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頭七的最後一天,真好是臘月三十,也就是除夕夜。因為王太妃的離去,王府裏的除夕夜便不像往常一樣的熱鬧,只是考慮到蘇慕芷頭一年嫁進王府,太草率也說不過去。等一早上的儀式過後,李涵雍還是吩咐了下去,參照往年的樣子,稍微對王府進行了一下布置,對于這些繁文缛節蘇慕芷到不是很在意。
李涵雍看着身邊的蘇慕芷,臉色是越來越蒼白,人也整天蔫蔫的,一點都沒有精神。自從邬文霏給她下毒之後,情況似乎是一天糟糕過一天。李涵雍心頭始終有些害怕,怕之前的厄運會再次降臨,這個女人終究逃不過劫數。
“我看你身子還沒有好利索,去屋裏吧,外邊冷。”李涵雍脫下身上的裘皮披風,給蘇慕芷披上。
“勞王爺挂心了”帶着雄性氣息的裘皮披風讓蘇慕芷不悅,可是畢竟是李涵雍的一番心意,總不能拂了他的意。
“把顏妤喊過來陪你吧,你一個人我終究不放心。”李涵雍的話說到了蘇慕芷的心坎上,只是今兒個是大年三十,時間上好像不怎麽合适。
李涵雍似乎是看出了蘇慕芷的擔心,拉過蘇慕芷發涼的手,“我派人去請,反正過年她也一個人,到我們府裏還熱鬧些。”
蘇慕芷點點頭,李涵雍便讓彩雲帶着蘇慕芷回屋去休息,等到晚些時候再出來和大家一起熱鬧。
一切果然如複顏妤料想的一般,食盒裏的吃食在王府的人來之前不多一會裝進去。外頭用厚實的棉匣子套住。、“小姐,王府那邊有請。”在複顏妤确定盒子保溫時,董玥過來禀告。
複顏妤臉色淡淡一笑,“我準備的東西給我取來。”
不多時,董玥手裏拿着一個精巧的漆雕小盒子過來。二指寬的一個正方形盒子,紅色的漆,描着少許的金,在今天這種日子裏看上去很是喜慶。
“小姐”董玥遞上手裏的盒子,複顏妤笑的眯起眼,接過盒子收進了衣服裏。
蘇慕芷倚着窗,手裏的茶早已經涼透,都快一個時辰了,複顏妤還沒有來,這讓她心裏頭有些着急。
急促的腳步聲猶如此刻蘇慕芷的心,當頭上沾着星星點點雪花出現在門口時,宛如春天般的嬌顏送給蘇慕芷一個驚豔的笑容。
被凍的略紅唇,一張口便是暖心的“等久了吧!”
彩雲把複顏妤帶來的食盒放了桌子上,便關上門退了下去,獨留下複顏妤和蘇慕芷。
“冷不冷”蘇慕芷上去撣掉複顏妤頭上的雪花,拿起暖壺又倒上一杯茶,“喝口茶暖暖身子,今天還要你過來。”
看着有些矯情的小女人,複顏妤笑的一臉開心,上去環住倒茶的蘇慕芷,“王妃好像不歡迎的樣子哦。”
其實哪有不歡迎,只是蘇慕芷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想複顏妤罷了。從那日有肌膚之親後,複顏妤就像失蹤了一般,就連平日裏的問診把脈都省去了。蘇慕芷含沙射影的問過李涵雍,可是李涵雍吞吞吐吐的,讓蘇慕芷的心也一直吊在那裏,直到剛剛看到複顏妤。
“最近幾天都不見你”說着,一向矜持的蘇慕芷居然轉身過來回抱住複顏妤,“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複顏妤埋首在蘇慕芷的頸間,“怕我始亂終棄,要了你就消失了?”
複顏妤的話說到蘇慕芷的心坎裏,只是這種事情怎麽能承認呢?“沒有,我只是擔心你”這謊話說的臉蘇慕芷自己都覺得太假,複顏妤到也生氣,松開蘇慕芷,從懷裏掏出那個雕漆的小紅盒子,“這幾天都在家中做這個,慕芷看看喜不喜歡。”
一個小巧的金鎖,不大,圖案是兩只鳳戲一個圓球,小小的放在手心煞是可愛,蘇慕芷看着就愛不釋手。複顏妤撚起蘇慕芷手心裏的金鎖,對着圓球輕捏了兩下,圓球居然被打開,裏面有一顆黑色的藥丸,“這個是……”
說道藥丸,複顏妤的臉色就不再輕松,蘇慕芷似乎也能感覺到複顏妤的猶豫,又低聲問道:“怎麽了?”
“慕芷,答應我,遇到危險,自己不能逃命的時候吃下這顆藥丸,我會救你回來的,相信我,相信我”複顏妤哽着聲音,連帶着身子都在發抖。
“我信你”蘇慕芷的回答堅定而有力,拿過複顏妤手裏的金鎖,把圓球蓋緊,“幫我帶”。
紅色的細繩繞過頸間,落下一個結。蘇慕芷又看了一眼金鎖,才藏進衣服裏。
門外,彩雲敲了敲門,說道:“王爺喊着去祭祀祖宗。”
複顏妤幫蘇慕芷整了整衣服,“你去吧,我在這裏坐會,他們家的祖宗也不要我去拜。”
蘇慕芷嫁入府中已經好些日子了,可是除了常去的那幾個地方蘇慕芷根本不知道王府居然還有這麽一個別致的庭院。庭院在一處幽靜之地,一扇大紅門隔開了它和其他院子的連接,只有李涵雍近身的幾個人在裏面伺候着。燃上的香燭閃着火光,煙熏缭繞中蘇慕芷吃驚的發現李涵雍父親的牌位也在其中。
蘇慕芷行走的腳步頓了頓,便是這一頓,讓李涵雍看出了端倪。
“父親本是該滅族的罪,許是他自己提前悔悟,作了了斷。只是現在的皇帝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多年之後便又尋了借口讓他死了也不能安息。我是兒子,沒有那麽鐵石心腸,我是父母身上的肉,父母亦是我身上的肉,這個牌位即便是皇帝說不能留,我也要留着。”李涵雍雙拳緊握,語氣即便是很平緩,但是其中的怒氣就算是被壓抑也不能掩飾。
“王爺的孝心讓慕芷感動”這話出口蘇慕芷自己都覺得惡心,只是如果不知道李涵雍現在的預謀她可能是真的感動,只是現在的李涵雍讓她覺得太可怕。
李涵雍含笑,并沒有說話,只是牽起蘇慕芷的手,一起走了進去。
李家的列祖列宗很多,除了連着門的那面牆沒有設牌位,其餘的三堵牆都一個接一個的排滿了。其中還包括了李涵雍的前兩任夫人。
在兩位夫人的牌位前李涵雍下意識的看了蘇慕芷,不知為何,最近看到蘇慕芷總是有種奇怪的錯覺。邬文霏也審問過幾次,說是下的毒吃了之後會立刻斃命。雖說那天複顏妤在,可是複顏妤醫術再好也不是大羅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從閻王手裏要回蘇慕芷的命。
“王爺在想什麽?”見李涵雍盯着自己看了有一會,蘇慕芷隐約覺得李涵雍像是發現了什麽,捂着胸口狠狠的咳了兩聲。
“哦,沒什麽”李涵雍回神,見蘇慕芷咳的厲害,又道:“這裏香煙味濃,你先回去吧,彩雲在門口等着,我想再陪陪他們。”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等蘇慕芷再回來的時候複顏妤總覺得她心事重重的,想來大抵是頭一年不能和自己的父母過年,會不适應,便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慕芷,我自己做了些小點心,來嘗嘗”複顏妤從食盒裏拿出還熱的點心,勾住蘇慕芷的腰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點心是尋常的一些甜食,只是是複顏妤親手做的,吃到嘴裏感覺也不同。不知道是味道好,還是是餓了,蘇慕芷一連吃了三塊桂花糕,就連桂花沾在唇角都不知道。
複顏妤趁蘇慕芷不備,伸出小舌,舔去蘇慕芷唇角那粒桂花,“你幹嘛?”蘇慕芷嬌羞的側開臉,哪有這麽流氓的女人?
淺淺的口水漬很快在唇角幹透,可是很明顯的一塊,唇角的肌膚和其他地方的顏色不同。“別動”複顏妤扳過蘇慕芷的臉,貼近了仔細看了看,“确實,看來這香粉不防水。”
蘇慕芷下意識的摸了摸唇角,剛剛複顏妤舔過的地方,“怎麽說?”
“你看看,剛剛我親的地方掉了些粉,顏色和臉上其他地方不同,要不是咱們靠的近便不會被發現。”
複顏妤為了給蘇慕芷裝病,特別給她調配了一些粉塗在臉上,看上去像大病的樣子,其實不過就是為了遮掩正常的氣色。
複顏妤的話讓蘇慕芷突然想起剛剛李涵雍看自己的眼神,“難道王爺他發現什麽了?”
“嗯?”蘇慕芷的話讓複顏妤的警覺性大增,加上剛剛蘇慕芷回來的時候心神不寧的樣子,讓複顏妤不得胡懷疑,“怎麽了,是不是剛剛發生了什麽?”
見騙不過複顏妤,蘇慕芷便把剛剛的話一五一十的說與複顏妤聽,複顏妤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說是李涵雍發現了什麽,但是依照邬文霏下毒的毒性來說,蘇慕芷是真的太“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