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The Hidden
一家酒吧,名叫The Hidden,入口也故作隐蔽,反而頗吸引人。
安思不知道多少年沒去過酒吧,這家算是上海無數時髦酒吧中同樣花了心思的一家。題材是“隐藏”,室內裝飾大量使用粗糙的黑色岩石,燈光卻迷離多彩。
卡片背面手寫一個時間,梁元左手的筆跡。天色已暗,但沒到酒吧真正客人多的時候,四周散落幾位散客,有人在吹薩克斯風。
吧臺內部設計很別致,當中是通往樓下貯藏室的樓梯,三面酒櫃,一面正對吧臺。
安思點了杯酒,還沒喝過半,有人往他面前吧臺一靠,穿着舊T恤,背部腰部充滿力量的肌肉随之拉伸。
斑斓燈光下,他直接把安思的酒端起來喝了一口,略有不滿,“怎麽喝黑方啊?”
他像是渴了,抱怨之後又一連喝了兩口。安思近乎縱容地看他,宗隐顴骨上的傷痕淡化到看不見。如果不是腦中一項項回顧他的病歷,這個人就和初見一樣,那麽矯健,那麽頑強,失而複得。
酒吧裏有人在看安思,宗隐察覺到那些視線黏着安思後背和側面,安思今天沒穿三件套,只是法式襯衫加西裝,但是整個人莫名就……動人得很,冰都化了。
宗隐某種展示欲發作,對着安思的唇當衆吻上去,安思邀請地任他吻,甚至扶了扶他的背。
安思像被一只猛獸撲住,這只猛獸撲完,眼裏都是滿足,懶洋洋地說安思,“溫柔得滴水呀。”
剛才吻安思,那只礙事的酒杯被他推開。宗隐眯着眼看安思修長的手酒杯重新端起,緩緩喝完自己的餘酒,襯衣領外頸部白皙,喉結稍微滾動,突然心跳加速。
一旁調酒師咳嗽兩聲,“老大,我是不介意你的真人秀,但是邱頭兒有話在先,叫你老實幹活,少在這噶姘頭。”
這家酒吧是南美站站長退休以後開的,官大一級,哪怕退了都壓死人。
宗隐嗤了一聲,彎腰對安思說,“喂,等我一下,我去還個債,請你喝酒。”
他對調酒師打個手勢,然後單手撐着吧臺,利落地躍起一個旋身,越過吧臺落在另一端,全身肌肉像一臺精密機器,計算出最迅疾的動作和最準确的落足點,腳落地時反手按吧臺,恰到好處卸去力道,落下時沒有發出多大聲音驚擾他人,卻自然而然引發驚呼和無限羨慕。
這個男人邁開腿走向薩克斯風演奏者,自帶射燈打光,把注意力拉到樂臺上,麥克風後放着一把高背椅。他和薩克斯風手神采飛揚地說着什麽,一杯酒送到安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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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請你的。”調酒師探求欲很強地研究他。
安思任他研究,“什麽酒?”
調酒師瞄了眼宗隐,一臉牙酸的表情,“他起的名,挺惡心的,叫‘小寶貝’。”
那是安思對宗隐說的第一句話。冒充國語生疏的華裔軍火商林仁孝先生,對情人溫柔地說,“小寶貝”。
調酒師暗自腹诽,名叫“小寶貝”,卻是個度數奇高的酒精炸彈,誰家小寶貝這麽兇猛暴力。卻見安思想到什麽似的莞爾一笑,而宗隐發現他的酒上了,隔着半個酒吧,恣意地送他一個飛吻。調酒師不由得更牙酸。
當宗隐坐上高腳椅,薩克斯風手開始奏樂,調酒師肉麻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他們老大欠邱頭兒人情債,被壓着來這裏才藝表演娛樂大衆,但是沒想到來了姘頭,他選的居然是《獅子王》配樂,那首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安思意識到,也有些驚訝。宗隐和迪士尼卡通?某種意義上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聽着宗隐唱歌,不算專業,但在業餘水平裏很不錯。也許是聲線出色,有些低沉,有些沙啞,許多人看向他,他有一半在陰影裏,臉部輪廓鮮明,身體舒展,像一塊磁石。但他的眼睛追随安思,眼裏的光不再像刺傷人的利箭,而是坦誠直接的眷戀和勇氣。
……
It's enough for this restless
Warrior just to be with you
……
It's enough for this wide-eyed wanderer
That we got this far
……
宗隐身上有一種直白奇異的浪漫。
他是歌詞裏不息的戰士,是驚嘆的游蕩者,是國王,是浪人,是宿命悲劇的航行家,和安思此刻同在就已經滿足。
等到唱完,他一蹬那張高腳凳,三步兩步撲來,俯下身與安思四目相對,“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