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卓路醒來後,沈二安雲山大營一得閑便往卓府跑,美其名曰彙報營中要事,其實一坐一上午也不見他說些啥,卓路看得煩了,把他往外趕,他看看天色走了,吃完飯又回來了。那日剛前腳從卓路房中出來,後腳便被卓老夫人請了去。沈二安心中咯噔一下,忐忑地去了。
卓老夫人中年寡居,如今已過耳順之年,三子俱是人中龍鳳,可謂羨煞旁人。她滿頭銀發一身錦衣,慈眉善目地端坐上方招呼沈二安靠近坐下,并且遣了身邊丫環下去。
卓老夫人一派詳和地說:“如今你已貴為偏将軍,不必拘束。老婦只是和你唠唠家常,多謝你對犬子的照顧。”
沈二安聽完不安更重連忙躬身不敢,多謝卓老夫人昔日對他的照顧。
卓老夫人笑笑,安撫沈二安坐下,又細細問了他拜師宇文朔的情景,然後連連喟嘆沈二安因緣際會,着實誇了沈二安一番。
然後,卓老夫人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沈偏将年少有為,家中可有婚配。”
沈二安必恭必謹地答:“不曾。”
卓老夫人一副熱心的模樣:“沈偏将已過弱冠,如今也已建功立業光耀門楣,老婦為沈偏将保個媒如何。”
沈二安望向前方笑容溫和的卓老夫人,不知她心中何意。卓老夫人看沈二安不語,品了品茶道:“我有個遠房的侄女,溫柔賢淑,與你堪為良配,我覺得甚好。”
沈二安心中一涼,低下頭悶聲道:“謝老夫人。二安惟今不想成家。”
“哦?這倒是怪了,這是為何。”卓老夫人一臉疑惑。
沈二安動了動唇,心中一酸,低頭不語。
卓老夫人有些動怒:“還是沈偏将覺得我侄女配不上你。”
沈二安硬聲回:“二安不敢,只是二安受卓将軍知遇之恩,得有今日。今後惟願追随将軍鞍前馬後,不曾想成家之事。”
卓老夫人啼笑皆非:“難不成為将軍效力都不成家了,這真是咄咄怪事,沈偏将言重了。”
沈二安站起來躬身跪下,怆聲道:“老夫人恕罪,二安今後都不願成家,望老夫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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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老夫人止住了笑,默默地盯着他,過了半晌,緩緩問:“你不願成家,可是因為我兒卓路。”
沈二安驚惶地擡起頭,但見卓老夫人卻是一臉不喜不怒。
卓老夫人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你心中所想,我焉有不知。只是此路于你卻是不公,我本想為你謀個好姻緣,也算謝你這一路對我兒的照料。只是,唉,你也是個傻孩子。”
卓老夫人見沈二安跪着不語,憐惜道:“你到我跟前來。”
二安走至卓老夫人跟前,跪在她膝下,卓老夫人撫撫他的頭頂,柔聲說:“你若想好了,今後願意一心陪伴我兒卓路,我便也将你視為我的孩子,你可願意。”
沈二安本以為前路艱難,他已做好一生孤苦的準備卻不料能得到卓老夫人如此關懷,更何況從小家中貧寒,記事以來就進了藥堂,何曾有人撫着他的頭,稱他一句孩子。他感動地俯在卓老夫人腳上,默默流淚。
卓老夫人便是不語,輕輕拍着沈二安的肩膀,待他情緒平緩,掏出手絹,替沈二安擦幹淨臉,逗笑道:“這麽大的人了。”
她說:“我這三個孩子都不曾陪在我身邊,你往後多多陪陪我這個老人家。這裏往後便是你的家。”
沈二安只是點頭。
卓老夫人溫和地笑着,然後又面有難色地提了一句:“只是還有一件事,需得委屈你。”
二安不解地擡頭。卓老夫人嘆了口氣:“人人羨我一品诰命,三個孩子人中龍鳳。只是老大如今不知所蹤,貴妃娘娘久居深宮,小兒卓路又是個桀骜不遜的,如今我已過耳順之際,但求子女一生順遂。只是我卓府如今人丁凋零,沒有子孫延綿,我死後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你是個好孩子,有你陪伴卓路,我也放心。只是,諾大家業還得後繼有人,不能斷送在我的手中。”
她見沈二安傻愣着,哀聲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求多子多孫,但求他留一個孩子,也算是卓府後繼有人,否則我死不瞑目啊。”
沈二安看卓老夫人一臉哀凄,他吶吶道:“二安人微言輕,不知能否勸動将軍。”
卓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家阿路冥頑不靈,我也實在拿他沒有法子。此事,操之過急不可,我會安排,只是還得你助我。”
沈二安混混沌沌地回了家,也沒吃飯,糊裏糊塗蒙頭躺在了床上,腦子裏一團混亂。就這樣直愣愣躺到半夜,他突然一個骨碌坐起來,穿上鞋子又直奔卓府。他輕車熟路地翻過牆頭閃進了卓路的屋裏,月光輕灑,帳中人似已酣睡。沈二安在帳外靠着床腳坐在地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望着望着,迷迷糊糊睡意襲來,然後冷不丁被人一腳踢得摔倒在地。
卓路掀開帳子,起身下床,掃了他一眼:“沈副将這半夜翻牆睡床角的嗜好真是與衆不同啊。”
沈二安焦躁不安了一天的心突然奇跡般地歸位伏貼了,他心中一片清明,看着眼前這個一襲白色裏衣,松松挎挎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的男子,他輕輕地笑了。他給自己找個個舒服點的位置,依然席地坐在床角,瞅着卓路說:“也不知為何,在家中床上翻來覆去便是如何也睡不着,一到将軍屋裏,便是地上也能安睡了。”
卓路被他這麽直白說得倒是一愣,他嘴角一掀,淺酌了一口茶,慢聲道:“既然如此,這地上就讓給你了,我另外搬個地方。”
沈二安只是低低地笑。
卓路将杯中茶喝完,還待再倒,沈二安輕聲阻止:“茶冷了,将軍少喝點。”
卓路百無聊賴地将手中杯子放下,看看月色,兩人一片沉默,頓覺有些尴尬。卓路指指門口:“哪來回哪去,大半夜的,你不睡我還要睡呢。”
沈二安便是坐着不走,他搖搖頭:“這地上讓給我了,将軍說的。”
卓路無語地看着沈二安,然後站起來:“得,讓給你。”起身往外走,手一拉到門,沈二安一躍而起,幾步邁至卓路身後,伸手覆在卓路手上,将他半擁在懷裏。卓路整個人一僵,沈手安輕輕地将卓路的手拉回來,雙手不敢用力,虛虛地圍繞着卓路,将頭輕輕地湊在他的肩膀上,呢喃了一聲:“将軍。”
剛要發火的卓将軍被這一聲呢喃奇異地熄了火,他僵硬地站着,卻也不推開,只是覺得耳邊感觀放大,少年的鼻息無處不在,像春天的草漫天遍野在他心中野蠻生長。卓路眼眸垂了垂,眸中星光亮閃,他彎了彎嘴角,猛地回過身一把扯過少年的襟口,将少年抵到牆邊,啞聲道:“你又招惹我。”
少年笑得肆意飛揚,亮瞎了卓将軍的眼。卓将軍沒有再辜負這春光美景,狠狠地吻了上去。他在少年那幹澀的唇上嘗到了鹹澀的血腥味道,他嗜愛極了這個味道,不停地吮`吸。
那少年像是善戰而又饑餓的野豹,他激動地近乎顫栗,他的舌尖毫無章法地硬闖了進去,占地為王,在那寸土地上肆意掠奪标記。将軍嘴中那淡淡的藥味像美酒,他不喝已醉,他控制不住地渴求更多,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鑽進了松挎的裏衣,撫進了将軍結實而光滑的背。卓路狠狠地咬了下沈二安的舌尖,将沈二安的手拉了出來,戀戀不舍地從沈二安唇中退了出來,兩人依舊唇齒相依,緊緊貼着面,卓路哼哼道:“你好大的膽子。”
沈二安眼睛像着了火一般盯着卓路,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卓路,黯啞道:“不夠。”
卓路情不自禁地又含上他的唇,唇齒間含糊不清問:“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