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修改) (3)

摸這若是她就此跳下去,憑這速度,不死也是殘廢。無奈,逃跑這條路還是暫時算了。她清了清嗓子,喚了聲“大伯。”

那人被吓了一跳,很快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醒了。”

那人聲音爽朗,對她的出現既不感到驚訝,也沒有什麽惡意,暫且讓孟真放下心來。孟真沖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大伯,我們這是往哪裏去啊?”

“去京城!”那人大聲回答道。

去京城?孟真心頭先是一驚,複又一喜。

此時她已經猜到前面那兩輛馬車中的人是誰,若不出意外的話,其中必有一人是林長清。在林家時她猜出了裝神弄鬼的始作俑者是他,所以他将自己帶走約莫是不想讓她将事情敗露出去。如今帶她去京城,歪打正着,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那晚她突然想到一件她遺漏的細節。

使林夫人産生幻覺的是黑色曼陀羅,在中原來說,這種花約莫只存在于皇宮之中。林家所有人中,正好林長清在京城做官,有機會接觸到這種花。

雖然這種花在中原極為罕見,但認識這種花的人也不能說一個沒有,至少她就識得。既識得這種花的形狀,有識得這種花的氣味。

而她之所以認識這種花,是因為師傅曾經将這種花畫在紙上教她識別,并拿出一些研磨成粉的花認真地給她講解這種花的味道。

師傅難得有耐心教導她,所以那次她聽得格外認真,故而她第一次到林夫人房中時,便很快嗅出了這種花的味道。

她一直未曾想起這個細節,直到昨天晚上,林長清問她為何能猜出擾得林家不得安寧的人是他時,孟真才忽然想到,既然這種花存在于皇宮之中,而師傅又恰好擁有這種花,那豈不是說明,師傅曾經在皇宮呆過?

雖然孟真從未覺得師傅身上有高貴之氣,但卻覺得師傅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雅。

再想到柳菱說過的關于師傅的事情,孟真便得出一個結論來:師傅很有可能是回了皇宮。

若是按這樣想下去,那師傅的身份又是什麽呢?師傅一身醫術,難不成是禦醫?可是師傅的眼睛又是怎麽瞎掉的呢?那個“三年之約”又是什麽東西?

孟真想得正出神,冷不防馬突然車停住,她一頭撞在車廂壁上。“大伯,出什麽事了嗎?”

“無事,只不過是停下來休息片刻而已。”

“哦。”孟真揉着腦袋坐下來,随手翻了番,竟給她翻出不少吃食來。不看還好,一看到這些東西,她還真的餓了。孟真也不想忍着,順手摸出一個糕點塞到嘴中,再摸出一個看也不看地遞給外面的車夫:“大伯,你也吃一個吧。你有水嗎,我有點口渴。”

手中的糕點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接,不過很快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孟姑娘,既然醒了的話,麻煩下車來随我去見我家少爺。”

一聽就不是那個車夫的聲音。

孟真噎了一下,順了順氣,還是乖乖爬出馬車,向站在車下沖面前這個孔武有力地随從嘻嘻笑道:“這位小哥,怎麽稱呼?”不管如何,伸手不打笑臉人,先搞好關系再說。

那人是個糙人,看起來年齡并不大。約莫是被孟真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撓了撓頭,說道:“姑娘還是随我去見少爺吧。”

“好說,好說,小哥你前面帶路就是。”孟真依舊一副笑嫣嫣的模樣。

不過這笑在見到兩位俊俏公子後便再也挂不住了,上揚的唇角馬上垮下來。孟真指着其中一人,驚訝複驚恐叫道:“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長清在這裏屬于她的意料之中,而她意料之外的,是……

楊小郎一把拍下孟真的手::“我家公子怎麽不能在這裏?”

楊小郎口中的公子,自然是宋楚雲無疑。

孟真一臉痛苦:“你為了報複我,居然都追到這裏來了?你對我究竟有多大的仇恨?”

宋楚雲用一種鄙視中帶着不屑、不屑中帶着嫌惡的目光将她上下逡巡一邊,然後冷笑一聲:“就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你……”孟真激動加驚恐,一時說不出話來,複轉向林長清,指着宋楚雲問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林長清輕笑道:“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問點別的,比如你該何去何從的問題。”

孟真暫且不管宋楚雲,瞬間換了臉色,笑得微微有些讨好之意:“你不是要帶我去京城麽,我不介意。”

“你要去京城?”林長清審視着她,覺得很是有趣:“你去京城做什麽?”

“我去找人。”她想去皇宮找師傅,可是她舉目無親,孤身一人,那皇宮又不是說進便能進去的,她總該找個搭橋的才是。孟真偷偷打量眼前的林長清:這人就是個不錯的橋啊,她得想辦法同他搞好關系才是。“林公子既然都把我帶出雲城了,應該也不介意再多稍我一程,帶我一起去京城吧。”

“話雖這樣說,可是我為什麽要稍你一程。”林長清同宋楚雲對視一眼,聲音中帶着幾分笑意:“按理說,你知道了我的事情,我該殺了你滅口才是。可幸而我不是嗜殺狠厲之人,只是将你帶離雲城,打算将你丢在深山老林中讓你自生自滅的。這樣你既回不去,我也能安心地回京城了。”

孟真吓了一跳,心有戚戚,幹笑道:“林公子您看起來也不像壞人啊,怎麽盡想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呢。您難道猜不到,若我想将林公子的事情說出去,早在林家我見林夫人的時候便說了,可是我并沒有說出來不是麽?如今既然我已經離開雲城,更不會再想着回去。深山老林中野獸橫行,我在那裏如何能活下去。公子還是發發善心将我帶到京城去吧,我吃的不多,更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宋楚雲轉着扇子打量孟真,孟真想瞪又不敢瞪,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等到她找到師傅,讓師傅弄死這兩個王八犢子好了!

“長清,将她留下來吧。”宋楚雲突然說道,不懷好意地笑道:“多一個丫鬟也是好的。”然後看向孟真:“你覺得呢?”

孟真按住心中無比想抽死他的沖動,堆着一臉笑,使勁點頭說道:“甚好,甚好……”

而林長清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宋楚雲,終于點了點下巴,好似是給孟真施了巨大的恩惠一般:“也好。”

宋楚雲吩咐楊小郎:“拿出紙筆,立個字據,免得這位孟姑娘記性不好。”

楊小郎跑去找紙筆,步子邁得很歡快。

如此,孟真終于能去京城了。雖然過程很屈辱,但結果……更屈辱。

自這一天,孟真便開始了她的丫鬟生涯。雖然以前她也伺候師傅,但這明顯不是一樣的。她同師傅至少還是平等關系,可現在,她不僅要卑躬屈膝去服侍兩個王八蛋,而且得了空還要去拍這兩個王八蛋的馬屁,委實讓她抓狂。她臉上笑着心中罵着,指不定還沒到京城,她先瘋了。

尤其是宋楚雲這個王八蛋,每次見她對林長清溜須拍馬時,總要說上一句:“長清,你別看她表面上對你笑嘻嘻的,可心裏指不定怎麽罵你呢。”

啊呀!他居然看出來了!

可孟真還得賠着小臉:“宋公子,您別開玩笑了,我心裏哪裏會罵林公子。”她得憋着,憋得她老難受老難受了。

宋楚雲鄙夷地看着她,搖頭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長清是當朝六公主的驸馬,憑你的這種樣貌身姿,你想打長清的主意,難喲……”

說這話孟真就聽不下去了,袖子呼啦一甩,沖他吼道:“我什麽時候打林公子的主意了,我怎麽可能打這種人的主意,別說他是當朝驸馬,他就是……哎?他是當朝驸馬!”孟真忽而轉身,一臉狂喜地望向林長清:“你是當朝驸馬?”是驸馬的話,進皇宮的話豈不是更容易了。

看來這馬屁還得锲而不舍地拍啊。

相比于孟真的狂喜,林長清這廂表現得要冷靜許多。他喝了一口水,淡淡說道:“孟姑娘,敢問我是哪種人?”

孟真一噎,宋楚雲在一旁用扇子捂着嘴巴笑。

“呃,我是說公子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哪裏是我這樣的人能高攀的,我自然不會對公子有任何歪念頭。”孟真蒼白無力地極力挽回情勢:“話說回來,林公子,你真的是當朝驸馬嗎?”

宋楚雲對于孟真這般執着地追問林長清而将自己晾在一邊有些不滿,打開扇子扇了幾下,道:“驸馬怎麽了,當朝的瑜貴妃還是我二姐呢。”

宮中的貴妃?皇宮!

孟真立即興奮地雙眼只冒星星:“我發現兩位公子都是難得的好人吶……”

“切~”

“呵~”

一個不屑,一個輕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發現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偷偷告訴大家,大家不要告訴別人喔~

大家看看本文的點擊和收藏,看出什麽來了麽?

是不是很詭異?點擊和收藏明顯對不上號啊!

衆人:原來是來要收藏的,一掌pia飛~

作者:pia飛我我也要說,再不收藏作者就老了!

☆、黑店

孟真坐在樹下凸出的樹根上,托着腮認真梳理宋楚雲的家族關系。

宋楚雲的二姐是宮中當寵的瑜貴妃,二叔是雲城的縣太爺且先不提,三叔居然是當朝太尉,官從二品,且林長清是宋楚雲的表哥,當朝六公主的驸馬,這這這……

這宋家也忒牛了些!

如此想來,宋楚雲這大腿還是要抱的。故而宋楚雲過來時,孟真對他笑得尤為谄媚。

宋楚雲可不吃她一這套,阖上扇子敲了她一記:“笑得這般陰陽怪氣的,又在打什麽壞主意呢?”

“宋公子賤笑了,我哪裏敢打什麽壞主意”孟真站起身來,對他笑道:“天幹物燥的,我看公子您肝火旺盛,脾氣暴躁,奴婢去給您找點清涼解暑天然無污染的聖水!”

“什麽聖水?”宋楚雲這火爆的脾氣。

“涼白開!”孟真沖他回眸一笑,瞧她多體貼。

宋楚雲一把扇子扇得呼啦響。

林長清倚靠在馬車壁上,笑眯眯地看着孟真和宋楚雲鬥嘴,然後宋楚雲完敗,自己氣得不亦樂乎,而孟真則優哉游哉跑到自己的雜貨小馬車上,摸出點心吃起來。

能把宋三公子氣成這個模樣,這個孟真也算是個能耐人兒。

“水呢?”宋楚雲一聲震天吼。

“嗖~”一個水囊優美地劃過天空。

“本公子餓了!”

“嗖~”一包糕點。

“本公子曬着了!”

“嗖~”一把油紙傘。

“……你沒長腿嗎!”

如此吵吵鬧鬧,回京的路程倒不顯得那麽漫長了。一路上,宋楚雲負責挑釁,孟真負責接招,林長清和其他人就負責看戲以及……火上澆油。

孟真同這兩位公子混熟以後,倒也沒了之前那般狗腿模樣。時間久了,她也能從兩人身上看出點道道來。宋楚雲這家夥,脾氣雖然不怎麽樣,但也只是玩心重,并無什麽壞心思,孟真只當他是纨绔子弟,懶得同他生氣。倒是那個林長清,這個人分明不簡單,不似宋楚雲心思淺。每每林長清那雙狐貍眼眯起來看她之時,孟真便覺有陰風吹脊梁,哆嗦來得一陣猛似一陣……

宋楚雲最近胃口不是很好,畢竟人在旅途,飯菜并不會太盡人意。他嘴刁胃也刁,對吃食很是挑剔。開始幾天還能忍受,可馬車上能吃的食物除了饅頭烙餅,便只有糕點和風幹過的牛肉,他早已吃膩。就算偶爾入住客棧,他點來最貴的飯菜,那所謂的山珍海味端上桌時,他也只是瞅一眼就飽了……

林長清依舊好脾氣地勸他忍一忍,待回到京城便好了。

宋楚雲繃着臉不說話。

楊小郎急得團團轉,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到處找寫果子給宋楚雲果果腹。

宋楚雲一張俊臉因吃不好而有些發黃,孟真每每偷瞥一回便要偷笑一回:其實這哪裏是挑食吃不下飯,擺明是這家夥離開雲城,水土不服了。

她也曾水土不服過,師傅教過她,水土不服不是大病,多喝些蜂蜜水,慢慢就會好的。孟真一直記着這個法子,可是她不說。

反正這水土不服又不會死人,而且宋楚雲如今這般精神頹廢,便也沒精力來捉弄她,她自然樂得自在逍遙,管他做甚。

可是有一點孟真忘了,當初她死皮賴臉非要跟着他們一起去京城時,她的地位已經由一個自由人變成了受人指使身不由己的丫鬟。

主子不痛快誰受罪?自然是主子的丫鬟。

宋楚雲身體不适,心情更加不好,瞅人的眼神便愈發淩厲,誰心情好他瞪誰。

誰心情好?自然是那幸災樂禍的孟真。

宋楚雲眼睛好得很,孟真那一直上揚着的嘴角怎麽可能躲過他的眼睛。他嘴上不說,可心裏卻明白得很。這丫頭,最近得意得很嘛……

所以當他們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一家簡陋的客棧時,宋楚雲直接甩給店小二一錠銀子。

店小二捧着銀子笑開了花,也懂幾分眼色:“客官想讓小的做什麽,盡管吩咐便是!”

宋楚雲撐着額頭看他:“将你們的廚房騰出來,本公子有用。”

這麽一錠銀子,莫說只是借個廚房,便是将這整個客棧賣了都劃算。加上客棧裏并無其他客人,店小二自然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孟真不解:“你要廚房做什麽,莫不是你要親自下廚?”

宋楚雲用扇子指了指她:“你。”

“我什麽?”

“你去做飯給我吃……”

“開什麽玩笑!”孟真簡直要拍桌子。她在馬車裏颠了好幾天,渾身乏得很,還想着快點吃完東西好好休息,這宋楚雲發什麽瘋,居然要她做飯:“你就不怕我下毒毒死你?”

“不怕。”宋楚雲勾起嘴角:“小郎會坐在一旁看着……”

孟真轉過頭去看林長清,希望他能阻止宋楚雲這無聊的行為。林長清悠悠勸她:“為了大家今天晚上能夠快些回房休息,孟姑娘還是委屈一下的好。”

知道她委屈還讓她做?

宋楚雲使了個眼色,楊小郎亮出一紙字據。

孟真立馬蔫了,步伐沉重地往廚房走去,楊小郎雀躍着跟在她身後。

孟真回頭瞪了他一眼:欠揍!

做飯這種事,孟真并不覺得困難,甚至她做的飯還十分美味。同師傅在一起時,飯一般都是由她來做,盡管師傅從不挑剔她做的東西,但她心裏卻想着做得好吃一點再好吃一點。如今做飯的對象不同,宋楚雲也要她做飯,可她心中委實是想撒一把鹽粒子炒兩棵青菜葉子給他吃……

不過她并不敢真的這樣做,畢竟這樣做得話,受累的還是她。可她又不能做得太好吃,不然被宋楚雲賴上怎麽辦。

孟真卷起袖子,洗菜擇菜切菜放油下鍋一氣呵成,原本是來監視她的楊小郎也只得拉着一張臉窩在旁邊幫她添火……

不出半個時辰,四個清炒小菜便端上桌來。為了節省時間,孟真連肉絲都切得極細,肉香充分融到青菜中,她嘗過,雖不及以前做的好吃,但糊弄他們幾個人也夠了。

宋楚雲率先拿起筷子,夾一口菜放進嘴中。

孟真捏緊兩根筷子瞪他:敢說不好吃就戳死他!

宋楚雲咽下口中的飯菜,好笑地掃一眼虎視眈眈着的孟真,原本要脫口而出的“不好吃”忽的變成了“還不錯”。店小二這時恰好送來剛蒸好的饅頭,林長清拿起一個送到孟真手中:“孟姑娘坐下一起吃吧。”

孟真收回落在宋楚雲身上的如狼似虎的目光,轉而向林長清投去感激一笑。

宋楚雲哼了一聲。

一個饅頭下肚,腹中的饑餓感退去,再喝下兩杯熱茶,頓覺渾身舒坦許多。一個飽嗝打上來,整個人有些昏昏沉沉想睡覺。孟真雙手撐在桌子上,懶懶地站起身來,瞅了瞅同樣沒了骨頭的宋楚雲,又瞅了一眼臉色異樣的林長清,緩緩吐出兩個字:“黑店……”

居然用蒙汗藥這種低級的手段!

居然他們一個都沒察覺!

居然就這麽栽了!

昏睡之前孟真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宋楚雲,出門前你娘沒教你財不外露嗎?倒黴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啥也不說,淚目了……

☆、活該

師傅說,做人萬不能新生歹念。人在做,天在看,做壞事的人遲早要遭報應的。

師傅說,對待壞人的辦法,就是要比他還壞。

師傅說,對壞人不能同情,更不能手軟。

話雖如此,但……

孟真蹭到宋楚雲身邊,問他:“你就不打算做點什麽嗎?”

宋楚雲觑她一眼:“我應該做什麽?”

“可……”孟真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斷往客棧周圍添柴澆油的人,還有那幾個被綁在樹上嗷嗷叫的黑店的掌櫃和幾個跑堂,再次開口:“林長清要燒人家的店,你真的不打算阻止嗎?”

“我為什麽要阻止?”宋楚雲揚着下巴:“沒把他們幾個一起燒了我已經很大度了……”

“還真沒看出來……”

楊小郎找來火把遞給宋楚雲,林長清手中的那只已經丢了出去,火焰猛地竄老高,那掌櫃的嚎得差點吐血。宋楚雲手中的火把還沒有扔出去,孟真瞧着他映着火光的臉,回想起之前被他拍醒的那一刻。

說實話,醒來的那一瞬間,她還小小地擔心了一下她的小清白,畢竟她也是女孩子,故而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衣物……

“撲哧~”有人不屑地笑了出來。

孟真惱怒地去看那人:“你笑什麽?”

“笑你想太多!”宋楚雲鄙夷地上下打量她一下:“轉過去,我給你解開繩子……”

孟真老老實實轉過身去,一邊由他解開繩子,一邊問:“林長清他們呢?”

“正在宰那些王八羔子……”

“……”

之前孟真就說過,林長清這人厲害得很,武功高,心眼也多,為人如此謹慎的他怎麽可能那般容易便給人蒙暈了去。當然孟真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心眼少,只不過她仗着有這麽多人在身邊,不自覺地便放松了警惕。可林長清不同,縱然當時他也扛不住蒙汗藥的威力,可蒙汗藥畢竟不是毒藥,藥效一過,他那狐貍眼一睜,那群人只有挨宰的份……

原本這黑店只是想打劫他們,但林長清卻教給他們一個新詞叫……洗劫。

啥叫洗劫?就是啥也不剩下。!

“我說林公子啊,”孟真小碎步挪到林長清身側,擡了眼皮去看他:“人家大劫咱們沒有成功,你便要燒人家的客棧,這樣真的好麽?”

“有何不好?”林長清一個笑容恰到好處:“這叫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他們以前怎麽樣我不管,可這事讓我遇到了,我總該為民除害的……”

孟真覺得,她以後還是離姓林的這家夥遠一點的好。

不過不等她主動遠離,林長清倒是先把她推到宋楚雲那邊去了。如宋楚雲之前所說,林長清是六公主的驸馬,容不得別的女人在身邊的。

縱然孟真心中對林長清一點想法都沒有,但礙于林長清這種特殊身份,她也不可能長時間留在林長清身邊。當然,需要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了京城。

林長清要回驸馬府,宋楚雲要去投奔他的三叔,孟真的去留便成了問題。

孟真權衡很久,最終決定跟着宋楚雲,畢竟呆在宋楚雲身邊要比呆在林長清這個有婦之夫身邊要好很多。不過這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而宋楚雲的對于她留在自己身邊的态度是……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讓你跟着?”

也對,非親非故,這般跟着人家也說不過去。孟真一張小臉垮了下來:“那算了,我走了……”

欸?

宋楚雲愣住:居然這般輕易便放棄了?

“等一下!”宋楚雲擋在她身前:“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讓你跟着了?”

孟真揚起臉來,笑得一臉陰謀得逞。

宋楚雲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

與林長清分別時,孟真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從懷中掏出一方宣紙來,展開遞給他:“林公子,我想讓你幫我看看,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宣紙上所畫的,正是她的師傅。她畫得并不好,畢竟她的畫功擺在那裏,只能畫出幾分師傅的神韻來。

林長清就着宣紙端詳好一會兒,搖搖頭。

孟真不禁有些失望,想了想,又問他:“林公子,你在京城呆了幾年了?”

“兩年有餘。”

由此孟真心中又生出幾分希望來。柳菱說師傅同別人有三年之約,若師傅真的曾經呆在京城或是呆在皇宮,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林長清不過才來兩年,沒見過師傅也在情理之中。

林長清走後,宋楚雲帶着她去了宋太尉的府邸。

不巧宋太尉在朝中還未回來,接待他們的是太尉府的管家。宋楚雲問他:“為何不見嬸娘?”

“夫人有事出去了。”

“那怎麽也不見堂兄?”

那管家面露難色:“夫人出去正是找大少爺去了……”

合計着這一家子大小主人都不在家啊。孟真撇撇嘴,好奇地打量着這太尉府。不知為何,這太尉府給她一種說不出來的很奇怪的感覺。

管家帶他們去準備好的院子,那裏有幾個丫鬟小厮等着。宋楚雲早就累了,随便給孟真指了一個房間,便自己去休息了。

晚飯的時候有人來傳話,說是宋太尉和夫人都回來了,在大廳裏等宋楚雲。彼時孟真已經簡單吃了些丫鬟送來的東西,也沒想着随宋楚雲一同去前廳。她連丫鬟都算不上,何必去攙和一腳。

楊小郎随宋楚雲一起去了,她一時也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太尉府的丫鬟們一時摸不清她究竟是什麽身份,也不敢冒然同她講話,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着實有些無聊。

約莫過去一個時辰,宋楚雲才回來,身上沾了些酒氣與脂粉氣。

孟真跑來問他:“什麽時候可以進宮啊?”

宋楚雲說:“別吵……”

“出什麽事了嗎?”孟真見他心情不好,好奇之下便問了一句:“出什麽事了?”

原本以為宋楚雲不會理她,沒想到宋楚雲眉頭一皺,竟同她講了起來:“剛剛見到了剛被嬸娘從柳巷裏拖回來的堂兄,和我以前見過的堂兄相比,現在的堂兄似乎是換了一個人……”

“你堂兄是哪個?”孟真問他。

“你可知京城第一才子?”

“不會就是你堂兄吧?”

宋楚雲點點頭,嘆息道:“可惜現在不是了,毀了……”

“毀容了?”孟真接口道。

宋楚雲剜了她一眼。

聽宋楚雲說,當初宋夫人身子不好,只生下宋文俊一個孩子。但宋夫人善妒,不願讓宋太尉納妾,吵吵鬧鬧的,如今宋太尉不過只納了兩房小妾,膝下除了宋文俊一個兒子,便只有兩個女兒。

不過宋文俊也沒能讓宋太尉失望,三歲識字,五歲能詩,文采比起同齡人來要高出許多,十八歲時便得了這“京城第一才子”的美稱,宋夫人簡直拿他當寶一樣寵着。

師傅說過,一個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人生也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宋楚雲前十八年過得太過滋潤,滋潤得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便挖了個坑讓他狠狠摔下去了。

什麽坑?自然是情坑!這世上還有比情更坑人的東西嗎?

宋楚雲說:“堂兄和那個姑娘愛得死去活來……”

“堂兄最後甩了那個姑娘……”

“堂兄現在過得很痛苦……”

孟真舉手示意他暫停:“你說錯了吧,他将人家姑娘甩了,該是那姑娘痛苦得不行,你堂兄有什麽可痛苦的……”

宋楚雲沒說話,旁邊楊小郎幽幽吐出一句:“因為那姑娘死了……”

孟真愣住:這宋文俊還真是……活該!

作者有話要說: 《小賊》那篇已經解鎖了,喜歡的姑娘們可以去看看了……

話說我明明寫得很清水了,為毛也戰戰兢兢的?

☆、蘇家

第二日孟真還未起床,便聽見外面吵吵嚷嚷好一會兒才消停。打水洗漱的時候遇到楊小郎,楊小郎說宋文俊拉着宋楚雲出去喝酒了。

孟真哦了一聲,又問他:“你怎麽沒跟着你家公子去?”

楊小郎葉納悶,懊惱地摸摸頭:“公子說我年齡尚小,不适合出去喝酒……”

孟真想了想:原來他們是去喝花酒了……

想着一時半會兒宋楚雲也回不來,她在太尉府閑着也無聊,便兜了兩塊碎銀子,拉着楊小郎一同去街上逛逛。

之餘京城,楊小郎也是初來乍到,對所有的事物好奇得緊。原本她只是想找個人陪着散散心,不想卻被這個毛頭小子帶着到處跑。這就好像你本來是想出來優哉游哉地遛狗,最後卻被狗溜了……

那狗,哦不,那楊小郎一眨眼的時間又擠到前面的一堆人中,那些人圍得緊實,孟真一時擠不進去,便站在外面無聊地等着。

不一會兒,楊小郎從人堆中擠出來,一臉的可惜:“一百兩啊一百兩……”

“什麽一百兩?”孟真問他。

楊小郎指指那群人的方向:“那裏有個布告,說是蘇尚書的小兒子染了怪疾,若是有人能醫好這怪疾,便能得一百兩的賞賜。”

孟真聽完冷笑一聲:“這蘇尚書倒是有錢……”

楊小郎點頭應和:“孟姑娘你可知,這蘇尚書和宋太尉還是是親家,蘇家的大小姐嫁的人正是文俊公子。蘇大小姐昨天晚上我也瞧見了,倒是個溫婉的美人,可惜文俊公子不喜歡她……”

“宋文俊成親了?”不是說他和一個姑娘愛得死去活來麽?那姑娘死了,這麽快便移情別戀了?

“是啊。”楊小郎湊到跟前,小聲同她說:“你一定猜不到,文俊公子之前愛得要死要活的那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這蘇大小姐的妹妹。我料想是這文俊公子忘不了那個姑娘,所以才娶了那姑娘的姐姐……”

孟真仔細縷了縷其中的各種關系,不禁皺眉道:“如此說來,這宋家也忒沒臉沒皮了些。害死人家的一個閨女不說,還要把另一個閨女也娶過來,未免欺人太甚,蘇家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楊小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誰說是宋家把人家閨女害死了,明明是那個姑娘自己想不開……”

“宋夫人是這樣說的?”

楊小郎點頭。

“人家說什麽你都信,你還真是單純啊……”孟真戳戳他的腦袋:“我問你,太尉和尚書相比,誰的官大?”

楊小郎毫不猶豫地回答:“自然是太尉!”

“官大一級壓死人,我猜想着,即便是那姑娘自己想不開而自我了結,宋文俊也絕對脫不了關系。便是這種情況蘇家也要把大女兒嫁到宋家去,不外乎有三種可能。”孟真一一列舉:“要麽,是蘇尚書太過懦弱,手腕細,掰不過宋太尉;要麽,死掉的那個姑娘在蘇家沒什麽地位,蘇家少她一人多她一人都沒什麽關系;要麽,就是這蘇家大小姐十分喜歡宋文俊,愛情的力量有時候的确讓人變得盲目,縱使這蘇家大小姐知道宋文俊心裏有別人,也死不要臉要嫁給他……”

孟真說得頭頭是道,楊小郎聽得一臉認真,末了,問孟真:“孟姑娘,我突然發現,你懂的好多……”

孟真捋一把頭發,自信道:“話本看多了……”

“但你用死不要臉形容蘇家大小姐未免有點……”

“話說太快,一時收不住口,你揀着聽就好,不要吹毛求屁……”

“好像是吹毛求疵……”

孟真給了他一巴掌:“不求甚解不求甚解!理解意思就行,不要計較那麽多好不好!”話一轉口:“說這麽多口都幹了,我們去喝酸梅湯。”

楊小郎捂着腦袋四處張望一遍,并未見到有賣酸梅湯的地方。可那廂孟真已經大步離開,他也只好跟上去。

孟真帶着他七拐八拐,竟真的找到一處賣酸梅湯的地方。楊小郎面露訝異:“你怎麽知道這裏有賣酸梅湯的?”

他等了許久也不見孟真回應,扭頭向她看去,卻見她立在攤前發呆。

“孟姑娘?”他又叫了一聲。

孟真失神般地喃喃一句:“奇怪,我是怎麽知道這裏有賣酸梅湯的,怎麽知道的呢?”好像她很久之前就知道這裏有賣酸梅湯的……

可她明明對京城所有的東西一點都沒印象啊。

攤前的客人并不多,老板娘很快發現了他們,忙過來招呼。她擡頭看孟真時,似乎愣了一下。

酸梅湯端上來時,孟真只喝了一口便不喝了。老板娘眼尖,忙過來問是不是不可口。孟真搖搖頭,略帶歉意道:“很好喝,只是覺得有點不一樣……”和她心中所期許的味道不一樣,可她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老板娘實話實說:“原本這酸梅湯都是我婆婆親手熬的,只是這幾日婆婆身子不适,受不得累,我便擔下這活來。口味不好,還請姑娘見諒。”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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