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淇淋

問：有機會重生的話，你要做什麽？

扶夢：謝邀，逛街溜達恰個冰淇淋先。

·

最初剛綁定系統的時候，扶夢情緒很不穩定。也正常，誰剛死了，心态都不穩。

沒飛過去掐死那群王八蛋，已經算扶夢脾氣好了。

她會失控，憤怒不甘、痛苦難堪，為她一路的識人不清，也為她到死都背着的抄襲之名。

最痛苦的是，殘害她的那些人，還安然無恙。

故而，剛開始做任務的時候，扶夢很兇，幹什麽都像是砍菜似的，一刀過去禁止逼逼。

系統的任務空間倒也不是危險的地方，只不過輪到無限世界的時候，會對生命産生威脅。

但本來就是死過的人，沒什麽介意的。

扶夢：贏了算賺，死了拉倒。

又不組隊，都是單打獨鬥，閑來無事散心的時候會抽到什麽快穿世界，過去就是順着時間玩一會兒。

然後再回來去走其他世界。末日、西幻、地下城、鬼屋……扶夢全都走過。

時間一長，她就慢慢安定了下來。雖然靈堂場景閃過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會很憤怒，但這沒辦法，壓抑不住。

扶夢無數次幻想過，系統要是真的說話算話，等完成任務就讓她回去的話，自己要怎麽做。

——親手挾持那群人，壓着他們跪下道歉，說明抄襲事件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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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們，讓他們也感受自己的痛苦；

——讓不明真相卻一意對自己進行網暴的人們都悔恨不斷，讓他們也切身感受被網暴的悲慘；

——要讓所有的人都付出代價，最好是生命的代價。

但憤怒過去之後，扶夢又覺得不能這樣。

——揭露真相，讓弄虛作假者受到懲罰，讓起哄跟風者自責反省，讓法律來裁決這些不公。

這才是她應該選擇的做法。

別的東西不當人了，她能跟着學嗎？

不能。

父母的教育、從小的教養，一切的一切都影響着扶夢，也在教她怎麽遵紀守法。

堕落成對方那樣的人，對她自己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諷刺呢？

所以再後來，扶夢就淡定了。

殺什麽殺，還不夠髒了自己的手。

此刻坐在沙發上，回到現實世界并拉了時間線到這裏的扶夢，因再一次體驗了之前的遭遇，情緒有點波動。

扶夢難以自持地又回想了一遍曾經的“幻想”。

好在長時間的繁雜經歷修煉心境，她不再是最初的自己了。

“嗤——”扶夢譏諷地笑了笑。

苦惱什麽，等着他們重蹈覆轍，然後自己推一把就行了。自作孽不可活，一群渣渣，早晚作死自己。

深呼吸，調整情緒，回歸本心。

扶夢：“很好，又是棒棒的我。”

她站了起來，在屋子裏來回溜達了一圈。

“是這裏啊……”

十七歲的時候賣了幾首歌，後續版權陸續到手，她也不知道怎麽理財，所以直接買了兩套房子。

一套給爸媽，另一套就是這裏。

當初房價還不是很貴，三百平的大平層，首付足夠了。後來的三年裏，扶夢也出了不少的歌曲。

雖然只是在幕後，但她的歌太受歡迎，商演、演唱會、插曲……一套下來，收入頗豐。

沒過多久就把貸款還上了，還另外在郊區置辦了一套別墅。

那時候，扶夢想着，別墅間隔大，她再好好裝修一番，琴房的聲音就不會打擾到鄰居。

不像是這個地方，大平層雖然很舒服，早先住進來的人少也就罷了，後來人一多，她叮叮咣咣地彈奏樂器，總是會影響他人。

意氣風發的三年，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讓她感慨萬分。

可惜，後來父母過世，她受不住這番打擊，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

扶夢再也沒有出過脍炙人口的歌曲了，也不再跟音樂圈裏的人聯系。

二十歲，以“浮光”出名的最璀璨的時刻，她退出了整個圈子。

沉寂了三年，終于走出來了。扶夢想要再次活起來，結果又被人刻意地踩了回去。

扶夢嗤笑一聲，為自己曾經的單純和無助。

·

房子還是以往的模樣，幹淨、整潔，地上的東西雖然亂了點，卻也只是在地毯這邊而已。

滿級精靈血統太過強大，扶夢這一會兒的功夫，不經意間就聽到了樓上那小姑娘歡呼雀躍着扔開了笛子，跳到地上去衣帽間換衣服了。

據說是終于練好了曲子，可以出門跟朋友玩耍。

那聲音簡單清脆，扶夢不由得笑了出來。

“小姑娘的快樂……”她感嘆。

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空，湛藍清澈，雲朵悠閑飄過，牆壁的簡約挂鐘顯示此時是下午三點半。

确定了這地方是真實的，扶夢放松下來。

她伸了個懶腰，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轉轉。

很久沒有感受正常社會的氛圍了，她在系統那邊待了很久，可對這裏的自己來說，只不過是一瞬而已。

一切都很熟悉，又很陌生。

扶夢出了門，站在電梯裏，感受着下行的速度——密閉空間，危險。也沒有我飛得快，精靈在樹叢間是最自由的。

下一刻，她無奈搖頭，不對，這裏是安全的。

少頃，扶夢到了一樓。

這是一棟高端住宅，位于市區中心，一層有着物業的辦公區，出了樓棟大門，外面是商業街。

空氣裏有着汽車尾氣，還有陽光，路邊花壇的花開得正好。

鳥雀的叫聲很高興，青草在茁壯成長，路過的人心情愉悅哼着小曲，貓咪散漫地舔着自己的毛。

扶夢察覺到了光點的作用下，自己的軀殼變得更輕盈、精致，對大自然的感受也更親切，耳朵聽得更遠，眼睛看得更清晰，就連氣質都變了，變得更貼近精靈的樣子。

不過之前照鏡子的時候，尖耳朵還是沒有出來。

那可能就是沒有了吧！

小孩子仰着頭看她，跟牽着自己的媽媽說道：“媽媽媽媽，你看，這個大姐姐好漂亮呀！”

扶夢循聲望去，那路過的母親正看着她。

兩人對視，媽媽溫柔地笑了笑，然後低下頭跟小孩子說：“是呀，大姐姐好漂亮呀！”

小孩子：“媽媽也漂亮！”

媽媽：“嗯嗯，媽媽也漂亮。”

扶夢的視線随着她們的位置而變化，母女兩人手牽手，小孩子跳着晃着，被母親叮囑走路要小心。

扶夢嘴角漾起了笑，眼神溫柔舒緩，身體也在緩慢地放松，感受着這個世界的善意。

精靈的能力在她身上慢慢地發揮着作用，雖然沒有了魔力，但扶夢還是對這顆星球親昵許多，對自然也更為敏感。

嘴角抿着一抹笑，扶夢在街邊閑逛，尋找着她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和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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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忘記帶錢包和手機了。”

扶夢不好意思地朝玻璃櫃後的店員笑笑，遺憾地看了一眼玻璃下面的冰淇淋，後退兩步，轉身離開了這家店。

推門出去，扶夢站在街邊，無奈地搖搖頭，感嘆自己真的是太久沒生活在這裏了。

出門沒有鑰匙也就罷了，連手機錢包都沒拿，就這麽直接地出來，還想買冰淇淋吃。

店員差點都拿着工具要挖冰淇淋球了，扶夢看見一旁有人在收銀處掃碼付款，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帶錢。

曾經出門是必帶手機的，但任務世界那邊沒有，扶夢早就忘了這種東西。

“還真是……太笨了。”

但是沒關系，她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找回那些久遠的習慣，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生活。

“給。”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男音，扶夢眼前多了一個蛋筒冰淇淋，上面有三個球，香草、朗姆酒、藍莓。

是她剛才在玻璃櫃前選好的。

扶夢扭頭看去，左側站了一個男人，穿着淺灰色上衣，星眸朗目，眉宇疏闊，态度清淺。

扶夢剛才聽到了有人朝自己的方向過來，但她以為是路人，要從這邊過去。

沒想到居然會收到冰淇淋。

沒等扶夢搖頭拒絕，這人微微一笑，說道：“買一送一，剛才見你似乎忘記帶錢了，剛好，我也吃不了兩份。”

但人家說的是買一個球送一個球。

扶夢：“唔……”

男人又将冰淇淋朝前遞了遞：“祝你今天過得開心。”

本想拒絕的，但這話剛好落在扶夢心上。

“謝謝。”她笑着接過。

男人咬了口自己另一只手裏的冰淇淋，點了點頭，評價道：“确實很不錯。”

他淺笑着離開了，沒再多說話。

扶夢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拐角，複又低頭看着這意外得來的禮物。

“謝謝。”她笑了起來。

很幸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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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聞揚站在車邊，遠遠地見到江憑危出現，立刻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這家冰淇淋很好吃嗎？要不要買下來？”聞揚好奇地看着他手裏的那枚蛋筒。

檸檬、香草、蔓越莓，淺黃、白色、粉色。

冰淇淋，還有這過于可愛的顏色，出現在江憑危的手上，就很離奇。

聞揚沒想到還會有這樣一天。

最上面的蔓越莓已經被咬了一口，天氣不算很熱，融化速度很慢，纖長皙白又透着力度的手指松松地拿着蛋筒，外層有着黑色紙質殼子，愈發顯得手指好看。

“不必。”江憑危低頭看了看，又咬了一口。

很甜，牛奶、水果，小姑娘喜歡的東西。

他回憶起剛才在店裏見到扶夢的景象，認認真真地挑選冰淇淋口味，發現忘記帶錢包手機時候的小小尴尬和無奈。

還有眼睛裏的開心。

“幹幹淨淨。”江憑危低聲道。

幹幹淨淨的表面，陽光明媚，壓着無盡的翻湧黑浪，只等夜幕降臨，一瞬爆發，淹沒一切。

相比外貌，江憑危更感興趣的，是她藏着的那些東西。

“怎麽會有人……”未盡的話語消散在車內。

聞揚在副駕駛聽得不甚明确，他問：“什麽？”

江憑危掃了他一眼：“無事，走吧。”

聞揚：“哦哦，好的。我們接下來要去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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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夢捧着那三個球的冰淇淋，在這邊繼續逛了逛，直到吃完了最後一口蛋筒，她找了垃圾桶丢下紙殼，朝着家裏走去。

走路，聽人聊天，感受風的吹拂，體會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

在這樣的散步中，扶夢終于找到了曾經的生活方式。

她暫時壓制了血液裏的躁動、緊張，試圖把自己拉回到平靜生活中。

精靈能夠更真切地感受着周圍的環境，雖然有點嘈雜，但這樣細細碎碎的氛圍，才能讓扶夢快速地撿拾曾經的感受。

小區門禁可以刷臉，樓棟門口也是，她房子是指紋解鎖的，電一直都有，倒是不必擔心沒帶鑰匙無法進門。

在一層路過物業的服務臺時，工作人員不經意間擡頭，跟扶夢對視後怔愣一瞬，随即掩飾性地咳嗽了兩聲，然後紅着臉歉意地朝她點頭。

扶夢笑着回應了。

她消失在寬闊的大堂，那位工作人員低聲喏喏“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