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改) (2)

心思卻在宋夫人身上,心中有萬千個聲音在吶喊:拒絕我吧拒絕我吧快點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吧……

她以進為退,讓所有人以為她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妄圖想利用這個機會留在宋楚雲身邊。她想要的結果,便是宋夫人毫不留情的拒絕以及宋楚雲用嫌棄的表情說“滾一邊去”。

她是十分樂意滾的。

可惜孟真既沒猜中開頭,也沒猜中結尾。

孟真很聰明,可殊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其實早就被宋夫人看了出來。

宋夫人是何等人也,宋家的當家主母,沒有十分的聰明與城府,怎麽能管理得整個宋家上上下下熨熨帖帖的。孟真打的這點小算盤,在宋夫人眼中,那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心眼罷了。

可盡管這樣,宋夫人并不打算戳穿孟真。不可否認這個丫頭的确很聰明,又識時務。聰明又識時務的女孩雖然不少,可宋夫人還是看得出來,眼前這丫頭卻不能只簡單用這兩個詞來形容。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明明表面上看去來天真愚笨,眼中卻藏着無限的狡黠,偏偏又叫人看不出有什麽壞心思來。況且,這丫頭長得清秀水靈,模樣很是不錯。

如若孟真是個大家閨秀,宋夫人會很喜歡她,可是以她這樣的身世,宋夫人并不想自己的兒子放太多的目光在她身上。

這樣的女子,男人若是看久了,恐怕會再也移不開視線了罷。

宋楚雲并不知道自己的娘親心中在想什麽,他只是雙目鎖在孟真身上,心想這個女人可真能胡說八道,睜眼竟說瞎話。

孟真沒進過衙門,可現下她硬着頭皮等待宋夫人的“審判”的過程,這滋味也不好受,恐怕衙門也不過如此吧。

誰知她腦中剛劃過“衙門”二字,上邊宋夫人便開了口:“究竟誰是誰非我也分不清楚,但你傷了雲兒卻是事實。我們宋家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不會動用私刑,我看還是将你交給衙門處置吧,這樣對你和雲兒都公平。”

孟真愣住了:将她交個衙門?這和動用私刑有什麽區別!況且屁大點事兒,用的着交給衙門處置嗎?你個黑心毒婦母夜叉!

此時孟真已經全然忘卻剛剛在宋楚雲的院子裏宋夫人救她的事情了,滿腔怒火想發又不敢發,只得幽怨而又怨恨地将宋夫人望着。

宋楚雲瞥了孟真一眼,見她一副受驚吓的模樣,不由心情大好,轉而對宋夫人惺惺說道:“娘,這事還不至于麻煩二叔吧。”偏偏“二叔”這兩個字,他咬得猶為重。

二叔?孟真一口氣哽在喉間差點沒上來:這也是你家親戚,那也是你家親戚,全天下都是你家親戚!難怪前幾天宋楚雲竟然讓官府畫了她的頭像通緝她,合着那衙門都是宋家的。

當初她和師傅怎麽就選擇在這裏住下了?裙帶關系害死人!

“怎麽處置這丫頭,你和我都說了不算,交給衙門也是不得已的。況且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不會讓你二叔覺得麻煩的。而你二叔既然做了這雲城的父母官,本就該為民排憂解難,何談麻煩一說?”宋夫人語重心長道。

“夫人……”孟真悲戚地叫了一聲:“咱們這事兒私了不成嗎?您讓我一個姑娘家進衙門走一趟,出來可如何見人啊?”

宋楚雲見到孟真這般模樣,果不其然,幸災樂禍起來。

宋夫人亦是一臉無奈道:“孟姑娘不必害怕,那縣令雖說是雲兒的二叔,可定然也會秉公執法,必然不會故意為難姑娘,姑娘盡管放心便是。”

誰進了衙門還能放心?感情進去的不是你!

孟真遂又将目光轉向宋楚雲:“宋公子,您也不希望将這點小事鬧到衙門裏去吧?”

宋楚雲雙臂一抱:“我十分樂見!”

宋楚雲你這小王八蛋!大賤人!

于是孟真就這樣被送進了衙門。聽說因着縣太爺事務繁忙,便給她安排了一間幹淨的、單人的牢房。

聽說?聽誰說的?孟真扒着木欄罵宋楚雲:“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哪有人連案子還沒斷便将人投進監獄的,你又使壞了是不是?”

“你知道還問。”宋楚雲站在牢房外面,笑得春風得意:“你想抱我娘的大腿,可惜抱錯了地方。早先若是你肯乖乖呆在我那裏,興許我一時心軟,寬宏大量饒了你也說不定。可你偏偏跑去我娘那裏信口胡說,如今落得這般模樣,怎麽能怪我?”

孟真暴走:一個“賤”字已經不能形容他了,應該是很賤、非常賤、賤得無與倫比、賤得掏心掏肺……

“宋楚雲,你這麽賤,你家裏人一定不知道。”

師傅說,你跟賤人鬥的結果無非有三個:你贏了,你比賤人還賤;你輸了,你連賤人都不如;你和他打平了,你便和賤人一樣。

她當初究竟為什麽要惹上這個賤人?孟真悔得只想撞牆。

“我覺得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宋楚雲摸着下巴,趾高氣揚道:“你知道你是怎麽落入我手中的嗎?”

孟真瞪着他,咬牙切齒道:“還不是你派人私闖民宅,将我擄去的。”

“這你可說錯了。”宋楚雲作出一副冤枉的表情,嘴角卻仍挂着一絲壞笑:“我什麽都沒做,便有人将你敲昏了送到我那裏去的。啧啧,說起來,你為人着實不怎麽樣啊,想必是樹敵太多,惹了不該惹的人。像你這種神婆,坑蒙拐騙的事情做多了,遭報應了吧。所以為人要誠信,要與人為善,不過像你這種在大街上不分青紅皂白就砸人倆酒壇子回頭卻說喜歡人家的小騙子應該不知道‘善’為何物吧……”

孟真被他念叨得兩耳嗡嗡響,心中煩躁不已。她貼近木欄,沖宋楚雲勾勾手,示意他過來。

宋楚雲停住長篇大論,問她:“做什麽?”

“你過來,我偷偷問你點事情。”孟真神秘兮兮道。

宋楚雲只往前邁了一小步,滿臉防備:“你想問什麽?”

孟真望了望他身後的楊小郎,以及不遠處的兩個獄卒,用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音說道:“說實話,你其實是女人吧?”

宋楚雲一愣:“你胡說什麽?”

那兩個獄卒立即伸長了耳朵聽起來,楊小郎亦是一臉納悶。

“再裝下去就沒意思咯。”孟真嘿嘿笑道:“這世上女扮男裝的人不少,你看我就是其中一個。由此及彼,男人哪兒有你這般花容月貌,哪有你這般愛唠叨。想必是你娘生不出兒子來,拿你一個女兒家來充數吧。”

宋楚雲的臉刷得就黑了:“你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一樣啊。”孟真晃着腦袋,看着宋楚雲惱羞成怒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她慢慢向後退去,直到退到一個安全地帶,才繼續激怒他:“你就算不是女人,也一定不是男人。男人哪有你這般斤斤計較,睚眦必報?”

宋楚雲怒極反笑:“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男人,小郎……”他高聲說道:“去拿鑰匙來,本公子要進去讓這個女人好好檢查一下本公子是不是男人。”

楊小郎得令,馬上就往獄卒那裏蹿。

“等一下!”孟真差點吓傻了:“不用檢查我也知道您是男人,純的!”

楊小郎拿着鑰匙跑回來,恭敬遞到宋楚雲手中。

宋楚雲一邊搖着鑰匙一邊像孟真所在的牢房靠近,那笑容頗為邪惡。“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是誰說要本公子晚上關好門窗,要采本公子的?”

孟真拱手哈腰:“公子,您賤笑了,我怎麽敢采你呢……”

“本公子可以現在便給你采……”

“宋公子您控制一下您的獸性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咱們雲城第一美男子宋楚雲的外貌,原諒詞窮的作者一直沒有仔細描寫,請大家自行腦補吧,作者外貌描寫無能……

孟真:宋楚雲是小白臉!小白臉小白臉……

作者:孟姑娘你控制一下你的感情……完菜了宋楚雲來了……

孟真:作者救命哇!

作者:好奇害死貓,嘴賤死得快,孟姑娘且行且珍惜……(遁走)

☆、師徒緣分盡

宋楚雲沒有再來過,許是宋夫人不許他來,亦或是他覺得已經達到了整她的目的,所以将她忘了。

孟真在獄中過得并不好,每天只吃兩頓飯,夜裏沒有軟床棉被,只有一張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和一張潮濕的被子。她聞不慣被子上那股怪味,夜裏便只拿它蓋着肚子和腿。

入秋以後,雖然白天還是很熱,但晚上卻涼得很。孟真在這裏扛過去兩個晚上,終于在第三個晚上抵不住,受了風寒。

她吸着清涕想師傅,越想越難過:為什麽師傅還不來救她。

她身體不舒服,對那一天兩頓的糟糠飯菜愈發沒了胃口,只是向兩位獄卒讨了兩碗水喝。一邊喝一邊掉眼淚,那眼淚掉進碗中融在水裏再喝進嘴裏,一口一個委屈。

好在那縣太爺終于知曉了此事,在第四天派人将她放了出來,并塞給她十兩銀子以作賠償。

孟真攥着那十兩銀子欲哭無淚,洩憤似的扔掉,想想覺得可惜,複又撿了回來。她這四天的牢獄之災,換來的只是區區十兩銀子!

孟真更難過了。

她渾身酸痛,鼻間呼吸灼熱,腦袋一陣暈過一陣。拖着沉重的步子,孟真回到了她和師傅住的宅子。

那宅子大門敞開,有幾個人正在往裏面搬東西。孟真順手抄過門栓便跑了上去,氣洶洶喊道:“你們在我家做什麽?”

那幾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奇怪的看着她。沒過多久跑來一個人,他上下打量了孟真兩眼,态度還算得上是謙和:“您是孟姑娘吧,這座宅子原來的主人?”

孟真點點頭,留意到他用“原來的主人”來形容她。

那人拿出一張房契,攤開給她看:“這宅子已經被我家主人買下了,已經不屬于你了。”

“買下來了?誰賣給你們了?我可沒賣過!”孟真吼道。

“姑娘沒賣,那是因為房契不在姑娘手中。”那人不急不慢說道:“這房契在誰手中,這宅子便屬于誰。如今房契在我們手中,這宅子便是我們的。在下提醒姑娘一句,天色不早了,姑娘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落腳吧。”

“你……”孟真突然想到,這宅子雖然是她的,但房契只在她手中打了個轉兒便被那金屋藏嬌的主兒給收了回去。當初明明說好的,一旦他們将剩下的銀子還清便将房契還給她。可如今她不過才離開了幾天,那人居然就轉手賣給了別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可這也說明,她不在的這幾天,師傅也不在。

師傅究竟去哪兒了?

孟真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方才想起一個人來。

她擡腳向柳四娘的住處跑去。

“柳四娘,柳四娘你在不在,你快出來……”孟真邊拍門邊喊。其實她并不确定柳四娘是不是還住在這裏,只是覺得柳四娘可能會知道師傅的下落,她希望柳四娘還在這裏。

她并沒有敲太久,大門便被打開,柳四娘一臉漠然地走了出來。

“柳四娘,我師傅呢?我師傅在哪裏?”孟真迫不及待地問她。

“孟先生自然在他該在的地方。”柳四娘冷冷地說:“你無須打聽他,你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了。”

“你什麽意思?”

“我之所以還在這裏,是受孟先生所托,他有東西要我交給你。”說着,拿出一封信來,遞給孟真。

孟真狐疑地看了看她,伸手接過信來。那信封并未粘合,想必裏面的內容早被人看過。孟真打開信來,上面不過寥寥幾個字:“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力透紙背,“盡”字旁邊,抖落一滴墨色。

孟真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不敢相信這是師傅寫的,可筆跡的确是師傅的。她将信揉成一團扔掉,指着柳四娘叫道:“一定是你模仿師傅的筆跡寫的,你把師傅藏到哪裏去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嗎?”柳四娘冷笑道:“你和孟先生一起生活了三年,又怎麽會看不出孟先生根本不是尋常人。我可以告訴你,孟先生同別人有三年之約,如今他去赴約,不會再見你了。這個玉佩是孟先生的,他要我給你,說能當得百兩銀子。”柳四娘自腰間取出一塊通體瑩白的上好玉佩來,塞到孟真手裏:“不過我想,這玉佩你還是留着做個念想吧,若是當出去,到頭來後悔的還是你自己。”

孟真望着手中那塊玉佩:這是師傅的玉佩,師傅時常把玩的那塊。“師傅還說什麽了嗎?”

柳四娘冷哼一聲:“你不會以為孟先生會對你依依不舍吧?你想太多了,他是個薄情之人,這點你早該知道的。”

孟真慢慢地蹲下身來,捧着玉佩,聲音小小的,帶了些鼻音:“你別這麽說師傅,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我和師傅相處了三年,也沒能看清他究竟是怎樣的人,你才認識他多久,憑什麽對他說三道四?”

“可是我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你卻不知道不是嗎?”柳四娘有些傲然地看着孟真,眉梢眼間卻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孟真擡起頭來看她,眼中濕濕的,卻不見落下淚來:“你同我炫耀這個做什麽,我一點都不好奇師傅是誰,他只要是我的師傅就好了。你喜歡師傅,所以你嫉妒我,你拿這些話來氣我,我才不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

柳四娘自上而下看她,見她臉上堆砌出來的滿是僞裝的倔強,不由面露不忍,好心勸她:“你已經不小了,不能總是拿自己當小孩子。以前有人願意保護你的時候,你可以任性;如今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你若還是小孩子脾性,還不如趁早找個地方了結了自己,免得以後受磨難。”

“不要你管!”

“誰要管你?”柳四娘将臉上那絲不忍之情斂了回去,恢複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既然已經把東西帶到,也不會在這裏久留,你自己好自為之。”

“等一下!”孟真突然叫她:“你其實不叫柳四娘吧,你原來的名字是什麽?”

柳四娘沒想到此情此景,孟真居然還會關心她的名字。她怔了片刻,說道:“柳菱。”

“柳菱?名字真好聽。”孟真念了一遍,仍舊是蹲着的姿勢,頭卻努力揚起來:“柳菱,你既然要走了,可不可以把你的宅子讓給我,我沒有地方住了。”

“你……”柳菱顯然為她如此快的轉移話題感到驚訝,但驚訝之餘,還是點點頭:“你可以在這裏住一個月,因為這個宅子是我租的。”

孟真點點頭,伸手從懷中掏出縣太爺賠償她的十兩銀子來,舉到柳菱面前:“我染了風寒,渾身無力,你可不可以幫我買兩副藥來?”

柳菱被她這一轉變徹底震驚了,仔細看去,孟真原本濕漉漉的眼睛已然恢複清明,絲毫不見之前那副傷心欲絕的難過模樣。

“你快将銀子接過去,我舉着好累。”孟真晃晃手臂:“還有,你可不可以先将我扶進屋中去,我之前把力氣用光了。”

柳菱這才反應過來:感情面前這丫頭在支使自己。她表情僵硬:“你不要得寸進尺!”

“你看我蹲在這裏半天了,站都站不起來……”

“我可以幫你買藥,但你要自己進去。”

“好吧,”孟真點頭:“買藥不會花太多錢,你不要扣掉找回來的錢,快去快回。”

柳菱僵硬的臉上開始崩裂。

柳柳菱将這些說給孟修聽的時候,孟修只是笑了一下,微微泛苦。

“孟先生,我替您熬了些藥,您喝了傷口就不會那麽痛了,晚上也能好好睡上一覺了。”柳菱小心翼翼說道。

孟修眉眼清淡,并無多少情緒波動:“不必。”他睡不着,不是因為傷口痛。

柳菱幹幹坐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覺得尴尬,便讪讪走出去了。

那日她連同二十個高手才将孟修捉住。孟修武功奇高,二十多人圍攻他一個仍覺得辛苦。若不是他眼睛看不見,再加之孟真的事讓他亂了心緒,他們也不可能這麽快地将他捉去。

刀劍無眼,她本想将他安然無恙地捉住,卻還是傷到了他。那一劍切在他的腰腹上,整個劍刃都沾上了他的血。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趕路,更是讓他的傷口惡化。晚上找地方住宿的時候,總是能聽到他忽輕忽重的呼吸聲。

他定然是痛極了,卻從不見他喊過一聲痛。

這樣一個隐忍如斯的男子,這樣一個淡如青竹的男子,誰能想到竟是……

想到這路,柳菱嘆了一口氣。“還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她問旁邊的人。

“回柳姑娘,還需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柳菱擡頭,望着夜空中那半輪彎月,一時竟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半個月後,将他交給那人,他會怎麽樣呢?

柳菱驀地擔心起來。

而此時的孟真,一如前幾天一樣,搬過一個小板凳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門口,托着腮歪着腦袋,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個方向,神情認真而落寞。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搞笑一個,緩解一些突然沉悶的氣氛!

關于師徒小段子:

師傅:徒兒,你餓嗎?

孟真:餓~

師傅:那你買飯去。

孟真:……

次日~~~~~

師傅:徒兒,你餓嗎?

孟真:不餓!

師傅:那師傅餓了,你給師傅買飯去……

孟真:……

☆、我知道你是誰

孟修的突然離開還是讓孟真一時接受不來。連一個緩沖期都不給她,說離開便離開了,丢下她一個人,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現狀。

柳菱的話,她半信半疑,縱然師傅再怎麽無情,可三年相處下來,他也不該說走就走。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孟真婆娑着師傅留給她的玉佩,突然想到了什麽。

師傅要她去當掉這塊玉佩!

師傅應該清楚,縱然她如何貪財,也不會将他的貼身玉佩當了去。那麽他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據她所知,雲城的當鋪籠統不過三家,除了城北,城南、城東、城西各一家。

她該去哪家?

孟真揣着玉佩,先去了離她最近的城南這一家。她将玉佩遞給那典當的夥計看時,那夥計眯着眼将玉佩看了又看,然後十分不屑地給出三兩銀子的價格。

孟真白了他一眼,一把将玉佩搶回,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夥計在她身後喊:“五兩怎麽樣……十兩,十兩……豁出去了,十五兩,十五兩行不行……”

孟真雇了輛馬車,去了城東那家當鋪,但結果卻是差不多。只不過夥計比較痛快,直接開出十兩銀子的價格。孟真沖他一笑,将雲佩奪回手中。

最後便只剩城西這一家了。孟真驅車趕到那裏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孟真下了馬車,剛要進當鋪,卻有一人抱着一盞琉璃瓶走了出來,與孟真打了個照面。

“孟先生!”那人驚喜叫道:“您怎麽會在這裏?”說話的正是林家的大管家,孟真還記得他。

孟真低頭瞧了瞧自己那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尴尬地開口道:“那個,我其實……”

林管家頓悟:這裏是當鋪,來這裏的人還能做什麽,不由為自己剛剛的失言感到抱歉,忙轉開話題:“孟先生,前些日子我派人去找過您,一直未能找到。今日湊巧遇見了孟先生,孟先生說什麽也得和我回一趟林家。”

說着,便将手中的琉璃瓶交給旁邊的家丁,拱手請孟真上林家的馬車。

孟真一臉莫名其妙:“為、為什麽?”

“實不相瞞,我家夫人病了也有些日子了,大夫來看,只說是心病,開一些安神補身的藥便走了。夫人經常看見髒東西,我家老爺只好便命我到處請人來家中作法驅鬼,可并不有用。可是自那日先生去過之後,夫人的病竟漸漸好了起來,如今已是大有好轉。可惜那日先生只在夫人房中作法,遺憾未能為整個林家驅鬼。如今夫人雖已無大礙,但整個林家卻還是不得安寧。所以老爺讓我再去請先生為我們林家作一次法,先生現在便随我去一趟可好?若先生怕家裏的人會擔心,我這便差人去先生的家中告知一聲。”

“我家中已無旁人,不必麻煩了。”孟真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不願意随你去林家,只是我現在還有事,并沒有心情去作法驅鬼。況且這世上的鬼一半是人假想所出,一半是人裝神弄鬼。而你們林家,恐怕是這兩者都占了吧。”

“先生何出此言?”

“我是說,林老爺與其花時間找人驅鬼,倒不如将這時間用在清理整個林家上上下下的人身上。我話已至此,麻煩你讓一讓。”孟真說完這些,便要繞過林管家,走進當鋪。

“孟先生!”林管家突然拉住她,一臉懇求的模樣:“先生還是随我走一趟吧,也好讓我們圖個心安。”

“可是我真的沒心情……”

“驅鬼這種事情還要看心情嗎?不應該只看銀子嗎?”林管家比出一根手指來:“一百兩怎麽樣?”

“這不是錢的問題……”孟真剛說完這句話,當鋪的夥計突然喊了聲打烊了,然後便“嘭”得關了店門。被擋在門外的孟真愣了足足一刻,倏忽回眸笑道:“林管家,我突然覺得你說得對啊。”

就這樣,孟真再一次去了林家。

“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有人出來妨礙我了吧?”孟真擔憂問道,她實在不想再遇到宋楚雲。

“上次的事情實在是我們做的不對,在這裏我先給您道歉了。但是這一次,”林管家保證道:“這一次一定不會再有人打擾先生了。”

“那就好。”

不過孟真這次并未打算作法驅鬼,而是讓林管家直接帶她去見林夫人。她上次沒有機會說的話,這次應該能說出來了。

林夫人見到她時,意料之中的對她十分感激。孟真見她果然氣色好上許多,不似原來那般死樣活氣,替林夫人高興的同時,心中又生出幾分奇怪來。

孟真仔細嗅了嗅,問林夫人:“夫人最近可是換了熏香?”

林夫人搖搖頭:“我一直用這種熏香,并未換過。”

“是嗎?”孟真想了想又問道:“那夫人的熏香,一般經由誰手?”

林夫人方才察覺出孟真話中的意味來:“先生是說,這熏香有問題?”

孟真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先前我來時,夫人房中的熏香的味道比現在要濃烈一些,亦是摻了其它的東西。這東西是一種花,曬幹後研磨成粉,聞多了會使人産生幻覺。雖然這東西并不常見,但我卻剛好知道。故而今日我并非為驅鬼而來,而是來告訴夫人,要當心身邊有人心存不軌。”

“先生……”林夫人顯然被吓到了,初初恢複紅潤的臉上霎時失了血色:“先生這話當真?”

孟真盯着她的眼睛,淡淡說道:“我的話是不是真的,夫人心中應該有個答案不是?”

林夫人撐着額頭想了許久,突然擡頭,目光直直看向身邊的丫鬟:“春梅,跪下!”

那個□□梅的丫鬟大驚失色,立即撲在地上,抱着林夫人的腿,一邊哭一邊喊:“夫人冤枉,我冤枉啊,您不能聽信外人的話而懷疑奴婢啊,奴婢對您一片忠心,絕不會害夫人您的,夫人您要相信奴婢啊……”

孟真看着淚流滿面的春梅,再看看一臉冷厲的林夫人,最終選擇做一個旁觀者。雖然林夫人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處事方法并不認同,但這畢竟是別人的事情。林夫人不可能因為她的一句話而遷怒自己的丫鬟,但這屋中站了四個丫鬟,林夫人偏偏揪出了春梅,這其中的蘊藏的東西自然不言而喻。

對于春梅的苦求,林夫人無動于衷。她一腳踢開春梅,指着她痛心疾首道:“春梅啊春梅,我待你不薄啊,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來害我?”

春梅拼命地搖頭,重新爬回林夫人的腳邊,指着孟真哭訴:“不是我,夫人,不是我,是她亂說的,她胡說八道,夫人你不能冤枉我……”

“孟先生既同你非親非故,又沒有指名道姓說你的名字,怎麽會冤枉你。”林夫人猛地抓起身邊的杯子向跪在地上的春梅砸去,那春梅也不躲,額頭頓時被砸出血來。

孟真心中嘆息:倒可惜了這丫頭的花容月貌。

“我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你在打理,那熏香可是每日你點上的,哪裏經了旁人的手!你究竟是受了誰的蠱惑,竟然反過來加害于我?”

春梅捂着額頭,突然停下哭來,跪直了身子,用那雙淚痕未幹的眼睛盯着林夫人說道:“夫人,凡事都要講證據,您說我加害于您,奴婢不能承認,除非夫人拿出證據來。若是夫人執意認為是奴婢害您,奴婢只好以死來以示清白。”

林夫人扭頭看向孟真,自然是希望孟真替她拿出證據來。

孟真表示無能為力:“我只是提醒夫人小心身邊之人,其它的事情,與我無關。”這話雖然說得很不負責任也很不要臉,但卻的确是事實。總歸春梅是林夫人揪出來的而不是她揪出來的,她們主仆之間的事情,與她何幹。

林夫人命人去請林老爺過來,下人回來卻說,林老爺喝醉了,已經在三姨娘那裏歇下了。孟真瞧見林夫人臉色難看得緊,卻是沒說什麽,只是讓下人将春梅暫且關起來,待明日林老爺醒後,再做審問。

孟真起身告辭,卻被林夫人挽留下來:“天色已晚,孟先生不妨在這裏休息一晚上,待明日再走也不遲。”

孟真自然知曉林夫人打的是什麽主意。她不過是想讓自己留在這裏,明日也好做一個分量不輕的證人。

孟真很是猶豫,但想到那一百兩銀子,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

如果她有這一百兩,她去尋師傅也便有了經費了。

只是在她做出這一決定的當天晚上,在一個矯健的黑影闖進她所住的客房時,她便深深地後悔了。

孟真在那黑衣人伸手扼住她的脖子的時候,說出一句讓她更後悔的話:“我知道你是誰!”

那黑衣人的手一頓,孟真趁機躲閃過去。剛要呼喊,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嘴巴,整個人也被牢牢地鉗住。

孟真掙不開,便乖乖給他鉗着,也并不打算“嗚嗚”兩聲,畢竟那都是徒勞的。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用明顯變了的嗓音戲谑道:“你說你知道我是誰?”

孟真點點頭,動了動嘴唇。待那人稍稍松了松,孟真便含糊不清地吐出三個字來:“林長清。”

雖然聲音模糊,但還是讓身後的黑衣人聽了個明白:“看來你并不像外表那麽愚笨……”

孟真暗自翻了個白眼:她外表是有多愚笨?

不過聽他語氣輕快,孟真能感覺到,他并不會傷害自己,至少不會危及她的身家性命。今夜前來,至多是來警告一下自己。至于這警告的手段,孟真有些拿不準。

“你若是保證不大聲喊叫,我便松開你,如何?”

孟真點點頭。

黑衣人在松開她之前不忘警告一句:“若是你大喊大叫引來了其他人,我保證那些人在來之前,你的脖子已經被我擰斷了。”

孟真誠惶誠恐地點頭。

那人終于收回了鉗住她的手臂,轉到她的對面,伸手扯下臉上的面巾。借着窗外的月光,孟真看清楚了他的臉。

果然是林長清。

“你如何知道是我?”林長清轉到孟真對面,嘴角帶笑,笑得孟真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孟真回答道:“先前我在林夫人房中聞到了黑色曼陀羅的味道,這種花來自西域,民間很少見到。我仔細想了想,約莫只有林公子你有機會能得到這種花。”

林長清的笑容愈發意味深長起來:“哦?你為何會知道我有機會得到這種花?”

孟真覺得他笑得實在令她害怕,不由往後退了兩步,才開口說:“我第一次來林家的時候,管家告訴我,林公子你在京城做官,而這種花,西域只獻給皇宮,所以……”

腦中忽然有東西一閃而過,孟真忽然欣喜地尖聲叫了出來。

林長清痛快地劈了她一掌。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孟真想到了什麽咩?

這兩天某無良J抽抽得厲害,作者的小心髒快受不鳥啦!

求安慰求虎摸求……誇!

快誇我!!!!!!!!

☆、進京

孟真在一個搖搖晃晃中醒來。

推開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孟真坐了起來,一臉茫然地左右瞅了瞅,發覺她在一輛裝滿雜物的馬車上。聽見外面傳來的車輪快速滾動的聲音,再回想一遍之前的事情,不禁大驚失色:難不成林長清要将她抛屍荒野!

穩了穩心神,孟真探頭探腦地爬出車廂。

外面趕車的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子,一門心思趕車,倒也沒發現後面的孟真。馬車的前面還有兩輛馬車,看起來比她這輛要華麗許多,不知裏面坐的是誰。

孟真在心中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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