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陽光在此時都是冷的,衛熠眼眶通紅,目光死死地鎖定在寧晗的臉上,想要找出哪怕是一點點的撒謊痕跡。

寧晗微笑着和他對視,不退不讓。

“你是不是以為有人逼我這麽說,很可惜并沒有,這些話我忍好久了。你仔細想想,我為什麽主動提出交往?”無視衛熠近乎崩潰的狀态,寧晗繼續說道。

為什麽?衛熠眼眶有些酸澀,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嗎,他一直這麽認為的。現在細細回想,又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學長當時的眼裏并不是喜歡,仔細辨認就能發現。

那為什麽要主動提出交往呢,當時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在追學長,除了學長自己。他都準備好畢業前找個機會挑明,無論如何要在一起了。那天是學長受傷了他一直陪着,醒過來就互表了心意,沒有一點征兆。難道說,從那個時候起,學長就看懂了他的企圖嗎?為了擺脫,所以主動?

“學長是想讓我主動放棄嗎?輕易得到的東西就不那麽重要了,是這樣?”衛熠苦笑着,臉色蒼白又難看。道理上是這樣的,但是他認定學長了,從來沒有人讓他這麽歡喜,時刻吸引着他的目光。

“學長,你低估我了。”衛熠眼前有些模糊,水霧在眼中彌漫。

寧晗并沒有為他的眼淚所動,“衛熠,你如果是真的喜歡我就會尊重我。不會因為我和柯科關系好就想離間我們,不會因為想讓我留在你身邊就阻止我留學,不會眼睜睜看着我被你的家人看低,我的家人遭受無妄之災。衛熠,你真的懂什麽是喜歡嗎?”

一聲聲的控訴,像利刺紮在衛熠心上,紮成了篩子。

原來有這麽多的委屈從來沒說過,假裝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很累吧。

衛熠沉默地看着他,記憶裏美好的一幕幕如玻璃破碎。

痛嗎?被困在豪華牢籠裏的日日夜夜他更痛。刀尖隔開皮膚時心都冷了,麻木了,沒人能給他救贖。

“衛熠,你要感謝你的媽媽,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都堅持不了這麽久。一個母親的心願,我很願意幫助達成。”寧晗微笑着看他,語氣始終是平和的,像是在訴說着一個尋常的故事。

衛熠看着他平靜的臉,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學長是個透徹的人,他看透了自己的卑劣,不願意陷在這個火坑裏。

學長可以輕易抽、身離開,他呢?被鐵鏈鎖在陰暗寒潭裏的他呢?

衛熠的手收緊又松開,他頹然一笑,“原來我這麽差勁,難怪沒有人喜歡我,連學長也要放棄我。”

“學長還記得那天我被玻璃劃傷時,你給我上藥擁抱我嗎?”衛熠輕聲道,眼中添了抹柔色,“一個算是陌生人的人,給了我家人都沒給過的溫暖,那天我就在想,我要留住他。”

衛熠這麽一說,寧晗就想起來了,好像就是從軍訓衛熠受傷他去幫忙開始,他們的交集就多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寧晗無所謂地扯扯唇,“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幫你只是順手,換成是其他人我也會那麽做。”

頓了頓,寧晗繼續說:“如果知道會給自己引來這麽多麻煩,我寧願自己沒有幫過你。”

心狠狠一揪,衛熠眸色愈發黯淡,他垂着眸子連多看寧晗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看了他幾秒,寧晗感覺也沒什麽意思,該做的都做了,也沒必要再留下來,于是道:“該說的都說清楚了,我們到此為止吧,後會無期。”

剛剛轉身,身後傳來帶着哭腔的聲音:“學長,再抱抱我好嗎?”那是記憶裏最初的溫度,也成了他的念念不忘。

寧晗腳步一頓,轉身看他紅着眼眶的樣子笑了笑,聲音柔和:“我不會再抱你了。”如果可以,最開始的那個擁抱都不要有。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地踏出衛熠的世界,再不會有交集。

看着他不留情的背影,衛熠眼中水霧退散,化為一片猩紅。

走出去一段就看柯科和淩潇雨在那等着。

“小晗,你還好吧?”柯科關切地上前。

寧晗點點頭,看向淩潇雨,眼眸微彎:“恭喜你成功了,我不要他了,想回收就過去吧。”

淩潇雨本來有些得意的樣子,聽完就只剩怒火了:“你小子說什麽呢?把衛熠當成什麽了?他那麽喜歡你!”

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寧晗道:“我又沒強迫他喜歡我,你想要?可惜他也不給。”

淩潇雨感覺自己快炸了,偏偏又不能把寧晗怎麽樣,被衛熠看到了又得怪他。狠狠瞪了眼寧晗,猶豫了下還是沒去衛熠那裏,而是直接離開了。上次衛熠的失控還是給他留下了陰影。

“你們都說開了?”柯科問到。

“對,以後就是陌生人了,你也沒必要再因為我和他針鋒相對,畢竟他們家有背景。”寧晗囑托着,怕柯科沖動行事,畢竟現在看來他因為衛熠受了很大委屈。

柯科皺眉,“那你受的氣呢?就這麽了了?”還是有些忿忿不平。

“也沒什麽,我也沒實際損失什麽,不用在意,專心畢業的事才對。”寧晗雲淡風輕地笑着,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現在的衛熠還不足以和他的母親抗衡,相信他母親會說到做到,不會再有什麽波折。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并肩離開,考得很近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

他們身後緩緩出現一個人,正是剛才紅着眼卑微又可憐的衛熠,他現在沒有一點可憐的姿态,整個人像披了層冰冷的盔甲,冷硬又暴戾。

“小晗,有件事一直沒和你說。”走着走着,柯科有些糾結的樣子。

“嗯?什麽事。”寧晗順着問他。

柯科默了默,“就是,就是之前淩潇雨找我,讓我和他合作拆散你和衛熠。”

聞言,寧晗眉頭蹙起,有些嚴肅地看着柯科:“科科,別和淩潇雨有太多來往。”不怪他緊張,而是上一世柯科就是被淩潇雨欺騙,落了殘疾郁郁寡歡的。

被他少有的嚴肅驚了下,柯科也跟着嚴肅起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還是保證不會和淩潇雨多來往。緊接着又小心翼翼的:“小晗,你怪我嗎?”他感覺之前寧晗應該還是喜歡衛熠的,沒準現在還喜歡,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坦白,及時會因此被責怪。

看着他小心的樣子,寧晗笑了笑:“你也并沒有做什麽,怎麽會怪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樣的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柯科太護着他了,他希望柯科能更愛他自己一些,不要把太多的心思放他身上。

柯科摸着後腦勺嘿嘿一笑,“不怪我就好,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多幹涉了。這次是例外,那個衛熠看着就不靠譜,和他一起你太壓抑了。”

聞言,寧晗一怔。壓抑嗎?明明表現得很開心,還是被柯科看出來了。

“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委屈自己。”寧晗眼眸彎彎,如帶着柔和光暈的月牙兒。

以後,就是嶄新的生活了。

兩天後寧晗如期參加了畢業答辯,高分通過。一周後的畢業典禮上,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

清隽的少年穿着學士服筆挺地站在臺上,自信又不張揚,他的笑容溫暖明媚,眼神澄澈有神,聲音清亮和緩,自成一道優美的風景。撇開出衆的外貌不言,演講內容詳實而不空泛,四年專業知識的沉澱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青春不虛度。

這樣一個風采卓越的青年,又有誰會相信他品行卑劣,靠後臺上位呢?努力的人終不會被辜負。

臺下一個扛着攝影機的人癡癡地看着臺上,目光近乎癡迷。寧晗發光的樣子很迷人,能奪走每一個人的視線,但他更願意将他私藏,只為他發光。

演講結束後,寧晗從臺上下來總感覺身上涼涼的,又說不出為什麽,明明是三十度的高溫。

在座位上坐下,靜靜等着其他人的演講結束,和頒發雙證。回到了人群中,那種後背發涼的感覺也沒有消失,寧晗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麽不對勁。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着,直到拍完集體畢業照都還沒結束。

“寧晗,發什麽呆,趕緊來拍照!”是寧晗的舍友在喊他。

“來了。”寧晗攏了攏衣服,連忙跑過去和他們站在一起。

面對鏡頭的時候,那種陰冷的感覺升到了頂峰。他終于知道不對勁在哪了。

“我們什麽時候請了攝影師嗎?”寧晗勉強笑着問舍友。

“害,哪有那閑錢,是這哥們主動要給我們拍,可能是看我們寝顏值高,拿回去打廣告吧哈哈哈。”舍友開玩笑道,又讓寧晗換pose。

寧晗看過去,只見這個熱心的攝影師大熱天還把自己包地嚴嚴實實的,一身黑色長衣長袖,黑色的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臉上還戴着黑色的口罩。總覺得有些詭異。

寧晗盯着他一直看,被舍友誤會了,舍友笑着打趣:“看上這兄弟了?別慫,上去要個聯系方式!”

舍友要誤會也很正常,雖然看不清臉,光從身高和氣質上看,這個攝影師就充滿了男性荷爾蒙。

寧晗笑了笑,“別瞎說。”嘴上這麽說着,身體還是誠實地走了過去。他的感覺沒有錯,越靠近攝影師周身的溫度就越低,甚至有危險的感覺。

人來人往的運動場上,寧晗覺得不應該有什麽危險,為什麽呢。

走到攝影師身旁的時候,寧晗還沒有開口,那人像是有預感側頭看向他。

寧晗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睛,整個人如墜冰窖,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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