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章四
夜黑風高,夜深人靜。
羽清音攀上蘇家府邸的後牆,用法術探查宅子裏的異常氣息。這蘇家夫人與本來的靑浣性格有異,所以羽清音猜想是有人假冒。但白日裏他曾試探過蘇夫人的氣息,并未發現她有破綻,着實奇怪。好在蘇府并不是很大,雖比羽軒閣要大上些,不過以他的識路本領尚且不會迷路。
羽清音蹲在房檐上許久,觀察府內那些小婢的來去方向,用法術偷聽他們的交談,大致摸出了蘇夫人卧房的位置。随後擡手捏了個訣,徹底隐去氣息與身形,走到在美人卧房外。愛美(人)之心人皆有之,靑浣的相貌他當初就很贊賞,現在似乎有機會一睹美人入浴,怎舍得錯過。
羽清音這個人嘛,其實沒什麽不良嗜好,也就是愛喝喝小酒……和抱抱美人。
他站在窗邊,用手指小心戳破竹篾紙,往裏偷看,黑發滑落肩側,還沒窺見什麽,便感到背後一陣涼。終于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他迅速轉頭,四下環顧卻沒發現有可疑的地方。
那就繼續偷窺咯。
要是被未央知道羽清音現在這個行徑,一定會和他鬧別扭。
身為一只鳳凰,自己過去怎樣他不清楚,但涅槃後羽清音的日子一直過得比較浪蕩,所以,就成了現在這種不人不妖的樣子。他常在和司命聊天時自諷,自己本來在三界中就是個異類,再加上喜好美色這點,當真成了格格不入的異類。用不倫不類這個詞來形容他,恐怕是最貼切的了。而司命一般會這樣回答:“如此甚好,男女通吃。”羽清音也覺得這樣挺好的,反正他不受世俗禮教的束縛,喜歡就去争取,管對方是男是女,是神是魔呢。
屋內紅燭搖曳,響起嘩嘩水聲。果然沒料錯,蘇夫人正是在沐浴。不多久,她圍了一塊布帛走出屏風。雖沒想象中的前/凸/後/翹,不過在羽清音見過的裏面算是中上等。對方沒有發覺有人偷窺,毫無戒備地慢慢擦拭身體。
羽清音打了個哈欠,這樣看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啊,對方怎麽還不露出破綻。再等一會,若她穿上衣服後還沒什麽收獲的話,他就回去睡覺了。
在懈怠的間隙,一陣疾風刮過,嗖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朝羽清音正面沖了過來。因不能搞出太大聲響,他躲閃的幅度很小所以沒能避開,右肩猝不及防地被利刃刺入。
羽清音悶哼一聲咬牙忍下,穩住身形。
箭已入肉二寸,是個好手。
他盯着插在肩上的兇器,這東西非凡界之物,這下被他抓到馬腳了吧?就算沒從蘇夫人身上找到破綻,有這個也足夠證明了。
想壞羽軒閣閣主的生意,羽清音倒要查查看是誰這麽無聊。
對方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時間,第二箭便乘風而來。不過這次他已有心理準備,靈巧地避開,用右手截住了那支箭。低頭掃了一眼,箭頭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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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夥,還塗毒??
這可夠狠啊!難不成是他涅槃前的仇家?不能太過打草驚蛇,今日還是走為上計。
羽清音側身貼着牆根快速移動,對方不會只在遠距離射箭,應該會迅速靠近,他的盡快離開狩獵範圍,離開蘇府。要調查的事情不只一點點,不能現在就跟對方碰面,那樣會錯失很多內/幕。他跌跌撞撞地跑進蘇府後院的花園,暫借花草樹木做抵擋。不管箭上塗了什麽毒,必須立刻把它拔/出/來。
羽清音依樹而立,咬牙忍痛将箭從肩上拔下,随後扯開衣襟,傷口裏流出的血已不是鮮紅,而是較暗的殷紅。他錯愕片刻,又呆滞地按了按胸口,無奈地嘆氣。
這毒至陰,體內陰陽不調和,法術受限。
眼下要盡快回客棧療傷,他随手捏了個訣化為灰突突的小麻雀,撲棱撲棱翅膀飛出蘇府。
夜月正圓,銀輝灑落一路。
多虧這月光,受傷的羽清音才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暈頭轉向。慢慢騰騰地飛了一陣,才終于到達落腳的客棧。他使出最後的力氣向二樓那間卧房飛去,在窗前恢複人形,坐在窗棱上緩了口氣。總覺得今晚蘇府裏有人早有防備,似乎守株待兔,就等他闖進去一樣。
羽清音撐着窗棱跳進房間。
“閣主,您受傷了?”
他拿在手中準備點着的紅燭差點脫手落下。
“未央你……不是睡了嗎?”
羽清音将紅燭點好,燭火搖搖晃晃,昏黃的光芒充斥在房間內,借着光他看到未央站在書桌旁,一雙眼睛焦急又忐忑地望着自己。他明明是在未央熟睡之後才偷偷溜出去的,他怎的突然醒了?
“未央深知依您的性子不會坐以待斃,夜間定會做些什麽。擔憂之餘半夜醒來便看看,發現您果然不在房內。”
羽清音走到未央身邊,拍拍他的肩:“害你擔心了,我沒事,回房睡下吧。”
“可您的傷……”未央遲疑地看着羽清音的右肩,滿是血污的衣襟已被撕開,能看到裸/露的皮膚和留着暗紅色鮮血的傷口。
“無礙,你去睡吧。”羽清音背過身,揮手示意未央立即出去。
未央尚存疑慮,但這話裏已經暗含命令的意味,再怎麽說羽清音是羽軒閣的閣主,是他侍奉的主人,他不會反抗他的命令。
“我為您備些熱水吧。”
“嗯。”
聽到未央關門的聲音,羽清音才瞬間放松下來,肩上的疼痛陣陣戳心,他咬牙忍着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但身體卻已到極限。這毒絕非凡界所有,以他判斷,這是來自幽冥地界,是屬于鬼族或魔族的東西。看來,他似乎有必要去鬼族一遭,和黎偞鬼君敘敘舊。
羽清音半褪衣衫,左手握着匕首,準備将傷口邊緣已經腐爛的死肉割下來。但這個活對于右撇子來說不是很容易。他顫顫巍巍地握着匕首緩緩靠近肩膀,還未刺到肉,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先入眼的是繡着銀邊的玄色黑袍,再擡眼看到的是垂落于胸前的縷縷黑發,他順着握着自己的那雙手看去,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淡漠的表情,波瀾不驚的目光,被羽清音愣愣地望了好一會兒,他依舊面不改色。
“我的臉,待處理好傷口,你可以看到盡興。”
“咳咳。”
羽清音別過頭尴尬地咳嗽兩聲。愛美(人)之心人皆有之,面對美色他又失态了。
“惜白,你怎麽在我房裏?”不知他是何時進來的,羽清音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剛才未央怎麽沒告訴我你在這裏。”穆惜白乃一介凡人,羽清音剛剛卻沒感覺到他的氣息,莫非是這毒還影響了自己的感知?
“他不曉得。”
穆惜白按住羽清音的肩讓他坐下,捋起長袖露出手臂,左手奪過羽清音的匕首,右手手臂橫在他眼前。羽清音怔怔地看着他一系列動作,木讷得不知該作何反應。
“啊?”他左手握刀右手橫在他面前是作甚?
“我慣用左手。”月光穿過窗灑落在穆惜白眉宇間,透着一股清冷。“會很疼,你咬着我吧。”
他這右手是這個意思?雖然羽清音确實挺怕疼,可他怎麽好意思咬他?
“無妨無妨,我能忍住。”
羽清音推開他的右手,解開腰帶将衣衫脫下。
“你……”
穆惜白突然欲言又止。
“嗯?”
羽清音疑惑地擡頭看他。
穆惜白卻淡然回望他的注視,沒有言語。
羽清音幡然醒悟,自己剛剛在他面前脫了個精光。雖然他臉皮一貫比較厚,雖然二人都是男的,但這種不是在床/上的初次赤/裸相見不免有些尴尬。
“呵呵……惜白,你也知道我不是人,呃呃,不是凡人。”羽清音用脫下的衣服遮住重要部位,一臉鎮靜。“所以不必對禮節太認真,不必哈。”
他這邊拼命緩解氣氛,不想雙方太尴尬,可穆惜白卻依舊一臉雲淡風輕,似乎完全沒在意,就好像剛剛什麽也沒看到一樣。羽清音頓時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穆惜白一點臉紅的跡象都沒有,他又何必糾結?人家也許早就對人的裸/體習以為常,所以見怪不怪。
“我不曾介意,你不用遮。”
羽清音覺得他根本沒理解自己話裏要表達的意思。
“既然你在這裏,那小涅凰呢?”
轉移話題,将此事一筆帶過。
“凰兒在羽軒閣。”穆惜白小心翼翼地用匕首碰了碰他的傷口,羽清音倒吸一口涼氣。穆惜白下手愈加輕柔,匕首被他使得像一片羽毛。“回到那裏時遇到司命,他說你在建康城。”
“司命……”這家夥又趁羽清音不在跑去羽軒閣偷酒喝了!等辦完事一定要回去狠狠敲他一筆。
“會疼,忍不住就咬着我。”
穆惜白右手按住羽清音的肩,在他還未消化這句話時快速出手,幹淨利落地幾下便将腐爛的死肉割下。羽清音來不及喊疼,只覺得渾身一顫,如同洪水來襲的疼痛席卷了他的所有意識。穆惜白反應極快,将羽清音懷裏的衣裳撕扯下一條覆在他肩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