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程海生笑了。
他對着葉昀天做了個抱拳的姿勢,感謝他的仗義相救。
随後沒再耽誤一秒，迅速地溜之大吉。
葉昀天看程海生的身影一竄就消失在眼皮子底下，不禁也露出笑容。
……這家夥,真的是貓變的吧。
錢雲思依稀記得不是這麽個流程，捉住葉昀天的手，掙紮着左右探頭：“诶，我正和海生喝酒呢，他人呢？”
葉昀天攔住他,裝作不高興，“怎麽？你只想跟海生喝,不想跟我喝？”
“你這話說的我當然想跟你喝，剛才我找你幾圈都沒找到。”錢雲思的思緒瞬間就被帶跑,徹底忘記了之前那一茬,舉起酒杯，“來，咱們幹了。我給你說,這還是咱們第一次喝酒，一定要喝個痛快！”
“幹杯。”葉昀天舉起酒碗碰了碰趙雲思的酒碗,然後仰脖一口氣将酒吞下。
動作流暢優雅,像個俊逸潇灑的俠客。
連半醉的趙雲思都看得豎起大拇指，誇道：“好酒量。我們再來一碗！”
說罷就又要給碗裏倒酒。
葉昀天看他腳步虛浮的樣子,勸道：“趙哥,你今天晚上已經喝得不少了,該休息了。”
趙雲思舉起碗,豪氣得很，“休息什麽啊休息，喝！都給我喝起來！”
葉昀天沒辦法,只能繼續陪喝。
也算他運氣好，喝完第二碗之後恰好節目組一個年輕的副導演路過，趙雲思又把人拽過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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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昀天放下酒杯，成功脫身。
……
篝火在清朗無月的夜裏熊熊燃燒，草場的熱鬧仍在繼續。
只不過先前跳舞的那撥人也都加入了暢飲的隊伍裏，大家圍坐在一團，劃拳喝酒，唱歌喝酒，反正幹什麽都離不開喝酒。
氣氛那叫一個喧嚣熱烈，大有徹夜狂歡的架勢。
這樣的熱鬧令人心生神往，也讓人本能地想要逃避。
程海生手裏拿着從村民家買的低度米酒，繞過人群，一個人向遠處的草垛走去。
這裏海拔高，冬天寒冷，還會下雪。
為了牛羊能順利過冬，村民們會在水草最為豐美的夏天将青草收割儲備起來。
程海生快步走到草垛跟前，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它的高度。
他放下酒瓶子，拍了拍雙手，準備爬上去。
也不知是因為喝了酒渾身沒勁兒，還是體力真的不如上輩子那個身體，程海生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他心中生了一股想要放棄的念頭，拿起草垛子旁邊的酒瓶子猛嘬了一口，準備就靠在草垛邊坐會兒算了。
可就在坐下的那瞬間，不服輸的勁頭再次掌握了大腦的主動權。
……連這麽點挫折都沒法克服，真不甘心啊。
程海生活動了一下身體，退後幾步，再一個助跑－－
這次總算是往上竄了半米，可下一秒，他整個人又哧溜地滑了下來，顯得非常地無助。
身後響起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聲音特別耳熟。
程海生轉過身，葉昀天這家夥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跟前。
他斜靠在另外一堆草垛邊，笑得停不下來。
程海生很少見他如此歡樂的模樣，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親和了很多。
但一想到對方是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才如此開心程海生就不大開心了。
“爬不上去很好笑嗎？”他甕聲甕氣問。
“你喝米酒也會醉？”葉昀天不答反問，語調裏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程海生喝了酒終于不再那麽彬彬有禮了，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程海生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之後，沒再理葉昀天，轉過身準備繼續往上爬。
葉昀天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問：“你想爬到草垛子上去？”
程海生擡頭看比他高一截的葉昀天，“是啊。”
葉昀天感到迷惑：“上面有什麽好玩的？”
程海生認真臉：“看星星啊。”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和人畜無害的眼神說服了葉昀天。
甚至讓葉昀天覺得到草垛子上看到的風景一定比草垛子下看到的要更美。
“……好吧，我幫你。”
……
高原的夜空果然美得一塌糊塗。
藍如墨的廣袤天幕上綴滿了繁星，一顆一顆，比鑽石還絢爛。
再遠點的地方，群星連綿成海，似乎能帶着人直上雲霄，奔赴銀河。
程海生踩在葉影帝的肩膀上，再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功地登頂了草垛子。
他上去之後，葉昀天原地發力，輕輕松松也跟着上來了。
程海生無語凝噎。人比人看來也得扔。
程海生有些沮喪地坐了下來。
葉昀天坐到他旁邊，把米酒瓶子遞過來，“還剩半瓶。”
“謝謝。”程海生接過酒瓶，又往嘴裏灌了一口。
酒水入喉的時候，他好看的眼睛和清秀的眉毛都皺成一堆。
葉昀天又笑出聲，“你到底是在喝米酒，還是在喝六十度的二鍋頭？”
“喝了二鍋頭就沒辦法跟你聊天了。”程海生伸了個懶腰，幹脆仰面躺了下來。
他認認真真地看着天空，像是在研究什麽稀世寶物。
這幅投入的勁頭非常感染人，葉昀天不知不覺也跟着躺平了。
嗯，天空很美，星星很閃。
可是至于看得那麽入迷麽？
葉昀天充滿疑惑地轉頭，程海生仍舊非常認真地看天。
原來他不止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居然也很長。
但他的睫毛不怎麽卷翹，而是平平地延伸着，看上去清秀又純真。
其實程海生的樣貌在美人如雲的娛樂圈算不得最頂尖的那撥，卻有種吸引人注意的特質。
時至今日，葉昀天也不得不承認，這種特質，在某種時候還挺适合藝人這個身份的。
“葉老師，你說銀河系外的其他星系有沒有高等文明？”
程海生突如其來的發問震住了葉昀天，也把他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扯出來。
“什麽？”這個問題跳躍無比，他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程海生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葉昀天想了想，“也許有吧。宇宙那麽廣袤呢。”
“我也覺得是。”程海生說，“說不定平行宇宙也存在。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我不是藝人，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每天為了生計奔波。”
說不定平行宇宙裏，之前的程海生代替他進入了那家知名公司，平平淡淡又踏踏實實過完這一生。
葉昀天聽着覺得有趣，追問：“假設你的平行世界存在，你更喜歡哪一種人生？”
“各有各的好。”沉默半晌，程海生給出了他的答案，“因為我以前就過着最平凡的生活，算是有發言權吧。”
葉昀天對他的看法并不贊同，“站在聚光燈下久了，在鮮花和掌聲的簇擁下，很多事情會不知不覺改變。如果有一天再回到平凡的日子，你會不适應的。”
程海生沒有再争辯，“也許吧。”
這個話題對他來說，有些虛幻。畢竟他現在距離鮮花與掌聲都還有段不小的距離呢。
短暫的對話後是長時間的沉默。
兩人都沒說話，靜靜看着夜空。
遠處的歡聲笑語順着夜風吹過來，将這邊的夜襯托得更加寂靜。
空氣中帶着高原特有的寒意，深吸一口肺都隐隐作疼。
這也讓程海生的微醺狀态漸漸解除，混沌的腦子終于清醒過來。
“葉老師，謝謝你幫我擋酒。”他想起對方的解圍，心裏有些感激。
“上次去吃飯就看出你不大會喝酒了。”葉昀天說着看向他，“你算是我認識的人裏酒量最差的了。”
程海生特別無奈，“天生的，我也很苦惱。”
葉昀天問：“你是怎麽進圈子的？應該不是選秀吧？”
“怎麽突然問這個？”程海生反問。
“總覺得你不像削尖腦袋往娛樂圈鑽的人。”葉昀天坦白道：“你身上也沒有那種“我特別想紅”的迫切感。”
“我陪一個朋友去面試一個劇組。結果我們老板把我們倆都簽了。但我不會唱跳，那時候也不懂演戲，連機位都找不到。”
程海生在說“朋友”倆字兒的時候有短暫的停頓，葉昀天從中聽出一絲別樣的意味，但他沒有多問，只是打趣：“你其實挺适合這個職業的，你們老板也算慧眼識珠了。”
“壓根就不是什麽慧眼識珠。”程海生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很好笑，“後來聽同事說，藝人部主管其實當時完全不想要我。恰好老板看到了我的資料，是他拍板簽了下我。你知道什麽原因麽？”
葉昀天被程海生俏皮的表情吸引，非常配合問道：“什麽原因？”
程海生笑出聲，“是因為我名字裏帶水，能給我們老板招財。我們公司好多藝人要麽八字帶水，要麽姓名帶水。”
葉昀天愣了半晌，也大笑起來。
海星娛樂，搞玄學名不虛傳。
就在兩人笑得止不住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咻”聲之後，篝火那邊突然爆|發出驚呼。
兩人同時回頭。
不知道是誰放起了煙花。
一朵朵形狀各異的煙花在夜空中盛放，映紅了天際，在草原描繪出絢麗燦爛的畫卷。
……
回到燕都之後，程海生的生活快速回到正軌。
表演課的學習還在繼續，ale姐同時也給他安排了好幾個劇組試鏡。
其中有古裝偶像劇，有民國探案劇，還有青春校園劇和都市愛情劇。
當然，鑒于他現在演戲的經驗不足，試鏡的角色男二號都很少，基本是男三號以及後面的番位了。
這樣的角色戲份不多，海星這樣的公司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換言之，只要角色貼合演員，演技不拉垮，公司能拿下角色的可能性相當大。
ale姐告訴他，都市愛情劇組的試鏡就在下星期二。這部劇是改編的，讓他好好準備，起碼把原著看完。
還叮囑他這幾天最好不要吃辣以防長痘，少油少鹽以防面部浮腫。
程海生一一答應下來。
都市愛情劇和青春校園劇這兩個項目班底很好，男女主都是當紅演員，還沒拍攝就已經被電視臺預定，以後妥妥會上星播出。
這也是ale姐給程海生選出的主攻項目，必須認真對待。
挂了電話之後，程海生在手機的備忘錄上将這個日子标注下來，準備晚上就開始看都市劇的原著。
正要退出備忘錄，他突然想起這個周日就是嚴子成的生日。
外出錄制節目跋山涉水了一星期，一回來就忙着工作，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打開微信，給葉昀天發了個消息。
“葉老師，周日就是子成的生日了，我還沒買禮物呢。你跟他這麽多年好朋友了，給我出個主意吧，買什麽禮物比較好？”
留了言之後，程海生就蹬着共享單車上課去了。
午飯的時候，葉昀天給他回了信息。
“你人去了就行，不用買禮物。”
程海生：“……葉老師，別開玩笑。”
葉昀天：“我沒開玩笑啊，他什麽都不缺。你去了他就很開心了。”
話是這麽說，他當然知道嚴子成啥也不缺，可兩手空空地去參加別人的生日arty，哪有這個道理嘛。
于是他換了個詢問方式。
“子成他喜歡什麽？”
葉昀天那邊一頓輸入，結果發過來六個字。
“跑車、游艇、別墅。”
程海生：……
很好，他一樣也買不起。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怕了怕了。
看來問葉昀天也問不出個名堂，這人淨跟他扯淡了。
程海生果斷結束對話：“那我自己決定吧。葉老師，周日見。”
葉昀天很快回複，“嗯，周日見。”
……
自己決定當然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換個人問問。
程海生點開了吳浔的聊天對話框，開門見山地留了言。
“浔子，問你個事兒，同性朋友生日送什麽比較好？”
吳浔也許正是休息時間，回得快如閃電。
“誰過生日？不會是鄒舟吧？／表情／怒火”
程海生：“……浔子，你是不是得了鄒舟tsd了。”
吳浔：“你還說！還不是怪你！你之前窮出屁的時候還偷偷賣自己的手機電腦給他買lv的新款錢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程海生：……
這事兒也做得太那啥了，簡直像古早苦情裏的男二號。
但是這個劇情他完全不知道，在記憶裏也搜尋不到。
估計又是穿過來的時候出了什麽bug。
難怪吳浔對鄒舟反應這麽大，現在他算是理解了。
“要是鄒舟出個聲，別說賣手機，我看賣血賣米青你也答應！”吳浔又氣吼吼地發過來一句語音，聽上去極為震怒。
程海生噴笑出聲。
不至于不至于，賣米青真的不至于。
“浔子，請息怒。不是鄒舟，就是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圈外朋友。”
一看圈外兩個字，吳浔來勁了。
“誰啊？對方人品如何，對你好不好，是不是喜歡你？”
程海生翻了個白眼。從暴怒到興致勃勃，吳浔這厮情緒轉變也忒快了，屬變色龍的吧。
“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就是普通朋友。人家開公司的，很有錢，我要去參加他的生日聚會。”
這回吳浔終于肯好好答題了。
他噼裏啪啦打過來好大一段。
“鑒于你們是普通朋友，那就不要送錢包，領帶啊之類象征親密關系的東西。按照對方興趣來辦最好，但其中又存在一個問題，如果對方的興趣愛好很費錢的話，你買不起，而便宜的東西又拿不出手。幹脆你買瓶好點的紅酒，再給他訂個蛋糕，在聚會的時候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也就完事了。”
程海生完這段話後簡直想給吳浔起立鼓掌。
解題思路清晰，答題過程規範，答案實屬完美範疇。
這樣善解人意心思細密的吳浔，居然還是單身。
只得嘆一句老天不公啊。
白天不能談人的定理永遠正确，程海生剛結束了跟吳浔的聊天，嚴子成就給他發來微信。
嚴公子按照國際慣例以問候為開頭。
“從y省回來兩天了，休息得怎麽樣了？還累嗎？”
程海生：“累倒是還好。就是嗓子稍微有點不大舒服。”
嚴子成：“不舒服的話多喝點熱水，很快就會好的。”
程海生心道對嘛，正常人關心別人的方式不都是讓喝熱水麽。
只有葉昀天反應那麽奇怪。
“海生，周日我那個小型生日arty的地點定下來了，你的收信地址給我一下，我把貴賓卡寄給你。”嚴子成很快又發來一句，說了正事。
程海生微怔。看樣子生日arty的舉辦地點是個私人會所，用卡才能進的那種。
這陣勢他原來只在電視上看見過。
程海生很快把自己的地址發了過去，還問了一句。
“着裝有什麽要求麽？”
嚴子成連忙回：“不是正式酒會，沒什麽着裝要求，你想穿什麽都行。”
……
第二天下午程海生就收到了嚴子成寄來的貴賓卡。
這是一張通體黑色的卡，質感一流，沒有什麽暗紋和浮雕，只用金色的字體印着幾個英文字母。
看上去非常地高大上。
寄送貴賓卡的信封裏還有一張卡片，上面寫了聚會的詳細地點。
原來黑卡上的英文字母是餐廳的名字。
餐廳所在的街道程海生略有耳聞，算是燕都市裏著名的富人娛樂區。
據說裏面全是不對外的私人會所還有在某點評都搜不到的高級又隐蔽的餐廳。
思及此，程海生心血來潮，打開點評a的搜索欄，輸入了卡上的那幾個英文字母。
搜索結果顯示為零。
程海生拿着黑卡，有些感嘆。
當人有錢到了某個地步，都會改走低調路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