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掉馬
英彙馬術俱樂部。
一望無際的馬術場外,高聳着一棟城堡式酒店,頂層套房昂貴而奢華,被娛樂圈中的金牌經紀人玫瑰提前預定了。
觀景陽臺處。
瞿時念戴着金絲框眼鏡,身形颀長,慢條斯理地解着袖管紐扣,掠一眼遠處後,眼瞳悄無聲息泛上了層金澤。
“老板。”
玫瑰從身後走近,目光也定格在馬場上,“陸先生出門跟業內熟人了解股市行情去了。”
瞿時念淡淡應道:“嗯。”
此時豆沙包正騎着駿馬路過。
那孩子迎着風,及肩的發尾微翹,露出幹淨臉蛋,透着一絲超越年齡的高冷帥氣,如同小玩偶般精致可愛。
瞿時念的笑意浮現出一絲顧慮:“有想單獨對我說的話?”
在娛樂圈中能成為金牌經紀人是很會看眼色的。
玫瑰試探地問道:“您還記不記得,剛醒來那天問我的那些話呢。”
瞿時念摩挲着指腹的薄繭。
醒來那天。
他一時接受不了已婚生崽的現狀,私下問了很多關于他和陸岐琛從相遇到婚姻的事,而助理知無不言。
落雪的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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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拍攝地點下工的青年演員,誤入附近灰色地帶的酒吧,本想與助理小酌一杯,卻碰到店裏發生了暴力事件。
混亂之中。
英俊高大的酒保護住了演員,那是陸岐琛和瞿時念的初次見面,一人負了輕傷,另一人将他帶離了酒吧。
一切都是偶像劇般的劇情。
可這一切在不知自己隐瞞天神族身份的前提下必然是成立的。
瞿時念有些心跳加速:“難道我們是形婚?”
比如為了隐瞞真實身份,結婚生子,是有難以理清的隐情和種族矛盾。
玫瑰頭疼地說:“恰恰相反,您一眼就對陸先生墜入愛河了,還說此生都會對人家負責。”
瞿時念:“……”
他這麽戀愛腦的嗎?
“您知道陸先生是小地方出身,來到星市打工,被黑心酒吧欺騙入職後,平日裏克扣工資,還被迫做那些類似牛郎的工作,格外珍惜陸先生,也幫助他過上了另一種生活。”
玫瑰深吸口氣,“但還有一件事,我這些天都沒來得及跟您提及,畢竟陸先生無時無刻都陪在您身邊。”
瞿時念敏銳地捕捉到了細節:“是什麽?”
“您當時有提到過,”玫瑰如釋重負,“在陸先生身上有很多貌似不是人類能造成的舊傷。”
瞿時念咯噔一下:“不是人類能造成的舊傷?”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如何都要僞裝成人類身份,有一層原因在于伴侶的過去,恐懼魔族且被造成心理陰影的人類,是不願與神結合且誕下混血幼崽的——因為神是魔永遠的宿敵。
而他的伴侶。
在遇到他之前都經歷過了什麽?
另一邊。
同在馬術俱樂部的另一處角落。
費揚揚嚼着冰激淩,冰得“呸”了一口,腦袋嗡嗡的,可這玩意兒是陛下親自在甜品站給他打的,不得不搖着尾巴往下咽。
“陛下真厲害,竟然還會弄這玩意!”
陸岐琛頂着冷厲貴氣的五官,卻戴上了買冰激淩送的悲傷蛙眼罩,人.妻意味十足:“有問題?”
費揚揚回望一眼:“沒問題!”
艹啊。
陛下怎麽變成了個搞笑男啊!!!
陸岐琛面無表情:“我兒子喜歡的頭套,幫他撐大點就不勒腦門了。”
那個小笨蛋本來就不太聰明。
費揚揚:“!!!”
“怎麽?”
“可愛!小殿下真的好可愛!”
陸岐琛:“……”
非必要別對他兒子癡漢。
陸岐琛走到馬術場的外環,越過欄杆,停留在建築看臺,處于光明及黑暗的交界,聽到尖叫小奶音響徹四方。
“哇啊啊啊啊——”
“萊恩哥哥怎麽這麽帥哇!”
“他是我的男神哦!”
豆沙包正騎着駿馬路過,昂首挺胸,佩戴專業的頭盔護具,皮質兒童馬靴蹬在馬鞍上,旗下的“小銅鑼”英姿飒爽。
有着與生俱來的魔王之相。
陸岐琛倚向欄杆,微眯起眼,眼見小尾巴在馬背上搖晃,嚣張肆行,自然垂下的手掌捏緊成拳,卻無法聚成曾經信手拈來的力量。
全因他封印了一股與生俱來的力量。
将那滅世之力封印後,連同他的魔力衰竭,幾近與人類無異,也正是如此,陸岐琛才敢放心地讓崽崽誕生。
而他的人族伴侶樣貌好看,性格溫柔,對待演員這份工作兢兢業業,更不該因他而惹來禍端。
更不知他生來便是戴罪之軀。
從思緒中抽離。
見崽崽騎馬遠去,陸岐琛不太放心,吩咐領主就在周圍觀察動向,兀自去盯緊小尾巴。
可別再像上次那回出事了。
盡頭處。
有個揮動翅膀的小天使在馬場路标處,負責指引方向和打卡:“萊恩小選手已完成訓練。”
豆沙包悶悶地點了點頭。
小天使關心道:“小選手怎麽看上去不太開心?”
豆沙包抿着嘴唇,在外藏住了委屈:“我的爸爸很忙,到現在也沒看到他們來陪我參加比賽。”
小天使出聲安慰:“沒關系哦,他們可能請不了假,現在工作不好找,老板壓榨員工是常态,否則肯定會來陪你噠。”
豆沙包想了想,念念爸爸有工作室,琛琛爸爸在家炒股,得出了結論:“他們自己就是老板。”
小天使:“……”
這就尴尬了。
豆沙包手指抵在下巴,神秘兮兮道:“我的爸爸他們可能遇到了嚴重的感情危機。”
小天使豎起耳朵吃瓜:“!!!”
豆沙包卻點到為止,謙虛請教小天使:“你有沒有經歷這種情況?”
“這個我不知道呀,”小天使尴尬一笑,“我是由主神大人創造的呢。”
豆沙包聽不太懂。
他的爸爸們幾乎不在他面前談及種族話題。
“好吧。”
豆沙包決定用自己的力量,拯救他們平凡的人族小家庭了,“我一定不會讓爸爸他們離婚的!”
小天使擁抱而來:“加油哦!”
豆沙包如受鼓勵,踩上馬鞍,跨過馬背,氣昂昂地駕着“小銅鑼”返回訓練區域。
可就在擁抱之後。
他的屁股火辣辣的,很不舒服,身下的小銅鑼也像受到了刺激,劇烈地加速了起來!
“小銅鑼?”
豆沙包預感到不妙,“你不要跑這麽快哇!我有點害怕喏!”
轉瞬之間。
巨大的懸浮顯示屏上,從廣告切換為實時轉播,馬術場上的混亂得以呈現。
那匹名叫小銅鑼的貴馬,平時是出了名的聽話、訓練有素,當下卻發癫了似的肆意狂奔,爛泥飛濺——
無人得知那馬屁股正被小尾巴挑釁着!
而馬背上的小朋友臉頰通紅,颠簸不已,肉眼可見的情況危急。
馬場聚集了攢動的人頭,檢測到突發狀況,數匹成年駿馬奔往同一方向,而為首的癫狂小馬正帶着小主人狂奔。
就在這時!
有個黑發英俊的帥哥,策馬狂奔,“噠噠”馬蹄聲劃過天空。
是陸岐琛冷着臉,手拽缰繩,長腿夾住馬匹肚子內側,乘着不羁狂風,将馬術場教練遠遠甩在後方。
所有圍觀群衆們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這家俱樂部還有這麽年輕帥氣的教練嗎?!”
“帥哥好像很擔心那個小朋友!”
“什麽呀,長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是小朋友的爸爸!”
“我的天,怎麽會有這麽帥的奶爸——”
而豆沙包完全不知自己被路人叔叔姨姨們讨論着!
他的腦袋暈乎乎的,呼嘯風聲灌進耳邊,好多人都在他後邊追,好像有點刺激哇!
“小銅鑼——”
豆沙包拽不動馬背上的缰繩,小奶音抖動不停,“今天也不是瘋狂星期四哇,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瘋狂了!”
小馬當然沒法回答了,因小天使跟主人湊得太近,生氣的小尾巴正撓着馬屁股的癢癢,它完全失去了理智!
眼看就要撞上眼前的一顆大樹了!
豆沙包眼冒金星,閉眼尖叫:“哇啊啊啊豆沙包是不是要死掉啦!”
嘩啦——
一陣強大的飓風襲來,忽然,像是憑空出現的一匹駿馬,來者身輕如燕,徒手牽住了馬缰,攥緊在手中!
忽然。
豆沙包身上一輕,被大手提住衣領,竟是被輕松地護住,再回過神時,他已經坐在了高大的駿馬上。
接着小銅鑼原地旋轉了一圈!
豆沙包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遲緩仰起小臉蛋,露出驚喜笑意:“爸爸!”
陸岐琛如釋重負:“沒事就好。”
眼看着躁動不安的駿馬小銅鑼。
陸岐琛居高臨下地睨去,向那額前探去手掌,溫熱的手掌傳遞溫度,揮走不安。
“別再放肆。”
狂躁的小銅鑼得到安撫,溫順地垂下馬臉,宛如聽懂了這位奶爸的語言,那些觀看大屏幕的圍觀群衆只覺——
這位帥哥真是太帥了!
陸岐琛單臂摟住崽崽,縱下馬匹,迎接着無數圍觀群衆的崇拜打量,忽而,他掃視到人群中的費揚揚。
敢不敢來得再晚一點?
費揚揚狂奔而來拍馬屁,逮着機會:“不愧是陛、陸哥!帥到我腿軟!小殿……小朋友一定很害怕吧,讓我抱一下!”
豆沙包有點害怕:“曬得黑黑的叔叔好奇怪。”
陸岐琛:“?”
可真會逮時機跟他兒子套近乎。
他擡去的眸光帶着不怒自威的拒絕,而費揚揚剛還在賊兮兮,下一秒,臉色發青地注視向他身後,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陸岐琛頓了頓。
一種強烈的預感像是有備而來。
而在他轉身後,只見一輛瓷白的勞斯萊斯停在馬場邊沿,從後座走下了個漂亮的青年。
那發縷飄散在風中,怔怔地立在兩米外的位置,衣領遮住半邊臉,充斥着冷傲矜貴的眉眼,不見往日的溫柔。
陸岐琛:“……”
來者不是別人。
正是崽崽的另一個爸爸、他失憶了的愛人瞿時念。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