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藥丸

屋子裏一陣靜默,只有呼吸聲。

良久後,雲夢初問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鐘墨道。

“他是你的弟弟,為什麽要這麽對他?”雲夢初問道。

鐘鳴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這麽問,遲疑了片刻後,答道:“江湖中的事,你不了解。我有我的立場,有我的責任。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要承擔一些東西,而我的立場決定了我必須顧念別的東西重于顧念他。”

雲夢初冷笑一聲,道:“說的好聽,都是屁話。”

“啪”的一聲,鐘墨屏住呼吸,随後聽到了雲夢初口中發出“嘶”聲,鐘鳴打了他。

“你怎麽想并不重要,你們的命都捏在我的手裏,我是制定這個規則的人,你除了妥協,就是死。”鐘鳴道。

雲夢初怒目望着對方,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武櫻。雖然武櫻不可能這麽對他,可是一直以來武櫻不也是這樣麽,将自己的一切牢牢掌握住,根本不給自己選擇的機會。

“我不會害他,你殺了我吧。”雲夢初道。

鐘墨聞言心裏一滞,一顆心并未放下,反而提的更高了。

鐘鳴有些出乎意料,道:“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他救過我的命,我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雲夢初道。

鐘鳴蹲在地下居高臨下的望着雲夢初,道:“如果我告訴你,你這麽做并非對他不利呢?”

“讓他變成一個傻子,還不是對他不利?”雲夢初道。

“假如他不變成傻子,就要死呢?你會不會幫他活下去?”鐘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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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初又沉默了良久,道:“不會,他那樣的人,寧願死也不會願意當傻子。”

鐘鳴嘆了口氣,道:“既然你這麽不識好人心,我也沒辦法。”

“我呸,你這算是狗屁的好人心。”雲夢初又罵了一句。

鐘鳴毫不猶豫的擡手又給了他一個耳光。

屏風後的鐘墨皺着眉頭,眼睛都急紅了。

“其實方才我都是逗你的。”鐘鳴道:“我只是看他對你頗為上心,想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那你現在滿意了麽?”雲夢初道。

“滿意,非常滿意。”鐘鳴道:“雖然挺欠揍,可是不招人煩。不過……這就是麻煩的地方。如果你是個貪生怕死的酒囊飯袋,将你放在他身邊也無妨,等他玩兒膩了,甩手就把你抛在腦後,倒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鐘鳴伸手在雲夢初的額前拂過,将對方的碎發撥到一邊。

“可是你挺招人喜歡的,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對你應該會愛不釋手。”鐘鳴道。

雲夢初聞言面色一變,察覺出對方話裏有話。

“鐘墨的身上擔負着太多的東西,容不得半點差池。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好。即便他會怪我會恨我,也好過他自己走向絕路。”鐘鳴說罷從方才那瓷瓶裏取出七粒藥丸。

“你想幹什麽?”雲夢初道。

“我當然不會将這些東西喂給他,因為這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他說罷捏住雲夢初的下巴,将藥丸一股腦喂給了對方。

雲夢初被點了穴道,根本無力掙紮。鐘鳴從桌上拿了一碗水強行灌給對方,雲夢初一陣嗆咳,藥丸已經被盡數吞了下去。

鐘鳴做完這一切,起身将碗放回桌上。

屏風後的鐘墨心急如焚,卻分辨不出這就是鐘鳴的玩笑還是事實。

“混蛋!”雲夢初喉嚨沙啞的罵了一句。

這回鐘鳴沒有打他,只是面色如常的望着他。

雲夢初見到對方的表情,心不由涼了半截。

“憑什麽?”雲夢初吼道:“憑什麽你要這麽對他?”

鐘鳴一愣,沒想到雲夢初竟然是在為了鐘墨打抱不平。

“做你的弟弟又不是他選的,憑什麽你要決定他該怎麽活。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做他的哥哥了不起麽?你們這種人自以為是王法,是天理,你們有苦衷,你們有立場,我們就只能做你們的棋子,任你們擺布,我不服。”雲夢初道。

“我二叔也是……他騙了我十六年,到現在我突然有點想明白了,你和他是一夥的。你去淩天宮殺我,一路将我追到這裏,就是不肯放過我。說來說去,你們就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你說你是為他好,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的目的。我二叔将我養活到十六歲,可能也只是為了一個所謂的目的罷了。”雲夢初咳嗽了幾聲,聲音已經沙啞的有些撕裂感了。

“我和他都是你們的棋子,你們所有的溫情脈脈都是假的。即使是真的,也毫無意義了。沒有人能以為別人好為借口,去傷害別人。”雲夢初道:“你們都是混蛋。”

鐘鳴嘆了口氣,道:“你可算是開了竅了。”

雲夢初有些失神,片刻後又道:“我從前只是不願意去那樣想,可是我不想……事情也是那樣的。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我二叔一定隐瞞了我很多事,可能他真的是為我好,可是那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就像你一樣。”雲夢初道:“你說是為他好,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罷了。”

鐘鳴上前解開雲夢初的穴道,雲夢初掙紮的想要起身,卻覺胸口一痛,随即吐了一口血出來。他伏在地上劇烈的咳嗽了片刻,随即睜大眼睛望着鐘鳴,一言不發。

“你可別怪我,我都是為了你好。”鐘鳴起身走向屏風後,将雲夢初丢在地上不再理會。

此時的鐘墨一雙眼睛泛着紅色的血絲,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盯着鐘鳴,恨不得用眼睛将對方撕咬成碎片。

鐘鳴走過去,跨坐在鐘墨的身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道:“上次你給我下了命令,不讓我殺雲夢初。我去請示了那位,所以那位給了新的命令,讓我保護你。”

鐘鳴頓了頓又道:“不過是以我自己的方式保護你。”說罷他在鐘墨頸間點了一下,解開了對方身上的啞穴。

“放了我。”鐘墨壓抑着怒氣道。

“你從前對我百依百順的,如今為了一個少年,恨不得要将我吃了。”鐘墨搖了搖頭,道:“真讓我失望。”

“你把他怎麽了?”鐘墨問道。

“既然答應你了,自然是沒殺他。”鐘鳴道:“不過他現在變成傻子了,這樣我倒覺得更惹人喜愛一些。”

鐘墨呼吸漸漸開始急促,半晌後,他低吼了一聲,道:“你殺了我吧。你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

“我是來保護你的,怎麽會殺你呢。”鐘鳴道。

鐘墨閉着眼睛痛苦的大吼了一聲,随即身上的穴道被真氣沖開。他粗暴的将鐘鳴掀翻在地,然後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屏風外頭。

雲夢初正伏在地上,旁邊有一灘鮮紅的血跡。他下巴和衣服的前襟都沾着血跡,眼睛還有未幹的淚水,面色蒼白的望着鐘墨,整個人看上去既狼狽又不安。

鐘墨上前跪在對方身邊,雙手捧着對方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夢初,你還認識我麽?”

雲夢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一臉着急和不安,擡起顫抖的手卻又仿佛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鐘墨見狀心中一痛将對方緊緊摟在懷裏。

雲夢初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的痛苦,伸手抵住對方的肩膀,想将對方推開。鐘墨感受到對方的抗拒之後,反而将對方抱得更緊了一些。

“別怕,別怕夢初……是我。”鐘墨抱着對方,一手在對方的背後輕拍着,仿佛在哄一個受到了驚吓的孩童。

雲夢初長出了一口氣,索性伏在對方肩上不再試圖掙紮。

“出門右轉最後一間屋子是給你們準備的。”鐘鳴的聲音從屏風後響起。

鐘墨聞言将雲夢初打橫抱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夜幕降臨,江面上倒映着月光,十分平靜安逸。船艙裏燭火搖曳,依稀能聽到水聲。

鐘墨将雲夢初放到床上,先将對方沾了血的上衣脫掉,又拿沾了水的帕子去給對方擦臉。雲夢初伸手去接對方的帕子,卻被對方躲開了。他見狀也不再堅持,便任由對方小心翼翼的伺候。

鐘墨端了水給雲夢初漱口,怕他喝下去,還特意示範了一下如何漱口。雲夢初抱着胳膊坐在床上,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

鐘墨找了幹淨的裏衣給他穿上,動作小心的近乎虔誠。雲夢初很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這讓他整個看上去更惹人喜愛了幾分,可是鐘墨心裏卻很不是滋味,看着對方眼睛不由就紅了。

雲夢初看到對方突然紅了眼睛,心裏一暖,輕輕摟住對方的脖子,将對方抱在了懷裏。鐘墨摟着對方的背,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體溫,一顆心瞬間便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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