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想睡一會兒,馬上起來工作。”
“你在發高燒,還想什麽工作。”張子健的語氣充滿了責備,緊皺眉頭看着我,“走吧,我帶你去看醫生。”
一小時後,醫院輸液室。
我獨自躺在病床上,看着支架上的藥水包發呆,頭痛像要撕裂般難受。這次的感冒伴随着發燒而變得來勢洶洶,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裏像缺了一角般空蕩蕩的。
“感覺好點了嗎?”張子健重新回到了輸液室,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探試溫度,擔憂的臉容也有所緩解。他靜靜地看着我,輕聲責備說,“你是來工作的,不是賣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以後縮短工作時間,多點休息。”
我翻了個身,看着張子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不是走了嗎?點滴輸完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今天麻煩你送我來醫院。”
他拉過身後的椅子坐了下來,把手中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說,“醫院的空調有點冷,我到車上給你拿件外套。好好睡一會兒,點滴輸完了我再叫醒你。”
我記得以前腸胃炎深夜看病的時候,另外一個男人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是數月過去了,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走了然後回來,親密過後又變得疏遠。時間帶給這場戀愛,更多的是唏噓。
“嗯。”我累得眼皮打架,簡單應了張子健一句就閉上了雙眼。
過了不知多久,張子健在我耳邊不斷呼喚我的名字。直到我完全睜開雙眼,才發現腦袋已經沒有剛才那麽難受。
“點滴輸完了,我送你回去。”張子健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變得有些迷糊,應聲回答以後,跟在他的身後離開了醫院的輸液室。
回到小區門口,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張子健把藥遞給我,認真而嚴肅地說道,“明天在家休息,不要上班。記得吃藥,衣服也披上,晚上有點涼。”
面對張子健的關心,我始終有點不适應。不過對于一個老板來說,關心下屬也許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接過他手中的藥袋,誠心道謝後裹緊身上的外套打開了車門。
車外果然涼風陣陣,泛黃的樹葉随着秋風在漆黑的上空飄落,竟有幾分凋零。我掏出鑰匙刷了一下門禁,不經意地回頭一看,張子健的車子依舊停留在小區的入口處。我下意識地朝他揮揮手,這才發動車子離去。
人在生病的時候很容易變得脆弱,我也不例外。想起白天在陸永城辦公室的那一幕,除了一聲嘆息,我已經找不到合适的反應。我相信陸永城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男人,但陳美妍那種随時想要把我從他身邊踢開的态度,實在讓我感到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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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自己在袒護陳美妍時那種冰冷的态度,真心傷害了我。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時候,高燒已經退了。看着時間還早,我收拾好東西便匆忙趕去上班。
張子健中午回到辦公室,看見我像往常一樣埋頭苦幹的時候,臉上有種不常有的驚訝。“我還以為你至少卧床三天休養。”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他這段時間臉上總不經意地流露出笑意,雖然是那種淡淡的微笑,可是與從前繃緊的黑臉大有不同,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我毫不在意地回應說,“我身體強壯,感冒發燒睡一晚就好。”
“很有幹勁,不錯!啓宏需要你這樣的員工。”他正想轉身回辦公室,忽然回頭對我說,“對了,幫我訂後天早上的飛機到重慶,如果你身體确實康複了,也随我一起去。”
“好!”我回答得很幹脆。
其實出差對于我來說并不算一件苦事,因為公司對出差人員的補貼還算不錯。加上陸永城這段時間已經很少來找我,一個人閑在家裏不如積極工作增加收入好了。
☆、093.信任(dick2012鑽石加更)
張子健說這次出差的時間有點長,可能是三天,或者一周。我在訂機票的時候還在猶豫,因為陸永城不喜歡我單獨與張子健出差,而我也不想繼續惹他生氣。
可惡的天平座,這種糾結的性格什麽時候才能改變?
臨近下班的時候,張子健讓我到他的辦公室,把下午遞交給他簽名的文件夾推到我面前,上面還壓着一部嶄新的手機。“拿去。”
我不解地問道,“我的工作手機還沒壞。”
他的視線并沒有離開電腦屏幕,雙手快速地敲打着鍵盤,“那天你因為工作丢了手機,說理我該賠你一臺。”
張子健說話的語氣總讓人有種無法抗拒的堅決,我還在思量着怎麽拒絕,他又再次開口說道,“還在磨蹭什麽?需要我把電話卡也補給你嗎?”
“謝謝張總。”我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夾和手機,匆忙逃離了張子健的辦公室。身後傳來他的笑聲,還真是莫名其妙。
下班的時候順路到營業廳補辦電話卡,新手機剛打開,收件箱的短信瞬間爆滿。還沒等我逐一查看,屏幕上已經閃爍起那串熟悉的數字。
電話接通那刻,陸永城劈頭就罵。“你在哪裏?怎麽從昨天開始關機了?我在你的公寓等着,馬上給我回來!”
我認為一個人的壞脾氣是很難改掉的,尤其是陸永城這種沒有耐性的男人。當我回到公寓的時候,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臉怒意地等着我回來,一副随時拷問我行蹤的态度。
“為什麽關機?”陸永城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冷冷地問道。每次聽到他這種冰冷的語氣,我就感到特別的讨厭。憑什麽我從來不過問你的行程,倒是你每次都要把我的行蹤詢問清楚。
“手機丢了,今天才去補電話卡。”
“家裏怎麽會有其他男人的衣服?”他把張子健的外套往茶幾上一丢,臉上有股強烈的怒意。“林芷晴,我不在的時候你把其他男人帶上來?”
我走到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水,然後翻開手袋把剩餘的感冒藥拿了出來。我背對着他,心裏有股難以言喻的壓抑,“陸永城,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說自己的女朋友從早到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能有什麽意思?”陸永城從身後抓住了我的手臂,用力把我的身體翻轉過來。我留意到他的雙眼通紅,臉色也不好。“衣服是張子健的嗎?”
我掙脫了他雙手的禁锢,繞過了一圈隔着餐桌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盯着他那張憤怒的臉說道,“坐吧,我們談談。”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神色複雜。時間似乎凝結在我們的對望之中,約莫過了幾分鐘,他才在我對面坐下來,聲音依舊帶着怒意。“說吧,我聽着。”
“第一,這衣服确實是張子健的。昨天我發高燒,病得迷迷糊糊的,是他送我去醫院,然後送我回家。”
我把感冒藥從錫紙裏拆出,往嘴裏一丢幹吞下去。“第二,你不要拿我的工作說事,我不會回去辭職,因為我們之間只是純上司和下屬的關系。我相信你和陳美妍之間也是這種關系,所以請你對我的信任,跟我對你的一樣。”
陸永城緩了口氣,壓低聲音說,“我把她當作妹妹而已,你不要吃幹醋。”
“吃醋歸吃醋,氣話也只是氣話,我心裏選擇的是相信你。”我雙手撐着下巴,用手指輕彈了一下陸永城的眉心繼續說道,“你這段時間不在我的身邊,我總愛胡思亂想,你知道嗎?”
陸永城抓着我的手腕,帶動着我的身體往自己的方向扯去。他把我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擡頭看着我,幽深的眼眸頓時變得溫柔起來。“我知道,你的小脾氣我都了解。上午的事查清楚了,确實與美妍無關,是其她倉管的疏忽,把貨混在一起送到其他客戶那邊。”
“然後呢?”
陸永城輕吻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身體抱得更緊。“然後我會注意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我老婆很容易吃醋。”
“誰是你老婆!”我捏着他的鼻尖,低頭在他的臉頰輕咬了一口。他抱緊我的身體,雙手在我的背後來回輕撫了一遍又一遍。“對不起,委屈了你。我知道你在這段時間,因為我媽的事情弄得心情不好。你很擔心,卻又一直體貼我,沒有給我壓力。”
我伸出雙手圈着他的頸脖,雙眼不知覺地濕潤起來。“陸永城,我習慣了有你在身邊,看不到你的日子裏心裏像缺了一角,很難受,也很壓抑。其實我很想問你,你媽媽會接受我嗎?什麽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想問,但我很害怕說出口以後,你會有壓力。”
他似乎把我抱得更緊了,緊得彷佛要把我鑲到自己的懷抱裏。他溫熱的氣息緊貼着我的耳邊,聲音溫柔,卻無比堅定。“我也不想這麽下去,委屈了你,我的心很疼。上次爺爺的壽宴上,我跟奶奶提及過你,她說找個時間跟我媽談。”
“這樣好嗎?”我依舊有些擔憂。
“我媽對奶奶很尊敬,會聽得進去。”陸永城終于把我放開,伸手輕撫我的臉頰說道,“我一直都在努力,冷靜地處理我們之間的事情。謝謝你能理解我媽的病情,她不能受刺激,所以我只能盡力去勸慰她。”
我說,“我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孝順的性格,聽說男人對自己的媽媽孝順,以後也會對自己的老婆很好。”
陸永城望向我,笑得有些自負。“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現在和以後,都會對老婆很好。”
這夜,陸永城沒有離去。我們都珍惜來之不易的相聚,迫切想要擁抱對方,靜靜地看着彼此含笑的臉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也感到一種源于心底的滿足感。他抱着我入睡,我擁着他而眠,熟睡中彷佛聽見他在夢呓。
“芷晴,別離開我。”
戀愛中的女人其實很簡單,我會因為他簡單的一句說話,而改變自己的執着。第二天回到辦公室,我便迫不及待地向張子健委婉表達了自己的心聲。他沒有勉強我,只是略有失望地對我說,“這次出差本來打算把你介紹給幾個重要的客戶認識,對你以後的工作也有很大的幫助。不過沒關系,我明白。”
我想他并不會明白,一個小女人為了堅守自己愛情所所作出的犧牲。俗話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在陸永城和工作之間選擇,我會毫無疑問地選擇前者。因為工作的機會還可以再争取,可是陸永城對我的愛,我半分也不願意錯過。
很快張子健獨自踏上了出差的路途,而且這次出差的時間也有點長,兩周過去了還沒看到他歸來。他并沒有安排公司其他同事跟随他而去,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眼中就只剩下陸永城的喜怒哀樂而已。
張明霞時不時會找我逛街和吃飯,我們之間的相處輕松得就像是朋友,沒有任何代溝。那次她旁敲側擊地問我,“子健在工作上遇到什麽煩心的事嗎?他出差前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我愣了愣,笑着回答,“可能他計劃要把國內的銷售業做起來,壓力很大。”
張明霞搖了搖頭,表情有些不解。“芷晴,他的性子有點孤僻,不太願意相信別人,但他似乎很相信你。如果有機會,請你幫我勸慰一下他不要太過勞累。”
相信我?我對張明霞的話感到不解。但回想這些日子與他相處的點滴,卻發現他在公司除了我,似乎沒有其他聊得來的人。也許這就是我們性格的互補吧,他孤僻冷漠,我話多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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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我不清楚陸永城用了怎樣的方法去說服自己的母親,但我逐漸發現他留在我的公寓過夜的時間多了,一切彷佛回到了從前快樂時光。
周日的早上我正在廚房裏忙得焦頭爛額,陸永城則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看球賽電視。身後随時會傳來他看到進球時發出的歡呼聲,或是失守是的叫罵聲,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踏實溫暖。
張子健不在的這段時間,難得周末都不用加班。我把烤爐解封,重新買了一些材料回來做蛋糕。很快蛋糕的香氣充溢着整個公寓,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從烤爐裏捧出來,簡單用新鮮水果裝飾後放到盒子裏。
“陸永城,東西都準備好,我們出發吧。”
今天約了陸永城的家人共進午餐,這是他上周已經告訴我的計劃。想到要再次面對陸永城的父母,我的心裏依舊忐忑不安,可是那顆缺乏勇氣的心已經強壯起來。我告訴自己不要再害怕面對,不要再畏縮,因為這一切該面對的,會有陸永城陪在我身旁。
是的,兩顆緊緊依偎的真心,又怎會因為一時的挫折而分開呢?
中午的飯局訂在上次碰見陸永城和陳美妍的酒店裏,這間餐廳以中國風裝修為主,室內小橋流水、雅致靜谧,是著名的粵菜精品餐廳。
我們抵達包間的時候,陸永城的家人還沒來。我們肩并肩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他緊攥着我的右手,貼着我的臉頰小聲說到,“今天很漂亮。”
雖然我們的關系已經如此親密,可是面對着陸永城這麽直接的贊美,我還是羞紅了臉。“還不是跟平常一樣。”
☆、094.守得雲開見月明1
“緊張嗎?”陸永城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笑容越發邪魅。“真難得可以看到你像小貓似的窩在我懷裏。”
“讨厭!”我的話音剛落,陸永城便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你妹的,我不緊張才怪。自從踏進這個包間開始,我已經緊張得手心都滲出汗水。聽陸永城說,他爺爺出生于書香門第,學識淵博。解放前毅然棄筆從醫,專心從事中醫藥研究,多年來善心行醫,桃李滿天下。
而他的奶奶以前創辦了一間民間藝術社,專注陶藝研究,作品影響深遠。聽說陸母年輕的時候曾跟陸奶奶學陶藝,深得她喜愛然後介紹給自家大兒子認識,從而造就了一段良緣。
生長在大家族裏的陸永城與我不同,長輩們依舊沿用了祖宗留下來的家訓。其中有一樣令我感到驚訝的事情,就是他們新年敬茶的風俗。聽陸永城說,每逢新春之際,家族的各成員均會共聚一堂。從父輩到孫子這輩,他們會依次向陸爺爺敬茶。敬茶并沒有什麽特別,特別的是他們敬茶的時候,必須像從前一樣跪地雙手奉上,并說上一些敬語,才算是禮成。
其實我對這些傳統的禮數并不反感,相反覺得生長在這樣啊的家庭裏,親戚之間必定是相互幫助、以禮待人。
在這個傳統的大家族之中,陸永城作為長子嫡孫,并處于而立之年,戀愛和婚姻之事很自然地成為了衆人關注的對象。
門外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陸永城連忙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沒等我站穩,一對頭發花白的老年夫婦出現在包間裏,緊跟其後的是陸永城的父母。
陸爺爺穿着淺灰色的中山裝,腰椎挺直,有點像從民初劇裏走出來的人物。他長得有些清瘦,但精神很好。眼神淩厲,五官與陸父極為相似,特別是不笑的時候更顯嚴肅。
身旁的陸奶奶長得嬌小,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銀白色的發絲被整齊地挽成發髻。她穿着深藍色的碎花複古連衣裙,很有東方韻味,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美女一名。
“陸爺爺、陸奶奶好,叔叔、阿姨好。”我把自認為最美好的笑容展示在陸永城的家人眼中,雖然我并不是什麽美女,但我相信發自內心的笑容會是最真誠的問候。
陸爺爺微微點頭,看了我一眼後走到主席位上坐下來,聲音洪亮有力。“有點堵車所以來晚了,入席吧。”
得到他的應允,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陸奶奶才安心在餐桌旁坐下來。陸永城有意把我安排在陸奶奶的身旁就坐,然後笑着向陸爺爺和陸奶奶介紹我的身份。
我偷偷瞄了陸母一眼,發現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紅潤,再看我的時候表情卻多了點不自在。陸父依舊一副嚴肅的樣子,看我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
大概這場飯局不是因為我而設的,因為簡單的介紹過後,陸爺爺和陸父便開始了一些我聽不明白的讨論。大意就是鄉下的祠堂正在修葺,陸爺爺讓陸父組織家族出資,然後在完工當日回去走一趟。陸爺爺對陸永城的态度很随和,說道重點的地方還會讓他說說自己的看法。
陸母在一旁時不時附和幾句,态度謙和,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讓我不禁想起了當日指着我謾罵時的兇狠模樣,與現在的她簡直天淵之別。
在場的所有人中,唯有陸奶奶和我不參與其中,被他們這麽晾在一旁有些無聊。她喝了幾口茶,突然拉着我的手說,“芷晴,陪奶奶出去走走。”
“媽,我陪你去。”陸母正欲起身,卻被陸奶奶眼神阻止了。她臉上始終挂着親和的笑意,朝陸母揮揮手說,“你們慢聊,我這老骨頭坐久了反而不自在,待會兒開席了我便回來。”
陸永城朝我笑笑,看不出是什麽态度,但他的眼神卻很肯定地傳給我一個信息。“去吧。”
我攙扶着陸奶奶往酒店庭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在途徑涼亭的時候,她指着裏面的石凳說,“坐會兒吧,這裏涼快。”
我們就這麽肩并肩坐着,身後池塘的水汽迎面撲來,甚是清爽。陸奶奶微笑着看看我,直到被盯得不自在了,我才打破了沉默。“陸奶奶,請問你有話要問我嗎?”
“跟永城一樣叫我奶奶就好。”陸奶奶的聲音聽起來很親切,跟我外婆一樣有種安撫人心的暖意。
“奶奶,請問你有話要問我嗎?”我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說話。
誰料她在一旁咯咯地笑起來,一掃剛才包間裏的正經樣子。“那天永城因為你的事情與他爸吵架,說非你不娶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傾城美女,不然至少也像琪琪那麽漂亮,想不到長得這麽清秀。”
看着陸奶奶像個小孩子似的笑起來,我也樂了。“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可能陸永城覺得清秀的女人,放在家裏能放心一點。”
“你這孩子挺有趣。”陸奶奶湊近我的臉仔細地觀察一番,含笑的臉上多了幾分贊揚。“其實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修養,相由心生。但至少有一樣事情我看出來了,陸永城與你一起以後,整個人都變得開心起來。”
我不太理解陸奶奶這番說話,因為在我記憶中,除非自己惹陸永城生氣,否則他的情緒很穩定。“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得很,因為總愛拿我開玩笑。”
一臉笑意的陸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背,輕聲說道,“前段時間老頭子生日,雖然整個晚上永城都笑臉迎人,可是我知道他在強顏歡笑。後來我再三追問,他才告訴我你們之間的事情。其實雅芝那次病發也并不是你的錯,她那段時間籌辦畫展休息不好,才會這麽經不起折騰。”
“奶奶…”我誠心地說,“我知道自己不夠優秀,阿姨才會覺得我配不上陸永城,可是我一直在努力。”
陸奶奶搖了搖頭,瞬間收住了笑容,“雖然我們陸家的家訓嚴謹,但并非思想守舊。這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門當戶對,有的只是合适與否。雅芝沒有惡意,只是心中有些執念,從小都希望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兒子。當對于我來說,對自家兒子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想不到一直困擾着我心頭的事情,會被陸奶奶看得如此透徹。原來經過歲月沉澱以後,一種寬容的心态是最優雅的氣度。“謝謝您…”
“不用謝我,該感謝的是永城對你的那份堅持。我早前已經跟志堅和雅芝說過,年輕人的感情他們不要插手。現在又不是盲婚啞嫁的年代,憑什麽用他們的标準去左右永城的追求。”陸奶奶說這話的時候,雙眼流露出的那種随和讓我整個人都安心不少。
還沒等我表達心中的想法,她已經湊近我的耳邊小聲說道,“如果想盡快嫁入陸家,我還有一個好方法,就是奉子成婚。”
我被陸奶奶的這番說話雷到了,她的思想走得比我們這些年輕人還有快,讓我情何以堪?
回到包間的時候,菜剛好陸續傳上來。陸奶奶坐回座位上,依舊笑容可掬。陸爺爺也一掃剛才嚴肅的表情,一邊親自幫陸奶奶夾菜,一邊詢問道,“談好了?那他們什麽時候結婚?”
我留意到陸父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卻依舊不敢作聲。陸母看了看我,又看看陸永城含笑的表情,失落地繼續埋頭吃飯。
倒是陸永城坐在我身旁不緊不慢地說,“爺爺,雙方家長還沒見面,遲點談好了,我再通知你擇日子。”
陸爺爺突然當着衆人站起來,隔着陸奶奶和我用筷子狠敲了一下陸永城的額頭,語氣有些怒意。“我還沒跟你這臭小子算賬,聽說你跟志堅吵得不可開交,拍着桌子說非她不娶,簡直目無尊長。”
“要是志堅不反對,永城用得着跟他吵嗎?”陸奶奶拉了拉陸爺爺的衣角示意他坐下,然後一臉嚴肅地對陸永城的父母說,“我挺喜歡芷晴這個女孩子,以後你們要把她當女兒看待。”
原來在大家族裏,長輩的一席話,勝過我們一路以來的無謂掙紮。陸奶奶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我偷偷看了陸永城一眼,發現他正摸着額頭,卻笑得如花般燦爛。
飯後,陸永城把我做的蛋糕拿出來給衆人品嘗,陸奶奶很給面子地贊揚一番。因為有她的幫助,這場飯局在輕松的氣氛下結束了。
離開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以後看到陸母正站在門口等我。我始終覺得與她的相處有點別扭,可是她會是我未來的婆婆,不計前嫌地和睦共處,才是我應該做的。
“你贏了。”這是她今天正式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但說這話的時候,我聽得出她有種淡淡的失落。
我站在陸母的面前,心一下子軟了下倆。“阿姨,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真心的。”
陸母揮揮手,卻意外地沒有反駁我。她透過爬滿蔓藤的木架,目光定格在窗外湛藍的天空上。“我不反對,并不代表接受。自從我出院以後,永城表面上每天都回來陪我,可是我知道他的心思還留在你這裏。每次當我深夜起床路過他的房間時,總會看到他打開電腦看着你的照片發呆。一夜下來,煙蒂都裝滿了煙灰缸。”
我從沒想到,這些事情會是通過陸母告訴我的。那些沒有陸永城的漫漫長夜,我也是獨自一個人看着我們的合照發呆,輾轉難眠。
☆、095.守得雲開見月明2(免費)
陸母收回那種看似失落的目光,眸光一轉望向我,滿臉凝重地說,“我心痛永城,不希望他用忙碌的工作淡化對你的思念,更不想看到他因為你,而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其實陸母很愛自己的兒子,她的态度之所以軟化,并不全因陸奶奶的原因。我心中很自然地嘆息了一番,然後用認真而慎重的語氣對陸母說,“我會努力讓你對我改觀,總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地接受我。”
“但願如此。”她丢給我這句話,然後很快消失在幽靜的走廊中。
我走出酒店,陸永城把車子停在大堂門口等我。陸奶奶坐在陸父的車子上,隔着玻璃朝我揮手。我朝她投去感激的笑意,目送着車子離開了我的視線。
那一刻,我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因為我選擇相信陸永城,也選擇堅守我們的愛情,所以才會有這麽雙贏的結局。
回到公寓以後,陸永城抱起我在原地轉圈,無論我怎麽求饒叫停,他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最後我被他甩得頭暈暈,兩人才重重地倒在沙發上。他壓着我的身體,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會再有人可以幫我們分開。”
我的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裏打滾。我們一路走來,雖說不是別人眼中的曲折重重,但在分開的日子裏,心中壓抑不住的思念,早已把我們心中僅存的理性摧毀。
濕潤的眼角很快被陸永城的雙唇吻上,他啜着那些因為喜極而泣的淚水,眼中流露出無限的疼愛。他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貼在我的耳邊用最簡單的三個字述說着心中的愛意。
“我愛你!”
這三個字太沉重了,可是那份沉重是我心甘情願要去承擔的委屈和折磨。多少個日夜輪回,我一個人坐在這張沙發上,滿腦子都是陸永城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憤怒,以及他取笑我的樣子,都在我的還腦中揮不去、趕不走。
我想,早在鳳凰那個細雨的夜晚,已經中了陸永城的毒,而唯一解除的方法,就在守在他的身邊,直到永久。
我輕輕推開他的身體,心裏的激動在他眼底的愛意下逐漸恢複了平靜。我把手指抵在他的下唇,認真地問道,“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去那間酒吧,如果我按照原來的計劃早一天離開鳳凰,是否我們就不會遇上。”
“你到現在還天真地認為,在酒吧的那個晚上是我們第一次相遇?”陸永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壞笑,盯着我的臉不再說話。
“我們之前在哪裏見過嗎?”我不解地問道,可是陸永城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伏在我的耳邊笑得有些暧未。
嗯,他不說沒關系,我知道有些男人是抵擋不了我溫柔的陷阱。
一小時後,陸永城抱着我靠在床沿上,一邊玩弄我的手指,一邊回憶去年在鳳凰的情景,把那些我從來不曾知曉的秘密娓娓道出。
☆、096.陸永城之遇見
去年八月初,陳董事長有意把我調往盈美五金任外銷部經理。那時我已經準備要離開廣州前往北京開展自己的一番事業,他也沒有強求我,只是讓我放一個月長假,好好思量這個安排。
離開廣州前的一個晚上,我依然沒有想到這次假期的目的地。随意上網搜索了一番,當我看到鳳凰那些吊腳樓的時候,心中突然來了興致,然後訂了次日前往張家界的機票。
一個人的旅途有點孤單,可是我的心中隐約有種感覺,會在這次旅程中遇到有趣的事情。
現實中的鳳凰讓我感到失望,那些商業化的街道和喧鬧的酒吧,已經磨滅了湘西那份原本的寧靜。閑逛了幾日後,我決定離開鳳凰前往北京與兩名大學的同學考察市場。
那天清晨我收拾好背包,獨自一人離開酒店往虹橋的方向走去。大霧下的沱江有一種別樣的風情,我途徑涼亭的時候放下行李,準備在離開鳳凰之前好好欣賞日出前的風光。
以前的我,從不相信愛情可以一見鐘情,直到我在那個清晨,意外地遇到了沱江邊那一抹清瘦的身影。那是一名年輕的女子,紮着簡單的馬尾,穿着純白色的連衣裙,毫無儀态地把拖鞋脫下來,坐在石階上戲水。她唯一吸引我的,就是臉上真摯而純潔的笑容,迎着朝陽如繁花盛開般燦爛。
直到七點多,她才懶洋洋地穿好拖鞋,沿着石階往虹橋的方向走去。她的身上似乎鑲着一塊磁鐵,把我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我很自然地跟在他的身後,随着她走遍鳳凰狹窄的大街小巷。
她很有趣,總是挑一些偏僻的小巷走。時而停下來跟當地的農婦聊天,要不就站在小吃店門口看着店主制作姜糖。直到日落時分,她來到了江邊的一間小酒吧,坐在門外的榻榻米上借着燈光看小說。
我就坐在室內離她最近的桌子上,點了一瓶啤酒,靜靜地看着她發呆。喧鬧的酒吧與她安靜的身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也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夜,我決定留下來,為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第二天清晨,我依舊一早出發前往昨日的涼亭處,發現她依舊坐在江邊戲水。如果是從前的我,每逢遇到有好感的女人,總會很自然地上前搭讪。可是這次沒有,因為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有一絲唐突或輕佻。
接下來的第三天、第四天,我依舊每天清晨在涼亭上等她,然後陪她穿街過巷,感受那種專屬于我們的寧靜。那時的我感覺自己有點瘋狂,這種跟蹤的小把戲,不應該是我這種年紀的男人該做的傻事。
可是,她身上就有那麽一種吸引我的氣質,讓我思考了四天依舊想不出任何眉目。難道她是苗女,懂得對男人下蠱?
那天下午我在附近的書店買了一本《邊城》,看了一個晚上以後,我終于抵擋不住沉悶的小說睡過去了。沒辦法,除了金融或者專業書籍以外的小說,其它的任何小說我都看不入腦。結果這一睡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當我匆忙趕到涼亭的時候,發現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我心中湧起絲絲失落,如果她今天離開鳳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