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情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急轉直下，房東看着易白棠愣了兩秒鐘之後，一拍大腿，聲音就尖利了起來：“哎呀我說你這個小孩子，究竟怎麽回事，不就是一兩千塊的事情嘛，你小小的飯店，随便煮個東西開價都敢開到五百，一個月的房租還差這一兩千塊——？”
沒誰會開口和房東理論。
易白棠眼都不擡，一拉旁邊的商懷硯，直接走進廚房，順便把廚房的門給關了。
“砰”的一聲，廚房門關上，門前藍色的簾子微微搖動。
房東兩步沒有趕上，氣得七竅生煙，用力砸着廚房門叫道：“你別以為這樣就好了，你的合同只到這個月月底，如果你不續簽，我就直接簽給願意接收的人了，我們的合同可是規定在簽約其間只要我退回剩下費用，你就得無條件搬走的！”
最近有家飯店的生意确實不錯。
最關鍵的是，從各種渠道知道這間飯店的客人不止知道了飯店的名氣，還知道了主廚兼老板的脾氣。
他們互相權衡權衡，覺得反正是真的物美價廉——都虧本了，那其餘方面也是可以稍微容忍的。
所以哪怕不在飯點，這些有錢有閑又或者追求時髦的吃客也會時不時來這裏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吃到一頓主廚做的好料理。結果這一碰運氣，就碰見了房東大戰租戶的場景。
玻璃門擋着暖氣可不擋聲音。
那些食客以及附近的老板員工圍觀了一下後，人群中居然有人開始吐槽：“唉，這房東也是想不開，你說老板都不在意有沒有顧客上門今天生意怎麽樣了，還會在意換個地方重新開店嗎？”
“就是就是。”
“這年頭碰見這麽有個性的老板，除了送他上天愛咋咋地之外，就只有一條道路了。”
“什麽道路？”別家老板連忙見縫插針打聽機密。
“還什麽道路，跟着他的節奏走喽！”
人群讨論的聲音最後也沒有傳入易白棠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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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照舊坐在那張不大不小的三人位沙發上。
商懷硯在坐下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朝中間挪了挪，讓肩膀的衣服碰到了對方肩膀的衣服。
完美。
他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先自動自覺地從果盤中拿了一只橘子上手剝，接着又若無其事轉向易白棠，這樣，對方的側臉距離自己只有不足一只手掌的寬度，他都能看見對方臉上淡淡的絨毛。
完美MAX。
商懷硯心情愉♂悅，不忘說：“等過一段她就會再過來降價了。”
易白棠看着電視呢，電視裏兩方人馬都進了場，懶懶回話：“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商懷硯：“啊？”
易白棠又懶懶說：“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附近有哪家店鋪要搬了，我就搬過去。”
商懷硯：“咦？”
前方已經開始決鬥！易白棠漫不經心極了：“嗯，不過最近好像沒什麽店面要搬走，剛好存款也差不多了，我先去找個酒店幹兩個月，把存款線拉到五十萬以上再說吧。”
商懷硯：“這……”
易白棠話說到這裏，倒是突然想起什麽，暫時放下電視中的內容，一轉臉看向商懷硯。
毫不意外，這麽近的距離，兩人的額頭砰地撞了個正着！
商懷硯手裏的橘子沒拿穩，一下從手掌中滾落下去。
易白棠眼明手快，趕在橘子調出掌心之前一把将橘子連同商懷硯的手一起握住：“小心！”
商懷硯：“嗯，沒事——”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
易白棠擡手按在商懷硯的額頭，目光專注而嚴肅地盯着商懷硯的面孔片刻，突然特別溫柔，輕輕揉了揉。
商懷硯：“……”
驚吓。
易白棠揉了片刻，自覺滿意，收回放在對方額頭上的手，再順手撕開了就在手裏的橘子，将其中一瓣遞到商懷硯唇邊。
商懷硯：“……”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僵硬突然從腰眼的位置一路蹿到肩膀，商懷硯呼吸停頓片刻，目光在盯着沾了點橘子汁水的手指，不知道作何反應。
易白棠：“？”
他再伸了伸手，将橘子瓣按在商懷硯的嘴唇邊。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力道，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出現，卻猶如暗含了惡魔的呢喃輕笑。
作為一個凡人，商懷硯沒能抵抗住這突然降臨的蠱惑。
他的腦海大約空白了那麽一瞬，這一瞬之間，本能占據了他的身體。
他張開嘴，咬住遞到唇邊的那片橘子瓣，再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以及唇前的手指。
手指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易白棠猛然一怔，一下盯住商懷硯。
四目相對。
商懷硯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麽。
……
他尴尬極了。
可尴尬之中，又有一絲隐秘的興奮如同火星蹿起，藏在血肉神經的末梢，随着血液的流淌一跳一跳，讓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
電視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絮絮叨叨播放着：“這次參與地獄料理大賽的兩方選手各自準備了以下菜譜，來自郭刻爾克的J先生的菜譜是——”
易白棠臉上慢慢露出了一點疑惑，他看着商懷硯，說：“你——”
這絕對是商懷硯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大！難！關！
聯想到易白棠之前對自己表現出來的種種友情，不用等對方将剩餘的話說出口，商懷硯就能預測到接下去自己聽見的必然是拒絕。
一定是再直白不過的拒絕。
一定是拒絕之後就再也不願意跟他來往了！
商懷硯簡直不能更後悔了，如果人能夠穿越，他一定要穿越回一分鐘之前把自己給打死。
被蠱惑就被蠱惑吧，結果就咬了根指頭，咬指頭有什麽用啊？要咬應該把對方直接咬上床去，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
商懷硯內心發狠，腦筋急轉，表面滿不在乎地風流一笑：“吓到你了？對不起啊。”
先誠摯道歉，承認自我錯誤。
“不過美人當面畢竟有點情不自禁。”
再恭維對方，暗示自己的性向問題，以備未來的更進一步。
“如果你不喜歡，我保證下次不再做出這樣的舉動。”
最後再次誠摯道歉，緩解對方對于同性戀的焦慮。
“我知道，我們是好朋友，這個感情不會變質——”只會進化。
并不忘打出最關鍵的感情牌，穩住對方！！
當上面四句話說話，進可攻退可守，商懷硯都要為自己喝彩了，他特別期待地看着易白棠，希望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反應。
易白棠默了默。
他收回手指，在內心暗暗琢磨。
他早就知道懷硯的性取向有點問題。
他雖然很努力地想把對方掰到友情路上，但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效果。
其實這個好像也無所謂，反正和懷硯親嘴的感覺不是很壞，也許他們嘗嘗愛情路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但是易白棠這兩天一直有點想不明白。
為什麽小樹苗眼看着傾斜傾斜都要傾斜到自己身上了，卻偏偏不肯承認自己是傾斜的呢？
現在他聽着商懷硯的話，靈光一閃，終于明白了最關鍵的問題！
原來，商懷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傾斜的，他喜歡所有長得漂亮的人！
雖然易白棠自認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會比自己更漂亮，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畢竟，對于小樹苗的味道，他也好好奇了……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被撩呢……
“好吧。”易白棠想不到解決的方法，面無表情應了一句，也不看商懷硯，也不再給商懷硯橘子吃，自顧自地看起了電視。
“……”這是接受了他的解釋嗎？商懷硯看着易白棠暗暗揣測，他試着繼續之前的話題，“剛才說到換個飯店……你有沒有打算換個大點的飯店？”
“嗯？”
“換一個大點的飯店，只要規劃經營起來，以後你就可以一直繼續放飛自己的料理，還能把這個當成特色節目。”商懷硯說，他随便想想就想到了個賺錢娛樂兩不誤的選擇。
“算了，麻煩。”易白棠懶懶說。
商懷硯還想說什麽。
電視的背景音突然發生變化：“現在是廣告時間，我們将為您插播以下情況：五年一度的《廚王争霸賽》将在今年六月再次開辦，此處的廚王争霸賽除常規賽事之外，還将附加特別賽事。特別賽事的參賽流程暫且保密，但最終的勝利者将能與一位神秘嘉賓同臺競技，無論勝負，參與者均有五百萬獎金與《廚師心煉心得》一份可拿……特別賽事報名參賽條件為：①參與廚王争霸賽，獲得前三名的佳績；②本人擁有業內認可的飯店的認證廚師資格。感謝您的收看，廣告之後，《地獄料理大賽》馬上開始！”
沙發上的易白棠坐直了身體。
他定定地看了電視片刻，久到在旁邊的商懷硯心生疑慮的時候，方才轉臉，難得一笑，像雪中倏然盛開了一朵花，于終年的平淡中輾轉露出一點鋒銳：“那些不是我需要的規劃。”
“這才是。”
【poiss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