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四次毫無尊嚴的挽留,也換不來你的一絲感動嗎?”陸永城的語氣異常的平靜,看我的眼神也變得無奈。“芷晴,我哪裏做得不好,我改…我會改到你滿意為止,好嗎?不要離開我,不要留在張子健身邊,我才是你的幸福!”

“陸永城,請收起你的廢話。如果你能對我客客氣氣,以後我也可以笑着面對你。如果你繼續對我死纏難打,我想張子健不會對你客氣。”

此刻的我,除了一絲嘆息,已經完全找不到任何反應面對陸永城。我甚至不清楚曾經的自己,為什麽會愛上這種頑固的男人。我一刻也不願意在待在這裏,毅然轉身就往宴會廳的方向走去。

身後傳來陸永城的呼喚聲,可是我絲毫沒有理會,踩着高跟鞋小跑着往宴會廳的方向走去,我就不相信他能在這種場合把我怎樣。

回到餐桌旁坐下來的時候,婚宴剛開始,頭頂的燈光驟然熄滅,只剩下一束射燈照向紅地毯的那頭。張子健在桌子下緊握我的右手,目光與我一同望向盛裝打扮的新人身上。姚靜怡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拖尾婚紗由兩名年約四歲的小朋友拉着,頸脖上的龍鳳镯誇張地用紅繩穿成一串,就像傳說中的土豪婚禮。

一連串的婚禮謝詞、雙方父母致辭以後,婚宴終于正式開始了。我留意到姚靜怡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僵硬,想必以她這種性格,像演戲似的站了一整天,內心早已發飙了N次。

張子健忽然神秘兮兮地對我說,“我離開一會兒,你乖乖坐在這裏。”

估計他要去跟其它桌子的生意夥伴打招呼,所以我只是朝他點頭示意,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婚宴開始。再次望向隔壁桌子的時候,發現陸永城的位置依舊空着,大概自讨沒趣,不好意思在這裏待着吧。

臺上的司儀還在活躍會場的氣氛,靠近舞臺的紅地毯上站滿了年輕的女孩子。她們的嬉笑聲沒有被宴會廳喧鬧聲掩蓋,姚靜怡正站在舞臺的中央,一臉笑意地握緊手中的花束,玩味的目光卻落在我的身上。

還沒等我意會姚靜怡的示意,同桌的一名女賓客已經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興奮地指着舞臺左下方小說,“林小姐,你家張總也站到姐妹團中去了。”

“啊?”我還沒反應過來,附近幾桌的賓客均已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我順着他們的目光尋去,發現張子健高大的身影正唐突地站在了那些年輕女子的後面,看上去滑稽極了。

我使勁眨眼,以為自己眼花了。可是我并沒有近視,那個穿着深藍色襯衣的男人确實是張子健。現在是搶花球的環節,他一個大男人去湊什麽熱鬧?

姚靜怡在一片嬉笑聲中轉過身,雙手緊握着花束用力地往自己的身後抛去。粉色的花束在半空中劃過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全場喧鬧的氣氛似乎凝滞在那一瞬間。身後的年輕女子都不約而同地探起自己的身體,想要接住上方的花束。可是姚靜怡的力度太大,她們的高度都夠不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劃過自己的頭頂。

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花束落在了一雙高舉起的雙手當中。張子健在一片喧鬧聲中,接住了花球。同桌的賓客估計都笑翻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其中一名年紀尚輕的女子用羨慕的目光看着我,一臉花癡地對我說,“林小姐,張總好浪漫呀,羨慕死我。”

“晴晴,送給你!”張子健已經在別人的笑聲中回到了餐桌,小心地把手中的花束遞到我面前。他一臉的真誠,正含情脈脈地看着我,等候我的回應。

同桌的賓客見狀,不約而同地開始起哄,“求婚…求婚…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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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健臉上有種掩蓋不住的喜悅,我看着他那張熟悉的笑臉,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他的眼角也有了細紋。現在的他,早已褪去了那份經久的孤寂和冷漠,即使工作再累,面對我的時候總是笑臉迎人。

他抿嘴淺笑,把花束上的絲帶折了一小段,手指靈活地弄了個圈兒。沒等我弄清楚他心裏的想法,他已經單膝跪在了我面前,舉起那枚簡易的戒指無比凝重地問道,“芷晴,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一瞬間,附近的賓客紛紛把目光轉向了我們。喧嘩聲四起,甚至有些男賓客還向我們吹起了口哨。我似乎不太習慣成為別人的焦點,連忙輕扯着張子健的衣角小聲說道,“快起來吧,所有人都看着我們,多不好意思。”

誰料張子健并沒有理會,反而用更真誠的聲音再次問道,“芷晴,我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我只在乎你的。”

我從未想過張子健也會重複這些年輕人的小把戲,雖然我有點意外和尴尬,可是內心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努力走進我的內心。

身旁的歡呼聲越來越大,慢慢地成為了宴會廳的焦點。我環顧了一眼四周,發現陸永城正從側門回到坐席。他驚恐的目光一直落在我和張子健的身上,臉上浮起傷痛欲絕的表情。

“子健,起來吧。”我把目光收回,落在眼前的這名男人身上。

他依舊不依,搖了搖頭望着我,語氣變得無比的溫柔,“這些年來,我從未有過迫切想要成家的心情。這世上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一個女子會讓我如此牽挂和迷戀。”

我的雙眼逐漸變得模糊,我不忍心拒絕張子健,也沒有力氣把他推開。我緩緩地把右手放置在他的左手之上,在璀璨的燈光下,看着紅色的絲帶套進了我的中指。

四周傳來了熱烈的掌聲,張子健雙眼微紅,身體猛地向前一傾把我攬在懷裏。他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柔,莫名地讓我感到心安。

☆、120.打擊

婚宴結束以後,姚靜怡站在酒店的門口與賓客道別。她看到我,臉上馬上浮起了一抹壞笑,挽着我的手臂問道,“你今晚比我還要觸目,看來下一名結婚的姐妹就是你了。”

“那個情景我還能怎樣?總不能在這麽多的賓客前拒絕張子建吧?”我壓低聲音湊到姚靜怡的耳邊,苦笑着回答。

她回頭盯着張子健,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芷晴,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到你獲得幸福。我還是那句,好好珍惜眼前人,你愛的,不一定能相守;但深愛你的,一定會給你最好的幸福。”

回去的路上,張子健依舊笑容滿臉,直到車子停靠在我家的樓下,我才打破了一路以來的沉默。“子健,剛才求婚的事情…”

“剛才求婚的時候,你不想當着所有人拒絕我,所以才答應,對吧?”他側頭望向我,臉上的笑容并沒有褪去。

我低頭輕嘆了一聲說,“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要結婚,你明白我的心情嗎?”

張子健手握方向盤的手慢慢地移開,然後猶豫了片刻以後,才伸向我的臉頰。他看着我,眸光越發的柔和,“晴晴,我都明白。剛才的一番舉動是情不自禁,也是我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既然我等了三十多年才等來你的出現,我也不介意繼續等下去。”

“子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抓住了他的手,擡頭在他的額上印上了一吻。

大概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吻他,他似乎受到了鼓勵,彎身把我擁入懷裏,熱烈的親吻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他粗糙的手掌鑽入了我的裙子,順着大腿的內側一點點地往上移。

他不滿足于親吻,想要更多!

這是他深情的目光傳遞給我的信息,我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急促,雙手也纏上了他的頸脖,埋在他的耳邊喘着大氣。

當他的手指觸及我的敏感之處,我的身體突然一顫,下意識地按住了他的手腕,氣氛一下子凝結起來。

“對不起…”張子健放開了我的身體,尴尬地靠在座椅上,閉上雙眼,聲音摻和着幾分苦澀,“是我太心急了。”

我連忙回應,“不,是我的問題。”

有人說女人的身體比想法要誠實,剛才我心裏想着要積極回應張子健的愛意,思想卻不受控制地把他的身體推開,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好完全接受他的準備嗎?

看着張子健情動後被我潑冷水的樣子,我的心也不好受。兩人就這麽靜靜地不說話,直到車內的始終指向十點三十分,我才率先說話打破了這種僵局,“明天晚上還要去上海,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當張子健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表情已經恢複了輕松。他捏着我的小臉親昵地說道,“今晚早點休息,別太累,我心疼。”

告別張子健,我回家以後馬上洗了個冷水澡,好讓自己冷靜下來。明天去上海的行李已經收拾好,這次離開的時間會比較長,因為張子健希望盡快把那邊的工作穩定下來。

媽媽經過我的房間時,還是像往常一樣走到我的身旁坐下來,看着角落打包好的行李叮囑道,“現在出外有子健陪着,我也很放心。倒是你也不能太任性,總是拖拖拉拉的。他這麽好的一個男人,要是等不耐煩走了,你哭都沒用。”

“媽…”我的語氣有點責備,抱着她的肩膀問道,“我們的感情還沒穩定下來。”

媽媽捏着我的鼻尖,滿臉嚴肅地問道,“別扯開話題,子健都在靜怡的婚宴上向你求婚了,怎麽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想不到媽媽都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事情,我猛地推了她一把說,“媽,我累了,別吵着我睡覺。”

媽媽嫌棄地盯着我,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下次從上海回來,你們直接把證給領了。婚禮什麽的,如果嫌麻煩可以不辦。你這任性的女人也不想想自己都已經二十六歲了,再不嫁出去都成剩女。”

“媽,不帶你這樣嫌棄自家女兒的。”我躺在床上,朝她揮揮手說,“爸都說了,要是我不嫁人,這輩子都會養着我。”

結果,爸爸洪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閨女,我這就把那些說話收回來。你要是不嫁,我和老媽子天天在你耳邊唠叨。”

果然,這對煩人的父母都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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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我坐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上,捧着手中的平板電腦上網與客戶聊天。張子健此刻正在辦理行李托運,還一再堅持無需我幫忙。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我的生活總在不同的城市中奔波勞碌。腳步的匆忙,卻未能磨滅我對外面世界的期待。張子健習慣出差的時候都帶上我,忙裏抽閑帶我游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讓我那份快要被塵封的自由和灑脫重獲新生。

“把你的手袋給我。”張子健很快辦理完托運,接過我手中的公文包往安檢口走去。媽媽昨晚的說話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裏,恍惚中我夢見自己穿上了雪白的婚紗,被爸爸牽着手走在教堂的紅地毯上。

我看不清站在十字架下的男人的模樣,可是他嘴角的那抹笑容是那麽的溫暖和親切,讓我情不自禁地挪開了沉重的腳步。

今天等候安檢的人不多,我掏出手機想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卻發現屏幕上顯示多個未接來電。我直接把提示删除,因為我知道電話的主人是誰。

就在我準備跨上前接受安檢的時候,身後有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把我抓住了。我回頭一看,是陸永城那張焦急而凝重的臉孔。

這時張子健已經過了安檢,正站在前方不斷地探起身體尋找我的身影。我用力甩開了陸永城的手,譴責中含着久違的怒火,“陸永城,你究竟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很清楚。不要走,留下來!”他不顧旁人地大聲吼道,惹來了身後排隊人群異樣的目光。

我站出了列隊,掏出手機給張子健撥通了電話。“子健,你先到裏面等我,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進來。”

咖啡廳內,我與陸永城面對面地坐在最裏面的一張小圓桌旁。

陸永城雙眼通紅,似乎一夜未睡。他的下巴長出了胡渣,整個人看上去頹廢極了。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含着幾分哀怨,陽光的笑容已經徹底地從他臉上消失了。

“芷晴,我…”他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像從前做事果斷的他。

我舉手喚來服務員,正準備點餐的時候被陸永城搶先說話,“給她一杯摩卡,我要一杯藍山。”

我冷笑了一聲,回頭朝服務員笑說,“給我一杯檸蜜就好,我現在不喝咖啡了。”

“你不喝咖啡了?”陸永城似乎對我的回答感到意外,眼神閃過一絲失落。

我靠在座椅上,盯着手腕上的手表漫不經心地說,“嗯,喝了咖啡睡不着,子健讓我戒掉。有什麽事情今天就說清楚,我不希望繼續與你糾纏不休。”

陸永城的雙手握在一起,疲憊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久經滄桑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鼓足勇氣問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麽答應了我的求婚,還會戀上張子健?難道我們一年的戀情,都是我的一相情願嗎?”

我不清楚為什麽陸永城會對這個莫須有的罪名這般執着,但時至如今,我已決定不再回頭,最後一次解析又何妨。

“我沒有,是你不相信我而已。”真正面對陸永城的時候,那些塵封的回憶再次跳出了我的內心,就像是好不容易複原的傷口,未結疤又再次被撒上鹽巴。

陸永城這次沒有再與我争吵下去,只是一臉茫然地看着我,表情無比的凄涼,“可是張子健他…”

沒等他繼續質問,我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氣把杯中的蜜糖水喝掉,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冷笑,“陸永城,我們之間不會再有可能。如果你那天晚上沒有奪門而去,如果你那天接聽了我的電話及時送我去醫院,如果你選擇相信我,不與我争吵讓我怒氣攻心,我們的寶寶也不會流掉。”

“什麽?”陸永城聽到我的說話以後似乎很激動,目定口呆地看着我,雙手松開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桌面上的咖啡。滾燙的液體濺到他白色的襯衣上,染上了一片褐色的痕跡。

我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一字一句地重複着剛才的話,“你是間接殺死寶寶的兇手,你覺得我還能若無其事地與你在一起嗎?那是一條人命!流産的那兩個月,我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夢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站在血泊中,神色悲戚地問我為什麽要放棄她。”

“這不是真的,不是…”陸永城慌亂的臉上只剩下極端的痛苦,嘴唇微微張開,卻一句完整的說話也吐不出來。

看着他如極度痛苦的表情,我的心裏也勾起了不願回首的記憶。“陸永城,可能你還沒知道,你最尊敬的媽媽還到我的病房鬧事,把一整壺滾燙的雞湯潑在我身上。直到現在,我的肩膀上還有幾處當時燙傷留下來的痕跡。我永遠都忘不了,你和你的家人怎麽對待我!”

☆、121.相忘于江湖(推薦)

“我永遠都忘不了,你和你的家人怎麽對待我。”

如果現在給我一面鏡子,映照出的絕對是一張因為強忍着悲傷而顯得扭曲的臉蛋。但我可以把表情僞裝得從未有過的平靜和深沉。

分開數月,我終于把這番隐藏在心底的說話,坦白地告訴了陸永城。張子健曾經勸慰我,說有些悲痛的往事如果有一天可以勇敢地面對,就代表我已經走出了當日的陰影。可能從這刻開始,我對陸永城已經沒有了所謂的恨,因為沒有必要。

因為要記住一個人,除了愛,就是恨。我努力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徹底地把他驅趕出我的生活。我不要再回到從前的卑微,我不願意再受一點兒的傷害。我寧願自己這輩子不再去愛,也不要嘗試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曾經,我以為這輩子非陸永城不嫁,沒有了他我會痛苦得死掉;曾經,我也以為被他愛着,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他的一個笑容就可以讓我支撐着走過那些荊棘的道路;曾經,我更天真地強逼自己認為,失去了寶寶沒有關系,只要他能陪在我身邊,把最珍貴的信任全都給我,我就會原諒他對我所做的一切。

可是,事實是那麽的殘酷。是他親手把我推開,讓我墜落在痛苦的深淵中翻不了身。現在當我好不容易走出陰影的時候,你卻三番四次地擋住我前進的道路,說要重新在一起,這一切毫無意義的挽留有意思嗎?

“芷晴,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個孩子是我們的…”陸永城雙眼閃着淚花,聲音開始梗咽起來。他的神情比剛才還要激動,端起桌面上那杯灑掉一半的咖啡一口氣喝掉,樣子看上去狼狽極了。

我玩弄着手中的玻璃杯,目光落在咖啡店外來往的人群當中。其中有一對小情侶正站在過道的角落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年輕的男子親昵地撫摸着女孩的秀發,似乎在安慰她。

我的腦海中又再一次浮現起,從前與陸永城在機場上分別的情景。曾經試過好幾次,我堅持要到機場送他出國公幹。可是那時的我,一刻也不願意與他分開,抱着他的身體不願放手。他總是耐心地勸慰我,說下飛機以後馬上打電話給我,承諾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與我視頻聊天,我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他的手。

可是每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安檢處,我的雙眼都情不自禁模糊一片。曾經的我是那麽的愛他,愛得分開一刻也覺得是折磨。我恨不得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每時每刻都随着他踏出自信的步伐。

數月過去,我們的關系早已天淵之別。眼前的男人似乎還沉浸在一片悲傷當中,久久也擡不起頭正視我。

我從錢包裏抽出兩張鈔票放在桌子上,優雅地轉身離開。沒走幾步,我回過頭看着低迷不振的陸永城,淡淡地說,“所以請你以後也不要找我,我不想每次看到你,都會想起那些難堪而痛苦的回憶。如果你還記挂着我們曾經真心愛過,麻煩你不要讓我揭開那些傷疤給你撒鹽巴。”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準備轉身離去。

“你愛張子健嗎?”身後傳來陸永城悲痛的聲線,我感覺到他從位置上站起來,呆在原地望向我,聲音經過他費勁的壓抑,才沒有顯得很激動。“芷晴,你真的愛他嗎?”

我沒有回頭,用堅決的語氣回答,“陸永城你知道嗎?我們戀愛了一年,我父母還記不起你的名字。但是張子健只來過我家一次,我媽就清楚了他的一切。有時候老人家的腦子比年輕人還要清明,他們總能在适當的時候,告訴我生活的現實。”

“芷晴,對不起!我從未想過自己的固執好瘋狂,會造成你的痛苦。”陸永城焦急的模樣倒映在咖啡廳入門口處的玻璃上。

我依舊沒有回頭,淡淡地繼續說道,“張子健對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好,在那些絕望的日子裏,只有他不離不棄地陪在我的身旁,給予我最多的安慰和支持,以至于現在的我已經離不開他的照顧。有時候婚姻與愛情沒有很大關系,女人想要的,不過是一輩子的安穩。”

這是事實,也是天真的我從血淚的教訓中弄明白的真理。

走出咖啡廳,陽光透過幕牆玻璃照灑着寬敞明亮的道路。我順着小路往安檢口走去,沒有回頭,不再埋怨,心中長久以來的壓抑終于舒展開來。

相信,未來的我也會有不一樣的質變。

當張子健在候機區看到我的時候,馬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表情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我走到他身旁牽起了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通過指尖傳遞給我,“走吧,開始登機了。”

“嗯,機場的空調很冷,還好我沒忘記給你帶上披肩。”說着,張子健已經把紫色的披肩裹住了我的雙肩。

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

在上海的這段時間,陸永城沒有再打電話給我。他像人間蒸發般淡出了我的生活,就連微博和朋友圈,他也沒有更新了。

相忘于江湖,大概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這五個字,曾經花光了我全部的堅強和勇敢。即使我不願意回頭,那些回憶始終占據着我的思想,抹不去、趕不走。愛也好,恨也罷,我已經無力再去探究。

張子健一如既往地陪伴着我,周末休息的時候費盡心思帶我到附近的景點游玩。他知道我喜歡吃藍莓曲奇,每逢周末都會到附近的西餅店排隊買給我吃。那間西餅店的藍莓曲奇都是限量發售的,而且不接受預定。每次想起他像年輕的小夥子那樣,站在衆多婦女和女學生人群中的時候,我的心都會像被陽光照着那麽暖。

上海分公司的工作很順利,我和張子健安頓好公司的重要事情以後,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大城市有再多的精彩和繁華,永遠不及回家的溫馨和自在。張明霞知道我和張子健回來,迫不及待地在餐廳訂了包間,說要慶祝我們回歸,順便把我的家人也邀請過來,當作是幫我和張子健洗塵。

當我們來到包間的時候,裏面早已笑聲不斷,媽媽和張明霞依舊像姐妹般親密無間,看到我們走進來的時候臉上同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待我挨着媽媽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餐桌上多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目光與我交彙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扯着衣角甜甜地叫道,“芷晴姐姐,子健哥哥您們好,我是楊歡。”

看着一臉不自在的林浩然,我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故作生氣地問道,“林浩然,談了女朋友也不告訴我,你看我回家以後怎麽收拾你。”

林浩然羞紅了臉,回避我質問的眼神時,溫柔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楊歡的身上。“姐,你別吓着小歡。”

“哎呦,有了女朋友就不把老姐放在眼內了,快誠實招來,你們啥時候開始的?怎麽我不知道?”看到楊歡的臉變得更紅,我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一掃這些天的勞累。

張子健幫我的茶杯斟滿水,小聲提議說,“你別拿他們開玩笑,你看小歡的臉都紅透了。”

媽媽看着小歡,也是一臉的歡喜。她拉過張明霞的手,語氣充滿了感激,“小歡這女孩子多懂事,不像我家芷晴,老是亂發脾氣,動不動就把我這個媽媽氣得半死。以後要是她嫁進了你們家,可不用給我客氣,得好好教訓一番。”

張明霞笑得一臉燦爛,朝我偷偷使了個眼色說,“芷晴也很懂事,看着我就喜歡。她嫁過來,我絕對把她當女兒看待。要知道我只有一個兒子,這些年來一直盼着子健成家,好給我帶個兒媳過門。”

“媽,我是你親生的嗎?怎麽老是這般嫌棄我?”我馬上抱着媽媽的肩膀撒嬌,“不要有了兒媳就忘了女兒。”

媽媽果真嫌棄地把我推到張子健的身上,語氣不耐煩地說,“去去去,撒嬌麻煩看清楚對象,我不是子健,可不受你這一套。”

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氣氛一如既往的輕松和諧。閑聊下來,我才知道楊歡是張明霞美容院裏的財務,雖然家庭條件不太好,但性格乖巧、脾氣也好。早在幾個月前,張明霞經過我媽媽同意以後,特地把她介紹給林浩然。

如果不是因為林浩然腿上的缺陷,他也是一個完美的男人。身材高大、脾氣好,最難得的是工作勤奮,好學,而且孝順父母。但看着他此刻發自內心的笑容,我相信楊歡是真正地走進了他封閉的內心世界。

回頭再看張子健的時候,我發現他朝我眼神示意,似乎在暗示他早已知道楊歡的存在,只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而已。我心疼自家弟弟,是張子健一直知曉的事情,所以他也默默地在背後支持着林浩然,動用自己的人脈關系幫他找工作。

對張子健,除了感激,還是感激。我甚至很難想象沒有他的幫助和照顧,是否可以擁有現在的一切。

我不知道,可能沒有張子健,今時今日的我還沉浸在當日的傷痛中走不出來;又或許我會被陸永城的挽留而心軟,重新回到他的懷抱中,輪回那些我經受了多次的痛苦。

我知道,選擇沒有如果。我選擇了這條路,也會一直努力走下去。

當我以為人生會在預料之中,沿着特定的軌道進行時,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經在悄然之中發生了變化。

☆、122.哀求

當我再次見到陸母的時候,是在COSTA咖啡廳室外的椅子上。這些日子工作已經穩定下來,我每逢周日上午都會在這裏上網或者看小說,以緩解一周忙碌工作帶給我的壓力。

距離上次在醫院的争執,我們之間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在我以為她會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時,她卻以一種我未曾看過的姿态出現在眼前。

陸母一臉愁容,整個人消瘦得不成形,簡直與數月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判若兩人。天氣炎熱,她卻穿着一件中袖外套,蒼白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哀傷,曾經明亮的雙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大大的黑眼圈甚至讓我想起了國寶熊貓。

她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失神,精神也不太好,無聲地拉過我身旁的椅子坐下來,開場白也無比俗套。“芷晴,很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我合上了筆記本電腦,随手收拾好桌面上的東西塞到背包裏,不卑不亢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說道,“陸太太,麻煩稱呼我為林小姐,我不太習慣關系不太親密的人直呼我的名字。”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并沒有發怒,也沒有反駁我的冷淡,只是把價格不菲的手袋随意擱放在桌面上,耐着性子說道,“有時間的話,方便聊聊嗎?”

“我沒有時間,也不方便。重點是,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聊的。”我把背包跨在肩上,站起來就要離去。陸母急了,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腕用幾近乞求的語氣對我說,“就幾分鐘,不耽誤你的時間。”

我從未見過陸母會用這般隐忍的态度與我說話,心裏想着在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能對我怎樣,于是重新回到座位上,用客套的說話回答,“五分鐘好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處理。”

“好!”陸母似乎松了一口氣,細心地整理着自己的鬓發,卻又欲言又止。我這才發現,曾經年輕優雅的陸母,兩鬓已經有些花白。現在看她這般憔悴的樣子,我很難想象她就是從前那個指着我像潑婦般謾罵的女子。

她的神情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回複了鎮定。她望着我,雙眼微紅,聲音也開始顫抖,“芷晴,永城在醫院裏,你去看看他,好嗎?”

“陸太太…”我似乎很喜歡這種保持距離的稱呼,端起杯子把早已涼掉的奶茶喝掉,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很清楚記得,你當日是如何怒罵我,讓我離開你的兒子。如今我已經做到了,不解你為何違背自己的意願讓我去看他。”

淚水在陸母的眼眶裏打滾,她緊咬着嘴唇,許久才輕聲回答,“我是沒有任何辦法,才會來求你。”

“對不起,我想自己并沒有能力幫你,因為我不想與你們有任何瓜葛。”我靠在座位上,認真而慎重地回應。

“芷晴…算是我求你,求你救救永城,他…”陸母的憔悴的臉上很快流下了兩行淚水,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胡亂地擦了一把,卻怎麽也擦拭不完逐漸湧出的淚水。

我的心有那麽一瞬間感到疑惑,從包裏掏出紙巾遞給了她。“今天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願意與你們一家三口再扯上關系。”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雖然我看不透陸母這般狼狽的樣子之後,究竟藏着怎樣的目的,但我真的不願意再去面對那些未知的屈辱。

“永城他…”陸母開始失聲痛哭,整個人的情緒都接近崩潰,在我意料不及的情況下從座位上站起來,雙腿彎曲似乎真的要跪到地面上去。她的臉色慘白,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般無助。

我連忙從座位上彈起來,彎身接住了陸母的身體,才不至于讓她整個人跌坐在地面上。我并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眼看陸母這般卑微地想要跪下去求我,神經才繃緊起來問道,“陸永城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永城他…他…”陸母痛苦地捂着胸口,不斷地喘着大氣。見狀,我忽然想起她有心髒病,慌忙扯過她的手袋,從裏面掏出了藥盒倒了一粒塞到她的嘴裏。直到她吞下了藥丸,靠在座位上休息了好一會兒,臉色才稍微好轉。她看着我,神色悲傷地說,“他一個月前撞車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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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出現在醫院的私人病房時,看到了一幅任何認識陸永城的人,都會感到心酸的畫面。他坐在黑色的輪椅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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