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濕了枕頭,而我卻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林芷晴,你已經選擇忘記過去,就不要再想着他,這對子健不公平。他不相信你,不會是你這輩子的守候!”我咬緊牙關,給自己放下了狠話。
正在此時,書桌上的手機傳來熟悉的鈴聲。我犯懶了,不太願意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只好任由鈴聲繼續響起。
一次、兩次、三次…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強迫自己離開了溫暖的被窩,走到書桌旁拿起電話。就在目光落在屏幕的那刻,我的心突然跳躍起來。即使分開這麽久,那串熟悉的號碼還是讓我記憶尤深。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接聽的時候,手指已經下意識地按下了通話鍵。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了呼呼的風聲,陸永城透着倦意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喂…”
簡單的一個字,幾乎把我的情緒都牽動起來。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待恢複了平靜以後才小聲問道,“有事嗎?”
他沒有說話,那頭的北風聲伴随着強烈的呼吸聲響起。他突然開口,鄭重地開始數起來,“十、九、八、七、六…”
“陸永城,半夜三更你在搞什麽鬼?”我對他的奇怪舉動感到不耐煩了,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他沒有理會我的責罵,繼續用深沉的聲音說道,“五、四、三、二、一…”
就在此時,客廳裏的舊式挂鐘“铛铛铛”地響起來,響聲在空曠的屋子裏回響,很快傳到了卧室。我似乎想到了什麽,下意識地拉開了窗簾。
樹下探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陸永城只穿着一件薄毛衣,頭發被北風吹得一片淩亂。他就這麽冒着嚴寒站在樹下,擡頭望向我,握着電話的手緩緩地低垂。我家在二樓,隔着玻璃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雙唇在抖動。
他說,“芷晴,新年快樂!”
記憶如泉湧,瞬間盤旋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陸永城,公司聚餐也不用這麽晚才回來,你錯過了我們一起之後的第一次倒數。
---對不起,部門的同事纏着我不放,硬要讓我把桌面上的啤酒喝了才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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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我生氣了,以後也不給你弄早餐。
---別生氣,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長着呢,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陪在你身旁與你倒數,這下滿意了吧?騙人是小狗!
---嗯,這還差不多,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去年的說話如針刺進了我的胸膛,曾經的承諾在此刻看來,是那麽的無助和軟弱。
我猛地拉開窗戶,北風透進卧室裏,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看着樓下的男人,語氣有些傷感。“你瘋了,大半夜穿這麽少站在樓下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我們已經分手了,這些無謂的約定根本沒有意義。”
“原來你還記得這個約定!”陸永城又向前誇了幾步,借着路燈我終于看清楚了他的臉容,似乎比不久前更消瘦了。他擡頭往我的方向望過來,聲音充滿着凄涼,“芷晴,為什麽?為什麽你舍得這般傷害我?你說過我的幸福只能由你來給,難道你忘記了嗎?”
我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躁,握着電話的手一點點地顫動起來,“陸永城,你有完沒完?我們現在一點關系也沒有,你根本沒有資格質問我!”
他的脾氣依舊暴躁,用腳往樓下的垃圾桶狠狠踢去,語氣激動地說道,“你為什麽要逃避我?為什麽換了電話?為什麽全世界人都不讓我找到你?林芷晴,我說過自己會原諒你的,就一定會做到!”
想不到今時今日,陸永城依舊會這般頑固。我再也沒有說下去的耐性,挂了電話然後把手機的電池拆了出來,回到床上抱着棉被蒙頭大睡。我知道自己的情緒開始波動,可是極力控制住怒火,不去想樓下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就這樣直到淩晨四點多,我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當我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的時候,陽光已經灑進卧室,一屋明亮。
“進來!”我一邊打哈欠,一邊回應門外急促的敲門聲。
“芷晴,你沒事吧?怎麽打你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張子健穿着深藍色的運動服走了進來,坐在床邊伸手探了一下我的額頭,松了一口氣說道,“你昨天有點感冒的樣子,我還擔心你病了起不來。”
我揉了揉雙眼,看着張子健一臉擔憂的表情,笑着說,“沒事,昨晚睡不好,所以起晚了。你怎麽在這裏?今天…糟糕!我揭開棉被想要起床,卻被張子健一把按回被窩裏去。
“睡不好,就繼續睡。今天我陪你在家裏休息,讓他們自個兒去爬山就行。”張子健的表情流露出體貼和寬容,反而讓我感到不好意思了。
這時,媽媽和張明霞也走到我的卧室門口,看着張子健輕撫我的發絲,臉上綻放着親和的笑意。張明霞先發話,“芷晴,累了就在家裏休息,我們這幫老人團去就好。”
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差點忘記張子健在不久前約了雙方父母元旦這天去爬山。視線重新落在媽媽身上的時候,發現她和張明霞穿了同款的紅色運動服,于是忍不住調侃一番,“媽,你都什麽年紀了,還穿這種顏色鮮豔的衣服。”
“阿霞送給我的,很漂亮對吧?”媽媽說着,還傻逼地原地轉了一個圈兒,逗得張明霞哈哈大笑起來。
張子健也在一旁附和說,“挺好看的,阿姨穿上以後像是年輕了十歲。”我從未想過張子健會是這般虛僞的人,忍不住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捏了一把,惹來他連聲慘叫。
我換好衣服來到客廳,發現爸爸和張父正坐在客廳裏閑聊。他們不約而同地準備了魚竿,看來今天的晚餐已經定下來了。
看着四人樂也融融的樣子,我的心裏有幾分欣慰。自從那次意外回家以後,我很久沒有從父母臉上看過如此輕松的神色,大概是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帶給他們太多的憂心。而張子健的出現,又把他們內心的擔憂都消去。
他為我考慮的,比我自己想到的更多。他總是想方設法照顧我和我的家人,努力融入到這種大家庭的氛圍當中。他用行動告訴了我的父母,他會照顧好他們的女兒,并且努力為她帶來安穩的生活。
“又失眠了嗎?”父母們離去以後,張子健盯着我的臉蛋問道,“上次針灸和推拿的中醫師好嗎?如果不行,我再幫你換一個。”
我無力地倒坐在沙發上,額頭有些赤痛,“這些日子有些反複,晚上老做惡夢。過幾天有空,我再去找她幫我針灸吧。”
“別想太多,不然頭發都要白了。”
“嗯,知道。”我幹脆把自己身體倒在沙發上,枕着抱枕閉上了雙眼。
張子健搖晃着我的身體,細心地提醒着說,“別在這裏睡,太冷了。”
“不想動。”我丢給張子健三個字,然後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恍惚之間,我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抱離了沙發。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以後,張子健把我放在柔軟的床上,像照顧小孩子那般脫去我的外套,然後幫我蓋上棉被。
☆、117.競争對手(小茨茨長評加更)
GF公司的采購經理Andrew在一月底的時候與公司的技術員來中國出差,準備把最後幾間供應商進行篩選。
這次的面談地點是一間五星級酒店的會議室,當我和張子健到達的時候,看到陸永城早已早我們一步來到,正和Andrew愉快地閑聊。
如我所料,今天陪她來的助理正是陳美妍。這大冷天她只穿着一條貼身的黑色長裙,不知什麽時候然了一頭棕紅色的卷發,透出與這種年紀不符的成熟。
物是人非,想不到數月過去了,我與陸永城的關系也從戀人成為了激烈的競争對手。今天的這個會談無論對于啓宏,還是盈美,都至關重要。因為客戶的工程在新年假期之後已經開啓,也就意味着需要采購的配套材料也要進入緊張的準備階段。
相信陸永城在這次的競争中,所花的心血并不比我和張子健少。現時的行業競争比任何一年都要激烈,很多大賣家在下單前比以往更慎重。像GF公司這種頗具實力的企業,一張訂單可能就是啓宏一個月的生産量。
所以當踏入這間會議室之前,我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标,“盡力,為了啓宏,也為了張子健。”
這次與GF公司會面的工廠一共有五間,除了啓宏以外,其它都是有着一定歷史和資歷的生産企業。但根據Andrew反饋的數據,啓宏的産品參數卻依舊占有優勢,但張子健保守估計依然屈居盈美之下。
我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屏幕上,Andrew先生正向我們展示一些工程的案例和企業采購的範圍。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痛癢的環節,因為接下來他會安排單獨會見這裏的每一間廠家,讓我們作最後的産品推廣。
所有的供應商都被安排在隔壁的會議室等候,我和張子健也不例外。他找了一張最靠裏面的沙發坐下來,神色輕松,讓我不自覺地緊張起來。“這大半年的努力,都落在在等會兒的單獨會談中,你不緊張嗎?”
“不緊張。”張子健靠在沙發上,一臉自信地說道,“努力了大半年,該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聽天由命吧。”
我有點佩服張子健這種坦然的心态,誰不知道在場的廠家都是行業的佼佼者,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篑。同時他也說得沒錯,接下來最關鍵的環節其實就是産品的價格問題。即使你的産品再好,如果價格超過GF公司的底價,參數再好也無法投标成功。
我抓緊手中的文件夾,心情有點忐忑。上面的成本價格是我和張子健經過深思熟慮,在上周最終定下來的。我們估計這個價格與其它的廠家差距不大,加上我們的參數占優勢,所以競争力還是不錯的。
眼下最大的競争對手就是盈美,因為他們在這款産品的生産工藝上經驗豐富,所以參數更勝一籌。至于價格方面,因為他們工廠新購置了一批自動化設備,提高效率之餘降低了成本,所以我們也沒有足夠的底氣。
休息室顯得格外安靜,其他同行的銷售似乎都陷入緊張的氣氛當中,不約而同地臉色凝重,坐在一旁不說話。
“你已經做得很好,即使拿不到這次的投标,我也很高興能與你共同努力過。”張子健的手指在我的臉蛋上輕輕摩挲着,嘴角浮起了一抹淺笑,“晴晴你知道嗎?與你共同進退的過程,已經是我心目中的成功。”
看着張子健深情的目光,我的心裏泛起一絲柔情。他的手指停在我的嘴角,旁若無人地把我擁在懷裏,淺柔的親吻落在我的鼻尖上。
“子健,這裏還有其他人呢。”我輕咳了一聲,小心地回避他的親吻。
張子健笑着放開我的身體,改為握着我的手,“偷偷親一下也不行嗎?”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勾起了滿足的笑容,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久久沒有離開。
恰好這時,陸永城和陳美妍推門而進,有那麽一瞬間他含着怒意的目光落在我和張子健的身上。他在靠近門口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從公文包裏翻出平板電腦查看産品圖片。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到他眼角的餘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禮節性的笑容裏含着一絲我看不透的苦澀。陳美妍挨在他身旁坐下來,時不時對産品指指點點。她似乎發現了我和張子健的存在,擡頭看我的眼光多了幾分挑釁。
張子健的電話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以後站起來,往我們身後的落地玻璃窗走去。沒過幾分鐘,他又折了回來,翻出那份報價單仔細看了又看,在批量單價的欄目上打了個叉,然後重新寫一個數字。
“怎麽把單價改了?”我疑惑地問道。
張子健把文件整理好,不緊不慢地回答,“今天出來之前,我讓生産主管試用新的磨料。他剛才打電話來說,用了那種磨料以後工人的效率可以提高百分之十。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單價還可以下調這麽多。”
我在心裏大約估算了一下,覺得下調的幅度有點大,小聲說道,“可是還沒批量試産,風險太大。要是估算錯誤,那不是虧本了?”
正在這時,Andrew的助理通知我們過去會談。張子健合上了文件夾,丢給我一個自信的笑容,“沒事,生産主管的經驗足,他的預算不會相差太大。”
既然張子健胸有成足,我也不再猶豫。匆忙收拾好東西以後,和張子健往隔壁會議室走去。路過陸永城的位置時,他突然擡頭看着張子健,俊朗的臉上充滿了敵意。
“張總,你看上去挺有信心的。啓宏勢頭猛,估計你在背後下了不少苦工。”陸永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疲憊的臉容冒出了怒火。。
張子健把腳步靜止在他的面前,語氣平靜地說,“信心肯定有的,因為我要證明給在乎的人看,我可以做得更好。”
說罷,張子健拉過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我忍不住回頭一看,發現陸永城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雙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與Andrew的會談很順利,張子健在半小時內把産品的優勢和性能、賣點以專業的角度分析了一次,他源于心底的自信讓這次推廣顯得更有說服力。末了,他把産品的最終報價交給了Andrew,還特意指着上面修改過的單價,照實解析了一番。
離開酒店的時候,我和張子健往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卻很巧合地遇到迎面而來的陸永城。怪不得別人說冤家路窄,你越是不想看到的人,就越容易碰上。我拉着張子健的衣角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往汽車的方向走去,可是陸永城與我擦身而過的時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芷晴,我有話跟你說。”他的臉上散發着一種堅定的神情,語氣不容抗拒。
張子健護着我的身體,與陸永城對上了,“有什麽事大可以在這裏說,請不要動手動腳!”
陸永城的脾氣顯得很暴躁,跨前一步揪住了張子健的衣領,臉露兇光,“這是我好芷晴之間的事,你閉嘴!”
我上前用力将陸永城的手甩開,轉身扯着張子健的手腕高聲吆喝道,“陸永城,你又想打人嗎?子健說的沒錯,有什麽事大可以在這裏說,但請不要動手動腳,否則我會叫保安來!”
推拉當中,張子健護着我,生怕眼前脾氣暴躁的男人會把我從他手上搶走。“晴晴,男人的事情你別參和。”
“晴晴?你們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親切?張子健我警告你,千萬別對林芷晴動什麽想法,要是你傷害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陸永城狠狠地盯着張子健深沉而平靜的臉孔,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我也被他的說話激怒了,丢給他同樣厭惡的眼神高聲吼道,“陸永城,要是你這麽過分,我也不會放過你!”說實話,我認識陸永城這麽久,從來沒有這般兇惡地對他說話。他似乎被我的激動吓到了,整個人呆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我沒有答話。
停車場的氣氛冷至冰點,我們三個人就這麽站在過道中間,可是我知道陸永城臉上的怒火似乎在下一秒鐘将要爆發。
張子健下意識地握住了我的右手,想要開口責罵眼前的男人,可是被我率先發話。“陸永城,我們之間早已不拖不欠,麻煩你以後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這輩子也不想與你有任何交集。”
“芷晴,張子健是什麽男人,我比你更清楚。我們之間的決裂,他就是禍首!為什麽你就不能相信我,離他遠一點?”陸永城看着我,憔悴的臉上浮起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意,情緒也變得越來越激動。
我感到自己的冷笑聲是從心底裏發出來的,那一抹消失已久的憂傷又湧出了心頭,“禍首?陸永城,就算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我也寧願孤獨終老!”
丢下這句話,我義無反顧地轉身離去。身後的男人情緒将近失控,也是跟我半丁點兒關系也沒有。走到這一步,我從未想過與陸永城之間還可能心平氣和地交流。
坐在副駕駛座上,張子健撫摸着我的鬓發,臉上憂心忡忡。“芷晴,你沒事吧?”
“沒事,走吧。”眼角的餘光掠過陸永城剛才所站的地方,發現他正紋絲不動地呆在原地,緊握着拳頭的雙手似乎在顫抖。
陸永城,我們之間真正完了。從此刻開始,我們的關系除了競争對手,什麽也不是!
☆、118.流逝
陸永城似乎對我死心不息,自從在停車場正面争吵以後,他依舊每天給我打電話和發信息。信息的內容沒有什麽特別,都是一些随意的記錄。我一概沒有回複,電話也拉到了黑名單。可是這個可惡的男人似乎很有耐性,當我把他拉黑以後,又換了新的號碼打給我。如此反複,讓我心中突增了不少厭惡。
一個星期總有那麽幾天,我總能看到陸永城的身影出現在我家樓下的那棵紫荊花樹下。慢慢地,他沒有繼續撥打我的電話,只是每隔兩天就會在樓下這麽待着,風雨無阻,很多時候待到深夜才離去。
很快又到了除夕,窗外鞭炮響起的那刻,陸永城準時給我發了一條彩信。圖片是三只可愛的趴地熊,正被一雙男人的手臂勾在懷裏。那三只被我遺忘的小熊玩偶,大概是陸永城回以前我租住的小公寓時保存下來的。
那次意外之後,我就沒有再回到那個曾經給予我快樂和痛苦的小窩。是林浩然回去幫我收拾東西,并把鑰匙還給了房東。
時隔幾個月,我慢慢從流産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生活在繼續,我的工作也變得越來越忙碌。似乎這種繃緊的生活狀态,可以讓我片刻遺忘曾經的傷痛。
春節以後,啓宏收到GF公司發來的傳真。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這次的工程投标最終落在我們公司手上。那刻的喜悅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張子健的成功,也是我心底一直以來的期待。
之前一直擱置在倉庫的訂單也順利出貨,套現的資金重新回流到采購上。張子健和我商議了一套全新的采購和生産方案,成功地把生産的成本壓低了百分之十。
早前被盈美搶過去的客戶,我花了兩周時間,專門針對當地的市場形勢和公司業務範圍作了詳細的分析。張子健抽出時間直接到客戶的總部面談,一系列的新産品發布和舊産品的讓利,成功收複不少失去的客戶。
春意盎然,萬物複蘇。
我的生活也在無聲無息中得到了變化,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那個随性糾結的林芷晴,而是很多客戶眼中的“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
從前的我,未曾想過自己可以駕馭得了七寸的高跟鞋,穿着得體的職業套裝,與來自不同國家的業務精英談天論地。誰也不曾預料到,從前那個只懂得從淘寶網上買折扣衣服的女子,現在可以對奢侈品牌如數家珍。
那間租來的小公寓已經徹底淡出了我的記憶,我用存下來的工資付了首期,在市中心貸款買了一間三房兩廳的公寓。在我看房的時候,張子健曾堅持支付購房款,可是被我一口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我希望獨立,更希望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憑着自己的能力增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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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夜,也迎來了姚靜怡的婚禮。
他的老公是本市名聲顯著的富二代,家族業務涉及的領域很廣,所以婚宴也設立在一間超五星級的酒店裏,宴請了幾乎全城的合作夥伴。
本來姚靜怡堅持讓我當她的伴娘,可是上海分公司設立之初,我和張子健都忙不過來,所以委婉地拒絕了。姚靜怡失望之餘,也不忘關心我,“芷晴,工作不要太拼命,有張子健養着,你準備以最好的姿态嫁給他就行。”
我只是笑笑,沒有說話。雖然與張子健的感情很穩定,但我們之間的交往只限于牽手和親吻,并沒有更深入的接觸。我知道張子健一直在努力感動我,可是我心中始終有那麽一道屏障,并非一時半刻可以沖破。
是因為我還未能忘記陸永城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些逝去的記憶時不時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裏,但觸碰的時候已經沒有當時那麽痛。
看着姚靜怡穿着價格不菲的婚紗,笑得一臉燦爛,我突然感到她的笑容背後,是一份我們看不到的無奈和心酸。這段婚姻的開始,也是她與過去說再見的時候。人這一輩很長,總不能一直活在回憶中。
傷痛也好,悲哀也罷,過去了就不該回頭;生命不息,希望不止,所以我們一直在默默地前進。
姚靜怡的婚宴彙集了市內不少知名的企業家,當中不乏同行業的銷售精英和采購經理。我挽着張子健的手,穿梭于不同的餐桌之間。曾經羞澀和怯場的林芷晴已經離我而去,現在的我對這種客套的場合游刃有餘,一點也不覺得局促。
身上價格不菲的項鏈和耳環,是張子健送給我的禮物。那天與他牽手漫步在上海南京路步行街的時候,他把我帶到一間珠寶店,指着櫥窗裏的這件黑色的小禮服對我說,“芷晴,你也可以驚豔全場。”
是的,世界上本來就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于是我花了半小時給自己畫了一個精致的妝容。當我自信地走進宴會廳的時候,發現很多熟悉的臉孔向我投來了驚訝的目光,當中不乏曾經對我冷熱嘲諷的人。
包括,陳美妍。
在張子健的陪伴下,我與陳美妍客套地打過招呼。我不再害怕與她正面交鋒,因為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會敬你一丈;要是你不知好歹想要繼續羞辱我,我不能保證你能夠笑着走出這裏。
羅琦琪和陳天佑的出現,是我意料中的事情。其實意料之內的,還有一個我不願意再見,卻總會在這些場合遇上的男人。
“芷晴,你還好嗎?”羅琦琪生完寶寶以後,身材豐腴了不少,紅潤的肌膚無不勾勒出她性感迷人的一面。
曾經聽張子健提及過,羅琦琪生了個女兒。我禮貌地打着招呼,笑說,“很好,你呢?寶寶也該滿百日了吧?”
當媽的女人在說起自己的寶寶時,臉上都會浮起幸福的笑意,“快六個月了,正是可愛的時候。永城今天下午的飛機從德國回來,正在趕來酒店的路上。”估計她對我和陸永城之間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對于我們當日突然的分手,她似乎想要關心,卻又顧忌張子健在場而沒有直接詢問。
“嗯,陸經理真忙。”我朝她點頭微笑,沒有絲毫尴尬。
果然,陸永城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宴會廳內。他今天穿着銀色的西裝,已剪短的頭發顯得精神不少,看上去意氣風發。他在離我不遠處的餐桌旁挨着陳天佑坐下來,客套地與同桌的人打招呼。
“冷嗎?”張子健把我的雙手握在掌心,貼着我的耳朵問道。他似乎很喜歡這個細微的動作,那種想要把體溫通過指尖傳遞到我內心的感覺,很貼心、很溫暖。“還好我記得把你的披肩帶上。”
“嗯,謝謝!”我剛想接過他手上的披肩,卻被他早了一步幫我披上,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兩鬓,輕輕地把我散落的頭發挽到耳後。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寵溺,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我的依賴。
正在這時,身穿粉紫色姊妹禮服的陳婉文和葉小麗一臉笑容地向我走來。陳婉文自從與邝建華分手以後,在姚靜怡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名商場新貴,逐漸走出了失戀的陰影,與那名開保時捷的帥哥打得火熱,還準備年底結婚。
她走到我身後摟着我的脖子,玩味的目光卻望向張子健。“張總,芷晴的好姐妹今年都完婚了,什麽時候才輪到你們呢?”
“是呀,我的兒子都會走路了,芷晴你也不要只顧着工作,免得人老珠黃了張總把你給甩了。”葉小麗的小圓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上月的高中同學聚會是張子健陪我去的,他幾乎與我的同學都打成一片,所以再見的時候也免不了她們的玩笑。
我趁機在葉小麗的手臂上捏了一把,笑着說,“急什麽,要是他把我甩了,我就賴着你家小帥哥不放手。”
“啧啧…張總你遇到強敵了,還不快把她給辦了,哈哈…”葉小麗扯着陳婉文的手,雙眼笑成了一彎新月。
陳婉文也在一旁附和說,“對,張總你千萬不能把林芷晴這貨放出來禍害人間,今晚回去就把她給辦了。”
張子健半眯着眼,嘴角一點點地往上揚。“我可是萬事俱備,只欠芷晴點頭答應。她現在已升級為我的老板,我只能在一旁幹着急。”
“林老板,下次聚會你來買單!”葉小麗笑嘻嘻地對我說。
看着曾經同窗三年的好友都走進了幸福,我的心情也莫名地變得愉悅起來。“你們別聽他開玩笑,我可是幫他打工,每逢月底看業績的時候,還提心吊膽的。”
結果,我被眼前的兩名女人狠狠批判了一番,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炫耀什麽的,還威脅外加誘.惑我請她們下周大吃一餐,才歡天喜地的離去。
☆、119.象征幸福的花束(lrmzzx66長評加更)
我把目光從陳婉文身上收回,卻在不經意間望向了陸永城所處的位置。他似乎也往我的方向望過來,目光便很自然地對上了。
他的臉上始終帶着一抹笑意,諱莫如深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全身散發着一種我猜不透的深沉。我刻意地回避他的目光,低頭掏出手機查閱郵件。
陸永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徑往我們這桌走過來,禮貌向我們這桌的客人打招呼。估計都是同行,大家都互相認識,所以客套的說話同樣從張子健的口中說出。
這些場面一如從前那麽虛僞,可是有些說話從陸永城的口裏吐出來,卻顯滴水不漏,聽上去讓人感到舒心。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陸永城開始與張子健搭話,甚至提起了我們在上海設立分公司的事宜。
果然,同行是沒有秘密的,設立分公司的事情就這麽不翼而飛了。我甚至沒有正眼看陸永城一眼,湊到張子健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去看看靜怡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雖然我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可是作為張子健身邊的人,以後會有很多機會出席這樣的場合,與陸永城見面也避免不了。但今晚是姚靜怡的大喜日子,我不想因為他的出現而壞了我的興致,所以暫時的離開是最好的方法。
來到化妝間的時候,姚靜怡正被幾名年輕的女孩子圍住,手忙腳亂地換衣服。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我的心難免有些感慨。這一路走來,她的情路坎坷,所受的傷害至深。如果現在守候在他身邊的男人能包容她的過去,好好待她,未嘗不是最好的歸宿。
看來姚靜怡也用不着我幫忙,我裹緊身上的披肩,百無聊奈地向中庭的方向走去。夜色下的庭院別有一番情趣,我走到魚池旁邊,看着水中密密麻麻的錦鯉心情變得平靜起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坦蕩之下是一份歸于平靜的心情,以及早已為自己築起的圍城。
正當我準備離去的時候,陸永城順着魚池的小路往我的方向走來。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手臂,把我的身體往角落裏拖。
“陸經理,麻煩你放手。”我把他的手從我的身上拉開,努力擠出一絲客氣的微笑。
面對陸永城的時候,我的心情已經能控制得比之前都要好。不會因為他的挑釁而變得暴躁,也不會因為他的質問而竭斯底裏。
他果然很聽話地放開了我的手,低頭望着我,臉上的笑容卻止住了。“芷晴,你變了。”
“人總會變,換句話來說,也是一種進步。”我就這麽站在原地與他對望,臉上挂着職業性的笑容,絲毫沒有數月前的慌亂。
陸永城伸手想要觸摸我的臉頰,聲音也變得無比溫柔。但他這種深情的目光在我眼中看來,也不過是玩笑罷了。“芷晴…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變。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跟你好好說會兒話嗎?”
我向後退了幾步,回避着他的觸摸。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他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俊朗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痛心。我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回魚池旁邊,回頭答話說,“陸經理,除了業務上的事情,我們之間沒有什麽事情好談的。如果我沒記錯,盈美和啓宏最近并沒有什麽業務來往。”
“我只想談我們之間的事情,難道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