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淩酒酒正要開口問姬沉,耳邊突得響起花擎宇的男高音。
聲音之亮,似煙花綻放在天衍臺的上空,幾只鳥自林中驚起,撲騰亂飛,如果隔壁有小孩,聽到一定都哭了。
花擎宇的濃眉幾乎要從鬓角橫飛出去,跳着湊上來道:“小師妹,你竟是天生道胎!”
當年長霄師尊剛收了姬沉為真傳弟子,便親自帶他到天衍臺測靈根,測出天生劍心時,長霄大喜過望,即刻捏碎玉碟,在全仙宗廣而告之,其得意洋洋的面貌,深深為其餘三峰的師尊所嫌棄。
如今,長霄的新真傳弟子又是天生道胎,不知要引得宗門上下多少人豔羨。
花擎宇看了看淩酒酒,又看了看姬沉。
啧,這對天賦狗。
所以,長霄師尊他的雙眼開過光嗎?
花擎宇沉浸在震驚中,同時也為淩酒酒高興,他抱着劍繞着她轉圈,嘴上還念念叨叨:“小師妹呀小師妹,你可是百年來第一個天生道胎!”
淩酒酒笑得禮貌中帶有一絲迷惑。
然後求助地看向姬沉。
姬沉緩步上前走到她身邊,指着石碑中的漩渦道:“丹田圓融,化天地靈氣為己用,行走站卧皆是修煉,是為天生道胎。”
淩酒酒皺皺眉。
她疑惑的不是這個。
其實看原書的時候,她早就見到不少關于“天生道胎”的描述。
天生道胎,通俗地講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挂逼中的挂逼。
普通修行要從入定開始,摒棄雜念溯源本心,才能感受到靈氣,在日積月累的修煉中,穩固丹田,結出金丹,接着凝嬰。
而天生道胎則不同,他們呼吸即修煉,修行起來事半功倍,境界提升自然一日千裏。
而淩酒酒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書中濃墨重彩地描述了一位天生道胎——
柳憐緋。
正因如此,在她見到花擎宇的驚詫反應時才會感覺奇怪。
按理說,她不該是花擎宇見過的第一個天生道胎。
況且,花擎宇的原話是“百年來第一個天生道胎”。
那柳憐緋呢?
姬沉看着淩酒酒微微怔忪,既沒有興奮也沒有自得,反而似是被什麽謎題困住般呆愣,活像被冷不丁扔進迷宮裏的兔子。
他有些意外地側了側身,低頭看着淩酒酒道:“怎麽了?”
淩酒酒抿抿唇,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看,斟酌片刻才擡眸壓低了聲音道:“師兄,宗門中真的沒有其他天生道胎嗎?”
姬沉有些狐疑地挑挑眉,道:“并無。”
淩酒酒眼神一震,又飛速垂眸,掩蓋自己的神色。
如果說花擎宇看起來咋咋呼呼不靠譜,可是姬沉也說宗門中沒有其他天生道胎,那麽這無疑就是事實。
她有些讷讷地自言自語道:“為什麽?”
為什麽原書中提到的天生道胎不是柳憐緋而是她?
書中關于女主天賦流的描述不止一點半點,淩酒酒确信自己不會記錯。
那麽,只有一個解釋——
原書有問題。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一驚,後背登時出來一層細汗。
就好比懵懂的旅人拿着地圖行走,卻中途被告知地圖是假的,一瞬間的茫然失措似海浪蓋過其他所有情緒。
淩酒酒努力深呼吸,試圖平複嘈雜鼓點般的心跳。
姬沉和花擎宇意識到她反應的不對勁,金丹修士耳力過人,也都聽到了她嘈亂的心跳。
姬沉扶住淩酒酒的肩膀,蹙眉道:“怎麽了?”
淩酒酒回神,擡起頭與姬沉對視。
他眼眸深邃而平靜。
許是姬沉的聲音太低沉,又或是肩膀上的手掌太有力,帶着淩酒酒的心跳也平穩下來。
平靜下來,她仔細想想,穿書以來,她見過的女尊城琉璃城還有修仙界魁首歸墟仙宗的設定與原書是相同的。
所以,原書的大部分情節很有可能都是可靠的,知道這些信息,也足夠她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了。
況且她的目的本來就是追查屠城真兇,其餘的一點一點慢慢去發現就好。
念及此,似懸在風中吊索的心稍微定了定。
見淩酒酒不說話,花擎宇撓着頭,眼中關切,湊近看了看淩酒酒,又擡起身子,道“小師妹?這麽驚喜?高興傻了?”
聞言,淩酒酒有些哭笑不得,努力找補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擔心會浪費這樣的資質。”
姬沉定定看她,似乎信了,似乎沒有。
倒是花擎宇怪異地挑挑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笑着打趣道:“小師妹,換做別人高興都來不及,你倒是擔心上了。放心放心,師兄我不會因為你是天才就歧視你的。”
淩酒酒對他拱拱手,接着解釋道:“師兄,我只是覺得天賦僅僅是修行的一部分,師兄聽說過《傷仲永》的故事嗎?”
她緩聲道:“我們琉璃城曾經有個名為方仲永的郎君,年少便有神童的美譽,不過他爹爹鼠目寸光,将他當做搖錢樹,耽誤了他學習,縱使天縱奇才,最後方仲永也‘泯然衆人’了。”
花擎宇表情變得認真,抱着劍看向淩酒酒站直了身子。
淩酒酒認真道:“所以我想,天賦再高也需努力修習,否則反而暴殄天物。”
她這番話也不完全是給自己剛才的異常反應找借口。
原書中柳憐緋雖是天生道胎,前期修為進階很快,但是到了後期沉迷于與男主的分分合合,疏于修煉,因此直到大結局也只是元嬰大圓滿。
淩酒酒看書的時候還曾經替柳憐緋捶胸頓足。
男人有什麽好?
玩男人不如去修煉。
不過也不能怪柳憐緋沒有事業心,作為古早後宮文,女主最大的作用就是襯托男主的魅力,要怪就怪作者的迷惑設定。
那邊花擎宇看着淩酒酒,濃眉舒展,微微贊許道:“小師妹,将來必成大器。”
說完就想拍拍淩酒酒的腦袋,手才擡起還沒落下,就被一個黑色劍鞘擋回去。
花擎宇只覺手腕上一涼,接着一股氣順着劍鞘傳來,将他的手臂往外一撥,竟帶着他整個人就像是黑陀螺一樣向外轉了出去。
花擎宇堪堪停在天衍臺邊緣,扭過頭看向姬沉,濃眉抖得像是波浪線。
至于嗎至于嗎至于嗎?
他不就是看小師妹可愛想拍一下嗎!
淩酒酒眼看着花擎宇像是黑旋風一樣轉出去,剛伸出來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仿佛一個旋轉的爾康。
姬沉閑閑地收回劍道:“自歸墟仙宗立派起,共有天生道胎者八人,其中兩人修至元嬰遂放棄,四人居奇自傲,止步化神,只有兩人突破大乘。”
他按着劍鞘,眼中有些贊許:“求道,需先固心。”
接着,姬沉劍指一并,黑色長劍嗡鳴一聲出鞘,懸浮于地面延展變大,泛着淡銀色的清光,他一步踏上劍,回眸看她道:“此事已了,走吧。”
淩酒酒點點頭,側頭對花擎宇搖搖手道:“花師兄再見。”
接着三兩步跳上劍,旋即兩人禦劍而去。
花擎宇神經雖粗,好歹還沒有缺心眼到家,他終于看出來姬沉不想帶他,便咧開嘴露出一個極有感染力的微笑,對着淩酒酒也揮揮手,道:“小師妹,昭虹見啦!”
然而,看着兩人消失的方向,他納悶地摸摸頭——
那不是回淩酒酒暫住的洞府的方向呀。
花擎宇撇撇嘴,聳聳肩,疑惑很快被興奮之情沖淡。
紅光一閃,他召喚禦劍向着自己的洞府疾馳而去,準備帶上全部積蓄去千鶴峰給小師妹押上一注,心裏還在給淩酒酒打氣——
小師妹,加油!
師兄和劍的後半輩子都靠你了!
與此同時,淩酒酒在姬沉背後打了個噴嚏。
她揉揉鼻子,前傾着身子盡量保持平衡,伸着頭對姬沉道:“師兄,不走回去嗎?為什麽要禦劍呀?”
淩酒酒,老路癡了,直到現在也沒發現這不是回洞府的路。
早已認清她路癡屬性的姬沉側過半張臉看她:“去我洞府。”
姬沉講得自然而然,淩酒酒卻一頓。
陽光透過靈蘊落在姬沉的臉上,淩酒酒離得近,幾乎能看清他扇子一樣的睫毛融着光影。
她有些磕磕巴巴道:“師,師兄,去,去你洞府,為什麽呀?”
姬沉轉過頭去,似乎低笑一聲,又教人聽不真切,只有淡淡的聲音和身上的松香味一起落在淩酒酒身上:“教你修煉,總不能每次都扔糕。”
淩酒酒面無表情地站直,順便端莊地将兩只手疊在腹前:“哦。”
可惡!
為什麽她剛才結巴了!
倒顯得她想多了。
自天闕峰向歸墟主峰看,似有一把斧子将此處空間劈開,一側是蓊郁連綿的嘉樹,另一側是黑沉陡峭的高山。
姬沉的洞府在天闕峰靠近歸墟主峰的一側。
禦劍很快就到了,只見一片青石板在山峰鋪出平底,曲徑通幽處隐約可見房檐的尖角。
遠處山脈處有一片靈田,看起來是剛翻過的濕漉漉的黃色泥土裏剛剛冒出指甲蓋長的藍色嫩芽,嬌小可愛,像是個小娃娃正準備伸懶腰。
淩酒酒好奇地看了一眼,不等她問,便聽姬沉道:“那是指星草。”
淩酒酒觑了姬沉一眼,有點好奇。
指星草是什麽靈丹妙藥,讓姬沉特意重在洞府裏?
似是看出淩酒酒似懂非懂,姬沉視線看了看她腰間拿紅繩系了絡子綁着的司南石道:“一顆司南石靈力只能支撐五日,一株指星草的靈力可供月餘。”
淩酒酒恍然大悟,有點不好意思道:“師兄,指星草是給我種的?”
不給她感動的機會,就見姬沉挑挑眉道:“自然,我又不是不認路。”
淩酒酒:“……”
不是吧,阿sir,你真的要用這麽嫌棄的表情嗎?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道:“謝謝啊,師兄。”
淩酒酒轉過臉不再看靈田,眼前突得一亮,視線很快被其他的東西攫住。
作者有話要說: 剛碼完字!
昨晚入住隔離酒店,等吃上飯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工作人員給我們送飯也很辛苦
今天最大的期待就是早中晚飯hhhh
感謝在2020-09-13 06:23:01~2020-09-15 16:30: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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