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聽着劉薄熙質詢君王《上邪》的出處,梁瓊詩拿茶碗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不過是她的默寫的冊子,怎麽會落到君王的手上?這個世道定是無此物的。

許昭平聽了劉薄熙的問話,道,“此話是誰說與你聽的?”

“是薄熙看見聖上在紙上一遍遍的描,并非聽他人言。”劉薄熙眸中開始泛起淚光,“聖上應當讓薄熙死的明白。”

死的明白?梁瓊詩聽着劉薄熙的話覺得的雲裏霧裏,既是要死的明白,何必問得如此含糊?再說,依她所聞,君王應是不會為難于她,最多不過小懲大戒。

許昭平低頭對準劉薄熙的眼睛,她知道劉薄熙想問的并不是這句話的出處,而是她喜歡的人究竟是誰,甚至她想知道的便是自己是否喜歡過她。雖然告訴她自己從未喜歡過她既不為難也不殘忍,可她更想知道是誰告訴了她這段話,便道,“薄熙,你對寡人可是說過謊?”

說過謊?劉薄熙一愣,目光呆滞了片刻。她對君王應是不曾說過謊的,過去的這麽多年,她一直是以君王為重的,可若說絕對沒說過謊,那剛剛……

許昭平見劉薄熙半晌回不上話,往回踱了幾步,“怎麽,答不出來了麽?”

劉薄熙瞧着許昭平的背影,恍惚間想起梁茗執與她言說的,千萬不要去試着欺騙君王。不要試着去欺騙?劉薄熙突然明白了君王問話的意思。他聽出來了自己在撒謊。想着君王已經聽出了自己在欺騙他,劉薄熙臉色大變。

也就在劉薄熙臉色大變的剎那,許昭平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頃刻劉薄熙便覺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她等着君王開口質問冷酷總裁--專寵學生妻。她心如槌鼓,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可許昭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施舍了她一眼,又把頭轉了過去,而後低聲沖着梁瓊詩問道,“愛妃,你可曾對寡人說過謊?”

說謊麽?梁瓊詩聽到君王的問話,不由得輕笑着點頭。

見梁瓊詩輕笑着點了頭,一旁的立着的太監不由得替眼前這位瞧不見的娘娘捏了把汗,君王問話怎可答得這般輕佻。

而梁瓊詩搖頭落在劉薄熙的眼裏卻促得她靈機一動,“聖上,薄熙沒說過!”

聽着劉薄熙的話,梁瓊詩心中卻不由得有些心疼跪在地上的劉姑姑了。君王這般問話其實與自己的表态無半點關聯,她無論搖頭或點頭,都會使君王推出一個劉薄熙不敬。只是點頭會讓君王先高興,後傷心,而搖頭恰恰相反,會讓君王先傷心,後高興。縱使善意的謊言是善意的,也改變不了它是謊言的本質。騙了一輩子,那便也不是騙了,對于被騙了一輩子的人來說,謊言便是真實。不過君王到底想拆穿什麽呢?劉姑姑對她的感情麽?想着君王只是想拆穿一個人,竟是繞了這般大的彎子,梁瓊詩忍俊不禁。做君王,怎麽能這般優柔寡斷呢?

而一旁的太監見梁瓊詩又笑了,背脊不禁一寒。劉姑姑忘記了自己身份,答不上話也就罷了,這娘娘怎麽也記不住自己的身份!這與君王相幹的姑娘怎麽一個個全不開竅!可不開竅,他也不能幫答呀!這個問題的回複明明該是‘奴惶恐,縱使萬死不辭,實不敢欺騙聖上’。就在太監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君王的笑聲。

瞧着梁瓊詩點頭後笑了兩次,許昭平不由得也笑了,瓊詩她應是聽出了自己的意圖。而腳邊這人,着實是聽不懂人話,讨不得人喜歡,“薄熙,你看,寡人問愛妃她可否欺騙于朕,她便是輕笑的點了點頭,而問你,你卻一字都不能言出。你說,你是不是怕寡人?怕寡人也就罷了,為何待愛妃道了自己的心意後你又急急的給了自己的回複?莫不是怕被愛妃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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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聖上……薄熙……薄熙不怕聖上……也不怕被比下去……薄熙只是怕聖上誤會了薄熙……”劉薄熙看着君王,急切的辯解道。

“你為何會怕寡人誤會?寡人又為何會誤會于你?”

“因為梁姐姐說……”

“嗯?”許昭平聽到劉薄熙的話中又出現了梁姐姐不由得皺眉,梁茗執到底對劉薄熙說過些什麽,早些年只覺這女子不聰明,性子直,放在身邊,可以防人,卻沒想到這女子竟是被梁茗執動了如此多的手腳。

“茗執到底與你言說過什麽?”許昭平不介意梁茗執的事被瓊詩知道。

“梁姐姐說過……”劉薄熙看了一眼梁瓊詩欲言又止。

“嗯?”許昭平見劉薄熙半天不言,有些耐不住,便道,“欺君這般重罪,薄熙都願承之,薄熙從何而言對寡人一見傾心?”

一聽君王質疑自己的愛慕,劉薄熙感覺心中有東西倒了,說不清的感覺,可她又恍惚間覺得君王似乎揭穿了什麽。她厭惡被揭穿,縱使是她劉薄熙不喜歡君王,也需要是她劉薄熙說出來!想到此處,劉薄熙突然尋回了幾分底氣,“梁姐姐她說過聖上喜歡吃什麽,喜歡用什麽,喜歡聽什麽,喜歡說什麽,不喜歡……”

聽着劉薄熙說着‘什麽’‘什麽’,許昭平看了一眼梁瓊詩,她似乎已經知道那些什麽是什麽,可通過劉薄熙的口把那些‘什麽’說出來不是更能讓瓊詩知道自己的心意嗎?

許昭平的神情突然變平和了,她期待着梁瓊詩聽到那些‘什麽’的神情婚後霸寵:天價小妻。“那些‘什麽’是什麽?”

“這……”劉薄熙瞧見了君王喜形于色便又有些憤憤不平,她似乎又不甘心。

“你即是敢打聽,今日為何又不敢說與寡人?”

“梁姐姐說……”劉薄熙咬咬嘴唇,梁姐姐交待過她,這些話不能随便說。

“說什麽?”許昭平更加不耐,便準備揮手結束這番事,劉薄熙突然張了口,“這些話說得時候絕不能有梁姑娘在場!”

梁瓊詩聽到突如其來的‘絕不能有梁姑娘在場’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半晌未還過神,她的腦海中只是突然閃了一個念頭,她的眼盲,莫不是姐姐懂得手腳?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日去尋許昭靖時,他屋內就有一男子與他言說,‘這些話說的時候絕不能有梁姑娘在場’。有什麽事會受到她在場與否的影響呢?梁瓊詩皺着眉,她目前是想不出的。

可縱使想不清什麽事會被她影響,只要懷疑了自己眼盲許是姐姐動的手,梁瓊詩便不想再聽下去,她不想在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瞧不見這個事實後又要接受是自己姐姐做的。

她寧願這輩子都把這筆賬算在許昭靖的頭上。

可許昭平卻是等不了了,直言道,“梁茗執可是說寡人喜歡吃荔枝,喜歡用些木制品,喜歡聽蕭的聲音,喜歡說不過如是……”

“這……”劉薄熙看着許昭平不知該如何答複,君王怎會把梁姐姐的話記得紋絲不差。

可當她看到梁瓊詩緩緩的從椅子上起身跪下的時候,她突然明了,這些竟全是梁瓊詩喜歡的範疇。

梁瓊詩感覺到地板的硬度的時候,還是有些悔了自己心急。不過倒沒什麽,這倒可以掩飾她聽到君王曾經思慕過她的尴尬。劉姑姑說,姐姐告訴過她君王的喜好,卻不肯說得明白,而君王說得明白卻全都是自己的喜好,這兩者應該沒有半點關聯,可劉姑姑卻沒反駁君王,那便證明了姐姐告訴劉姑姑的本就是自己的喜好。可君王把自己的喜好作為他的喜好展現給外人,那便得出君王必然記得清自己的喜好。這幾點穿起來,便只有一個結論:君王思慕自己。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君王的喜好與自己不同。

君王的喜好會與自己相同嗎?梁瓊詩突然想起了君王前幾年以關心皇弟為名賜的荔枝。上面似乎言的是他并不喜歡。她是知曉昭靖不喜歡吃的,太子不喜荔枝,幾乎是乾國人皆知的事。可荔枝在乾國着實算稀有之物。那君王賜稀有的吃食于一個并不喜歡吃此物的皇弟……

梁瓊詩心頭一澀,她近些年倒确是吃了不少的荔枝。不過荔枝便是能證明君王的思慕嗎?君王若是思慕她,為何早些年未告知她呢?若是早些年便知曉有君王思慕于她,她又何必舍近求遠的想方設法接近太子殿下許昭靖呢?

梁瓊詩瞬時想到了近些年的局勢。今年是乾佑十七年,乾佑是先帝在太子滿三歲時立的國號。依禮,新君登基是應換國號的,可這輩的君王卻遲遲沒換,一直留着先帝的國號。梁瓊詩記得爹爹無數次嘆息先皇的決策。誰能想通一個君王在臨死前堅持立長子為帝,卻又要長子把儲君的位子留給弟弟這般荒唐事?長子與次子不過相差了四歲罷了,完全不适合做儲君。

可這與她有什麽相關呢?梁瓊詩緩緩的叩下一個頭,無論君王思慕她與否,她逗得先替姐姐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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