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雙眼睛深邃幽暗像要把人吞噬，寧晗怎麽會認不出來。這些天他從未出現過，寧晗以為他死心了，或者是他的驕傲不容許他再卑微。

就差那麽一天，就要離開了，他突然地出現。

寧晗有些不安，下意識後退，卻腳下一滑。

衛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擁入懷中，目光始終凝在他臉上。

寧晗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一個訊息：學長，你逃不了的。

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為何要精心僞裝？如果不是看到他的眼睛，寧晗都沒認出來。他想做什麽？

寧晗心中慌亂，不好的記憶湧上。

那個時候他和衛熠的感情瀕臨破裂，寧晗想要離開了，提出分手。原本還在道歉，耐着性子哄他的衛熠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眼神也變得吓人。可惜他當時沒讀懂，固執地離開了他和衛熠的家，然後就進入了無限的噩夢。

黑暗的房間，冰冷的鎖鏈，饑餓、疼痛、自我厭棄。

衛熠的骨子裏就有不正常的因子，寧晗毫不懷疑他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哪怕是年輕的他。

他的手臂箍得很緊，像要把肋骨勒斷了，寧晗用力推開他，冷淡地說了聲：“謝謝。”假裝沒有認出他。

但凡還有一絲理智，衛熠都不會在公衆前做出什麽，寧晗在賭。

舍友八卦地湊到寧晗跟前，“第一次就這麽激烈，啧。”

寧晗沒接這話，看向另外幾個舍友：“我有些累了，咱們去吃個飯改天繼續吧。”

拍得也差不多了，從中午忙到現在确實有些累，舍友們紛紛表示同意，還客套地問了下“攝影師”要不要一起。

衛熠沒有跟過來，寧晗松了口氣，和舍友去食堂吃了飯，又給柯科打電話說一起回家。

想了想，衛熠的母親未必知道他過來了，還是應該告知一聲以防萬一。他現在對衛熠沒有任何的信任了。

“現在就回家啊？是不是太早了？”柯科趕過來，看着高懸的太陽，問到，“你不要和舍友去happy一下？”

寧晗搖搖頭，就快能離開了他不想再有一點波折，唯一能讓他有安全感的地方就是家，有爸爸媽媽的家。

出國前也想多陪陪他們，他們聽說他有出國留學的機會也很開心，同時也十分不舍。從小到大，寧晗都在他們跟前，大學都上的本地的。

“行吧，回家就回家，今天寧叔寧嬸上班不能來，應該也很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柯科笑着道。

聽他說寧晗才想起來自己還穿着學士服，想起等下還坐公交，還是先脫掉了，“已經發過照片了，我想早點回去給他們做飯。”

一路上都很正常，寧晗去菜市場買了菜，和柯科在家裏的樓下分開。

在打開家裏房門前，他幾乎以為自己小人之心了，現在的衛熠可能還有那麽幾分純善。

然後，開門那瞬間看着沙發上坐着的人，寧晗心一下子冷了。

他以為和衛熠已經劃清界限了，衛熠卻再次踏足他的空間。

“學長，等你好久了。”衛熠緩緩起身，笑得很單純，眼眸彎彎，露出潔白的牙齒。

僵立在門口，寧晗冷冷地看着他，重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個衛熠同樣可惡。

“進來啊，站着幹嘛，是看到我不開心？”他慢步過來，要拉寧晗的手，卻被躲過了。

“你想做什麽？”寧晗冷聲問。

衛熠笑意深了些，“學長明天就走了，提前來送送你。”

“謝謝，不必。”寧晗嫌惡地看着他，“請你離開。”

衛熠斂眸，聲音低了些：“這麽不願意看到我嗎？我已經知道錯了啊。”

寧晗看着他突然有些惡心，都現在了還裝什麽。錯了又怎樣，知道錯了你也不會改。

“離開之前，想帶學長去看一些東西，我準備了很久，想在你畢業那天送給你。可以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寧晗，臉色泛着不正常的紅。

寧晗有些無語，他那天說的不夠清楚嗎？

“謝謝，我不需要。”寧晗推開他進了家門，把買來的菜放進冰箱，出來的時候衛熠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寧晗走過去再次讓他離開。

“真的不可以嗎？”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脖子上青筋隐現，像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寧晗以為他要生氣了，離他遠了些，堅定的：“不可以。”不能有一絲絲心軟，即使那些過分的事不是他做的，即使他現在顯得有些可憐。

垂在身側的手收緊，捏得發疼，衛熠渾然不覺，眼睛一直望着寧晗，像要把他刻在心上，好像這樣就能留住他。

突然他低低地笑了，笑聲有些詭異，讓人心中發涼。

寧晗警惕地看着他，已經在腦中規劃好躲開他的路線。

“學長你知道嗎，我今天看到你在臺上，被所有人矚目着，就好想把你藏起來，只讓我一個人看。”他緩聲道，聲音有些啞。

停了下繼續：“這樣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我一直壓抑着，快要壓抑不住了。”

“原本打算，不管怎樣今天都要滿足這個心願，把學長綁在身邊。”

寧晗瞳孔縮了下，原來不是錯覺，他是真的這麽打算。

目光充滿眷戀地看着寧晗的臉，感受到他的恐懼，衛熠放柔了聲音：“但是我心軟了，我不舍得讓學長痛。我比我想象的，更加喜歡你。在實現你離不開我那天之前，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他的眉眼間都寫着喜歡，寫着悲傷，寫着不舍。

寧晗鼻子酸酸的，逃避般移開了視線。寧晗，不能心軟，他最會騙人了。

真的喜歡又怎樣？他也曾真的喜歡過衛熠，還不是被辜負了。

“學長，陪我去看看好嗎？很快的。”衛熠問了第三遍。

有那麽一瞬間，寧晗都想答應了，理智阻止了他。他還是十分堅定的：“不行。”

決定要斷了就不要再藕斷絲連，不要再給他希望。

衛熠自嘲一笑，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聽到身後的動靜。

“少爺，夫人請你回去。”

是衛熠媽媽的助理，帶着保镖，顯然是要軟硬兼施。

衛熠眼中多了絲了然，悸動的心被一桶一桶的冰水澆灌着，早已涼得不能再涼。

溫暖過他的人終究沒有喜歡過、信任過他。

學長，在你的眼裏，我卑劣至此。

不知為何，寧晗看着他臉上的悲哀，心有些痛，這是不應該出現的情緒，他強迫自己忽視。

最後深深地看了眼寧晗，衛熠轉身離開，帶着他卑微的乞求。

心中像缺了一塊，寧晗已經想好要怎麽填補了。新的人生，是不一樣的，他能做的還有很多。

晚上寧晗親自下廚，一家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也聊了很多，帶着不舍的情緒各自進入夢鄉。

——

郊外的小山坡上，衛熠拿着瓶酒頹然地坐着，看夜空繁星閃爍。腳邊堆滿了空瓶子。

璀璨的星子漸漸幻化成了一雙眼，一雙澄澈明亮，天底下最好看的眼。

悶了口酒，衛熠用力地把空瓶子往遠處一扔，像是要打破什麽。

搖搖晃晃的起身，衛熠走到草叢裏，伸手輕輕一撥，飛出無數小光點。閃爍的螢火蟲落在他的掌心，肩上，頭頂，他像是被自然眷顧着。

但他知道，他什麽也沒有了，都是假的。

伸手想抓住一只，抓了個空。

此時天邊煙火盛放，華麗絢爛。衛熠擡頭去看，只覺美得空泛，原來一直期待的煙花也不過如此。

次日一早，寧爸寧媽和柯科一起送寧晗去機場。

“小晗，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了給家裏打電話。”寧媽媽不放心地叮囑着，寧爸爸也是難得情緒外露。

“好，爸媽你們都放心，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等我放假了就回來看你們。”寧晗忍着哽咽說到。

“柯科，沒我盯着你也不許懶惰知道嗎？你現在畢業了責任重大。”寧晗看着柯科道。

“知道了知道了，哎，你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回來，打球都沒意思了。”柯科眼裏也滿是不舍，為了不讓氣氛那麽傷感還是沒說一些煽情的話。

……

每個人都不舍得分開，有無數的話要說，怎麽也說不夠。

天剛剛亮，衛熠滿身酒氣地回家，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他衣服也沒換就直接躺在沙發上，想讓自己趕緊睡着，睡着了就不會做失控的事了。

突然門鈴一陣響，衛熠聽到了也當沒聽到，只管閉着眼睛。什麽都不重要了。

手機鈴聲又響了，衛熠想也沒想就要挂斷，卻不小心按成了接通鍵。

“靠，你小子在不在家啊？昨晚哪兒鬼混去了？”

“還活着不，說句話！”

“寧晗今天上午十點的飛機，你再不去就趕不上了！”

……

馮其揚的連番轟炸讓衛熠更疲憊了，像有一團火在燒着他，一直燒着，要燒幹了。

他還能做什麽，也挽回不了。

那邊還在喋喋不休，衛熠已經聽不下去了，直接将手機關機，繼續躺着。

好像躺的不是沙發，而是荊棘叢，怎麽換姿勢也不對。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衛熠眉頭皺得死緊。

就看一眼吧，看一眼就好，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有個聲音這麽誘惑着他。

重複了幾遍他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起來。

房門“嘭”的一聲合上。

“爸媽，柯科，我進去了。”寧晗忍着淚水擠出一抹笑，對他們揮手。

“進去吧，我們也回去。”寧爸爸拍着寧媽媽的背溫聲道。

通過安檢口，寧晗站在那還是能看到他們三個不舍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麽，他右眼皮狠狠跳了幾下。

揉了揉眼睛，寧晗轉身往裏面走，走向一個全新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嗷，好困哦，應該都睡了吧，還是說聲晚安～感謝在2020-09-28 23:24:01~2020-09-29 03:35: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只超超睡覺覺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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