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辛揚眼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直快哭了,縮縮脖子不敢看姬沉道:“玉環在千鶴峰弄丢了5555”

淩酒酒剛要追問,就聽到花擎宇沒心沒肺道:“昨天去千鶴峰領仙鶴還見你帶着,今日就丢了,你丢東西真夠麻利的。”

姬沉看着花擎宇連珠炮似得無情嘲笑辛揚,側身對淩酒酒搖了搖頭。

淩酒酒當下了然,姬沉信任花擎宇。

而她信任姬沉。

這樣看來,辛揚的玉環昨天的确還在,那琉璃城背後牽扯之人便不是他。

淩酒酒看着辛揚,有點無語。

所以沒什麽陰謀,這個熊孩子就是來挑戰她的?

她心中又有一些疑惑。

這樣狗狗祟祟出手實在不像是正統仙宗的作為。

花擎宇見辛揚頭越來越低,恨不得直接打個折把自己埋土裏,暫時放過他,認真看向此處修為最高的姬沉道:“師兄,你看這事兒怎麽處理?”

姬沉沒說話,只看向淩酒酒。

意思很明确,由淩酒酒說了算。

瞬間,花擎宇玩味八卦的視線和辛揚求生欲絕強的視線同時射1來,堪比兩根火箭矢灼灼而至。

淩酒酒看了看辛揚左半邊禿眉毛和眼窩處殘留的不可名狀流體,有些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仰頭回望姬沉道:“師兄,按照門規處理吧,我沒有意見。”

她并不知道門規是什麽,只是不想在“如何處罰一個偷襲了我并慘敗的人”身上浪費思緒。

畢竟,單是看辛揚這副樣子,她也就足夠解氣了。

淩酒酒更不打算聖母心無條件包容辛揚。

身處集體中的人如果不能克己守禮,那就必須要靠規則制約,這是對強者的約束,也是對弱者的保護。

治理一城如此,治理仙宗亦是如此。

聽了淩酒酒的話,辛揚從被切頭扒皮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此刻,對他來說,按照門規免被罰關禁閉,以及跟外門弟子去辦一年侍弄靈獸的苦差,都是一種恩赦。

他長出一口氣,整個人找回了精氣神,拜年娃娃似地深深拱手,飛速道:“我這就回千鶴峰領罰!”

瞬間,澎湃的執念又像是斬不斷的藤蔓滋生出來,在他腦海裏此起彼伏。

可惡!

出師未捷,但他不會放棄的!

等到昭虹學堂開學,那便是他的天下了。

心中一喜,辛揚正要沖回千鶴峰好生規劃一番,突覺脖子一緊。

讷讷回頭,就見到花擎宇抓住他命運的後衣襟,兩條濃眉下一雙眼睛閃着威脅。

辛揚一抖,一滴冷汗沿着鬓角在臉上畫出一道黃棕色的紋路,沖刺的雙腳生生夾成了內八,膝蓋一并,宛若少女。

辛揚耷拉着眼回頭:“……”

你們天闕峰的劍修不會要變卦吧?

淩酒酒到底說了算不算!

花擎宇滿面肅容,眼中威懾凜凜,傳音入密道:“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他,花擎宇,要做練武室賭局最大的贏家。

辛揚的心情像是做了過山車剛落地,慶幸之餘連連稱是。

這丢人的事,傳出去等昭虹學堂開學了他還怎麽稱霸全班!

花擎宇滿意地松開手,看着辛揚竹青色滑竿一樣溜走的身影,才抱着手臂,目光深遠起來。

他看了看淩酒酒,有些歉疚道:“小師妹,你放心,我已經跟千鶴峰傳訊,這小子準被爆錘一頓。”

花擎宇雖然說得咬牙切齒,但淩酒酒從稱呼上還是感覺到兩人關系的親近。

果然,花擎宇接着道:“辛師弟他小時候天天往天闕峰跑,跟我們師門幾個人關系都不錯,本來挺上進一小夥,現在道心像是歪了。哎,他從前也不這樣呀?”

姬沉不置可否。

歸墟仙宗的小輩多如牛毛,他對辛揚并沒有特殊的印象。

片刻,姬沉看着還在絮絮叨叨回憶往事的花擎宇,用一種“你怎麽還不走”的神色看着他,淡淡道:“你怎會來此處?”

花擎宇似乎看不懂眼色,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對着淩酒酒笑了笑,不見外地拍了拍淩酒酒的肩膀,道:“今年輪到我接引新的真傳弟子喲,小師妹。等下師兄帶你去測靈根,辦入學。”

姬沉長臂一伸,撥開花擎宇的手,道:“不必,我同長霄師尊講過,今年由我接引。”

語畢,自乾坤戒中拿出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遞給淩酒酒,上面躺着一枚玉環,道:“學堂入籍我已經辦好。換上,我帶你去測靈根。”

他就是去辦這些才來晚了,不然也不會有辛揚這樁事。

淩酒酒端着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看姬沉。

從面料、領口制式到前襟的枝葉暗紋,除了是女款,其他都跟姬沉身上那件一模一樣。

她心裏小小雀躍。

這就是天闕峰的門服吧,還有歸墟玉環——

她淩酒酒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淩酒酒雙手捧着天闕峰門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兄。”

接着迫不及待地撿起自顧自睡着的小獸,然後去換衣服。

天闕峰的門服并不複雜,她很快換好,快步跑到門前,又頓了頓。

門的邊上是嚴絲合縫關閉的窗戶,一層淡藍色的琉璃鑲嵌在窗格上,像是單側玻璃,從外面看不到裏面,但是從裏面卻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淩酒酒正好瞥到姬沉和花擎宇站在門外。

花擎宇也是個劍癡,垂着頭,争分奪秒請教姬沉劍招,時不時召劍出鞘以悟劍意。

而姬沉站得筆直,雖然面無表情,但似乎很耐心。

黑衣修士挺拔如松,清隽宛若瘦金筆畫,端正立于靈木中,沉寂似千萬年前的一座山。

随林中風起,雲岚消散,他垂着的眼眸不經意地一掃,仿若透過琉璃窗扇與她對視,漠然而專注,宛若神祇。

偷看別人被發現,淩酒酒幾乎能感覺到臉“轟”地一下紅了,做賊心虛地舉起兩只手捂住兩腮。

……奇,奇怪,她有什麽好害羞的!

姬沉他看不到裏面呀。

她讪讪地放下手,手指擦過面頰,又後知後覺想起方才姬沉幫自己擦了臉。

淩酒酒:梅開二度,再次臉紅。

……不,不是,這有什麽好臉紅的!

姬沉那副戰略後仰的樣子哪裏有半分暧昧?手法也不溫柔,簡直像把她當狗撸。

她嘴角抽了抽,趕忙從乾坤戒中掏出巴掌大的銀鏡子,好好整理了一番,這才儀态從容地走出門去。

門推開的瞬間,姬沉和花擎宇同時轉過頭。

黑衣女郎玲珑從容,纖腰不盈一握,櫻唇不點而紅,一雙杏眼如雪山上剛融化的雪,除了年輕的生機外無一絲雜質。

驚豔的神色閃過花擎宇的眼眸,他脫口而出道:“當真是個鐘靈獨秀的女郎。”

說出口,又覺如此評價一位女修士太過輕佻。

尤其還是在屬意這位女修的劍修面前。

更尤其是這位劍修還沒人打得過。

花擎宇立刻求生欲極強地腆着臉越描越黑,道:“師兄,我沒見過世面哈,哈哈。”

姬沉不冷不熱地看了花擎宇一眼,對淩酒酒緩緩說:“來。”

淩酒酒倒沒有覺得被冒犯,開開心心地彎了眼睛對花擎宇笑了笑,才在姬沉面前站定。

花擎宇見淩酒酒沒生氣,心裏覺得跟小師妹更親近了一些,便也憨憨地扯開嘴回應了個大大的笑臉。

姬沉默默地看着兩人你笑一下,我笑一下。

心裏出現一絲氣悶。

他頓了頓,想通關節——

淩酒酒太打眼了。

若因此被爛姻緣找上門,定會影響她修行。

還需他替她擋一擋。

姬沉暗中嘆了一口氣,就見淩酒酒走到他身邊站好,揚起臉對他也笑了笑。

目含清輝,肖似弦月。

轉念一想,淩酒酒剛入門,多與宗門道友結交也好。

花擎宇是個急性子,長霄師尊鮮少收徒弟,最近幾年不過就姬沉和淩酒酒兩個,他好奇淩酒酒的靈根得緊,幹脆地一手推着淩酒酒的背,一手推着姬沉,興沖沖道:“走吧走吧,咱們去測靈根。”

歸墟仙宗新入門的弟子都要前往天闕峰與點星峰中間的天衍臺測靈根。

測靈根的目的并不是要将修士分出三六九等,而是幫助修士更好地認識自己,取長補短。

天衍臺距離淩酒酒暫住的洞府并不遠,所以三人并沒有禦劍或禦獸,只是沿着蜿蜒在密林中,靈蘊氤氲的石板路拾級而上。

花擎宇一個箭步蹿到姬沉和淩酒酒前面,一手持劍于胸前,另一只手抱臂,倒退着走,一路說個不停:“小師妹,你過幾天要去昭虹學堂吧?”

淩酒酒點點頭。

花擎宇濃眉一抖,“啧”了一聲:“今年新入學的弟子除卻各峰真傳和登上天階的凡人,還有不少合歡宗來的妖修,待你們試煉之時,必有一場混戰。”

他颠了颠手裏的劍,濃眉下壓,狡黠一笑對淩酒酒道:“雖說當年姬沉師兄和我都是結課時試煉的第一名,但你千萬不要因為你與我們都是天闕峰真傳就有壓力哦。”

淩酒酒:“……”

你到底是不想讓我有壓力還是不想讓我沒壓力。

一路上花擎宇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姬沉只偶爾見他說得離譜糾正一二,淩酒酒就站在姬沉邊上乖巧聽着,時不時迎合一兩聲。

沒過多久,靈植漸稀,三人眼前豁然開朗——

對面,便是點星峰。

點星峰主攻煉器符篆,遠望時,蒼綠的山體中點綴着紅黃二色的闊葉林,風起林動,似有點點火光搖曳其間。

三人處在天闕峰山腰以上,往下看可見到雲海如龍盤旋,古樸的青石臺階從雲與山的交接處開始,懸浮在空中,石階總體呈弓形,連接着天闕峰和點星峰,在千萬年歸墟山靈蘊的滋養下,每一塊石階都泛着玉質色澤。

而在弓形的最高處,有一塊長約三丈的方形石板,便是天衍臺,其正中央立着一座充滿古意的青灰色石碑,哪怕經歷多年風化,依然棱角分明,一看便堅不可摧。

腳踩上去,青石臺階穩若實地,三人很快走到石碑旁邊,姬沉示意淩酒酒走到石碑正前方,道:“便是此處。”

淩酒酒颔首,堅定上前,心中有隐約的緊張和好奇,手不自覺地握緊。

就在她站上去的瞬間,“咚”一聲響起,似古鐘之音,眼前青石碑中心似有一滴水蕩漾開,緊接着一圈圈漣漪從石碑內部泛起。

石碑的質地變得澄澈,不像是石頭,卻更像是鏡子了。

淩酒酒只覺自腳底泛起一股濃郁溫和的靈氣,緩緩進入丹田。

而石碑之中,似有水被風推移,無數細碎波紋像是羽毛向中心彙聚、旋轉,一息之後,一個圓形的漩渦赫然出現在正中,以平穩的速度運轉着。

花擎宇看着石碑中顯現的畫面,抽了今天的第三個冷氣:“嘶——!”

淩酒酒往前傾身,試圖解讀天衍臺的測試結果——

這個圈就很玄妙了。

你可以說這是代表資質極差的零蛋,也可以說這是代表資質滿分的圓融。

她看向姬沉,只見他微微含笑,眼中卻無半分失望或驚訝,仿佛早已知道了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在溫哥華機場寫的,感動了就請灌溉我!

不知道幾點才會到北京的隔離點,所以明天可能會晚點更新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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