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傍晚十分, 斜陽溫柔,細碎橙暖的光點落在無垠的海面上,點亮每一朵輕快無名的浪花,波潮粼粼, 裹挾席卷着簇簇雪浪, 迎面吹來的海風将沙灘上并肩而行的人的衣角拂動, 像是溫柔雙手, 輕柔撫慰。

退潮之後的海岸線安靜而綿長,林曉将鞋子脫下來拎在手裏,赤腳踩在軟綿細密的沙灘上,整個城市的喧嚣被抛在身後,整個世界裏只有漸遠的濤聲,而身邊方馳偶爾的低語。

林曉嘴邊挂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清淺笑意,聽着方馳給他描述此時夕陽下的海邊景色, 心中是一片柔軟靜谧。

這時光,真好啊。

即使看不見,但是通過方馳的表述,也能讓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邊的這個世界,讓他有意識地在腦海中勾畫,自己現在處于怎樣一番外景之中, 平潮、海面、沙灘、餘晖, 這一切都不再是遙遠的臆想, 有方馳在,所有的外事外物都鮮活靈動了起來。

綿恒的沙灘上, 留下一串雙人腳印,眼前的海岸線彎曲變窄,方馳自然而然地将林曉拉倒外側, 自己走在了海潮湧來的那一邊。

中午時候發生的那點不愉快,就像是一個意外的小插曲,此時也盡數随着浪湧而逝,兩個人心照不宣也好,刻意回避也罷,總歸誰都沒有再提起。

走過一片礁石區,方馳放眼逡巡一周,說:“就這邊吧,潮汛剛落,現在應該石縫和淺沙底下都是貝類和小螃蟹,咱們可以幹票大的了。”

林曉想了想,笑道:“可是,就算在眼皮底下我也捉不到吧,看不見啊。”

“沒事。”方馳淡定道:“有我助攻加持,你看不看得見都沒關系。”

林曉在心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礁石形狀大小各異,但大多邊角淩厲,方馳讓林曉把鞋穿好,又給他帶上了一副軟膠手套,這才慢慢地領着他走上礁石堆。

林曉摸到面前還沾着濕意水汽的石碓,走兩步後似乎遇到了一塊巨石,需要攀爬,可他此時完全不知道手腳該怎麽用。

“等我一下。”就聽身邊的人似乎十分敏捷地三兩下攀上石碓,而後将手裏的小鐵桶放在一邊,“嗒”的一聲之後,方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伸胳膊,手給我。”

林曉仰着頭,對着方馳的方位,茫然道:“你不是想拉我上去吧?我可能不行,這石塊好像挺高挺陡的……”

方馳輕笑道:“不拉你,也沒什麽不行的,伸手,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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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拉我?那要怎麽上去?

林曉心中納悶,但就在自己還滿腹狐疑的時候,潛意識的行動卻快于思考,直徑向上伸出了雙手。

他以為方馳會拉住自己手腕,可下一秒,一條堅實有力的小臂直接從自己胸前橫過,大力驟然襲來,林曉身前一緊,在驚呼出聲的同時,腳下突然懸空,整個人像是被人直接拔地而起,而後身子岌岌一蕩,淩空過後,雙腳穩穩地踩在了堅硬的礁石上。

落地的那一刻,林曉緊緊攥住方馳的衣擺,好半天神游天外。

整個人靠在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裏,心跳聲震如鼓擂,林曉在恍恍惚惚的失神中聽着,像是靈魂與身體分崩離析,在一時間竟分辨不出那急促的心跳聲究竟是自己從自己胸腔裏震蕩而出的,還是屬于另外一個人。

方馳剛才……就這麽懸空将自己抱上來了?

這是什麽操作——大力出奇跡,倒拔垂楊柳?

方馳在單臂将林曉甩上來的時候,另外一條胳膊便适時将人箍緊在懷裏,此刻垂眸,看着懷中的人一張因驚慌迷茫而染上血色的臉頰,心情奇好地吹了聲口哨。

“小林師傅,還沒抱夠呢?”

林曉怔怔擡頭,面對着方馳喃喃道:“你剛才……剛才不是讓我伸手……”

伸手不拉手,這麽出其不意嗎?

方馳輕笑,主動放開一直環着林曉的雙臂,雲淡風輕道:“伸手就要拉手?這礁石不低,萬一抻了手腕怎麽辦,還是抱你上來比較安全。”

林曉:“……”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我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走了。”方馳一手拎起腳邊的小桶,一手自然熟稔地拉過林曉,小心謹慎地邁步。

林曉本以為,方馳所謂的趕海到最後也無非是一個人采集海鮮,另一個人在一邊等着,畢竟他看不見,這種對眼力要求極高的事情,他肯定做不來,但顯然,方馳完全不是這麽計劃的。

說帶林曉趕海,所有的事情必須要兩個一起完成,而且既然人是自己帶出來的,那他就不僅要讓林曉有參與感,更要讓他身臨其境般地體會到獲得感。

欣喜,歡愉,悸動。

他所擁有的一切情緒,都要給他。

方馳和林曉蹲在一塊礁石斜坡上,石縫裏幾只青灰殼的小螃蟹正亂蹬着幾條長腿,試圖爬上光滑的石壁,翻出縫隙。

方馳握着林曉帶着軟膠手套的手,慢慢地靠近它們。

“好,輕一點,就在你手指垂落的正前方位置,它現在沒動……聽我說,一、二、三!”

一個眼疾一個手快,小螃蟹無路可逃。

林曉拎着一條螃蟹腿,任小螃蟹在他指尖橫沖亂蹬,方馳握着他另外的一根手指,快速地戳了兩下螃蟹殼,外力之下螃蟹撒歡更甚,但一通激烈的折騰過後,依舊逃不開人類無情的魔爪。

林曉:“哈哈哈哈……”

螃蟹:沃日。

方馳拿過小桶,讓林曉松手将螃蟹丢進去,而後蓋上了鐵絲網的蓋子,第一次成功捕獲獵物,林曉興奮得眼睛發亮:“這算是我捉到的,是嗎?!”

“當然。”方馳看着他純淨宛若黑曜石一樣的雙眸,笑道:“小林師傅多厲害啊。”

汛期剛過,落潮之後遍地是寶。而後的時間裏,他們如法炮制,一個人負責精準鎖定獵物,另外一個被握着手,負責享受捕獲成功那一刻的喜悅。

日落無聲,月出海面,小鐵桶很快被裝滿。

林曉心中計算着他們這半天的碩果,半晌笑道:“牡蛎、海貝、海螺、螃蟹,晚上回去是不是可以加餐了?”

方馳伸手,用指腹擦去林曉額頭上不知何時粘上的一小塊海泥,篤定回答道:“當然,而且就咱倆吃,不能便宜了別人。”

林曉:“不好吧……”

方馳:“不能給他們養成不勞而獲的惡習。”

林曉:好的呢!

兩個人走到一塊平坦開闊的礁石上,方馳看着青黛星幕之下的大海,提議道:“累嗎,歇會兒?”

累是不累的,但是小林師傅表示,為了感謝雙人會戰的承辦方,此時非常願意和方隊長感受一下面朝大海,閑卧礁石的快樂。

兩個人将小鐵桶放在一邊,并排在石面上躺下來,他們都只穿着普通的短袖T恤,礁石堅硬,表層還有微濕的水汽,浸透衣料觸感微涼,不過兩人都不甚在意。

海風依舊溫柔,偷偷從海平面盡頭吹來,悄然鑽進衣襟,遠處的天色漸漸沉下來,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晖沒入海面盡處,日落月升的變幻瞬間被無限拉長,時間也變得綿軟悠揚,海面上閃爍着點點星光,宛若世間那些最細小而平凡的心事,執迷于昨日,忘卻于今時。

方馳雙臂交疊枕在腦後,姿态放松而惬意,輕聲說:“現在這個情形,倒是挺适合唱首老歌。”

“嗯?”林曉閉着眼睛,素來清澈幹淨的嗓音此時竟也帶上幾分懶洋洋:“什麽歌?”

方馳勾了下嘴角,輕聲哼唱。

茫然走在海邊,看那潮來潮去

徒勞無功想把,每朵浪花記清

……

确實是首老歌,而且是林曉聽過的一首,不過方馳只唱了兩句就戛然而止,後面的旋律猝然被海浪一并卷走,消弭無蹤了。

林曉睜開眼睛,視線中的世界依舊是一片失焦的模糊,他小聲問:“怎麽不唱了?”

方馳将視線抛向海面上浮光掠影的星芒一點,半晌,低低笑了一聲。

“忘詞了。”

林曉沉默不語。

這麽經典的一首老歌,方隊長會忘詞?

畢竟後面那幾句歌詞,連他都知道。

林曉緘默幾秒,忽然說:“我也想到一首歌,唱給你聽聽?”

方馳大感意外,忍不住轉頭看向旁邊的人:“唱給我聽?”

“是啊。”林曉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有些赧然道:“借花獻佛,就當謝謝你帶我來趕海吧。”

而後非常大方地開了口。

方馳一時怔然無言。

這是他第一次聽林曉唱歌。

唱的居然是他的歌。

海風星光往昔是尋常

年少輕狂他癡夢難忘

信馬由缰異鄉遠斜陽

雙鬓微霜 逆旅寒風涼

……

林曉淺唱低吟,舒緩悠揚的旋律從他唇邊溢出,更像是一場星空之下的如夢呓語,輕飄飄地,就落在了身邊人的心尖上。

林曉唱完,停了幾秒,笑着問:“怎麽樣,沒糟蹋你的歌吧”

豈止。

方馳凝目看向他眼底倒映的星光碎影,久久不能言。

這首歌并不屬于CALM任何一張專輯,是樂隊出道前,方馳自己寫着玩的,那時候的方隊長還是少年心性,由于父母的阻攔,覺得自己的音樂夢想不被家人所理解,正值嚴重的中二病晚期,寫出來的歌詞和曲子,還彌漫着一股濃濃的青春疼痛文學的矯情氣息。

這首歌是他自己錄制的,當時方馳還是寂寂無名之輩,就将錄好的小樣發到了一個網絡歌手集中營的翻唱網站上,并十分自我感覺良好地在歌曲信息欄标上了“原創”二字,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尴尬到腳趾抓地,能直接刨出一個沙灘地下迷宮來。

方馳多年來在娛樂圈淬煉的銅皮鐵骨一般的厚臉皮此刻瞬間失效,他略帶尴尬道:“這歌……你從哪聽的啊,時間這麽久了,我自己都要忘了。”

林曉語調中帶了幾分得意:“網站上啊,就你當初發歌的那個網站,前兩天在酒店閑着沒事做,随便找的。”

“怎麽想起來找這歌?而且當時我po網上的時候,用的也不是實名吧?”

林曉笑意中劃過一絲狡黠:“你還記得自己當初的發歌的昵稱呢?”

昵稱……

方馳默了默,鎮定道:“早忘了。”隔一秒,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五六年前的事了,誰還能記得那麽清楚。”

而且——“馬小也”這種昵稱,誰會願意記得啊!

小林師傅非常上道,并不拆穿他,給方隊長留足了面子,只不過忍笑忍得肩膀都在無聲顫抖。

英雄怕見老街坊,中二時期的絕版昵稱是方隊長不能言說的痛,方馳無力嘆息,自嘲一笑:“不是……你怎麽想起來去搜這歌?”

林曉說:“都說了是閑得慌了。”

其實不是,就是那些天你又忙又累,像個裝了永動機的陀螺一樣連軸轉,忽然覺得有些無能無力的心疼,而後突發奇想,就想了解你更多一點,離你更近一點,想看看自己除了按摩以外,還有沒有可以在其他方面為你做的事情。

誰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方馳慵懶一笑:“哎……得虧小林師傅在按摩行業頗有建樹,咱們無緣同行。”

“怎麽說?”

“要不然就沖你這把好嗓子,CALM可能會偶遇圈內勁敵。”

林曉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故意道:“這是誇我唱歌好聽呗?”

“豈止啊……”方馳忽然伸手,屈指刮了他鼻尖一下,“人也聰明通透的很。”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方馳見林曉表情空白了一秒,而後自己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一下的不由自主,似乎又是在“越界”的邊緣反複橫跳。

方馳收回手,重新枕在腦後。

林曉抿着嘴角,好半天,忽然喊了一句:“馳哥。”

方馳眉心一跳,低聲“嗯”了一下。

林曉問:“你現在心情是不是還不錯?”

方馳:“挺好的。”

林曉:“那……趁着你心情好,能跟我說說中午的事了嗎?”

方馳未置可否,過了會兒,輕笑道:“剛誇完你聰明就開始犯傻,在人心情好的時候提不開心的事,小林師傅這麽劍走偏鋒,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林曉皺眉,明白了,他還是回避不想聊。

放在石面上的手漸漸暗握成拳,林曉默默為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而後放開手,坦然道:“馳哥,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師傅師娘,其實是我的養父母?”

方馳詫然回頭。

林曉臉上的神情平和寧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可能感受到身邊人錯愕的凝視,他難得還笑了一下,自顧說道:“那我現在給你講一講吧。”

林曉說:“我是幾個月大的時候,被師傅師娘……我爸媽,在眼科醫院門口撿到的,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棄嬰吧,原因大概也是因為我天生視障,這麽多年,也從沒人問過找過我,可能親生父母那邊以為我已經不在了也說不定……”

“你……”方馳一時語塞,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能說些什麽。

他對林曉的家庭,以及他和所謂的師傅師娘之間的關系确實有過好奇和猜想,但是這個現實結果,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浮雲輕蕩,恰巧遮住一輪清飒月華,方馳眸光明滅,眼底黑沉一片。

這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底翻湧的情緒。

除了心疼,沒有其他。

但林曉卻倏然一笑,繼續道:“但是,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我過得很舒心,非常快樂。”

“我爸媽疼我,對我視如己出,從來不強迫要求我做自己不願意不喜歡的事情,相反的,有些事,哪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但只要我想做,他們寧可自己為難也會支持我,嗯……就比如繼續上學這件事吧,按理說,我家的這種情況,我留在家裏照顧父母,經營小店,日子可能會過得更舒服一點,但我總想着再試試,而他們二話都沒有,只跟我說,無論什麽時候,只要我還想上學,他們一定會舉雙手贊成。”

林曉停頓片刻,輕笑着問:“這麽一說的話,是不是覺得其實我挺幸運的?”

方馳自抑半晌,終究沒能克制住內心的沖動,忍不住用力握了一下林曉放在身邊的手,“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所以才能把你教得也這麽好,這種家庭氛圍很舒服,甚至比很多正常人的家庭還要完整和諧。”

手被方馳握在掌心,很暖,林曉心中微動,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此時竟然不太想将手抽回來,于是便任由他握着,說:“是,我爸雖然看不見,但是什麽事都在他心裏裝着呢,明鏡兒似的,長這麽大,他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人活一世,錢不錢利不利名不名的都不重要,樂呵最重要’,而且我爸媽都是心态好到爆.炸的人,所以長這麽大,我也很少有不開心的時候。”

方馳喟嘆道:“随富随貧且歡樂,不開口笑是癡人——确實是大智慧。”

“所以啊——”林曉此時将自己的手從方馳掌心抽出來,下一秒,卻又直接反手覆上他的手背,雙手交握的位置倏然變換的瞬間,方馳驚愕。

而林曉卻用力攥了攥他的手指,輕聲說:“馳哥也要開心一點。”

方馳一時愣怔,下意識地開口:“我沒……”

“我要說的說完了,就算我現身說法,用自己的故事換你一句實話,行不行?”

方馳:“你想聽什麽?”

林曉此時有種近乎固執的盲目,執拗而純粹,目的非常單一:“我就想知道,你今天到底為什麽不高興了!”

追根刨底,天真是你,倔強也是你。

方馳逃無可逃。

狠狠閉了下眼睛,在這一瞬間終于放棄了和自己對弈,他說:“因為你。”

“我?”林曉懵然無知:“是因為我給你惹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因為我給小游哥——”

“都不是。”方馳冷聲道:“和那些沒關系。”

“那為什麽因為我不開心?”

答案呼之欲出,而方馳卻說:“這是另外的問題了,想知道的話,這次你又要用什麽來換?”

林曉:“……”

還能這樣?是不是玩不起!

方馳慢慢從礁石上坐起來,揉了揉肩膀和手腕,說:“走吧,回去了,別忘了還有一頓加餐等着咱們呢。”

提到這個,林曉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對了!這麽半天了,那些小螃蟹什麽的,不會死了吧!”

方馳:“怎麽,你還想養啊?”

林曉:“不是!死了就不好吃了!”

方馳:“……”

行吧,看來小林師傅的呆萌人設也不是屹立不倒,不過這偶爾冒出來的“天然黑”竟也別具一格。

“不會。”方馳将他從礁石上拉起來,“我在小桶裏裝了海水和沙子,桶蓋也是鋼絲網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肯定讓你吃個新鮮的。”

方馳說完,一手拎着小鐵桶,另一邊單手一撐,一個縱身跳下礁石堆。

林曉站在礁石高處,非常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一時間蒙了,“不是……你就這麽跳下去了,那我呢?”

方馳站在下方,借着皎潔明朗的月色,饒有興致地擡頭答道:“要不你也跳下來?”

林曉手裏拎着自己的鞋,有點猶豫。

這種舉動,對于他來說,難度系數和危險系數都太高了。

方馳看他獨自糾結愈發好笑,此時将小鐵桶放在沙灘上,向前一步,笑道:“下來吧,摔不着你。”

林曉:“嗯?”

方馳站在礁石堆下,沖高處的人揚起雙臂:“我接着你,你放心跳。”

“不……不行吧……”林曉臉頰發紅,此時無比感謝夜色朦胧,否則那點別扭的不好意思肯定被一眼洞穿,“再怎麽說我也是個大男人,而且這高度離地面不近啊……”

雖然林曉身形清瘦,但好歹也是一個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大小夥子,從高處跳下時的俯沖力可想而知。

而方隊長那長年帶傷的老胳膊老肩的……

林曉以實際行動表示:港真,就在這一剎那,信任和愛一樣,是會消失的。

“嘶……”見林曉遲遲不動,被嫌棄了的方隊長不滿道:“信不過我?安心跳你的,說能接住你就一定能接住你,我答應的事有做不到的時候嗎?”

他答應的事,有做不到的時候嗎?

沒有,從來沒有。

馳哥說過的,就一定能辦到。

方馳話音剛落,高處的人影忽然動了一下,電光火石間,林曉突然跳了下來!

連個“預備開始”都沒有。

手裏還各自拎着一只鞋。

方馳:“……”

倒也不用這麽突然。

此刻方馳反應堪稱光速,向前邁了一個箭步,穩穩抱住了宛若從天而降的小林師傅,巨大的沖擊力下,他後退兩步才堪堪站穩。

林曉雙腳離地,被他牢牢抱在懷裏。

方馳暗中松了一口氣,落地時的雙人姿勢還算優美,馳哥不辱使命,堅強人設好歹穩住了。

心跳快得幾乎要破膛而出,林曉拎着鞋子的手臂緊緊環在方馳的脖頸上。

宛若水銀輕紗般地月光灑落下來,輕飄飄地映照着沙灘上無聲相擁的一對人影,不遠處,海浪的歌聲也驀然變得溫柔。

月朗星繁,海風陣陣,林曉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穩靜谧。

爸媽身體原因,五歲之後就在沒有這樣抱過他了。

其他人更沒有。

時光安靜流逝,他用将近十五年的時間,又等來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

過了許久,方馳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男人——還真是小瞧你了,看着瘦,其實挺沉啊?”

林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将溫度滾燙的臉頰埋在方馳肩膀上。

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馳哥:愛的抱抱,我可以。

小林師傅:馳哥臂力真好~

十九:以後你就知道了,馳哥腰力更好(bushi)……

甜不甜?就問你們甜不甜?!(驕傲叉腰)

集美們,明天十九要上夾子了,所以下一章的更新在晚上十一點半左右,感謝大家諒解,鞠躬啦~

下章甜度持續升級,長更6000+

評論區前排繼續掉落紅包!

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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