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似有秘密
她呲着雙目,嬌美的巴掌小臉上濺着幾滴污泥,身上一條紫色羅群下擺與袖口皆是淤泥。與昨日看到的那個嬌滴滴的孟府三小姐形象相去甚遠。
她走近了些,随之而來的還有她滿身的淤泥臭味。
孟長歌下意識用手指抵住鼻底,明知故問道:“怎的才一日不見,三妹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
“孟長歌,你這賤貨!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态,我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若不是昨日你在爹面前颠倒黑白,污蔑我把你推下河,我會給你找簪子嗎?我會弄成這個樣子嗎!若不是那孟衍竹對你存了龌蹉肮髒的心思,在旁相幫你,你以為你可以在這裏看我笑話嗎!”
孟長歌聞言,并不惱,也沒什麽可惱的,反正
她也不是真正的孟長歌,被罵賤貨的不過是孟長歌的身體而已。
她拂了拂袖子,不緊不慢道:“三妹,凡事都要講證據,你憑什麽說是我誣陷你推我下河的?你又憑什麽說二哥對我存了龌蹉肮髒的心思?但若是三妹一定要這麽說二姐,那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雖歷經昨天的事,孟長安對孟長歌的看法已經發生了轉變,她知曉孟長歌絕非是她原先認為的懦弱無能之人,但如今見着她對答如流妙語連珠,還是在心中驚了一下。
不過,她自诩她也不是什麽好纏的角色,她放下心中驚訝,看着眼前纖瘦柔弱的女子,她知曉她還是孟長歌,而無能之人一生都無能,不過只一次被她占盡先機,今後一定可以扳回來。
“孟長歌,你別得意,這個仇,本小姐記下了,今後本小姐定當加倍奉還!”頓了頓她又道:“還有,你那破簪子本小姐不會再找了,随便你
是去告訴孟衍竹還是告訴皇上,本小姐都不怕!若是本小姐要死,那麽死之前也一定會拉上你做墊背的!”
霭霭夜色中,正站着三五女子,為首的女子正看着眼前發生着的這一幕,昨日孟長歌與孟長安的事早已鬧得整個府的人都知曉,她雖知孟長安愚笨,但孟長歌的反應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麽正常,這中間總讓她覺着不對勁,想罷,她屏退下人,朝着那處走過去。
“老遠就聽到三妹的聲音了,這大晚上說什麽死不死的呢?”不等孟長歌回應孟長安,一陣輕音便飄入她耳中。
不遠處,走來一個女子,她着一身藍衣,不似素雅,腰間一條靛藍色腰帶,上綴着八顆亮麗的白色珍珠,長裙搖曳拽地,袖口下擺淨是用金絲勾勒的花紋交雜着,鬓發被發簪高高盤起,兩邊簪尖垂下一條細長的翡翠玉珠。
步伐盈盈,端莊優雅。表情溫和卻掩蓋不住眉
目間高傲的氣性。她便是孟府嫡女孟長璃,孟長歌記得璎珞曾經說過她們母女兩誣陷孟長歌是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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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長安見着她,收斂起那副要吃人的模樣,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禮,“大姐。”
孟長歌亦不動聲色地欠身行禮。
孟長璃瞥見孟長歌微微踮起的右腳,略微擔心的問道:“二妹這腳怎麽了,可是受了傷?”
“不礙事的,就是崴了一下。”
“這崴腳也雖不是什麽大事,但也要好生休養着,若不是母親她.....這樣吧,明日我給你送些藥來,你看可好?”
她即是要做這個好人,那也沒有拒絕之理。孟長歌莞爾,道:“如此,那長歌便多謝大姐了。”
孟長璃綻開笑容,偏過頭用手指微微遮擋,笑的甚是端莊。“姐妹之間,說什麽謝不謝的,二妹落水之後,大姐一直都想去看你,可我的身子
也不見好,母親又不讓我下床,這便耽誤了,今日恰巧得了允許可以出門,這便碰上了二妹,定是上天知曉我們姐妹已經許久未見了。”
“是啊,長安也許久未見過大姐,大姐這次怎會病的如此嚴重,大姐的身子不是一向很好嘛,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害了病,莫不是,這府中,真的有掃把星?那可真是太晦氣了!”說罷,孟長安偏過頭扇了扇鼻子,露出鄙夷的神色。
“長安,不可胡說,這世上哪有什麽掃把星,我不過是害了風寒而已。”孟長璃豎起柳眉,她連生氣都不會露出太大的表情。
孟長歌輕輕咳嗽了幾聲,掃把星不就在說她嗎,這是一個在唱紅臉一個在唱白臉?
聽得孟長歌的咳嗽聲,孟長璃露出擔憂的神色,“夜裏涼,二妹身子還未好,快別在外面站着了,回屋早些休息吧!”
“那長歌就先告退了,大姐和三妹也早些休息。”
“嗯,回去時小心些,三妹,你也回去吧,快把這衣服換了,髒成這樣,成何體統!”
孟長安白了孟長歌一眼,“哼”了一聲便甩袖離去,孟長歌向孟長璃作別之後,也在璎珞的攙扶下回了屋子。入屋,一日無人的房中竟比外頭還涼一些,孟長歌不禁打了個寒顫。
璎珞将孟長歌扶到鏡前坐下,看着鏡中臉色蒼白的小姐,心疼地皺眉,“小姐,璎珞去給你打盆熱水來梳洗。”
“好。”孟長歌點頭,習慣性地打開首飾匣。
這一打開,竟有種異樣地感覺,這珍珠項鏈好像被換了一面。璎珞已出去打水,孟長歌不必再佯裝,起身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掀開被子,仔細地摸了摸床墊,又掀起枕頭,瞧見那只琉璃簪仍在它原來的位置,孟長歌拿起琉璃簪,若有所思。
外頭璎珞的腳步聲漸進,孟長歌複又将琉璃簪塞入枕下,坐回鏡前。
璎珞将水盆放在地上,拿起孟長歌的右腳除去鞋襪,将她的腳置于熱水中,喃喃自語道:“都說腳崴了用熱水敷一敷會好的快些,希望小姐可以好的比快更加快些!”
孟長歌失笑,看着蹲在地上的包子頭女孩,試探地說道:“虧得大姐身體底子好,這次病了這許久,現如今精神氣色看上去倒也不錯。”
迎上璎珞憂慮的眼神,聽得她無奈地說道:“小姐,你是不是又記不得什麽了。”
“......”孟長歌眨眼,“沒有啊,我也沒問你什麽啊,怎的你就這麽想呢?”
璎珞吐了口氣,複又低下頭去替孟長歌按摩右腳,語氣中帶有喪氣,“那便就是不記得了,小姐,有什麽想問的你就問璎珞吧,只要是璎珞知道的都會如實告訴你。”
“......”皺眉盯着地上圓滾滾的小丫頭,孟長歌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這個小丫頭怎會如此聰穎。
孟長歌也不再多做掙紮,索性就坦白了,“不瞞你說,這次落水之後,對于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而且也半分沒有會想起來的感覺,想必以後都不會再想起了,而如今我的處境又此般艱難,若我不知以往之事,那麽就只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我曾聽你講過,我落水之前被大夫人說成掃把星,并把我毒打後關進柴房,我原以為她與大姐應是一夥,但今日見大姐,聽聞她的意思卻是将所有矛頭都指向她的母親?”
璎珞似是知道孟長歌要這般問,早就在心中想出答案不假思索道:“在這相府中,大夫人的狠毒與專橫是整個府的人都知道的,府中幾乎沒有人敢違背大夫人的意思。不過大小姐,從小便學習琴棋書畫、禮儀女規,對外一直都是以端莊大方示人,對于大夫人之事她甚少參與,甚至有時還會替下人們說話。”
孟長歌托腮,“哦~這麽說來,大姐是個好人
咯?”
璎珞頓了頓,“別院都是這樣認為的。”
孟長歌會心一笑,“那聽你這意思,你不這樣認為?”
“璎珞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認為,只曉得她們南院曾說小姐是個掃把星,還毒打了小姐和二夫人,至于誰是好誰是壞,璎珞腦子笨,也分不清。”
“你能分不清,就說明不笨。”孟長歌拍了拍璎珞圓滾滾的小腦袋,果然是個可塑之才。
“那你可知我在被他們說成是掃把星之前,有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嗎,比方說我曾面色慌亂的回到房中,又比方說我一夜未歸,還比方說我偷偷摸摸地藏了什麽東西?”
璎珞擡起疑惑的眸子,思索良久,道:“沒有過啊,小姐藏了什麽東西那璎珞是肯定不會知道的,至于前兩者,都沒有發生過,小姐為何這麽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孟長歌下意識地用手指在首飾匣上輕輕畫圈,啞聲道:“沒有,我只是想看看我有沒有忘記什麽重要的東西。”
“小姐你從前都不出門,沉默寡言的,在府中除了與二少爺和二夫人有交集之外,和其他人都沒什麽交集,小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若是你實在不放心可以去問問二少爺,只可惜,二夫人不肯見人,不然小姐可以去問問二夫人的。”
二夫人,還是不肯見人嗎。
孟長歌收回思緒,溫言道:“也罷,今日我也有些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璎珞得了命令,撤走了水盆,甜着一張臉關上了門,孟長歌簡單整理後,也鑽進了被窩。
清晨的幾縷微陽驅散了夜晚的涼意,孟長歌坐在鏡前整理妝容,便聽着後邊的小碎步跑來,璎珞手捧着一個方盒子跑跑進了屋子。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随即喜滋滋地湊到孟長歌身邊,鏡中照出她一張肥嘟嘟的白裏透紅的小臉
,與孟長歌瘦削的弱不禁風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你拿到了什麽,這麽開心?”
她嘿嘿一笑,道:“藥,給小姐的藥。”
孟長歌邊戴耳環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大小姐給的?”
“不是,小姐你絕對猜不到,是——四王!而且不僅有治腳傷的藥,還有治風寒的,還有很多益氣的補藥呢!”
“四王?”孟長歌戴耳環的手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