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阮姑娘,這套流光軟玉紗裙輕薄貼身,另繡有八卦密藏,流雲三變的繡文,甚至可以抵擋返神期修士全力一擊。”一個錦袍玉帶的翩翩公子熱切的湊到阮素面前,深情款款的說道:“雖配不上姑娘身份,卻也暫且穿着,做護身之用。”
但他還沒說話,就立刻被另外一個穿着黑衣的冷酷青年推開,那黑衣青年冷笑道:“不過區區築基的法力,也敢厚顏無恥的湊到阮姑娘面前?”當黑衣青年轉道阮素面前,卻又如同春風化雨一般溫柔:“那紗裙雖能擋得住返神期修為修士一擊,但終究沒有反擊之力。若是姑娘當真遇險,那便毫無用處。我手中這子母連環刀,以玄天精鐵為煉,九天星火為淬,哪怕修為略低,也可引動星光之力禦敵,我瞧姑娘的法器似乎并不那麽得心應手,特意煉就了這套法器送與姑娘……”
“可笑,阮素姑娘是什麽人,怎麽能摻合到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我這裏還有一條東海紅绫,運轉如意,運之飄然如仙……
“空有好看又如何,我的子母連環刀一個照面就能碾碎!”
“呵,你是要阮姑娘耍那傻瓜一樣的大刀?”
“宋北庭,你少在那裏嚣張了!不過是仗着你們宋家是此地一霸……”
“你才給我适可而止!冷泉淩!你少以為自己有兩下子就拽上天了!”
“……怎樣,所以現在是從商品安利環節,發展到互掐環節了嗎?”青年在旁邊看着,竟不知該如何吐槽起才好:“說真的他們彼此比較配吧,幹嘛不去結婚?”
“……”
“……你不要那麽看着我啊,我只是說說而已。”
“……”
“……你幹嘛跑那麽遠?!都說了我只是說說而已!”青年無奈道:“再說現在都2016了,你何必搞性別歧視啊?”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在搞性別歧視了。”已經跑出八丈遠的阮素鄙夷道:“我明明是歧視你,你的眼睛實在太污了。”
“……他們兩個确實很奇怪吧。”青年不由為自己叫屈:“明明應該是沖着你來的啊,但其實從頭到尾注意力都根本沒在你身上,只關心彼此了啊。”
“你怎麽還在看啊?快跑了啦!”阮素見他還在那看戲,不由氣急,挪回來幾步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一起溜,等青年跟她一起跑出來之後,阮素方才呼了一口氣,回道:“畢竟他們不過被我放的技能迷惑而已,又不是真愛上了我,如果我不持續給他們加BUFF,他們很快就能靠自己掙脫控制的。”
“那你剛剛幹嘛不跟着我跑了算了?”青年奇道:“現在不一樣還是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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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能一樣?”阮素沖着正要湊上來的護院揮揮手,示意他下去,回眸對青年一笑:“要是跟你跑,就得被他們兩個的小弟追,而現在,他們的小弟不但要供着我,我要走還他們還得備馬,能一樣嗎?”
“……你說的真有道理。”青年又道:“不過……要是他們現在醒過神來怎麽辦?”
“放心,雖然我只拍了一個,但以他們的等級,想掙脫也要半天呢。”阮素說道:“我好歹也是歸虛期的人啊!”
“……歸虛?!”青年忍不住重複了一次:“你怎麽會是歸虛?你要是歸虛,我們還跑什麽啊?”
“……系統經驗堆起來的而已,作完新手任務就是了。”阮素沒聲好氣的說:“我沒做之後的,所以只有等級,沒有相匹配的技能。”
“…你這麽做真的行嗎?”青年忽然問道。
阮素聞言看了他一眼,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人說過他沒有系統,所以根本不知道系統究竟發布的是什麽任務。
“反正我不想做,不行啊?”阮素撇嘴,有些慶幸他沒有系統,也接不到任務。“別勸我啊,誰說我也不去做!”
她可是已經發過誓的人啦!
“不是這個。”青年說:“你系統不是壞過一次了嗎?不會出問題了吧?”
“……沒有啦,”阮素愣了一下,方才說道:“只要我沒死,它就會自己緩慢修複的……更何況我現在只用了些基礎技能……”
“那就好,”青年松了口氣:“我還一直怕你出什麽事呢。”
“…………多謝。”
“嗯?你說什麽?”
“我說你快上馬車啦!慢得要死!”
“好好好,你開心就好。”相處不到三天,青年已經很習慣她的無理取鬧,只得嘆氣道:“走吧,公主殿下。”
微生莫語手中如細蛇一般的長劍已然閃電般的竄出,沒入身後襲擊之人的咽喉。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埋伏他的人已都成了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
“雖然我目前不過築基,可若我真的只有築基期的本事,又怎麽可能闖銷魂殿如入無人之境,救你們兩兄妹出來呢?”他緩慢走到他之前刻意留了一命的那兩兄妹面前,蹲下身,十分困惑而不解的說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要跟那幫人勾結,要我的命?”
那哥哥慘笑一聲,護在妹妹面前,倔強的說道:“雖然你救了我們,但誰知道你是否不懷好意?我們落到你手裏,跟留在銷魂殿有什麽不同?既然有辦法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憑什麽不動手?此刻成王敗寇,我也無話可說,你動手吧!只求你放過舍妹,她與此事毫無關聯!”
“……”微生莫語垂着頭,忽然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救你們,是我近來第七十四次行善。在你們之前,我也救了一對被困陰窟的兄妹。”
“那位兄長的行為處事,都與你一般無二。明明是我救了你們,卻要污蔑我不懷好意。明明我說了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可以自行離開,卻以報恩的名義锲而不舍的跟過來。明明是你們先下手害我,還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明明只把自己妹妹當棄子,卻還要裝出這幅讓人作嘔的樣子……”微生莫語說:“你們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那個兄長渾身發抖,卻還道:“你……少在這裏颠倒黑白……”
“我颠倒黑白,”微生莫語嘆氣道:“哎呀真是對不起了,我這個人比較自以為是,一看你們要報恩,就覺得是你們惦記上了我這個肥羊。又一瞧你妹妹已經被改造成爐鼎之體,就下意思的以為是你奪了她元陰和道基。唉,畢竟她剛剛被救出來的時候,尚是完璧之身,怎麽被就出來之後,反倒被恰好改造成了最适合你先天火系靈根的爐鼎呢?替你妹妹求情……呵,你不過是知道,我喜歡又骨氣的人罷了。”
那兄長還待再說什麽,微生莫語卻突然出劍,砍掉了他的頭。
他懷中的少女驚駭不已,見微生莫語又望向自己,慌慌張張的低頭跪拜,看也不看身邊兄長的屍體一眼。
“……多……多謝道長救我出苦海……”她淚眼婆娑,活脫脫一個被欺壓許久不得門路脫身的弱女子。
“不是吧?”微生莫語又笑了笑,“苦海?不是你自己先勾引你哥哥,唆使他對付我的嗎?不然,就我表現出來的能力,你哥未必有那個膽量對我動手。我想想,是在我拒絕你那天,你就去了吧?”
那女子抖得更厲害了,她沒想到微生莫語将自己的打算看得這般清楚,有心想開口哀求,卻又害怕的說不出話。
“你哥哥只是蠢毒,你卻是惡毒。”微生莫語說:“因為你哥哥一直有反悔的念頭,所以我一直對你們的打算視而不見。我給了你們那麽多機會,數次勸你們回頭,結果還是這樣。”他笑了笑,一劍刺死了那少女。
微生莫語則是站在原地許久,方才摸出一個本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叉,自語道:“第七十四次……行俠仗義,失敗。”
目前最好的情況,就是救了之後發現被自己所救的是惡人,直接斬殺……其餘,都因各式各樣的理由,恩将仇報。
但那些理由細究起來,卻又驚人的一致。
無非是見錢眼開……貪心不足而已。
就因為貪心,就可以要恩人的命。而且,絲毫沒有愧疚。
“比沈臨軒說得情況……不是嚴重的多嗎……”
這個世界,真的還有救嗎?
微生莫語擦幹淨劍上的血,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方才緩步走到坐在樹下的司空澈面前。
見他還好好閉着眼睛,微生莫雨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的說道:“不錯啊,有一直有好好的閉着眼睛。睜開吧。”
小司空乖巧的睜開眼睛,微生莫語在他身邊坐下,小司空順勢靠在他膝蓋上,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微生莫語剛剛拿出來的那個盒子。
微生莫語笑了笑,問道:“吃糖嗎?”
☆、番外四
“……我不明白。”司空澈悵然的說道:“師傅,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執意要這麽做。”
在通習道理之後,他早已知曉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究竟多麽駭人聽聞,後悔自責之餘,更是痛恨造成這一切的齊家長老。
可惜大長老早已經死了個幹淨,不然,司空澈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去殺了他。
不過換而言之,既然罪魁禍首已死,齊家勉強也算他的血緣親人,那他也不會刻意去為難齊家人。
可惜他肯放下,齊家人卻不肯放過他。
他在齊家人眼中,根本不是一個人,只是一條狗,是稱霸天下的必須之物,是一件可以随意指使的工具而已。
原本不過是帶一群人找司空澈麻煩而已,被打一頓,司空澈也就算了。結果齊家人偏偏被打一次還要锲而不舍的帶好裝備再來找司空澈麻煩。到最後,齊家人終于瘋了一樣打算獻祭整座城來對付司空澈。
雖然齊家失去司空澈之後勢力大減,從原本有争霸天下之勢的家族跌落雲端,甚至不得不龜縮一城,但這種已經近乎失去理智的行為……簡直不可理喻。
他們,真的這麽恨自己?
司仲往左看了看幾乎成了一片廢墟的齊家家廟,又往後看了看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齊家主宅,真心實意的說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他們到底哪裏來的自信,要執意給自己找不痛快。”
司空澈聽他這麽說,心情卻好了一些。
司仲明明已經知曉他的過去,但對他的态度卻絲毫未改。
說來說去,齊家終究不過是一群利欲熏心之人,他們的看法,與自己又有何關系呢?
“師傅……”司空澈剛想說些什麽,司仲卻笑了笑,伸手抱住了他。
“別擔心。”司仲道:“我不會離開的。”
“……”司空澈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的抱緊了司仲。
“雖然你身世凄慘,且你我是師徒,親密些也是應當……”司仲說:“但……你還要抱到什麽時候?”
“……師傅。”司空澈換上一副慘戚戚的面孔:“你嫌棄我嗎?”
“也不是……只是……”司仲猶豫了一下:“你若是年紀小,我哄你一天也是尋常……但你既然都這麽大了,這些事還是看開些吧。”
司空澈沉默一下,放開了手,微笑道:“也是。”
他改變主意了,就憑司仲現在這句話,一個小師弟也不能讓司仲收。
司仲仍舊在這世上四處流浪,司空澈随他一起踏遍萬水千山,也漸漸知曉了一些事。
司仲似乎本是凡俗武家出生,機緣巧合通曉修行之事,自此游歷人間,既是歷練,也是修行。
“但是師傅,我瞧你的法門,與那些修行者的并不相同啊?”司空澈皺了皺眉,将手掌平放,一道熾烈的火光瞬間燃起:“尋常人修行者不過數月就可以運轉靈氣,刀槍不入。但不知是否弟子驽鈍,三年修習,也不過能将靈氣在身內外循環……”
“那是因為他們只修法,不修理。”司仲悠然道:“不知天地之理,不過學了些術法而已,他們怎麽好意思說自己在修道?修術差不多。若是真的要修道,也修得是魔道。”
“……那師傅你一定修得一定是直指先天的仙道了?”
“當然。”司仲平靜的說:“我修得自然是最好的道。”
司空澈知道他在這方面十分執拗,也不與他争辯,只微微一笑說道:“但師傅,那些人雖然少有能跟師傅您一般容顏不老青春不改之人,但他們的修習方法,無疑要快速有效的多。徒兒雖有心,本身體質卻十分特殊,無法修習師傅您的法門,這樣下去,只怕師傅您的道統無人可繼……師傅難道不想些辦法嗎?”
“你去吧。”司仲奇道:“要走就走,何必說這麽多?”
“……師傅都不挽留我嗎?”
“為何要留?”司仲一笑:“人力有窮,緣分有盡,你既然有這個心思,想來自己也是思慮了許久吧?”
“想來當初之事,在你心中也是一根刺吧?你既瞧不慣眼前這世道,想去改變,我又為何要留你?”
“……師傅果然什麽都明白,”司空澈一笑,“那師傅不妨猜猜,我現在想做什麽?”
“猜得到。”司仲嘆氣:“我說過許多次……你明明都已經這般年紀了——”
司仲還未說完,就已經被司空澈抱住了。
“——就不要總是要摟摟抱抱了。”
“師傅。”司空澈輕輕一笑,在司仲耳邊說道:“我一定會回來尋您。”
幹柴燃燒的灰燼竄入鼻腔,司空澈猛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星空,耳邊是柴火清脆的噼啪聲。
不用去想,他都知道此時還會來救自己的人是誰。司空澈靜靜的躺了一會,發現自己的傷勢而就沒有複原的跡象,只怕一時半會仍舊站不起來,只能苦笑道:“……多謝師傅。”
“謝什麽?”司仲折斷了手中的樹枝扔入火堆中,側過頭來看他。在火光下,他的臉忽明忽暗。“我也不過恰巧剛好路過那邊罷了。”
“這只能說你我二人師徒緣分未盡。”好不容易積攢了些力氣,司空澈立刻勉強自己坐了起來,雖然渾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般,只能勉強笑笑說道:“真是不巧,我本想着功成名就之後,再脫去身上枷鎖,去尋您……結果,再見卻是這幅一事無成的狼狽樣子。”
“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指望過你光耀師門。”司仲道:“不過,人皇之名可算響徹天下,我還以為他日再遇,你會威風八面呢。”
“……不過是虛名罷了。”面前是自己最為信任的人,司空澈也懶得遮掩,悲哀的說道:“我當初與師傅您一起游歷天下,結果眼前所見,處處都是欺壓弱小,為自己牟利之人。我是打敗了那些霸主,統合了整個人道,定了不許濫殺無辜的規矩,還傳揚了師傅的道法,将原本修術不修法的道打為魔修……但那又如何?結果到頭來,我的弟子卻說我的是魔修,拿我教的道法對付我。若他們當真是為了人族也罷了,但我人還未死,他們已經忙着争權奪利,這又和當初又有什麽不同?我原本以為,換一種修習之法,人族就可以少些殺伐,結果,到頭來仍舊如此……”
“究竟要如何,才能令這世間安定下來呢。”
“既然如此……”司仲說:“你不如自己去看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能量快用盡了……喵喵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