月面前,“坐會。”
“謝謝。”阮月難得客氣得和他道謝。
“我其實一直想問,你為什麽覺得這個案子是裏面那個小姑娘做的?”弘榆無意識轉動着手中的紙杯,“從作案手法上來看,很像是我們追查了很久的連環殺人犯,而且以這個小姑娘的體型和力氣來說,似乎也沒辦法獨自完成那麽殘忍的殺人分屍,以及抛屍埋屍的過程,更何況那天還下着大雨,整個作案過程就更加困難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個案子是她一個人完成的?”阮月眼露不解。
弘榆瞪大了眼睛,連聲道:“不是她一個人完成的?你的意思是,你覺得這是一起共同犯罪?她還有同夥?”
“嗯。”相較之下阮月就顯得淡定多了,“就像你說的,她這麽瘦弱的未成年女性,先不提運屍和埋屍是如何完成的,就單分屍這一項,一是力氣不夠,二是哪怕是激情犯罪,也沒必要這麽做。”
“畢竟案發地已經足夠隐蔽了,那個廢棄已久的工地,如果不是報案人醉酒進入,平時壓根就不會有人去。”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沒有充足的時間去完成這件事。”
弘榆聽完又撓了撓頭,“那你這是?”
“她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嫌疑,一開始我其實也不确定,但我們也沒有其他的偵查方向,可以說算是碰碰運氣吧。”阮月如實道,“可經過剛才長時間的審訊,盡管她的表現很像是無辜的,不過還是有幾個小動作出賣了她,你們在外面可能沒注意到。”
哪怕是經驗豐富的弘榆聽了她的解釋,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敢置信地說:“她才多大啊,能有這麽強的心理素質?”
“我發現的時候也覺得挺吓人的。”阮月的目光不自覺望向單面玻璃內埋着頭一動不動的岑錦星,回憶道,“還記得我剛調來時我們分開行動的事麽?那個時候我就見過她了。”
“好——卡!”陳導大聲喊道,表情極其滿意,“三位老師休息一會,化妝師補妝!”
在場的人還沉浸在劇情裏,一時半會沒有回過神來,其中就包括了岑錦星。
還是阮月走過去拿了一瓶冰水貼在她的臉上,眸底暗藏着擔心,“還好嗎小星?”
冰涼的觸感讓她整個人一抖,擡起頭時臉上還有些茫然,“啊?結束了嗎?”
阮月低笑一聲,擰開瓶蓋示意她喝點水,“嗯,結束了,去那邊休息會吧。”
岑錦星接過水慢吞吞喝着,模樣乖巧地跟在阮月身後,直到走至休息區坐下,她才完全從剛剛的情境中抽離。
至少弘榆是這麽認為的,還在誇她敬業,天這麽熱又沒有空調,愣是坐在那那麽久都沒有動。
實際上只有岑錦星自己知道,她剛才全程都在發呆,滿腦子全是阮月前一晚為什麽喝了那麽多酒。
看來她走後烏瑩又說了些什麽,才會讓阮月有這麽反常的舉動。
是因為微博上的事麽?
接機的時候烏瑩的臉色超級難看,但又礙于她在場一直沒提。
她是不是給她造成困擾了?
岑錦星咬緊了下唇,眉頭也微微皺着。
“怎麽了嗎小星?”原本在和弘榆讨論劇情的阮月發現了她的異常,輕聲詢問道。
“啊……”岑錦星一緊張,下意識隐瞞道,“沒事,可能熱着了,有點不舒服。”
“中暑了?”阮月的神情裏多了些許緊張,趕緊讓餘雪拿了兩支藿香正氣水來。
她親手插好吸管,動作極其自然地送到了岑錦星的嘴邊,“先喝兩支這個,如果還沒好點我再叫人來看看。”
這一舉動讓岑錦星更緊張了,說話都開始磕吧:“姐,姐姐,我自己,來,來吧。”
阮月也有點發怔,聽見這話遞給了她一支,然後順手把另一支給了弘榆,“弘老師也喝一支吧,天氣熱,小心中暑。”
這下連弘榆都愣了,拿着藥瓶一時不知道是該喝還是不該喝。
不是說阮影後從來不會主動關心人嗎?
如果說岑錦星是一個例外,那他這算啥?
但很快弘榆就想通了,看岑錦星那個惶恐的模樣,以及近段網上不曾停息的緋聞,阮月這麽做估計是為了避嫌。
大家都有,你們這些娛記就不好亂說了吧。
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事實,弘榆一面暗自贊嘆自己聰明機敏,一面心安理得喝下了那支欲蓋彌彰的藥。
三個人各懷心思,等化妝師給阮月和岑錦星換了妝造,導演便招呼她兩繼續拍攝。
劇情又跳轉回到女刑警剛調到支隊那會發生的事,她去各個學校走訪時在校園外恰巧撞見了被人欺淩的岑錦星。
“那邊那幾個!你們在幹什麽!”
中氣十足的吼聲,驚得幾個年輕的少男少女四下逃散,等到女刑警跑過去,只剩下幾乎衣不蔽體的岑錦星蜷縮在地上。
女刑警沒有絲毫猶豫地脫下自己的短裝警服襯衫遮在她身上,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結實的手臂上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
“你還好嗎?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岑錦星淚眼婆娑得死死咬着下唇,十分難堪地将臉埋進雙膝之間,哽咽着搖了搖頭。
阮月的視線落在她身旁污跡斑斑的校服上,隐約能辨認出胸口處所印的學校名。
女刑警的下颚緊緊繃着,清亮的眸子裏盛滿了怒意,又夾雜了幾分心疼。
“我送你回家好嗎?”女刑警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詢問道。
少女還是不肯說話,整個身子都不住地顫抖,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傳進女刑警的耳朵裏。
最後她別無他法,低聲說了句“抱歉”,一個公主抱直接将少女從地上抱起,還脫下了自己的警帽戴在了少女頭上,遮住了她的臉。
少女一直在她懷裏掙紮,明顯是想逃離。
女刑警輕嘆一聲,安撫道:“乖,阿姨先帶你去收拾一下再送你回家。”
她頓了頓,一貫堅定的眼神中難得有了些許遲疑,随後說出了不符合規定的話,“別擔心,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家長和老師的。”
在暫時拘留少女後,女刑警回想起這件事,仍然十分自責。
校園霸淩,像許許多多其他的案件一樣,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那個時候,她不該許下那樣的承諾,只為安撫和保護少女脆弱的心靈。
如果不是,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情。
畢竟她大概是除了當事人以外,唯一的知情人。
她不應該選擇沉默,因為那是一種變向的包庇犯罪。
“......”
弘榆聽完沉默了許久,從胸前的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點燃後用力地吸了一口。
灰白色的霧彌漫開來,帶着嗆人的味道,引得他都低咳了幾聲,緊接着是一道深深的嘆息。
“你糊塗啊。”可惜這馬後炮似的感嘆,無法改變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