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8)
因為想要白雪,便跟着我去了萬香樓,我着實沒想到長歌你會這麽直接,為了白雪要殺我滅口,那一次,害我差點露出馬腳。”
“所以,她是故意讓我去找你的?”
“沒錯,這萬香樓表面是一座酒館,實則,是監聽朝中動向,隐瞞身份的絕佳藏身之處。”
“所以那個刺殺你的刺客才會逃到萬香樓之中,因為她便是這萬香樓中的人。”
“嗯。”離澈點頭,踱着步子,“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暗中查探萬香樓的底細,以楚離的身份成為萬香樓的貴客,不過那日你與四弟貿然追查玉淑的身份,他們受到威脅,便設計殺你滅口。”
孟長歌颔首,追查徐氏被劫一案,竟能牽出這麽大的一股勢力。
真的有太多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她原本以為只要除去徐氏,便可以保住她在這裏的性命,阻止君陌娶夜幽姬,便可以保住夜幽姬的性命,不讓君陌當上皇帝,便可以保住夜家整族的性命,但,現在看來,再君陌以外,還有一股更加大
的勢力,這股勢力隐藏在黑暗之中,醞釀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離澈用手晃了晃孟長歌的眼睛,笑問道:“怎麽了,呆呆的?”
“到底是誰,在操縱着這一切,從四王遇刺,到徐太尉被除,到徐氏被劫,再到火燒萬香樓?”
離澈搖了搖頭,眸子裏染了些擔憂,“目前有一個猜想,不過我還不能夠确定,在沒确定之前,不能再打草驚蛇了。”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為了謀權篡位?”
離澈無奈地笑笑,“大概吧,不然能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冒死也要做這麽危險的事,無非就是錢權勢,這三樣東西,是世人永遠也放不下的執念。”
他踱步走到了紅鸾身側,鮮紅的血液從她後背淌出來,他眸色冰冷地看着她,淡淡道:“可惜了,如此青春年華,本因是別人心頭珍寶,一步錯步步錯,若不做死士,也不會走到這個下場。”
他擡了擡手,居高臨下地将蘇慎行一望,“把她擡着,我們去你府上。”
“不是我說,太子殿下,怎麽又去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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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你府上,難不成擡着她去我東宮?”
蘇慎行搖了搖扇子,“也不是不行。”
離澈白了他一眼,“那你蘇司寇的人頭,可要跟我的一起被割走了。”
随後他抓過孟長歌的手臂,不顧蘇慎行抵死地心頭怒罵,洋洋灑灑地尋了條隐僻的小路走着。
身後蘇慎行背着紅鸾,吃力地走在後面。
“我們不然去幫幫他吧。”她總覺得蘇司寇老被離澈欺負的很可憐。
“不必,他那都是裝的而已。”
孟長歌抽了抽嘴角。
不過回想起來,這紅鸾武功不差,輕功又好,蘇慎行到底是怎麽把她一招從屋頂上拍下,而且還直接受了這麽重的傷,他的外表看似文文弱弱,但武功卻這麽高,看來,這蘇慎行也是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拐過幾條小巷子,他們從司寇府的後門進去了。
蘇慎行将紅鸾放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問道:“要不要找念姝姑娘來救救她?”
離澈擺手,“不必了,她是死士,就算救活了也什麽都不會說的,就不用讓念姝白跑一趟了。”
蘇慎行揚了揚眉,拍拍衣擺,坐在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她的身上應該也有那圖騰吧。”
離澈點頭,“嗯。”
停頓了幾秒,蘇慎行眯着眼八卦地問道:“你看過?”
離澈撫着衣袖的手霎時頓住,他眨了眨眼,立馬換上了笑容,“沒有,我猜的,她是死士,肯定會有圖騰的。”随後他又看向了孟長歌,搜尋着孟長歌眼中的情緒,在确定孟長歌并沒有生氣後,眯眼道:“長歌,你來看看她身上有沒有
圖騰。”
孟長歌走過去,剝開了她胸口的衣物,但并未發現有圖騰,她又将她的裏衣掀起,但仍未有見到圖騰。
身後悄悄地傳來一個聲音,“你看看肚臍上有沒有。”
孟長歌又将她蓋在肚子上的衣服掀起,果然在她的肚臍上紋着一個青色的刺青,那圖案,與上次那六個死士身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孟長歌凝眉回頭,“你怎麽知道在肚臍上?你看過?”
“....”離澈斂起了一個笑容,眸中溢滿了無辜之色,“沒看過啊,我這不是猜的麽。”
蘇慎行幸災樂禍地合不攏嘴,在一旁打趣道:“太子殿下,您猜的可真準,堪比宮裏的欽天監了都,你這手藝,是和誰學的,改明兒下官也去學學,好猜猜哪家姑娘與我今生有緣。”
六十一章:楚離老板
卻贏得離澈一個充滿殺氣的眼神,蘇慎行閉上了嘴。
他轉移話題道:“現在萬香樓已燒毀,搖影消失不見,紅鸾被殺,這兩個關鍵人物都不在了,其他死士太子殿下你想到辦法如何處置了麽?”
“不用你擔心,本太子自有辦法。”
蘇慎行揚了揚眉,“行,那下官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頓了頓,他略有些為難道:“太子殿下您還記得明日是什麽日子嗎?”
離澈的眸子暗了暗,轉過身,似有些不太高興。
蘇慎行向前踱了幾步,“陛下特地交代了下官,就算綁也得把你綁去。”
離澈背着身,但聲音卻十分寡淡,“我是不會去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蘇慎行無奈扶額,“您要是不去,那下官的腦袋可要搬家了,您就行行好,去這一次吧!”
“我立過誓,此生都不會踏進慈雲宮一步。”
“可再怎麽說,太後也是您的親人啊,而且,太後如今纏綿病榻,太醫說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腳步動了動,離澈垂下的手一震,卻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明日是太後的壽辰?”孟長歌問道。
對,沒錯,前世裏,她是随着君陌一起去的,但是太子卻依舊沒去,孟相一家都在,就是那次宴席,孟城宣醉了酒,玷污了陛下剛納的雲貴人,而被陛下斬首。
“沒錯,這次陛下,特準孟相一家都去,這擺明了就是故意讓長寧縣主說服你前去啊。”
那頭輕微的嘆氣聲傳來,離澈邁動腳步,眸中黯淡着,“我立下的誓言不會違背,你明日就說沒有見過我,我還要先去安置萬香樓的姑娘們,就不在此多耽擱了,紅鸾的屍體,随你處置吧。”
不等蘇慎行開口阻止,離澈先一步拉過孟長歌的手。
“我們走吧。”
“诶...”孟長歌被他大力地拉着,用着極
快地速度走出了司寇府。
他從未有過如此嚴肅的表情,又或者說是失落,即便是與她吵架時,也未曾像現在這般落寞。那雙流光萬千的眸子,現下早已失了光彩,有的只是陰沉的黯淡,就連那一汪琥珀色都不再通透了。
孟長歌想問,但是不知道怎麽問,又怕問了他會更加失落。
“我們,去哪兒?”
如果不能問,那麽說說話,也總是會好一些的吧。
牽着孟長歌的那只手溫熱,有意無意地捏着她的掌心。
哪怕心中再落寞,但面對孟長歌時,卻依舊換上笑顏,只不過那笑顏卻只停留在勾起的嘴角上。
“萬香樓已經被毀去,自然要重新替她們尋找新的容身之處了。”
孟長歌驚訝,“你要做萬香樓的老板?”
離澈揚了揚眉,“确切的說,是映月閣的老板。”
“你一個堂堂太子殿下,竟然開酒館?”還是從事不正當生意的酒館,簡直不可思議。
孟長歌咽了咽口水。
“唯有這樣,她們的動向,才會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他颔首,“如此說來,我倒要感謝那幕後黑手燒了這萬香樓了。”
“你說呢,長歌?”他突的垂下眸子,歪着頭對她勾唇一笑。
許是十分自信于自己的謀略,那一抹笑十分妖治。
孟長歌偏過了頭。
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音色清朗,“就快到了。”
如他所說,拐過一條街後,他們停在一座空置的酒館面前。門口許多小厮,在往酒樓裏搬着東西。
離澈帶着孟長歌走了進去。
堂中那一群花紅柳綠的姑娘一見到離澈,就如同見到了什麽稀世珠寶一樣,往他身上撲過來,硬生生地将孟長歌擠出一米遠。
“楚老板,您對我們實在是太好了,奴家願意
誓死追随楚老板,給楚老板當牛做馬,伺候暖身....”
“奴家也願意!”
“走開,你這麽醜,仔細吓着楚老板,楚老板長得玉樹臨風的,還是奴家來吧....”
“......”孟長歌看不過去地輕咳出聲。
離澈将她們一個一個剝開,又從她們中間擠了出來,出來時,身上的衣服上已經沾上了許多殷紅的唇印。他抽着嘴角仔細地擦着身上的唇印,發現越擦越髒後,眸中多了許多嫌棄之意。
孟長歌好笑,又因為心下隐隐的火氣,十分的想諷刺他一番,她悠悠開口道:“楚老板一下子收這麽多妾室,身體不會吃不消吧?”
前一秒還在擦着身上唇印的離澈,後一秒便已經來到孟長歌身前,他勾着唇,笑的十分戲谑。
“吃不吃得消這種事,不如長歌你親自來試試?”說着,爪子便攀上了孟長歌的腰身,還有一路往上的趨勢。
孟長歌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
“無恥!”
他輕笑,“是你先質疑我的,你知不知道質疑一個男人某方面的能力是很致命的,嗯?”
他的話意有所指,而他身後那群姑娘又都捂着唇偷笑,孟長歌的臉刷一下就紅了,直紅到了耳根。
她深深地翻了一個白眼,轉過身背對着他。
離澈從後面看着她粉紅的耳根,垂眸一笑,随後也轉過身,走向了那群姑娘中最年長的那一個。
她原本是萬香樓的老板娘,但萬香樓被燒,幾乎所有的積蓄都被大火吞沒。
見到離澈向她走來,她上前來迎,“楚老板,你放心,等萬香掙了錢,就把欠您的都還上。”
離澈揚眉,“不用了,這些錢你不用還給我。”
“這?”萬香疑惑,以這些年來她閱人無數的經驗,她不會相信有人願意無償做好事。
果不其然的,離澈又道:“以後,我就是這映月閣的老板。”
此言一出,姑娘們嘩然。
誰都知道她們表面上是酒樓裏的歌女,但實則
,她們所做之事與青樓楚館裏的姑娘毫無二致,堂堂公子哥,怎麽會願意做青樓老板呢?
他的眸子一凜,語氣變得嚴肅,“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萬香上前陪笑,“怎麽會有問題呢,只是,萬香擔心,您此舉對您的名聲不好。”
離澈冷然一笑,“名聲這種東西,不都是旁人在茶餘飯後用來解悶的麽,何足挂齒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萬香也只好同意,畢竟她曾接待過多少貴客,但唯一站出來幫她解困的,只有離澈一個。
“那從今往後,萬香和丫頭們,就都是楚老板的人了。”
“好,萬香姐果然爽快。”
離澈眉峰一挑,眸中大有風流蘊藉之勢。
缪池從裏屋走出,離澈喚他前來。
“老板有何吩咐?”
“你今日就留在這兒,幫萬香姐安置東西,盡早讓映月閣開張。”
他說的有模有樣,缪池在一旁畢恭畢敬地聽着他的吩咐.
“老板放心。”
離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不顧形象地打了個哈欠,迷離着雙眼道:“行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那我走了。”
他方才那股子指點江山的模樣,現下又松懈了下來,慵懶的樣子讓人半點也想不起他方才的氣勢。
“又要走了?”孟長歌撞上他尋來的眸子。
“是啊,天色尚早,不如長歌陪我去別處走走?”由不得孟長歌拒絕或者答應,他上前就抓住孟長歌的手,将她拖出了映月閣。
孟長歌使勁甩了甩手,但他抓的很牢,根本就甩不開。
“你就這麽走了,舍得你的那些姑娘們?不如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啊?”
手掌輕微地摩挲着她的掌心,離澈停下腳步,俯下身将她望住,“怎麽,長歌吃醋了?”
孟長歌凝眉,“才沒有,我為什麽要吃醋,吃你的醋,我吃錯藥了不成!”
琥珀色的眸子調皮地向上翻了翻,他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帶着笑意的眸子忽閃忽閃,此時靈動
地就像水中歡愉的魚兒。
“沒吃醋啊,那你親我一下,我就相信你沒吃醋。”
如此自然的說出調戲之話,孟長歌半是驚訝于他的無恥半又是生氣于他時不時的調戲,她瞪着眸子,語氣很不善,“誰要你相信了,像你這麽厚顏無恥的人,根本就談不上信任。”
本以為這麽說他會生氣,但他卻盈盈一笑,仿佛還比方才更高興了點。
他點了一下孟長歌的鼻尖,笑道:“長歌,其實你生起氣來,特別可愛。”
孟長歌拍掉他點在她鼻尖上的手指,卻反被他抓住。
“放手,你這個受虐狂。”
他捏住孟長歌躁動不安的手,“那也只受你的虐,而且,若我不這麽死皮賴臉,怎麽讓長歌喜歡我呢?”
孟長歌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有企圖的!”
他滿不在乎的一笑,捏着孟長歌的手,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我當然有企圖,只不過,我的企圖只有讓長歌喜歡上我這一個。”
孟長歌冷哼一聲,全然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語,“那你為什麽要讓我喜歡上你?讓我喜歡上你之後的企圖呢?”
他的腳步悠悠,走的安然自得。
“因為我喜歡你啊,所以我想讓你也喜歡我,至于你喜歡上我以後呢,那便疼愛你一生一世。”
六十二章:心結難解
他說的很輕,但卻很堅定。
就像是絲弦被風撥動,又像是絲綢擦過心間,他的眸子澄澈,裏頭沒有半點雜念與污穢,讓人忍不住去相信他。
孟長歌被他抓住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不得不承認,在他說出話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顫動了一下,她不是瞎子,他雖時常不正經,也時常說謊話,但他對孟長歌的好卻也是真實存在的,他不像君陌一般,話是暖的,眸子是冷的,有着一股讓人無法靠近接觸的冰冷感,仿佛誰都無法走進他的內心,虛無缥缈。
而離澈,卻是真實的,他的眸子生動璀璨,活靈活現,他的身上更多的擁有人間的煙火味。
他與君陌全然是兩個人,是兩種性格。
只是,被傷過一次的心,真的還可以去接受另一個人嗎?
她不知道,更不敢知道。
“長歌,我們去悠南閣吧。”離澈跳躍着喜悅的眸子撞進孟長歌呆愣的視線中。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孟長歌搖頭,回以一個笑容,“我好久都沒有喝過雲霧翠了,你即是悠南閣的老板,那你可不能小氣,得把最好的拿出來給我喝!”
離澈清朗一笑:“這是自然,我都給你留着呢,都是最好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将午間的光隐沒,到悠南閣時,已是未時。
悠南閣中的小厮都是離澈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都跟随在離澈身邊多年,所以對于離澈的習性以及做事風格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在悠南閣之中,除有必要之外,他們從不會暴露離澈的身份。
就如同現在這樣,掌櫃的上下打量了離澈一番。
“兩位客官,想點些什麽呀?”
“上幾個店中特色菜,然後上一壺上好的雲霧翠,記住,一定要上好的。”
掌櫃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笑道:“好勒,客官,您樓上請,馬上就給您送過去。”
二人跟着小厮,上了二樓。
孟長歌失笑,“客官掌櫃,還真像這麽回事。”
“那是自然,不然豈不是什麽都暴露了。”離澈揚了揚眉,颔首自信一笑。
“長歌——”
離澈的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呼喚聲。
孟長歌回頭一望,這二樓臨窗的座位上,正坐着三個人,皆是笑意吟吟地望着她與離澈處。
孟長歌擰了擰眉,她心中突如其來的被捉*奸在場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夜幽姬依舊一身紅衣,鮮衣墨發,在人群中十
分顯眼,君陌則坐在一旁着白衣,從容沉靜,二人一紅一白,一烈一冷,看上去着實不是那麽相配,倒是另一邊一身黑衣勁裝的孟衍竹,與夜幽姬更為相配一些。
夜幽姬十分激動地向他們揮着手,孟長歌霎時甩開離澈的手,慢慢向他們走過去。
“四王殿下,幽姬,二哥。”孟長歌一一行禮。
離澈則負手在一旁微笑站着,看上去,倒有那麽點琴瑟和鳴的意味。
“你們?”夜幽姬雖好奇地擰着眉,但從她八卦的眼神中便可得知她所想。
“我們——”
“幽姬,你們怎麽也會在這?”孟長歌及時地打斷了離澈的話。
“應該是和你們一樣,來此處喝茶的,你們是來喝茶的,是吧?”
“是啊。”
夜幽姬眯眼一笑,“那既然如此,就一并坐下來吧。”
“呃,還是不——”
“好啊!”這次,卻是離澈開口打斷了夜幽姬的話了,他話音剛落,便已然坐了下來,而且只坐了凳子一邊,意思是另一邊,孟長歌來坐。
孟長歌禮貌地笑了笑,坐到了夜幽姬身邊。
離澈撇了撇嘴,只好默默地一個人移到了凳子中央。
“明日是太後壽宴,我聽聞長歌也會去的,到時,我去找你與太子殿下喝酒啊?”
夜幽姬天真熱烈的表情卻引得席間半刻鴉雀無聲。
孟衍竹咳了兩聲。
“你咳什麽?這喝着茶呢!”夜幽姬白了他一眼,叫他不要跟着他還非跟,破壞了她和君陌的美好約會。
離澈的眸子低垂着,手指時不時地叩擊着玉瓷
杯。
這兒的瓷杯材料都是上好的,叩擊起來,聲音清脆空靈,仿佛是一下一下,敲在了人的心頭。
君陌似不耐煩地撇了一眼夜幽姬。
半響,君陌輕笑出聲,“二哥明日,會去的吧?畢竟長歌也會在。”
“怎麽,我若不去,你還會對長歌為非作歹?”
君陌勾唇,“二哥說笑了,長歌如今可是父皇親封的長寧縣主,誰若是對她為非作歹或者動什麽歪心思,那麽父皇也不會放過他的。”
離澈拿起了手中的玉瓷杯慢慢端詳,眉間輕蹙,“你知道便好。”
“四弟知道,二哥也要知道啊,畢竟當時長歌選擇的,是長寧縣主。”
離澈眸光一凜,席間二人莫名不對付,夜幽姬也隐隐發覺,這二人,似乎在因為孟長歌而互相針對。
她清了清嗓子,心底不太舒服,轉移話題道:“太子殿下明日是有什麽事,所以不去嗎?”
孟長歌一直想問又不敢問的話題,被夜幽姬問了出來。
她故意去看離澈眸中的表情,澄澈的眸子裏隐隐地封存着一團惱怒之意。
孟長歌咽了咽口水,不得不佩服夜幽姬的勇敢。
果真是不知者無畏。
半響,離澈出聲:“是啊,明日,我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不能去了。”
“有什麽重要的事,比您參加太後壽宴還重要?而且,太後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容幽姬說一句,太子殿下您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席間又一片寂靜。
孟長歌偷偷轉頭去看夜幽姬,她高揚着的臉,上頭赫然寫着“我在找死”四個大字。
離澈的臉已經由不好看,慢慢轉變為鐵青的趨
勢了。
孟長歌推了一把夜幽姬,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講了。
君陌打破了寂靜,“明日雖是先皇後的忌日,但是太後的病情已經不容樂觀,二哥有空還是去看看吧,畢竟二哥幼時最受她老人家的疼愛。”
明日竟是離澈母親的忌日,又是太後的壽辰,離澈不願意去看太後,這其中,一定是發生過什麽吧。
那頭離澈冷哼了一聲,倏地站起身來,他肅穆着臉,表情很不樂觀,“等我有空了,會去給她上香的。”撂下這駭人聽聞的一句話後,離澈往孟長歌那裏看去。
“長歌,我們走。”
雖是莫名其妙,但孟長歌還是站了起來。
孟長歌是與夜幽姬坐在一起的,而她身邊靠着的便是君陌,她剛站起來,便感受到手臂被一只手抓住。
君陌慢條斯理道:“長歌的茶還沒喝,過會再走吧。”
孟長歌下意識瞥向離澈。
離澈眸光一凜,上前便抓住孟長歌的另一只手臂,“我會帶她去別處喝的,就不勞四弟費心了。”
感受到那頭用力,君陌也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離澈,他還從未有過這種眼神,雖然他自己也無法相信,但是自他看到離澈牽着孟長歌手的時候,他便由來地氣憤,他不像再假裝笑意,不想再被母妃所擺布,也不想成為王家争奪權勢的工具。
他想擁有孟長歌,就像他想擁有皇位那樣的熱烈,庶族與庶族才可以擁有同樣的情感與心性,這些是嫡族永遠無法明白的。
這些年來,他太過寂寞,直至看到孟長歌,就猶如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他看到她為了保全自己而設計陷害嫡母,他看到她為了得到更大的權勢
而選擇投靠太子,他看到她溫柔的笑意下一顆說着謊言的內心。
這些,都與他毫無二致。
可是,為什麽孟長歌與皇位一樣,都是屬于離澈的,他明明那麽沒用。
兩只手都被抓着,孟長歌一時動彈不得。
但此刻的夜幽姬,卻半紅了眼眶。一個如此沉靜從容的人,竟會為了孟長歌,而表露出自己的內心。
即便她再傻,也明白了君陌心中所想,他喜歡孟長歌,即便孟長歌喜歡的是太子,也無濟于事。
“君陌,你放手!”離澈幾乎已接近暴怒。
“該放手的是你,二哥,她早就做出了選擇,她這一輩子都無法成為你的太子妃。”
“所以,我要讓她當我的皇後!”
君陌一聲冷笑,“是嗎?那二哥可要再努力努力了!”
孟衍竹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前來勸說,“二位殿下還是快快放手吧,這樣長歌的手腕會疼得.....”
感受到離澈的手稍稍松了一點,所以孟長歌的身子便往君陌那裏傾倒過去。
離澈很不友善地阻止住孟衍竹的靠近,“怎麽,你也想來一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長歌存着什麽心思,我早就調查過你,這些年來,你對待長歌,根本就不是對待妹妹的禮數。”
孟衍竹垂下眸子,“末将沒有。”
“沒有就少管閑事!”
“夠了!長歌是女孩子,二位殿下這樣做,難道不怕長歌被別人诟病嗎?”夜幽姬終是忍不住,強忍着鼻酸卻還要替孟長歌解圍。
又也許,是在為她自己解圍。
兩頭都頓了頓,孟長歌有些不耐煩地嘆了口氣,“還請兩位殿下放手。”
“長歌.....”離澈嘟嘴。
“太子殿下,請你放手!”聲音陡然高起,離澈悻悻放手。
君陌的面容上染上笑意,他試探地喚了聲,“長歌,還是喝杯茶再走吧。”
六十三章:做個選擇
夜幽姬的眼眶半紅,霧蒙蒙的一片,她所有的明媚熱情此刻都化為害怕,她在害怕,君陌讓孟長歌留下,亦在害怕着,孟長歌會答應留下。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孟長歌的眼中,她心中似乎想到如何讓夜幽姬放棄君陌的方法了,也許命運在一開始就在推着他們前進。
她望向君陌,莞爾一笑,應道:“好。”
她不去看離澈的表情,卻仍能感受到他身上壓低的氣場。
同樣壓低氣場的,還有邊上的夜幽姬。
四五個小厮擺上了菜,孟長歌坐了下來。
離澈冷臉看她,“長歌,你要留下來與他一起喝茶麽?”
雖是問句,但卻沒有疑問的語氣,話語中不乏隐隐的怒意。
孟長歌頓了頓,心中卻突然不敢理直氣壯的回答,仿佛在怕着離澈,怕他失望,怕他生氣。
但這始終都不像她自己,默了默,她正色道:“太
子殿下,我還沒吃飯呢,我想留下來把飯吃完。”
離澈上前一步,傾身向她,“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吃。”
他伸出手想抓住孟長歌的手臂,但卻撲了個空,只留下孟長歌一雙清冷的眸子看着他。
琥珀色的眸子開始破裂,眸中神色黯淡,他自嘲般地笑出了聲,“又是這樣嗎?長歌,我到底要拿你怎麽辦,太子妃你不做,我的心意你不接受,到現在,你盡然都不肯跟我走了.....長歌,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他俯着身子,目光死死鎖住孟長歌,努力地想從她眸中看出松動與愧疚,但是她始終都是清冷的,清冷的眸子,清冷的情緒,清冷的聲音。
“我...不值得太子殿下對我這般。”孟長歌終究不能再心安理得,在她望見離澈那雙碎裂的眸子時,語氣便有些顫抖了。
“不值得?那誰值得?他嗎?你到底怎麽想的,他曾今明明對你那麽....”
離澈突然停頓住,皺起了眉頭。
“那麽什麽?”孟長歌疑惑。
離澈眨了眨眼,隐去眸子裏的躲閃,“沒什麽,既然你想要留下來,那我也阻止不了你。”
他嘆了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直起身子。
“明天我會去的,君陌,希望你可以正人君子些,把長歌平安送回府中,若是她有半點閃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君陌以微笑回答他,“二哥放心,我絕對會将長歌平安送回去。”
離澈背過身,沒有答話,冷哼了一聲,甩袖而去,他的背影颀長,此刻卻顯得孤獨而寂寥。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夜幽姬早已将這鬧劇看的入木三分,她不明白,到底孟長歌有什麽好,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她,太子是這樣,君陌是這樣,就連孟衍竹都是這樣。
漂亮?溫柔?還是有才?她看不懂到底是什麽在吸引着他們,就如同前世的夜幽姬亦看不懂君陌到底看上了孟長歌哪一點。
他們二人笑面相對,郎才女貌,她不知道她還有什麽道理繼續在這裏待下去。
她一抹早已挂滿滿臉的淚水,卻還忍着哭泣道:“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說罷,高束的發一揚,轉身奔跑着離開。
孟衍竹見狀,蹙眉撇了一眼孟長歌,追了上去。
孟長歌按住下意識追出去的君陌,笑道:“殿下不用擔心,幽姬身邊有我二哥在,她不會有事的。”
君陌點了點頭,其實他并非擔心夜幽姬的安全,只是夜幽姬是母妃選中的人,得罪了她,他必是要被母妃訓斥的。
他定了定心神,新拿了一套茶具,給孟長歌倒上茶水。
孟長歌接下茶水,為避免尴尬,她只好低頭吃飯,只不過,席間總是聞到君陌身上隐隐的沉香味,她心情煩躁,也沒吃下多少。
“怎麽了,不餓嗎?還是不合你的口味?”
孟長歌搖了搖頭,“沒有,挺好吃的。”
她捏了捏筷子,仿若無意地問道:“殿下與幽姬經常見面嗎?”
似是楞了一下,君陌道:“沒有,只是偶爾見一面。”
“如果殿下不喜歡幽姬的話,還是不要與她見面的
好,如果給她希望的話,就不要讓她失望。”
君陌輕笑,“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讓她失望呢?你又為何要我不要與她見面?理由?”
孟長歌呼了一口氣,放下了筷子。
“因為殿下根本就不喜歡幽姬。”
君陌的食指輕輕點在了鼻尖上,他的手指也很修長,但是不同于離澈的骨節分明,多了一些溫潤感。
“長歌說笑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與二哥一樣情投意合的,很多夫妻之間都只是相敬如賓而已。”
“所以,殿下的意思,就是非幽姬不娶了?哪怕你根本就不喜歡她?”
君陌揚了揚眉,他的眉峰溫潤,即便是再淩厲也不會有兇的表情出現。
“非也,我可以不娶她,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需要你答應。”
“什麽條件?”
君陌勾唇,“我娶你,就不娶她,不瞞你說,我娶夜幽姬無非是想拉攏夜大司馬的勢力,她是夜家嫡女,我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一整個夜家,而你,雖說你只是相府庶女,但是你現在有了長寧縣主的身份,你的
父親不傻,想必現在你的待遇已經是府中最上等了的吧,所以,我娶了你,也就擁有了孟相的勢力,這和娶夜幽姬是一樣的作用。”
“所以,不管是夜幽姬還是我,都只是你争名逐利的工具是嗎?”
“也不全是,除了這些,我還喜歡你,不管你信不信。”
“為什麽喜歡我?才貌亦或是性格?”
君陌垂了垂眸子,眼神突然變得溫潤,似乎真的在想。
“才貌和性格,都只是外在,也許是圍獵時你不顧危險前來救我,也許是你和我談論棋道時正好與我的理念相和,又也許是你醉酒後抓着我的頭發不放,又也許是你在月下賦詩時的滑稽感嘆。”
“總之,在我看到你與二哥情投意合時,我會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