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垂眸不再看辛揚挑釁的神色, 下一秒,淩酒酒劍指一并,在心中默念姬沉教給她的法訣——
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木劍, 此刻卻爆發出黑金色的弧光,在衆修士的驚呼中, 嬌小的少女挺拔如高樹, 帶着與稚嫩面孔不符的沉靜氣魄,自手中引出一道劍影。
“嗡——”
一陣嗡鳴如光電破空, 陡然間,木劍的尖直直飛向辛揚!
辛揚根本來不及躲避, 只覺一股冷風迫近,心中惶恐難言——
淩酒酒竟到了築基中期!
怎麽會……怎麽會?!
來不及感嘆更多, 木劍已經如懸錐入目, 真切的恐懼似無形的手攫住他的髒腑, 後背的月白衣袍立刻洇濕一片。
而後,劍穩穩停在距離他鼻梁一指處!
辛揚視線顫抖看着劍尖, 鬓角滑落一滴冷汗。
耳邊, 少女清脆而果斷的聲音傳來:“現在, 我的朋友可以坐在那裏了嗎?”
衆人無言, 各有所思。
雖然只是分秒間的簡單一擊,可淩酒酒出招迅疾,收勢自如, 已經足夠說明她的修為在大部分人之上。
原本衆星拱月般圍在辛揚旁邊的修士都目光躲閃, 讷讷不語。
他們沒有辛揚的背景,更沒有淩酒酒的實力,只有沉默是他們最好的保護色。
辛揚喉結動了動,腿一軟, 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他顫抖着手收起柳葉刀,心中驚懼與不甘似泥沼吞沒本應有的羞恥感。
為什麽?
為什麽他總是不夠強!
見辛揚空出位置,淩酒酒也沒有再追究。
她懶得将事情鬧大,她沒想做正道之光,只是不想看謝翎翎和譚姝雪因為自己受委屈。
淩酒酒召劍回掌,歪過頭對謝翎翎和譚姝雪折了眼睛,輕聲道:“你們坐吧,最後一排寬敞又不容易被提問,我去後面坐啦。”
她對坐在前排沒有什麽執念,只要能聽清楚師長授課,能看清法訣演示,坐在哪裏對她來說都一樣。
方才所向披靡的修士變回了大方濃麗的少女,圍觀群衆仿佛觀賞了一場變臉,看了看好不容易撐着桌案站起來的辛揚,才确認方才不是爽文幻覺。
淩酒酒說完就轉身往後走,站立兩旁的修士面色各異,有訝然豔羨,也有刮目相看,他們像是拉鏈上被打開的鋸齒,疊次讓出一條路來。
淩酒酒緩緩走到空空蕩蕩的最後一排坐下,習慣性地把劍挂在腰間,又從儲物環中拿出課本翻閱。
餘光中,突得閃過兩道月白色的影子,淩酒酒一擡頭,正好見譚姝雪和謝翎翎一左一右坐到她邊上。
兩人身姿筆直,眼神堅毅,義薄雲天地異口同聲道:“我們陪你!”
淩酒酒哭笑不得。
三個人都沒坐在前面,她出劍出了個寂寞。
不顧淩酒酒勸告,譚姝雪和謝翎翎拿出課本,往青竹案上端端正正地一摔,震得桌案抖了抖。
譚姝雪一雙鳳眼飽含敬佩和義氣,她不愧是霓玉師尊的親傳,發起言來頗有霓玉風範:“師尊說過‘心懷感激,路遠不懼,摯友不必多,二三個一生足矣’,酒酒,我不會抛棄你坐到前面的!”
謝翎翎耳朵立得像是小電視上的兩個天線,神色嚴肅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打倒帝國主義,附和道:“花花世界迷人眼,我的朋友我給臉!聽懂掌聲。”
淩酒酒:……
你們是在一個社會學校進修過精神發言嗎?
而一旁,譚姝雪鄭重點頭,然後鼓起了掌。
淩酒酒:?
你倆怎麽還配合上了啊喂!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好推辭,只是看着兩個傻得可愛的同窗心裏一暖。
身邊還有人在窸窸窣窣地議論着,驟然間,這些讨論聲全部停止,衆人視線都集中在最前方的教案後面的透明陣法上。
陣法中間出現水紋漣漪,是任課師長到了。
衆修士噤聲坐正,便見一年輕挺拔的黑衣修士腰佩黑劍,右手按在劍柄,長腿一邁,正好走出陣法,站在教案前。
他的從容而淡漠,分明年輕俊美,身上卻帶着尊師如山的厚重氣質,正是這種氣場,令人覺得他面上應該帶着師長那種親切和藹的笑,可真望去,卻發現他的面上并沒有表情。
他視線并不冰冷,卻也不帶任何感情,只有掃過最後一排時微微一暖,像是黑夜裏火柴一閃,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道:“因任課師長外出歷練,本學期法訣課由我暫代。”
話如一滴水落入熱鍋,周圍再次響起嘈雜的議論——
一旁的外門弟子壓低了聲音跟同桌議論,道:“好俊的男修,這位是哪一峰的師兄?”
他的同伴消息靈通很多,道:“這位就是天生劍心,入門五年便修成金丹的姬沉師兄咯!”
在淩酒酒旁邊,譚姝雪險些跳起來,引得竹椅子咯吱亂響,她拉住淩酒酒的手臂,結結巴巴道:“姬姬師兄!”
她紅着臉看向淩酒酒,道:“咱咱們這屆氣運真好,這這是姬姬師兄第一次講授呢!”
淩酒酒安撫地拍拍譚姝雪的肩膀。
然後善意地糾正了一下她的稱呼。
謝翎翎眼睛吊起來,湊到她邊上絮絮叨叨:“早知道是姬師兄上課,咱們去做第一排就好了。”
淩酒酒也很意外,之前姬沉并沒有跟她說過會來代課,估計也是臨時安排。
不過這意外卻令她有些開心,像是在心裏戳開了一瓶甜酒,冒出甜絲絲的味道。
淩酒酒的想法在姬沉面前向來不藏着,當下也不管穿越整個教室的修士,姬沉是否能看到她,不自覺就仰臉來對他擺出笑容。
視線卻驀得對上,姬沉抿唇笑了笑。
本來沉靜如山的郎君,笑起來如同朗月照水,清風拂雲,似乎整室只餘兩人,一下就把她拉進他含笑的眼睛。
淩酒酒猝然挪開視線。
突然臉紅。
……她不對勁,她見到姬沉開心什麽?現在又害羞什麽?
不等她糾結,身邊傳來壓抑的驚呼——
“姬師兄對我笑了!”
“混說!姬師兄明明是對我笑的!”
淩酒酒:……啊?
巧了,她也這麽覺得。
莽撞了,原來姬沉不是在看她。
倒也可以理解,隔那麽遠,姬沉又是正對大家,誰看了難免都覺得自己跟他對視了。
或許他的笑本身就沒有特定的目标,只是對着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客套罷了。
念及此,她心頭帶上古怪陌生的澀意,卻又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輕松。
然,沒等她輕松多久,就聽姬沉傳音入密,含笑的聲音顯得更低更有磁性:“法訣用得不錯。”
淩酒酒:!
突然被誇,再次臉紅。
她低着頭遮住發熱的臉,下巴找胸口,點了點頭。
姬沉只能看到淩酒酒頭頂,還有柔軟的碎發裏秀氣的紅色耳尖,被她小巧的腦袋帶着抖了抖。
方才有多麽冷靜斷然,此刻就多麽軟糯乖巧。
他突得想上去摸摸她的頭,最終只又抿唇笑笑,才對衆人道:“我是天闕峰長霄師尊真傳弟子姬沉,在開課之前——”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句無數學生午夜夢回時的噩夢語錄。
“前排還有位置,最後一排的修士坐到前面來。”
淩酒酒:虎軀一震。
臉不紅了。
臉白了。
她不喜歡坐在夫子眼皮子底下,但譚姝雪和謝翎翎顯然正相反,聞言,他倆面上浮現喜色,一左一右迫不及待地拉着淩酒酒坐到第一排。
好在姬沉不是那種熱衷互動的夫子,他講起法訣來深入淺出,講解之外時不時停下演示一下,聲音好聽,引訣的手修長好看,最重要的是只答疑不提問,讓淩酒酒體會到了坐第一排的快樂。
第一節課很快過去,修士們規規矩矩同師長行了禮,待姬沉走後分別拿出□□湧出教室。
下一節課是《師尊講壇-歸墟仙宗上古歷史》,今年昭虹學堂請了點星峰的昊元師尊在翡翠浮谷講授,衆弟子都想早些去占個好位置。
尤其是那些點星峰的真傳和想要拜入點星峰的外門弟子,更是拿出競技體育的勁頭飛撲去,宛若幾道慘白虛影劃過昭虹上空。
謝翎翎從前沒有接觸過正統修仙門派的法訣,第一節課有些吃力,下課後端着書跟淩酒酒和譚姝雪請教,等兩人耐心講完,整個教室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謝翎翎有些歉然地道了謝,得知譚姝雪在掩月峰從小聽着歸墟歷史長大,淩酒酒又不在乎位置前後,他這才松口氣,三人一同往翡翠浮谷去。
才一出門,耳邊驀得傳來不急不緩的男聲,道:“幾位師弟師妹,留步。”
見姬沉從濃翠掩映中走出,三人猛地頓住,認真行了師長禮。
姬沉從容走向三人,自袖中渡出兩棵泛着銀光的白色靈株遞給譚姝雪和謝翎翎,道:“這固元益氣的銀粹草,便當做見面禮。”
謝翎翎顫抖着手接過,兩只耳朵在頭頂一會排成一字,一會排成V字,最後撕心裂肺地喊道:“這真的是傳聞中價值五百靈石的上品靈株銀粹草嗎?!多謝姬師兄!”
譚姝雪顯得淡定很多,她什麽場面沒見過。
但是《歸墟日報(特刊)-姬沉:九億女修的夢》的主人公親自送她靈株,這場面她真沒見過。
她好歹禮數做全,維持住掩月峰真傳的面子,但是一開口裏子沒保住:“多謝姬姬師兄!”
淩酒酒雖然不差錢,但是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愛收禮物,她目光追随着另外二人收下靈株,最後眼神灼灼望向姬沉,其中含義再明顯不過——
我的呢我的呢?
姬沉看着她低笑一聲,只對另外兩人說:“靈株罷了,不必道謝。你們同師妹在昭虹學堂互相照顧便好。”
兩人這才明白過來姬沉的用意,趕忙客氣地“不必不必”、謙讓地“哪裏哪裏”、最終表态度道“一定一定”,完成收禮三連。
姬沉颔首,又道還有事情要囑咐淩酒酒,譚姝雪和謝翎翎聞言趕忙先行一步。
踩上□□,謝翎翎收起靈株,突得想起什麽,耳朵耷拉下來,人顯得恹恹的,扭頭對譚姝雪道:“好朋友,我覺得千鶴峰的注好像押錯了。”
專注學習和追星的譚姝雪也一臉惆悵:“哎,師尊的真傳弟子都統一收靈石押了柳師姐呀!”
而教室前,淩酒酒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姬沉,道:“師兄破費了。”
從長霄師尊到天闕峰的諸位師兄,她這雙眼睛看過了太多的劍修的貧窮。
聽謝翎翎說,靈株一棵就要五百靈石,兩顆一千靈石,這對于姬沉來說該是怎樣的一筆生命難以承受之巨款!
姬沉并不在意,只單刀直入道:“師妹,叫住你是因為斂月谷的事情。”
淩酒酒立刻站直,面色也嚴肅起來。
姬沉緩聲道:“點星峰徹查過,那名被魔核控制的千鶴峰弟子回宗後僅接觸過本峰弟子與點星峰弟子,與他接觸過的弟子并無異常,也無魔息。”
他接着道:“掩月峰那邊也清點了進入斂月谷的修士名冊,落語情毒的藥效在花中至多維持三日,而三日內進入斂月谷的弟子中只有他一人有可能攜帶落語情毒。”
他說地輕描淡寫,淩酒酒卻不由得一驚。
一個修士的活動路線何其複雜,距離斂月谷的事情不到兩天,能把這一切徹查清楚,歸墟仙宗內部的雷霆手段可見一斑。
轉念一想,這也意味着後續無從調查。
淩酒酒有些失落,隐約又覺得自己一直遺漏了什麽。
這點印象像打水漂的石子,閃了兩下就沒入水中,她還不及捕捉,就聽姬沉話鋒一轉,道:“不過,排查時在千鶴峰外門弟子中發現一名潛伏的魔修。”
淩酒酒仿佛抓住了一束希望之光,不自覺傾身道:“然後呢?”
姬沉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道:“仍在調查,放心,會有結果。”
他的話神奇地撫平了淩酒酒的焦慮,她又想到着急也沒有什麽用,至少琉璃城的城衆沒有危險,只能先安下心,低低應了一聲:“嗯。”
姬沉看着她又垂下頭,終是揉了揉她的發頂。
其實,他隐瞞了很多——
昨夜,點星峰,慎刑堂。
其餘弟子被屏退,只有身着黑衣、青衫和靛青色道袍的三位修士,正是最初發現魔修的姬沉,天闕峰的師尊長霄和千鶴峰的師尊昊元。
暗室中陰冷潮濕,四下燃燒着幽昧的橙色火光,正映着“魔修”慘白的臉。
“他”其實稱不上魔修。
只有人、妖、魔才能擔得上“修士”這個名頭。
——傀儡不行。
萬年前,魔尊淵冥化生後,從上古魔族處取得鈎吾山業火與烏木,後來魔王項乾羅專供傀儡術,以烏木做成魔偶。魔偶的魔息深藏于身體中且更加微弱,因此,比一般的魔修更難暴露,仙宗才一直沒有察覺。
被綁在慎行堂中的,就是一個精良無匹的魔偶。
魔偶思想簡單,比起“人”,它更像是一個通訊器,一邊向魔域傳遞所見所聞,一邊接受項乾羅的指令行事。
如今行跡敗露,魔偶已經沒了存在的價值,一苗藍火自魔偶口中溢出,它的軀體猶如正在融化的蠟燭逐漸變形。
在場的姬沉、長霄與昊元都沒有阻攔。
魔偶說到底只是一塊木頭,很難發現什麽線索。
于是,在三人面無表情的注視中,魔偶平平無奇的五官被扭曲成了詭異的角度,宛若帶上痛苦面具。
它聲音如同殘破的風箱,語氣卻無比張狂,身殘志堅地傳遞着項乾羅挑釁:“淵冥魔尊劫身降世!……本王已經知道……你們以為這蓬萊海還能保護你們幾天?總有一天,我族要讨回萬年前的血債!……很快了,很快了!”
片刻,“呼”一下火舌卷風聲,藍火籠罩住它的全身,魔偶變成一地黑色灰燼。
昊元雙眼瞪得像是怒目金剛,方正的臉上挂着兩條溝壑般的法令紋,一看便常常板着臉,只見他大掌一揮,黑灰旋即泯滅。
昊元怒喝道:“嘿忒!自以為是!這幾年太風平浪靜,竟讓這種東西渾入仙宗,亦是我失察!”
旋即有些歉意地看向其餘二人。
點星峰負責宗門秩序,混入魔修而不查,是他失職。
長霄寬慰兩句,又嫌棄地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玉劍上沾到的灰,再連用三個清塵訣,最終站直身子道:“魔尊劫身降世喊了幾百年了,還沒膩。”
頓了頓,同昊元對視一眼,才看向姬沉道:“最近魔域異動頻繁,這次,确有幾分可信。”
姬沉斂眸,唇角帶着冷意,只對長霄傳音道:“正好,萬年前的賬,我等他來算。”
他言語殺機不斂,長霄抖了個冷戰,一陣雞皮疙瘩從耳後伸到後背。
倏而,長霄像是想到什麽難言之隐,将劍抱在身前,神秘兮兮地囑咐其餘兩人,道:“淵冥劫身的這事,先不要告訴霓玉吧。畢竟當年的那一段,哎。”
昊元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嘆着氣點點頭。
随後,慎刑堂又馬不停蹄地調查魔偶的來處,卻沒想到,一個外門弟子調查起來比千鶴峰中了魔核的真傳弟子更撲朔迷離。
從魔偶入門起,每一環都看似沒有問題,卻均經不起細細追究,點星峰慎刑堂追查起來格外緩慢,就連躲懶高人長霄都等不下去,親自下海追查。
但這些姬沉沒打算告訴淩酒酒。
不過是兔子一般的小姑娘,似長在掌心的一顆樹苗,還不該承受這些。
淩酒酒察覺不到姬沉的想法,她蹙着眉道:“有勞師兄,有進展可以告訴我一聲嗎?”
姬沉不置可否,只是說:“師妹,知道翡翠浮谷怎麽走嗎?”
淩酒酒還在想魔修的事情,聞言瞎敷衍道:“哦師兄,不瞞你說,這個問題你問我就算是問錯人了……”
說到一半,在姬沉無語的注視下,她幡然醒悟:!
後面還有課啊!來不及了!
下一秒,淩酒酒一把攥住腰間的司南石,另一只手掏出□□,急匆匆道:“師兄我要遲到了!先走一步!”
她剛壓低身子,準備一路沖刺,後領處突得一緊。
淩酒酒:?
她被扯得雙手下垂,兩條腿還慣性地蹬了蹬。
然後被姬沉拎兔子一般拎到黑劍上。
姬沉将她放在身前,劍訣一起,道:“正好我要去翡翠浮谷,帶你一程。”
姬沉的劍比昭虹學堂統一發放的飛行器快多了,淩酒酒樂于鹹魚,安分地站在前面,未多時便來到翡翠浮谷。
翡翠浮谷是一個直徑十丈巨大的盆地,內部是天生帶有磁性的水綠色木系靈礦,由上往下看宛如翡翠色的深湖。
與木系靈礦磁性相斥的淡金色金系靈礦組成圓陣穩穩懸浮于半空中,圓心處有一平整礦石作為師長的教案,其餘學生坐在圍成一圈一圈的桌椅上,類似于圓形階梯教室。
馬上就到上課時間,淩酒酒規規矩矩跟姬沉道了謝,便一路小跑進去找謝翎翎和譚姝雪。
翡翠浮谷之外,姬沉目送着淩酒酒,複抱劍入定,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熱情呼聲,道:“姬沉呀!我來了!”
姬沉睜眼,尋聲望去,便見長霄一襲青衫,翩翩然而至,騷氣潇灑,像是一柄打開的畫着美男圖的玉骨扇子。
姬沉淡淡道:“東西拿到了?”
長霄颔首,又左右看看,擰眉問道:“我們酒酒呢?”
魔偶作為外門弟子曾在昭虹學堂求學,長霄想着興許會有一些蛛絲馬跡,便到昭虹拿魔偶當年的檔案。
說到底,這事情并不需要他親自出馬,只不過他念着今天是自己名義上的親傳弟子淩酒酒開學頭一日,這才想來昭虹關懷一二。
姬沉眼風掃了掃翡翠浮谷,道:“她上課了,昊元的《師尊講壇-歸墟仙宗上古歷史》。”
長霄對着姬沉眯眼挑眉,茶色眼睛閃着促狹,道:“嗨,那不就是咱們當年的故事嗎?”
姬沉懶得搭理這個話茬,只道:“有件事需得你去辦。”
聞言,長霄收起嬉皮笑臉,側耳過去。
聽完之後,他天生下至的眼睑抖了抖,怪模怪樣地看着姬沉,道:“有人在開學第一天就出言不遜,與同學不睦确實該管,但辛揚這事你自己去找昭虹學堂的風紀師長說不就行了?”
長霄義正言辭的補充道:“你非逼我讓峰內長老出門打雜,自己來當法訣課的師長,不就是為了方便做這些事嗎你?”
姬沉瞥了長霄一眼,理所當然道:“我現在的身份只是真傳,我出面當然不如由師尊親自震懾。”
長霄被姬沉毫不遮掩的看工具人的目光刺得捂住胸口,小狗眼中閃爍着無聲的控訴。
這話你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剝奪他為人師長、教導淩酒酒的快樂,随心所欲使喚師尊也就罷了,自己家底厚竟然從不想着孝敬師尊——
你姬沉什麽時候真當自己是真傳弟子了?有你這麽當真傳弟子的嗎!
長霄正要跟姬沉講講道理,視線中突然闖入一個嬌小的月白色身影,她剛好從翡翠浮谷中走出。
少女低着頭,臉上還有點羞赧,自己找了個牆根罰站似地站好了。
姬沉也注意到她。
分明還沒下課,淩酒酒怎麽跑出來了?
窩在牆邊的淩酒酒也察覺到兩人的注視,她條件反射地擡起頭,正好對上姬沉問詢的目光。
對視瞬間,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師妹,為何出來了?”
“師尊,你怎麽還沒走?”
姬沉:?
她叫他什麽?
淩酒酒:!
她怎麽說漏嘴了!
長霄作為三個人的電影裏沒有姓名的那一位,疑惑地挑起眉——
怎麽回事?
淩酒酒怎麽叫姬沉“師尊”?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寫完提前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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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