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溫泉水蜜桃

指尖觸碰到的身體緊實而有力量, 和昔日裏一同沉淪象牙塔的高材生江沉截然不同,已經是軍官江沉了。

千梧被吻得很舒服,也不在意自己逐漸被壓在床上。畫從兩人之間滑落在地,他們氣息交換, 江沉騰開一只手摸向腰間, 單手抽出長而挺括的軍部皮帶, 将皮帶随手一丢,咣地一聲砸在畫上。

這一聲響像是撩撥到了畫家某根隐秘的神經, 千梧扳着他的後頸主動索吻,氣息淩亂,細長的手指在指揮官麥色的皮膚上留下幾道淺紅的印子。

彭彭醒來時, 鐘離冶在走廊上喊了兩聲。隔壁屈櫻立刻趕到,又過了半分鐘, 江沉和千梧才一前一後從房間裏出來。

指揮官先生還穿着背心,軍靴的鞋帶有些松垮。他邊走邊整理皮帶, 皮帶扣在空中清脆作響。

千梧跟在他後面, 神色和着裝如常,黑眸清澈,紅唇挂着一絲豔麗的笑意。

“你們圍我這幹嘛?這哪兒?船艙?我們出來了?我去?”彭彭皺着臉五連問,不等有人答複, 忽然想起來什麽, 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腿。

好端端的, 不痛不癢, 他試探地在空中舉了舉, 又握拳捶兩下。

“不疼??!”

“嘿!”他高興地捧着腿樂,“我明明記得被怪物啃的就剩根骨頭了,這就好了?你們後面拿到什麽道具了?”

鐘離冶說, “或許是副本設置,逃生後病痛全消。千梧拿到了鑰匙,但還不知道後面有什麽作用。”

彭彭聞言一臉後怕,“那再晚點,我是不是就流血流死了?可太疼了,巨痛,都沒法說。”

“不會的。”鐘離冶很自然地擡手摸了摸他腦門,不知從哪扯出量血壓的儀器來,讓他伸胳膊,說道:“隊裏還有個大夫呢,我起碼會保你撐到神經的血液附近。”

彭彭聞言笑眯眯,“你不是說一輩子不救人嗎。”

鐘離冶動作稍微停頓,神色依舊平靜:“但也不能看着隊友去死。”

很快,鐘離冶瞄了一眼血壓計上的數字,解了彭彭手臂上的橡膠管子,“你好得很,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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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餘生啊。”彭彭感慨地搓着胳膊,餘光瞟到桌上堆着的福袋食品,随手拿了個布丁,問千梧道:“你倆還好嗎?”

“如你所見。”江沉沖他微微颔首,“幫千梧擋那一下,多謝。”

“不客氣,千梧我的愛。”彭彭漫不經心一揮手,吮完布丁才對着臉色發沉的江沉補充一句:“敬愛的愛。”

江沉恢複平日冷漠,“下一個副本或許很快就到,大家多休息,提前準備吧。”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千梧沖彭彭笑了笑,也轉身跟上。

彭彭忽然在背後驚呼,“你衣服怎麽撕——”

話音戛然而止,鐘離冶和屈櫻一個捂嘴一個摁頭,配合完美。

在江上不知晃蕩了多久,船艙內的光線自動變得柔和昏暗,像是在暗示他們到了生物鐘夜晚。

另外幾人都為了養精蓄銳中途出艙吸食了神經的血,江沉和千梧則沒動,江沉靠在床上保養那把軍刀,像是能直到天荒地老。千梧坐在旁邊床上翻畫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船艙裏昏昏暗暗,許久,千梧打了個哈欠,合上畫集。

“再不進副本,我真的要睡覺了。”他恹恹地将手肘撐在兩床之間狹小的桌面上,又百無聊賴看了一眼旁邊江沉伸開的兩條長腿。

“無趣。”

江沉注視他片刻,活活被氣笑了,“無趣?”

他們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前戲充足而動情,卻在最後戛然而止。

千梧不肯,頑強固執不聽勸說,就是不肯。

千梧又打了個哈欠,“做不到最後,有什麽意思?以後幹脆別來撩撥,缺德。”

“是你嫌地小破爛就不肯,還好意思說這話?”江沉不悅挑眉,坐起來說道:“自己闖三年,我真當你多出息了,還是這麽嬌滴滴脾氣大得要死。”

千梧眯眯眼笑,“你再罵。”

江沉瞪着他,許久才無奈低嘆,倒回床上望着低矮的天花板說道:“你一點沒變。”

“嗯。”千梧也躺下,“我又不是你半道改行,有什麽好變的。”

江沉聞言沉默不語,只扭過頭看着他的側臉。

他是想說,即便受盡了磋磨,但你依舊還是不谙世事的赤子模樣。

這可能是畫家的天賦,也或許是千梧的天賦。

燈光徹底昏暗下來之時,他們隔着幾十公分的距離在兩張窄窄的小床上各自睡去。船艙裏只有安靜的呼吸聲,走廊另一端鐘離冶他們三個還在打牌守夜,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擰成了一股舒适的白躁,讓睡着的人睡得更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千梧被船槳敲擊艙門的聲音吵醒。

船夫粗糙渾厚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到站了!到站了!出來出來!別睡了!再睡把你們扔到神經之海裏去!”

他睜開眼,江沉也在對面剛剛坐起,伸手抽過已經晾幹的襯衫穿上。

“我們睡了多久?”千梧蹙眉問。

江沉略作思考,“應該不長,或許只有半小時。”

于是千梧臉色更臭,不悅地起身,江沉摸了摸他睡得淩亂的頭發,說道:“走吧,去副本裏睡。”

神經之海上夜幕已至,島嶼将近,島上是盤山而上的村鎮。山上嵌滿木質的房屋,每一戶房外都張點着燈火。星星點點的燈火人煙将山裝點得很溫馨。

“一派祥和啊。”彭彭站在船頭遠眺,“目測确實沒有前面的副本吓人。”

江沉淡淡道:“不見得。”

他們順着江沉的視線向上看去,蜿蜒的山路一直向上,随即,他們看到了扁平的山頂。

“是火山。”屈櫻臉色隐隐發白,“這個村子竟是建在火山上的。”

鐘離冶說,“船近些再看看吧,在這看去熔岩囊已經有些風化,山體殘破,很大概率是死火山。”

“死火山就不會噴發是嗎?”彭彭立刻問。

“至少沒有在歷史記載後噴發過,但不能完全肯定,似乎也有過死火山忽然噴發覆滅山腳農莊的先例。”

岸邊停靠着十幾條船,衆人心情複雜地靠岸下船,屈櫻掃了一眼人數,“大概二十人。”

“形單影只的玩家比例越來越高了。”江沉低聲說,“整編隊紮眼,不必刻意藏着,但也別太高調。”

衆人點點頭,千梧安靜地走到山腳下矗立的指示牌前,看着上面浮現的字。

【第6個副本:溫泉水蜜桃】

【玩家人數:21】

【任務描述:湯泉鎮是建在死火山上的小鎮,以溫泉旅宿為業,游客興旺。然而十年前的湯泉鎮卻不是這樣,火山頻頻活動,村民與房屋遭毀,熔岩之下生出無數怨魂鬼怪。是他的到來,暫停了這一切……】

“這就完了??”彭彭擡手撐大眼皮,“是我瞎還是這描述真就這麽短?”

一個女玩家在身後說道:“任務描述很含糊,船夫還說這個本會比較簡單,是認真的麽。”

千梧回過頭,她說話時看着身邊一個男人,兩人舉止不經意間透出親密,像一對情侶。

二十幾人都圍了過來,鐘離冶思忖片刻提聲問道:“都有誰來時船夫說會是輕松副本,舉手我看看?”

幾乎絕大多數人都舉起了手。

“我們上一個本非常恐怖,船夫說接下來或許會有輕松的本給玩家喘口氣。”女玩家說,“我叫茜茜,這我男朋友晨哥,上一個副本裏只有我們兩個存活。”

她話音落,玩家們讨論開來,所有人上一個副本幾乎都是屠殺本。

“是個幸存者集合的副本,這樣看來或許船夫們沒有騙人。”

鐘離冶說着扭頭沿着盤山路向上看去,山腳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塊牌子,就在青石臺階底端,上書“由此換裝進山”。

“換裝是什麽意思?”彭彭左右環顧,“這周圍也沒有換衣服的屋子啊?”

無人知曉,神經之海已經化為烏有,玩家們讨論半天沒有讨論出所以然,有人建議先進山。

青石板鋪成的臺階蜿蜿蜒蜒沿山而上,途經的第一個建築就是在半山腰上的木墅。房屋從山上支出一半輪廓,精致古樸,屋外的燈籠散發出溫暖的光暈,木門木窗,油紙窗布,極具情趣。房屋的屋檐下豎着一塊匾額,匾額上有字,遠遠地還看不清。

木墅頂上時不時升騰起袅袅白霧,在山林中蔓延消散,遠山上傳來悠揚的鐘音,讓聽者耳聰目明。

“走吧。”千梧淡淡道:“不像有兇兆,先上山。”

他話音落便已拾階而上,剛走兩步,忽然覺得腳下一沉,鞋子像重了一號。

“你的衣服!”彭彭在後面驚呼道。

千梧聞言低頭,看見自己變化的着裝後愣了一下。

襯衫長褲已經變成了男子和服的樣式。他在現實世界裏曾試穿過正式禮裝的紋付羽織袴,但這身省去了複雜的部分,只保留了內裏的襦袢和長着外衫。袖口是較窄的小袖,偏日常的款式。

這一身偏白色,沒有過多花哨,在月光下仔細看,只有一點極淺的香槟色暗紋,觸手是綢質的細滑。

千梧後知後覺動了動腳,腳上已經變成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嗒嗒嗒的。

江沉跟上來,也在那一瞬間變換了服裝,深青色的一套和服,與他的暗紋不同,前襟和後背上有幾個大的圖騰,似雲非雲,似字非字。

千梧愣了好一會,恍然間伸手去描摹。

那是童年時常見江元帥手寫的書法,據說是江家族譜上的一個字。

“這就是換裝了。”江沉了然道:“你了解日本的鬼怪嗎?興許能用得上。”

千梧說,“在你家翻到過閑書,但印象不深,要碰到才能想起。”

其他玩家紛紛踏上青石階,山下一瞬間出現了二十來個和服男女。山上鐘音又響一聲,像在表達歡迎。

衆人沿着青石臺階一路向上爬山,木屐踩在臺階上,起初清脆的聲響讓人身心愉悅。但很快,山上越發濕熱,木屐比平常的鞋子重,所有人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夜幕四垂,山上還有蚊蟲,缭繞在四周嗡鳴。

千梧沒走幾步就覺得腳痛,索性把鞋子脫了拎在手上,挑着平整的地方慢慢走。江沉跟在他身側,一路替他驅趕蚊蟲。

“神經這是在蓄意苛待我嗎。”千梧語氣清冷不悅,“又搞這種不傷性命的折磨?”

和服的材質并不透氣,走在濕熱的山上難受極了。千梧脫掉木屐只剩襪子,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覺得腳下的青石臺階都有一股炙烤。

“我不信這個火山不會噴發。”他皺眉道:“它好像馬上就要爆了。”

“你嗓子有點啞。”江沉開口說話,而後稍頓,有些無奈笑,“我也有點啞了。”

像有一團濕熱的氣撲在喉嚨裏,雖不覺得幹,但仍讓嗓子不透亮。

千梧嘆口氣,“還有涼的可以喝嗎?”

“喝我的,我袋子裏還有很多”前面穿鵝黃色和服的屈櫻回過頭來,從福袋裏掏出一瓶牛奶,觸手微微涼。

千梧擰開瓶子幾口就灌下,涼涼的牛奶入喉一時爽,但卻仿佛加重了體內的燥熱。

“你還好吧。”江沉擔憂地看着他,“走了有一半了,再堅持一會。”

千梧已經失去了表情,他把小冰袋綁在腦門上,沉默地向上走,時不時擡頭看着半山腰上的木墅。

真正走到木墅外時,夜已經沉得一片深黑,但山上的建築卻把燈火又燃旺了一點。近半山腰時,人聲也變多了起來,一派煙火氣。

千梧在木墅前擡起胳膊搭在江沉肩上,微微氣喘。兩頰緋紅一片,黑眸閃着一層水光,像酒醉後。

江沉用從畫本上撕下的兩張紙掐了個紙扇,在他耳邊輕輕搖着。

木墅的牌匾上寫着幾個字。

湯泉鎮第一旅館。

“怎麽看都像是景區套路。”彭彭咋舌,“這種我見太多了好嗎?景點碰到的第一家永遠是最黑的。”

玩家間有人提議,“要不我們再往上走走?看看別家。”

“不。”千梧臉色更沉了一分,他眯眼盯着匾額片刻,說道:“就這家,黑就黑。”

有人頓了頓,“萬一收費怎麽辦,你有錢嗎?”

千梧口氣生硬,“沒有。”

話音剛落,從裏面突然小碎步跑出一個少女。

少女穿着淺粉色的小袖長着,領口露出翡綠的襦袢。膚白靈動,長長的黑發垂在胸前兩側,對衆人甜笑。

“你們是新來的客人嗎?快進來,我早聽說今天會有一個二十一人的游客團來訪,就是你們吧?”

江沉聞言走上前一步,“嗯,是我們。”

“大人們的睡房和湯池已經準備好了!請換鞋,先泡湯,用過茶點後早點休息。”少女彎腰從旁邊的木櫃裏熟練地掏出一雙雙新的木屐,“我叫留留,大人們有事情可以吩咐我。”

玩家們紛紛上前換鞋,千梧本就只穿着襪子,走上前時留留愣了一下,手指不經意地觸碰到他的腳。

她瞬間縮回手,擡頭和千梧四目相對的一瞬,少女的臉頰上蔓延開兩道羞赧的紅暈。

她緊張地左右瞥眼,“大,大人,換鞋。”

千梧挑唇一笑,柔聲說好。

留留慌張地低頭看着青石路面,“大人!您,您好英俊!”

江沉面無表情地向前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擡頭看了江沉一眼,臉頰上淺淺的紅暈騰地一下變成熟透的桃色。

千梧微妙蹙眉,懷疑自己剛才一瞬看見她頭頂噴出了一股白煙。

少女緊張得流汗,手指在身前扭在一起,左右環顧。

“大、大人!”她對江沉低聲嘤嘤道:“您,您更英俊!不僅英俊,身材也很好!”

江沉挑眉,“是嗎。”

留留紅着臉說不出話,遞鞋的手微微顫抖。

江沉回頭欣賞千梧的不悅,片刻後笑着接過,“你很有眼光。”

“真有趣。”

千梧輕聲笑了笑,腳伸進木屐,踩着江沉的腳一步踏上臺階。

作者有話要說:打情罵俏的都收一收。

小神經盤着地板說,據說在七夕這天秀恩愛的玩家都被副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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