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9)
不住地難受,我便知,是喜歡上你了。”
君陌淺淺地笑着,毫不避諱地看向擰着眉頭的孟長歌。
席間很安靜,君陌在等着孟長歌的回答。
“我沒有與太子殿下情投意合。”
半響,孟長歌卻只說出了這麽一句,君陌失笑,目中染上了失意。
“罷了,我說這些不是想感動你或者說服你,我只是想讓你做個很簡單的選擇,嫁給我,我便不娶夜幽姬,不嫁,我便娶她。”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覺得困難了?”他滿不在乎地撥弄着手上的杯子,“人生本來就很困難,每一個選擇都會改變一生,所以,長歌要慎重啊!”
真想罵他一句無恥,但孟長歌知道他不是離澈,這一句“無恥”罵下去,大概會起到夜幽姬逼問離澈時的效果。
“若我不嫁,也不會讓幽姬嫁給你呢?”
君陌“噗嗤”笑出聲,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這根本就不可能,我今日與你說這些,并不是想讓你規勸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只能做一個選擇。”
他的話十分篤定,也十分自信,孟長歌慢慢攥起了拳頭。
她起身,“我吃飽了,先走了。”
君陌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跟在了孟長歌的身後。
孟長歌停下腳步,他卻像預先知道般,沒有撞上來。
“四王殿下為何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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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二哥,要把你平安送回去的。”
孟長歌冷言,“不麻煩殿下了,長歌自己會平安回去。”
君陌沒有出聲,也沒有走,直到孟長歌再次邁出腳步時,他又跟了上去。
一路上都很安靜,君陌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既不說話,也不做任何越禮的事,直至到了孟府。
孟長歌才回過身來,君陌微笑看她,仿佛方才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便也回以一個微笑,二人停在了孟府門口。
“長歌已經平安到府,殿下請回吧。”
君陌眨了眨眸子,點頭道:“好,明日,不要穿藍色,切記。”
孟長歌看了他一眼,心下一番思索,随後點了點頭。
君陌先一步轉身離去,微陽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長,
夕陽西下的餘晖将身影染成了金黃色。
孟長歌也轉身,進了孟府。
府中自然是熱鬧的,孟長安正在院內挑選着剛到的新首飾,見到孟長歌來了,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然後抱着所有的首飾快速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剩下她的丫頭和小厮們都心虛着,孟長歌擺了擺手,“你們三小姐都走了,還不去追?”
幾個小丫頭連忙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誰都知道,現下府中,二小姐最得寵,又是陛下親封的長寧縣主,惹不起。
璎珞聽到動靜迎了出來,步伐都很輕盈,不用想都能知道一定是孟相又派人送了很多衣服首飾來。
“怎麽就你一個人,陸瑤呢?”
“不知道啊,我好久都沒見她了。”
孟長歌狐疑,“好久沒見她?是什麽意思?”
“就是小姐走後她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孟長歌點頭,“嗯我知道了,我們先回西院吧。”
回到西院,屁股還沒坐熱,孟相就一頭匝了進來,彼時孟長歌正在翹着腿喝茶。
六十四章:一波又起
孟長歌倏地一下站起身來,恭敬地給孟相行了個禮:“父親。”
孟相步伐猶豫,慢慢地向着孟長歌走來。
“父親有什麽話吩咐嗎?”
孟相在院子裏踱了一圈,問道:“你娘呢?怎麽不見她?”
娘,還真不知道她在哪....
孟長歌推了一把璎珞,璎珞立馬回答道:“夫人這幾日身上疼得厲害,在房中修養,奴婢這就去請二夫人。”
“不用了。”孟相叫住璎珞,“我也只是想來看看她,她身子不好,就将養着吧。”
半響,孟相又文不對題地問道:“明日太後壽宴你知道了吧,太子殿下會去麽?”
“父親放心,太子殿下明日會去。”
孟相稍稍松了口氣,“那就好,殿下若不去,
定會惹怒陛下的,長歌,你既與太子殿下交好,便要多加規勸太子殿下才是啊!”
否則一個不當心,這太子殿下再搞點什麽花花腸子出來惹怒了陛下,屆時四王繼承大統,相位不保不說,項上人頭恐怕也要丢了。
孟長歌莞爾,“女兒明白。”
孟相稍微寬慰了些,這才進入正題,“明日,得陛下眷顧,我們一家都要進宮,但現下有件事卻讓為父十分頭疼,所以這才過來與長歌你一同商量。”
孟相話語猶豫不決,孟長歌已猜到了幾分。
果不其然,孟相踱了幾步,道:“徐氏的事情一度讓我孟府雞犬不寧,現下雖事情已經了結,但主母一位卻空懸已久,明日進宮,若孟府中沒有主母的話,恐怕....”
孟相停頓,看向孟長歌。
他能與她前來商量,就說明在孟相心中已有了人選,此來,并非商議,而是說服。
“其實,女兒也考慮這件事很久了,女兒心中倒是有一個合适的人選,不知父親可否滿意。”
孟相挑眉,“哦?你說。”
“三姨娘,柳玉蕭。”
孟相眼中閃過驚訝,但更多的是疑慮。
“你竟覺得她合适?為何?”
“這一來,三姨娘平時對我頗好;二來,這府中大小事務一直都是三姨娘在着手處理,驀然換人,總是不妥;三來,我娘身子一直都不好,我不想她太過操勞,只要在西院平平安安養病就好,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
三個理由說的毫無破綻,孟相綻開了笑顏,“難得你如此有孝心,你娘會為你高興的。”
孟長歌盈盈一笑,“不過,女兒還有個請求。”
孟相心下思索,問道:“什麽請求,但說無妨。”
“長歌想讓院中多添點人手。”
孟相以為孟長歌要提什麽苛刻的要求,去沒想到只是問他要些人,他當然毫無猶豫地答應了。
孟長歌卻又道:“只不過這人選,我要自己挑選。”
“好,過會我就叫人給你送來。”
孟長歌委身,“多謝父親。”
孟相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那過會你自己挑選,我就先走了。”
“恭送父親。”
果真,半柱香的時間,管家就領着一群人進了西院,連同着跟進來的還有陸瑤,孟長歌瞥了她一眼,并沒有作聲。
“縣主,這都是老爺命小人給你送來的,你挑選挑選。”
孟長歌并未起身,只是粗略地往那人堆裏看了一眼,這些人中許多都是直接從各個院調節出來的,其中不乏之前被孟長歌買通的。
孟長歌瞥了一眼璎珞,璎珞心領神會,去那人
群中一個一個挑選着。
不多時,便把所有被孟長歌收買過的丫頭小厮都挑選了出來。
管家愣了愣,“縣主,你要這麽多人吶?”
孟長歌瞪了他一眼,“怎麽,不可以嗎?”
管家立馬低下頭,心虛道:“可以可以,那其他人小人就帶走了。”
“嗯。”孟長歌揮了揮手,管家帶着被挑剩下的離開了西院。
璎珞上前拉住陸瑤的手,試探問道:“陸瑤,這麽長時間你都去哪裏了?我找了你好久。”
陸瑤委婉的笑笑,從袖中拿出一小盒香料,解釋道:“我看小姐房中的沉香快沒了,就出去買了些回來。”
璎珞接過香料,眸中疑慮掃盡,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嗨,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呢,原來是買香料去了,以後這種事,你就別親自去了,交給底下的小丫頭就好了,我們現在可是西院的掌事
婢女,哪能什麽都親力親為呢!”
她說的振振有詞,孟長歌心下好笑,她這角色轉變真是比自己還快。
為了不讓那小丫頭再繼續嘚瑟,孟長歌吩咐道:“陸瑤,你給他們分配分配各自的分工去吧。”
“是,小姐。”
“你們跟我來吧。”陸瑤将他們帶着,分配各自的區域,在這種事上,她一向比璎珞靠譜,不過比起做吃的,還是璎珞更靠譜些。
孟長歌拿了一塊梅花糕塞進了嘴裏,望着璎珞将陸瑤買的香料放在了桌上。
“怎麽,小丫頭有心事?”
璎珞被孟長歌這麽一問整個人一愣,想了想,随後又搖了搖頭。
孟長歌勾唇一笑,卻見那小丫頭含着不解的目光望向自己,“小姐,你為什麽要讓三夫人做主母啊?你這樣,豈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孟長歌輕笑,“我若是讓我娘做主母,你以為父親會答應麽?即便他答應,也是不情不願答應的,三房那處也會與我們為敵,府中形式就會變成,父親與三房一起抓我娘的把柄,只要讓他們抓到一處,哪怕是子虛烏有,也會立刻将我娘主母的位置廢去,屆時,我娘就變成了手下敗将,自古一般是怎麽對待手下敗将的,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這現如今我在還好,可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娘豈不是就任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還是安穩度日比較适合她,我現在就等于是給了三房那兒一個情,錢債易還,人情債難還,而且我适時的退讓,只會激起父親對我們西院的愧疚感,一時的得意終究抵不過一世的歉意。”
這句話倒是被離澈演示的入木三分。
璎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突然反應過來,“小姐,你為什麽會不在啊?你可別吓璎珞啊!”
“呃...”孟長歌愣了愣,“我的意思是我
不在府中,畢竟我也不會一直在相府裏,我也是要嫁人的....”
孟長歌偷偷看她,祁希着她能夠相信,那小丫頭眸中并無疑惑,只是嘟起了嘴巴,道:“那樣豈不是便宜她們了,這下她們東院可要樂壞了。”
孟長歌好笑,“我賜給她們的主母身份,有什麽可值得樂的?”
小丫頭癟了癟嘴,雖還是忿忿不平,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那頭陸瑤依舊将人全部安排好,一路小跑着往這邊來,孟長歌喚上璎珞,一同回了房間。
璎珞把炭火點上,站在炭火邊搓着手,“這天可真冷,感覺明天會下雪。”
孟長歌心中一動,問道:“我娘那邊有炭火嗎?”
陸瑤回答道:“有的,老爺和三夫人都給過,給了好多呢!”
孟長歌笑笑,其實柳玉蕭人并不是很壞,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又有誰不是這樣呢,為了自保而不得不傷害身邊的人。
陸瑤給孟長歌倒着茶水,她嗅着鼻子,聞着孟長歌身上的味道,“小姐,您今日是見過四王殿下了嗎?”
孟長歌揚眉,“是啊,你怎麽知道?”
“我都聞到小姐你身上的沉香味了!”
孟長歌擡起袖子聞了聞,她什麽都沒有聞到。
“确實有些,你的鼻子可真靈。”
她乖巧一笑,然後用手撐着頭,八卦地問孟長歌:“小姐,你覺得四王殿下,人怎麽樣啊?”
孟長歌抿了一口茶,答道:“很不錯啊,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那小姐你喜歡殿下嗎?”
孟長歌笑了,“你這丫頭,怎麽這麽八卦,一邊烤炭火去!”
陸瑤撇了撇嘴,真的起身去和璎珞一起烤着炭
火。
但嘴巴仍是閑不住的問道:“明日太後的壽宴,小姐準備穿什麽豔壓群芳啊?”
孟長歌想了想,君陌告訴她不能穿藍色,那她還真不知道她能穿什麽,穿紫色吧,上一次和離澈撞了,穿黃色吧,孟長璃喜歡穿這個色,穿紅色吧,和她的氣質不符.....
見孟長歌不回答,陸瑤笑了笑,提醒道:“四王殿下曾誇贊過小姐,如清水芙蓉呢!”頓了頓,她又道,“所以小姐穿藍色最為合适,小姐明日就穿藍色,一定可以豔壓群芳!”
藍色....孟長歌端着杯子的手頓在了空中。
只聽得耳朵璎珞的聲音響起,“不好吧,小姐總穿藍色,不然這次穿粉紅色吧,襯的人氣色好!”
孟長歌并未對她們的讨論有任何作答,她只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半響她裝作若無其事道:“藍色清水芙蓉,那就藍色好了,陸瑤你去給我尋幾套能搭配的首飾過來。”
陸瑤眉眼一笑,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璎珞憋下了嘴,“小姐,你怎麽又穿藍色啊,一點新意都沒有.....”
“璎珞,你過來,我和你說幾句話。”孟長歌喚璎珞在她身邊坐下,确定門口沒人後,她附在璎珞耳邊悄悄地吩咐了幾句話。
璎珞臉色一變,孟長歌面色凝重地向她搖了搖頭。
六十五章:壽宴受厭
晚間,兩個小丫頭還在為孟長歌的衣服首飾忙碌。
此時的南院,也照樣忙的水深火熱。
孟長璃剛剛得知四王殿下喜歡穿藍衣的女子,但她知道的太晚,此前她依舊做了一套黃色衣服了,現在只好将從外面請了人連夜将她以前的藍衣拿出來整改一番。
就連首飾也要重新去着配。
但她絕對不能讓孟長歌一個人搶盡了風頭。
西院中,陸瑤将孟長歌的衣服取了來,一身淡藍色羅莎長裙。
“小姐,您試試這裙子吧。”
孟長歌正在擺弄着首飾,從陸瑤手中拿過衣服,随手就放在了桌案上。
璎珞從門外端着粥進來,在陸瑤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眼神與孟長歌的觸碰了一下,随後又收回落于桌案上的藍色長裙上。
孟長歌喚道:“陸瑤,你來看看這副耳環怎麽樣。”
陸瑤似還有些不放心桌案上的裙子,但還是去了孟長歌身邊,她拿起了耳環,細細地看着。
卻突然聽得身後一聲驚呼,“呀,裙子!”
陸瑤趕緊回頭一看,卻見那瓦罐裏的粥正正好翻在了那裙子正中央。
孟長歌從凳子上驚起,走近一看,佯裝着怒意,“璎珞,你怎麽搞的,怎麽會把粥翻在上面?”
璎珞吓得立馬跪了下來,“小姐,奴婢本想用一只手将這裙子拿起來的,誰知,誰知沒端穩,就把粥給翻了,奴婢該死,小姐你罰奴婢吧.....”
陸瑤上前來用布擦拭着裙子,但這粥燒的很粘稠,根本就擦不掉。
璎珞嘟着嘴,看向孟長歌。
孟長歌勾了勾唇,道:“事到如今,我就算打死你也補救不了了,你看看你,成天這麽不穩重,現在怎麽辦啊,難不成拿去洗嗎?”
孟長歌蹲下身,拿起裙子看了看,“這洗也洗不掉啊,這麽惡心的東西,還是扔了吧!”
陸瑤的臉色很不好看,她眸中隐隐有火氣,但
還是努力克制着,“可是把這裙子扔了,小姐你明天穿什麽?”
孟長歌将問題抛給了璎珞,“你說,我明天穿什麽?”
璎珞對戳着手指頭,糯糯道:“老爺不是還送來一條粉紅色的襦裙嗎,穿那個呗,正好還有一套和它相配的首飾呢。”
“行吧。”孟長歌嘆了口氣,“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随後她又唬着臉看向璎珞,“你做了錯事,罰你這個月不許偷吃蜜餞!”
“啊....小姐....”
“閉嘴,起來把那套首飾找給我,然後你們就都出去吧。”
璎珞悻悻站起身來,嘟着嘴将那套首飾找出放在了梳妝臺上,然後與陸瑤二人退出了房間。
孟長歌滿意一笑,伸了個懶腰,便熄了燈睡覺。
早間喚醒孟長歌的是白砂糖,這幾天它一直都在璎珞處,今日不知為何卻早早地來了孟長歌房間。白絨絨的毛上沾着一粒一粒的像糖一樣的物
體。
孟長歌摸了一把,發現竟是雪花。
她略有些激動地推開了窗戶,這外頭白茫茫一片,将四周萬物都掩蓋在雪花之下,窗邊的那一顆臘梅樹,全然已經被雪所包裹,這純白的積雪下,還能隐隐聞到臘梅花的香味。
璎珞從外頭進來,抖落了身上的雪珠,見着孟長歌身穿薄衣站在打開的窗邊,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将這滿眼的雪關在了窗戶之外,“小姐,您不要命啦,穿這麽少還敢打開窗戶?”
孟長歌笑,竟笑出了孩童般地笑容,“沒事的,我的身體沒這麽弱,而且我可喜歡下雪天了!”
璎珞皺了眉,“小姐,你以前可最不喜歡下雪天,一到下雪天你的手上就會生凍瘡的,總是得細心護着,你怎麽現在反倒喜歡起來了?”
“呃....”孟長歌尴尬一笑,“許是以前不懂得欣賞雪景的美吧.....”
璎珞依舊蹙着眉,孟長歌又欲蓋彌彰地推着她走到了梳妝臺邊,白砂糖在她腳邊歡快地轉着。
“好啦,快給我梳妝打扮,我今日可是要去豔
壓群芳的!”
璎珞噗嗤一笑,從一旁取來一套粉色羅群,給孟長歌換上。
接着又給孟長歌戴好了首飾,一炷香之後,才将孟長歌打扮好,粉黛輕點,櫻唇微紅,再加上這套粉色羅群,一改她身上清冷的感覺,倒是變得嬌俏可人起來了。
陸瑤将早膳取了來,孟長歌剛吃完,沈氏倒是自己尋了過來,她一套褐色長裙顯得典雅溫靜。又許久不見她,她養胖了些,大概是徐氏不在之後,到底心裏也放松了些。
她聽了孟長歌的話,沒有穿藍色。孟長歌盈盈一笑,同着她一起走。
東院的母女二人,同是穿着紫色,也朝着這裏偏偏趕來。
最晚到的,是孟長璃,昨日晚間衣服改的太晚,所以睡得太晚,今日便也起的晚些,她一身淡藍色長裙,窈窕婀娜,又端莊大氣,即便她的母親不再是主母,但她依舊有着大小姐的氣度與風骨,這是從小就身為庶女的孟長安永遠也學不來的。
等所有人都到齊後,大家才一同坐着轎子離開。
孟長歌是與沈氏坐在一起的。她二人也沒什麽話可講,沈氏自一上車便閉着眼,似乎很累的樣子,孟長歌想起,昨日璎珞說她身上疼痛難忍,應該是之前被打後留下的後遺症吧,她雖不是她真正的母親,但她也并不讨厭她,雖然她平時也對孟長歌不聞不問,但母親總是疼愛孩子的,雖然孟長歌不知道沈氏為什麽這麽對她,但是,想到她被徐氏毒打,還是有些同情她的。
孟長歌覺得尴尬,便索性拉開了車簾去看雪景,下雪天路不好走,所以馬車也走的極慢,這街道上沒有了從前的人來人往,多了幾分寂寥與空靈感。
耳後疲倦的聲音傳來,“你與太子殿下怎麽回事?”
孟長歌的手一楞,轉頭蹙眉,“什麽怎麽回事?”
沈氏的眸子依舊閉着,她繼續道:“你只是個庶女,就算你是長寧縣主,也改變不了你骨子裏庶女的性子,你沒有長璃的端莊與氣度,你做不
了太子妃,更做不了西楚皇後。”
空氣又幾秒的凝固,璎珞在馬車外聽到了這些話,不安地咬着嘴唇。
“我這麽說,并沒有貶低你的意思,這是我的親身經歷,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孟長歌卻并沒有惱怒,她只是淡淡一笑,很平靜地說道:“曾經這樣的話,四王殿下也對我說過。”
前世裏她的娘親,也與她說過。
“世人都說嫡庶有別,以前我不信,相信人都是平等的,無關乎嫡庶,但是現在的我,信了,嫡庶有別,別的不是身份與地位,而是心性與性格。”
她漸漸地,也能夠理解為什麽君陌會喜歡上孟長歌了,身為庶子的他曾經忍受着夜幽姬無法想象的屈辱與折磨,而他又怎麽可能會喜歡上将屈辱與折磨帶給他的嫡族們呢,他們兩個,從來都不是門當戶對的。
只可惜,前世的她,想不通。
沈氏彈開了眸子,眸中淡若清水,曾經她是花魁,受萬千人追捧,可她一時為欲念所擾,嫁入
了相府,卻被人肆意踐踏,也許那一天她沒有給那個男子下藥,現在的她仍舊風*情萬種高高在上。
孟長歌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現在的孟長歌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個了。”
沈氏依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閉上了眼睛,但她的手卻覆上了孟長歌的手,她的手也是冰涼的,孟長歌心頭一動,回握住那一只。
馬車從側門駛入,宮內的路已被清掃幹淨,馬車便也快了起來。
直行一段路後,馬車拐了歪,停了下來。
孟長歌由璎珞扶着下馬車,身邊孟城宣走過,瞪了她一眼。
孟長歌搖了搖頭,在璎珞的攙扶下她向着孟相的方向走去。
穿過幾道宮門,就到了玉錦園,這是宮中舉辦所有宴席的地點,也是此次壽宴的選址地點。
這玉錦園中絕色的無非就是假山花景,與那玉蓮池。
此刻園中花草盡被白雪覆蓋,而那玉蓮池上也
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白雪又将冰鋪滿,遙遙望去,這玉蓮池就像隐身在這玉錦園中一樣。
孟長歌将此處粗略掃一遍,并未看到離澈的身影,心中不禁打起了咯噔,害怕他真的沒來,畢竟前世裏他就沒來,不過前世裏,今天也沒下雪,所以前世的事情,還是可以去改變的,是嗎?
前頭一個火紅身影,跟在一個素白身影之後。
夜幽姬還是跟着君陌來了,如同前世裏一樣,她正好奇地四處張望着,時不時地去用手指剝着樹上的積雪,活蹦亂跳地就像一只小兔子,她還是一見雪就控住不住心中的激動。君陌走在她身前,無奈地笑着,這樣一對璧人,任誰都會說是絕配的,只可惜,不是。
君陌一眼就望到了孟長歌處,朝着她走了過來。
上一秒還興高采烈的夜幽姬在看到孟長歌後,臉上的笑容就如同玉蓮池裏的冰一樣凝固住,但她還是在下一秒就恢複了笑容,她跟在君陌身後亦朝着孟長歌走來。
“長歌,你來啦。”
六十六章:情愫難懂
孟長歌回以一個笑容,“四王殿下,幽姬。”
陸瑤亦上前行禮,見到君陌,她好像很開心,“奴婢參見四王殿下。”
君陌将她望了望,笑道:“跟着長寧縣主還好嗎?”
君陌的笑容太晃眼,陸瑤低下頭,紅了兩頰,“多謝四王殿下關心,長寧縣主待奴婢很好。”
身後沈氏面無表情的看着這處,夜幽姬偏頭看過去,笑道:“長歌,那是你娘親嗎?她長得好漂亮,難怪可以把長歌生的這麽美!”
孟長歌回眸,點頭道:“幽姬的娘親也很美啊。”
夜幽姬狐疑,“你見過我娘親嗎?”
孟長歌笑着搖頭,“沒有,是根據幽姬的容貌猜想的。”
君陌輕輕的笑聲打斷了二人,“你們兩個倒是相處的很愉快,完全将我這個四王給遺棄在一旁了。”
夜幽姬低下頭,乖巧地往他身邊縮了縮。
他不動聲色地笑,随後勾起唇角,目光含着狡黠,問道:“不知長歌考慮的怎麽樣了?”
孟長歌一怔,沒有想過他會在夜幽姬面前直接問出
來,夜幽姬聽着這話,狐疑問道:“長歌在考慮什麽?”
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孟長歌的臉色慢慢變得僵硬,但君陌貌似很是享受孟長歌此刻的表情,他笑的很和煦。
半響,孟長歌委身,“長歌不知殿下在說什麽。”
君陌垂眸,忽而朗聲一笑,他道:“所以,這便是理由。”
君陌沒有明說,這便是他喜歡孟長歌的理由,但孟長歌還是聽了出來。
他身姿優雅地拂了拂袖子,看向夜幽姬,笑道:“幽兒,我們再去別處看看可好?”
夜幽姬咬了咬唇,她的眸子裏跳動着心動的旋律,她跟了上去,喃喃道:“好。”
擦過孟長歌身邊時,她将頭靠近孟長歌,含着喜悅道:“長歌,我過會再來找你,你可不許跑哦!”
孟長歌微笑點頭,望着他們兩的身影漸漸隐沒在雪景之中。
肩頭被人披上披風,孟長歌楞了一下,黑色衣擺後身後飄起,那人用着低啞的嗓音說道:“長歌,你身子弱,就別站在雪中了,去那亭子裏坐坐吧。”
未等孟長歌轉身,孟衍竹便從身後走了出來。
他依舊着着一身盔甲,一頭長發被高高束起,面容冷峻,十分的英姿勃發。
他站于孟長歌身側,也向着孟長歌望的那個方向望去,卻只尋到一片紅色衣角。
“長歌可是在看那雪中人?”
孟長歌不答反問,“那二哥可也是在看雪中人?”
孟衍竹不安地眨了眨眼,連忙将視線移了地方,道:“我未曾看人,只是在看雪景。”
孟長歌一笑,繼續說道:“長歌所看之人,也是二哥所看之人。”
眸子凝起,孟衍竹詫異,“長歌為何要看夜小姐?”
孟長歌勾唇一笑,孟衍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擰着眉頭,一臉的嚴肅。
他不敢再看孟長歌的眼睛,只得轉到她身後去尋沈氏。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氏見了孟衍竹倒是多了幾分笑顏。
“許久沒見孟大将軍,孟大将軍清瘦了些,在宮中吃的不好嗎?”
孟衍竹笑笑,“宮中吃食很好。”
沈氏點頭,孟衍竹又道:“姨娘還是叫我衍竹吧,這樣比較習慣。”
“你終歸是大将軍,而我只是老爺的妾室,還是要依照禮數來的。”
孟衍竹凝眉,眸中有心疼之色,“姨娘你千萬別這麽說自己,衍竹是個孤兒,自進相府以來,只有您對我關懷備至,對我來說,您就是我的母親。”
沈氏往後退了幾步,搖着頭,“大将軍這可萬萬使不得,何況,現在相府的主母是柳氏。”
孟長歌聽着他們兩你一言我一語,算是明白了些什麽,原來這孟衍竹雖被孟相收養,但并不是以兒子的待遇來對待他的,他之所以會對孟長歌母女這麽好,皆是因為沈氏曾為他雪中送炭。
他與孟長歌打小便在一起長大,自然會産生依戀感,所以也能理解為何她隐隐覺得孟衍竹喜歡自己,也能理解,為什麽現在的孟衍竹喜歡上了夜幽姬,當真正的心動出現時,依戀不過是身為兄長,對妹妹的保護。
只可惜,對對都不得所愛。
“長歌,怎麽在發呆?”孟衍竹與沈氏閑話家常完,便見着孟長歌正站在一旁發呆,天空中還依稀飄着雪花,稀稀落落地都飄在了她的發髻上。
孟衍竹走過去,笑着将孟長歌頭頂上的雪花拍落,“快去亭子裏坐着吧,那兒有暖壺,你自小便容易生
凍瘡,倒時別又凍得生了凍瘡,又哭又鬧的。”
孟長歌被他牽着往前走,她失笑,“怎麽會又哭又鬧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前頭腳步頓了頓,垂了垂眸後,又繼續往前走。
孟衍竹的睫毛染上了積雪,在下眼睑處投落一片陰影。他笑了,是啊,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是為什麽,他還是懷念小時候呢......
幼時,他老是盼着自己可以長大,可以獨當一面,還大言不慚說要娶她,可是現在長大了,卻又想變回小孩子。
他一直都懷念幼時他們之間的無話不談,但漸漸長大,他們之間,便像隔了一條溝壑一般,很多事都不再意見相同了,也有很多事被當做自己的秘密再也不訴說了,不知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下人都被宮人們引到一旁,他們是不能面見聖言的,只能在宮外等候,所以璎珞與陸瑤便只能與孟長歌分開了。
亭中,果然有暖爐,而孟長璃也在,還有一些別的達官顯貴,但大多是一些臣子。
孟長璃見孟長歌來了,立刻背過了身。
孟長安從外邊玩雪回來,身上都沾滿了雪花,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不顧旁人地将身上的雪花使勁抖落,
濺了別人一身,但都看在孟相的面子上,雖有不滿卻不作聲。
她媚眸一瞟,瞟向了孟長歌與孟衍竹。
她的語氣充滿了嘲諷,“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二哥啊,二哥別來無恙啊,這麽久不見,我還以為二哥死了呢!”
孟衍竹擰下眉頭,手臂上青筋暴起,但還是努力克制着。
她肆無忌憚地白了孟衍竹一眼,又看向了孟長歌,她癟了癟嘴,高揚着頭道:“別以為你讓我母親當了孟府主母我就會感激你。”
見孟長歌不做聲,她高揚的臉又低下來看她,發現孟長歌在笑看她時,她又慌張地将頭擡了上去。
孟長歌輕笑一聲,“我不需要妹妹感激,你的母親能做主母,也是因為她本就是父親心目中的大夫人。”
聽得孟長歌這般講,她立刻就胯下了臉,“孟長歌你是傻還是癡啊,聽不出本小姐是在感謝你嗎,你還一個勁地說別人好,簡直笨死了!本小姐才不要和你這樣的蠢人待在一起,污染空氣!”
她氣得扁下了嘴,眉毛都擰到了一起,原本嬌媚的小臉現下全然擰作一團,她冷哼了一聲,轉身就出了
亭子。
“這什麽人,簡直蠻不講理!”孟衍竹亦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孟長歌笑,“其實她不搗亂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起碼笨的可愛。”
孟長安一路直奔向前方,也不管一腳深一腳淺的踩着雪,卻在轉角處,與一人撞了個滿懷,那人力氣極大,胸膛又極硬,把她撞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