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鴉隐都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了,原本這種時候,他考慮的應該是怎麽把陵游留下來,怎麽讓他只能和自己在一起,別無選擇,但現在他卻完全沒有思考這些問題的心思,反而腦海裏反反複複的思考着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麽讓陵游不高興,可能會離開他的事情。

想到陵游要離開自己,鴉隐心中惶恐,卻生不起半分強迫的心思來,自己大概出了問題,鴉隐不止一次這麽想了。

他垂頭喪氣的回了小院子,甚至沒有聽接下來陵游和天君的對話,他剛一離開,天君就淡淡的笑了出來,“你說你回去之後,他會不會帶你離開。”

陵游面無表情,“你故意的。”

“凡事都要經得住考驗才是真的,陵游,你自幼便身在一個毫無心機的世界,容易被打動,所以他需要一點兒考驗。”天君看他沉下了臉,便解釋道:“他若是真心愛你,這幾句話,又如何能成得了障礙。”

陵游沒有回答,他會和小灰在一起,從來都不是因為他打動了自己,想來他們之間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然後是他各種的壞脾氣,他之所以會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克制,小灰嘴上雖然說得狠,心思甚至是惡毒的,但他從來都克制住了自己,從未傷害他一絲一毫。

天君自知做了一件壞事,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反正本君也不是來拆散你們的,你只要記住不要總是讓九重天黑沉沉的就行了,本君走了。”

陵游被天君最後一句話說的臉皮發燙,但到底一聲沒吭的就讓他走了,天君一走,四周結界一消,各種精怪又紛紛冒了頭。

“是神仙,神仙又出來散步了。”

“神仙真好看。”

他在一堆誇獎裏慢步回了小院兒,院裏大門緊閉,看來鴉隐又在生悶氣了。

“小灰。”陵游叫了一聲,推開門,就被人按到了門上。

那人小狗似的嗅着他的脖子,又生氣的咬了一口,“我都看見了,天君來找你了。”

鴉隐的聲音又頹又喪,仿佛陵游已經抛棄了他似的,陵游揉着他毛茸茸的腦袋,低聲問,“然後呢。”

“他說我是魔妖混血的東西,是不是還說了我其他壞話?”鴉隐不高興的道:“你有沒有生我的氣?你不會離開我的吧?”

陵游假設過很多情形,甚至覺得小灰可能會鬧脾氣,會假裝沒聽到一直纏着自己,但沒想到,他居然開誠布公的直接和自己說開,他的變化這樣明顯,陵游一時間心裏軟成了一灘水,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今日找天君來,也是為了要一味藥材,解你的鎖靈丹之毒。”

鴉隐嘴角微微勾起,心情由不安轉為喜悅,低低嘟囔道:“之前都是我不對。”

陵游沒有說話,只是拍着他的背,鴉隐的臉還是埋在他的脖子上,本來是安靜溫存的時刻,但沒一會兒鴉隐卻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陵游的脖子。

陵游縮了縮脖子,猛地把人推開了,怒罵道:“白日宣淫,你還知不知羞了?”

“我一個魔妖混血的東西,知什麽羞。”鴉隐重新把人按進自己的懷裏,兩根手指細細的碾動着陵游的頭發,悄聲道:“小藥仙,神仙也是會情動的吧,昨夜你就是。”

鴉隐頭上一痛,被陵游掙開了懷抱,他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陵游扔了一粒藥丸進嘴,那東西又苦又澀,剛一進喉嚨,鴉隐就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

“看你還亂說話!”陵游羞惱的道。

他坐到矮榻旁邊搗鼓起幾味藥材來,鴉隐失了聲,就在旁邊睜着一雙大眼睛含笑看着他,好在他自己看不見,否則也得被鴉隐盯得頭皮發麻,但就算他看不見,鴉隐的目光也猶如實質,陵游知道他在看自己。

在他的手下,幾味藥材很快變了模樣,他拿出丹爐,起爐煉藥,沒一會兒,丹藥的清香便溢滿了整個屋子,鴉隐聞過之後,已經幹澀了好久的丹田仿佛下起了小雨,一下子清潤起來。

“唔。”鴉隐的喉間溢出一點兒喉音,不知道是想說些什麽,但陵游才不想這麽快就給他恢複聲音,只當沒聽見。

他擡手從丹爐裏取了藥,伸手就遞到了鴉隐面前,鴉隐毫不猶豫的就吞了下去,陵游之前看他是灰撲撲的,但這丹藥一吞,鴉隐就變成了黑乎乎一團,間或劃過幾絲紅色的流光,他現在倒是不掩飾自己是魔妖混血的事實了,只不過妖族特征在他身上并不明顯,否則他看起來就該是黑紅一團了。

鴉隐恢複完,改坐到陵游身後,從後面把他抱進了懷裏,用額頭一個勁兒的蹭陵游的後脖子,陵游癢得不行,咯咯的笑出聲來。

“都把你聲音封住了,你竟然還這麽能鬧。”陵游笑的氣喘籲籲,他仰着頭,雙手把鴉隐的腦袋舉了起來,不許他蹭自己。

鴉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順從的擡起頭,然後又低頭親上了陵游殷紅的嘴唇,以前從未如此親密的時候他尚且忍得住,但現在所有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他反而時時刻刻都想對陵游做點兒什麽,哪哪兒都閑不住。

“你,你……”陵游開了幾次口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全都化成氣音被鴉隐吞進了肚子裏。

他看陵游快喘不過氣來了,這才舔了舔嘴角,把人放開了。

“混蛋。”陵游輕飄飄的錘了一下鴉隐的胸口。

這還是鴉隐第一次聽見陵游用這種話罵人,當即笑的胸膛震動,陵游就靠在他的胸膛上,被他震得渾身發麻,他提不起力氣再去揍鴉隐,只好捏緊了他的衣角,“不許笑!”

鴉隐真就止住了笑聲,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臉頰,這一蹭讓陵游消了氣,擡手喂了他失聲的解藥。

解藥吞完,鴉隐也沒急着說話,他安安靜靜的抱着陵游,陵游的雙手覆蓋在鴉隐的雙手上,他空茫茫的眼睛對着屋外,輕聲道:“要下雨啦。”

他話剛說完,屋外就淅淅瀝瀝的打起雨點來,緊接着,傾盆大雨猛地落了下來,安靜了許久的鴉隐這才開口,“小藥仙,人間的夫妻在這種日子裏都會做什麽呀?”

“我不知道。”

“那你們九重天的夫妻呢?”他又問。

“我也不知道。”陵游擡手摸摸鴉隐的臉,“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在想,我們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麽。”鴉隐笑道:“這麽大的雨,咱們應該邊賞雨邊做點兒什麽吧?”

陵游鼻間滿是大雨的濕氣和青草的香味,他猛地一下坐直,“既然在凡間,不如就做點兒凡人做的事情,小灰,咱們要不吃個便爐吧?”

陵游這股新鮮勁兒來的很快,兩人一起遮着把油紙傘到了後面多多的地盤兒,還不到做飯的時間,多多恢複了原型,正躺在屋檐下的幹燥處睡覺,尾巴一甩一甩的,連兩人來了都沒發現。

鴉隐低低的噓了一聲,“多多在睡覺,我們不要吵醒他。”

他可不想在這種日子和小妖怪們一起吃便爐。

兩人拿了肉和菜,鴉隐親自動手把肉切成了片兒,陵游則用法術洗了菜,幾乎是悄無聲息的,兩人準備好了東西帶回了院子裏。

山精野怪們知道山林裏的氣候适合住什麽樣的房子,所以在建房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下雨的問題,屋子下面打了四方柱,整個房間都是淩空的,還有一個被屋檐遮的嚴嚴實實的木走廊,廊下風雨不進,此時正好可以安上火爐。

陵游看不見,鴉隐便一手操辦了這些——安爐點火、夾菜烤肉,他雖手法笨拙,但陵游卻吃得十分開心,糊了的肉在他嘴角上留了好幾抹黑色的油污。

鴉隐拿了手絹給他擦幹淨,突然親了一下他被燙紅的唇,道:“我烤的肉真好吃。”

陵游塞了一筷子進鴉隐嘴裏,挑着眉道:“嘗嘗,你就知道自己剛才說得什麽胡話了。”

他胡亂的嚼了幾下就咽了肉,然後道:“确實,沒有小藥仙好吃。”

陵游手癢癢的,又想給鴉隐喂失聲的藥丸子了,一個人怎麽前後變化這麽大呢,以前的小灰可不會說這種酸話,偏偏他最受不得的就是這些,即開不了口反駁,又聽不得,聽完之後只覺渾身發麻,又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心裏舒坦。

總歸這人是稀罕自己才這麽說得。

鴉隐看出陵游的不好意思,就不再開口了,實際上憑借他那個腦子,是怎麽也想不出這種話的,他腦子裏以前盡是些打打殺殺的東西,這麽短的時間,實在不夠他去補充這種酸水的,還是草兒的話本比較有用,看完裏面的句子直接拿來用就是。

陵游一聲不吭的紅着臉,鴉隐烤着各種東西,沒一會兒就找着了竅門,刷油刷作料,忙的不亦樂乎。

嘴裏的東西變得好吃起來,陵游雖然沒說話,卻彎着嘴角笑了一下。

鴉隐時刻都關注着他,他這一笑哪裏能逃得過他的眼睛,當即趁熱打鐵的問,“小藥仙,要不我們再燙壺酒?”

雨下的正大,廊下有穿堂風,陵游緊了緊衣領,“也好,我許多年不曾喝過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鴉隐和陵游結婚好幾天了,連個恭喜都沒有,太慘了,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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