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方馳今天确實是喝大了,在車後排一路睡到下車前,才被副駕的經紀人喊醒。
進門前,他拒絕了張遠在店裏等着自己的提議,只說結束後給助理打電話開車來接,就反手關上車門,讓私房菜的老板把張遠送回去了。
如今甫已一進門,被酒精和多種大補藥材刺激下的大腦仍處于混沌狀态,思維還有點糊裏糊塗不太清醒。
方馳眯眼打量了眼前人幾秒,散漫地靠上身後的玻璃門,想,張遠說帶自己來幹嘛來着?
哦,按摩。
再看身前這個目光筆直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醉眼之中,光線朦胧,少年身量清瘦,眉清目秀,尤其是那雙眼睛,真正的翦水秋瞳,眼波粼粼,眼尾弧度都帶着欲語還休的萬種風情,偏偏眸光又清澈純淨,是最幹淨誘,最極致的惑。
然而——誰家按摩店師師傅長這樣?
再一回想,張遠之前說這是什麽地方來着?
人間天堂,還是……天上人間?
方馳看着眼前的這個少爺……不是,少年,忍不住磨牙。
艹,這沒區別了吧?
現在經紀人都敢玩這麽野嗎,親自把手底下的當紅藝人往這種地放送?
找的人……還他媽挺投其所好?
入行多年,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靓女,方馳閱人無數後,對于“好看”、“漂亮”這些形容詞彙都有些審美疲勞産生免疫了,但此時卻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少年,确實長了一張驚豔臉。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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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不說話,空氣中只彌漫着淡淡的酒香,林曉心裏有點沒底了,但好在他們按摩店雖然在老市區,但這一帶的治安情況多年來一直穩定,所以他只好再次開口,輕聲問道:“您是要按摩嗎?”
方馳腦子一片混亂,下意識地想點頭,但最終忍住了。
本來,他也以為自己是來“按摩”的。
現在,面對這種“專業”問題,有點開不了口。
他大腦飛速盤算自家經紀人這一舉動寓意何為,并且思路不受控地聯想到了剛才席間自己被慫恿着喝下的那幾杯“強身健體酒”。
準備工作這麽充足,經紀人簡直比助理還貼心。
這是怕他臨場露怯呢?
方馳只想冷笑。
對面的人始終沉默不語,林曉心中也愈發狐疑,最後只好試探性地又問:“請問,您有預約嗎?”
方馳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回答了第一句問題:“有,姓張,張遠。”
林曉思索兩秒,想起來了。
确實是店裏的客人沒錯了,今天的預約都取消了,就只剩下了這位張先生,他還原想着是對方忘了或是耽誤了,看來不是,現在人來了,還是冒雨來的。
“哦,昨天打電話定的時間是吧。”林曉笑笑,說:“那您這邊請吧,今天店裏沒別的客人,就在一樓大廳做行嗎?”
——行嗎?
——不行!
方馳簡直要氣笑了,掃了一眼半落地的矮窗和全透明的玻璃門,心說你們這行現在都這麽放得開了?
一樓大廳做?
你他媽怎麽不幹脆開個直播啊!
而且,還真是張遠給自己約的人?
還是昨天就定好的?
方馳冷聲問:“就在這兒?”
林曉一愣,轉瞬心領神會,走了幾步到窗邊,“刷拉”一聲,拉上了窗簾,“沒關系,外面看不到。”
方馳:“……”
客人再次沉默不語,林曉以為是對方懷疑店裏的衛生條件,于是徑自走到牆邊靠窗的一張單人床旁,指了指雪白的床單,說:“您放心,店裏的床上用品都是即用即換,每位客人做完後,都會換上幹淨的,而且每天清洗消毒,所以不用擔心床品衛生。”
面對千萬粉絲尖叫歡呼都能淡然處之的方隊長,此時那張迷倒過微博六千多萬粉絲的冷峻面容上,終于出現了一絲了茫然不解。
“你等會兒……就、就這張……單人床?”
林曉平靜回答:“是啊。”
方馳:“……”
“你們……平時都是這麽接、對待‘客人’的?都是單人床?”
場地局限性大了點吧。
林曉不明所以:“哦,也不是,樓上單間也有浴桶。”
不過那是給定了藥浴的客人準備的。
而您昨天預約的是肩頸按摩啊。
浴桶……
方馳又沉默了,唯一暴露在黑色口罩外的那雙桃花眼中,此時盡是悵然。
林曉的性情是在左鄰右舍中出了名了沉靜柔和,此刻不惱不怒,只是又重複了一遍:“真的,您放心,床單是幹淨的。”
方馳停頓幾秒,突然沒來由地古怪一問:“你們這,就你一個人做嗎?”
林曉想着對方是第一次來,想留個回頭客,于是越發耐心:“原來的時候師父也做,不是這兩年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所以現在基本上就都是我一個人了,只有忙不過來的時候,遇到了熟客,師父才親自上手。”
方馳:“……”
他是真沒想到——
原來幹這行還他媽需要拜師的?
然而——
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兩年都是一個人,忙不過來再上……
出道四年,圈裏污七八糟的事不是沒見過沒聽過,然而,跟你們這行一比——
娛樂圈陰暗面輸了。
方馳冷笑一聲,可沒等他說話,林曉又道:“來,麻煩您脫掉上衣,趴在床上。”
方馳:“……”
冷笑倏然僵在嘴角。
誰……脫?!
誰……趴?!
這他媽——
酒意突然洶湧襲來,方隊長腳下有點飄。
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床對面,和那個确實長得堪稱驚豔的少年之間隔了一張單人床的距離。
方馳深吸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眯起眼睛打量他一眼,心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解鎖屏幕,在撥號界面按下“110”三個字母,拇指懸在撥號鍵上,淡聲問:“你今年多大了?”
林曉一愣,自然想到對方是看自己年輕,信不過他的手藝,于是實話實說:“馬上二十了……不過!我幾年前就開始接待客人了,哦,是不到十六的時候,所以到現在時間也不短了,您放心,我技術可以的,而且您是第一次來,我會按着您的受力程度進行調整,一開始會輕一些的。”
方馳:“……”
想口吐芬芳。
神他媽的輕一些。
身邊的空氣再次陷入緘默,林曉等了幾秒,忽然聽見對面的重重呼出一口氣來,而片刻過後,沉緩的男聲再次響起——
“喂,110嗎,您好,我要報警。”
林曉大腦瞬間空白:“???”
“不,是舉報情.色按摩,賣.淫.嫖.娼。”
林曉:“!!!”
等等等等等等!
舉報什麽?!
守法市民“張先生”已經在向電話那邊的民警報告他家地址了,林曉在短暫的錯愕萬分後,終于明白過來,怪不得從進門開始這位客人就處處透露着反常之處,原來是——
正當時,方馳剛挂斷電話,一擡頭,就看見對面人驚懼無比的一張臉,白中透紅,紅中泛白,表情好不精彩。
林曉活了十九年,頭一次遇到這種事,簡直比窦娥還冤,一時間腦子亂成一團麻,第一反應就是沖出門外,問問路上行人,現在外面天上飄的到底是七月雨還是六月雪。
半晌,他才堪堪順過來心口的那股氣,喃喃道:“先生,您說……情.色按摩……誰?”
後面四個字對于他來說還是過于羞恥了,他說不出來。
方馳倒是沒成想,事到如今片區民警都要來了,對方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跑,而是跟自己掰扯,有用?還是說根本是個老手,心理素質過于強大了?
“誰?”方馳嗤笑,反問:“剛才讓我又脫又趴的人是誰?你現在問我?”
“我……”林曉一時語塞,咬牙解釋:“那是因為您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濕了,穿在身上不僅會弄濕床單,而且布料濕滑的話我用不上力,而且您不趴着,我怎麽給您按摩?”
“用不上力?”方馳好整以暇地在矮窗臺邊坐下,兩條長腿交疊伸展,從容道:“是,肯定不如脫了方便,而且——姿勢也正确。”
就是對象颠倒了。
林曉:“……”
他茫然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他最後一句是什麽意思,一瞬間,連耳廓脖頸都紅了。
簡直,不可理喻!
片區派出所離他們按摩店只隔了一條街,林曉知道民警馬上會到,而且由于他們家庭情況特殊,本來就是這一片上的重點關注對象,逢年過節,社區街道工作人員和派出所同志還會上門慰問,所以解開誤會也不過是幾分鐘之後的事
但是他此時還是忍不住,仿佛受了委屈……不,就是受了委屈一般,臉色越來越白,但眼眶卻越來越紅,記憶中,久違的要流淚前的鼻塞感居然也湧了上來。
他這神情,倒是把方馳看得一愣。
請開始你的表演?
林曉是先天性失明,管內段視覺神經發育不良導致的,但是他的淚腺系統卻是完好無損的,也就是說,他在“流淚”這項功能上,和正常人一樣——難過了一樣會哭。
但此時,他卻拼命忍着眼淚,幾乎是咬牙為自己辯解了最後一句。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讓您誤會了,但您确實是誤會了——店是正經店,人、人也是正經人,沒有您說的……說的那種事!”
方馳不為所動:“這話你留着一會兒跟警察解釋吧,還有你那位——”
正說着,按摩店玻璃門被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方馳轉頭看過去,只見兩個民警推門而入,進門前還把手裏的雨傘放在了門外。
來的是張副所長和民警小王,都是林曉家的熟人了,進了門,看了看店裏的林曉,和靠窗而坐的那個戴口罩的青年,張所開了口。
而這一開口,卻是讓方馳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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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方隊長就犯這一次二逼,所以大家原諒他~
随機散落紅包~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