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沒過多久，助理徐旻回來了，解釋道：“和Eternity的約定在了下午兩點，因為是設計部的業務，所以排到了汪總監手裏。您是也準備出席嗎？”

衛熠用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下巴，眼神幽暗，他輕啓薄唇：“去。”

“好的，我幫您調整下行程。”徐旻沒問原因，低頭看着行程表思考。

“嗯，不用提前說。”衛熠補充道。

徐旻擡頭看了他一眼，這倒是個奇怪的要求，老板親自去和他們談，不是顯得誠意更足嗎？把疑問壓下，也打消了和汪總監還有對方提前溝通的想法。

——

中午十二點二十三，寧晗和周厘出發去往HY，正好提前了五分鐘到。

前臺将他們領到會談室裏，說他們總監稍後就來。

寧晗松了口氣，總監肯定不會是衛熠，他不來就最好了。

片刻後外面傳來幾道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張儒雅俊秀的臉出現在眼簾，年約三十許的樣子，看起來很和善。

“您好，我是汪平城，JY的設計總監。”他率先做了自我介紹，伸出手。

寧晗在看到他的時候就站起來了，微笑着和他握手，“您好，我是Eternity的設計師寧晗。”

兩只手禮貌交握又很快分開，短暫的目光交彙後各自坐下。汪平城的助理把一直抱着的文件袋打開，裏面的文件一式兩份，放到兩人面前。

“我們對對方應該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先看看合同，不合适的地方再談。”汪平城笑着道，在發送邀請前，他們已經對Eternity進行了評估，确認有很大的潛在價值。

寧晗點點頭，拿起合同仔細翻閱着，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他擡眸看向汪平城：“能問個問題嗎？”HY給出的待遇很優厚，完全就是按照市面上大所的标準來的，他都沒覺得還有什麽可磋商的。

汪平城做出請的手勢，示意他問。

“為什麽會選中我們？”這個問題他有過猜想，但是希望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汪平城笑意深了些，這個問題在他的意料之中：“首先，我個人很欣賞你們的設計風格和文化理念，其次貴所同HY都是新起步的，匹配度會更高，也有更多的磨合可能性。”知名大所雖然水平高，但是設計理念已經成形，未必适合他們的經營理念。

汪平城停頓下繼續道：“也有一點我個人的私心，我也是從C大出來的，說起來我們師出同門。綜合考慮過後，我們認為Eternity是個很好的選擇。”

聽完寧晗臉上的笑真實了很多，比起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被選中，不管是他還是他的partner，都更希望是實力被認可。

“原來是學長，期待我們的合作。”寧晗笑着道，“合同我沒什麽異議。”說着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汪平城也正要簽字，會談室的門從外面被打開了，“我沒來晚吧？”

聽到熟悉的聲音，寧晗心裏一咯噔，擡頭就看到衛熠笑得純良的模樣，那雙望過來的黑眸是極柔和的。

見到他，汪平城稍稍有些訝異，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這事本來就是衛熠牽的頭，過來看看也屬實正常。“來得剛剛好，正簽字呢。”汪平城笑着起身，給衛熠讓位子。

衛熠走過去在剛剛汪平城的位置坐下，汪平城坐到了他旁邊的位子。

拿起合同随意看了看，目光落在簽名處乙方的位置，嘴角不經意地勾了下，衛熠擡眸看向寧晗：“等着我來簽嗎？”

沒等寧晗回答，他執起鋼筆在左邊的甲方空白處簽下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一個秀氣，一個張揚，并排在一起看着意外的和諧。

把簽好的那份推到寧晗面前，又拿過他那份重新簽了一遍，衛熠笑着道：“合作愉快。”

全程只有衛熠一個人在說話，只他不覺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了。

徐旻和周厘兩個不知情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寧晗臉上的笑早就消失了，視線落在下方簽名處，只覺得刺眼，像是又和衛熠有了什麽關聯。靜默了幾秒，寧晗拿着合同起身，看向汪平城：“合同簽好了，以後就請汪學長多多指教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下次請您吃飯。”完全忽略了衛熠的存在。

衛熠也不惱，跟着起身，臉上的笑也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周厘從他眼裏看到了寵溺。

“恐怕還不能走。”衛熠說到，“為了以後合作的便利，我讓人為你準備了間辦公室，我帶你去看看。”

Eternity和HY距離遠，的确該有個人長期駐紮在這邊，寧晗也願意接受。只是從衛熠嘴裏聽到，就是莫名地不爽。

寧晗看着他，冷冷道：“下次再看，不勞煩衛總了。”

衛熠彎着唇，語氣溫和：“我覺得不麻煩，跟我來吧。”

深吸一口氣，寧晗讓自己克制住，維持着基本的客套，皮笑肉不笑的：“勞駕了。”

沒在意他敷衍的态度，衛熠笑意更深了些，“走吧。”

寧晗跟着衛熠出了會議室，周厘和徐旻對視了眼，都在猶豫着該不該跟上。

“都忙自己的去吧。”汪平城笑得意味深長，拿起桌上的合同看了眼，也離開了會談室。

跟着衛熠一路上了電梯，寧晗也懶得再裝，完全冷下了臉，一句話也不想再和他說。他記得，以前的衛熠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沒這麽死皮賴臉，自尊心強得一批。哪像現在，對他怎樣都好，像打在一團棉花上。

兩人幾乎是站在了對角線上，衛熠看他冷着臉防備的姿态，像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又偏偏要忍住怒意，真讓人想抓到懷裏好好安撫。其實能生他氣也挺好的，比漠然好得多。

感受到他的氣息在靠近，寧晗還想往旁邊躲開，剛一動就貼上了電梯冰涼的內壁，他側頭看着衛熠，眼睛裏有零星的火花，他還在克制。

衛熠伸出手，像是要觸摸寧晗的臉頰，還未靠太近便被他狠狠打開，密閉的空間裏，“啪”的一聲特別響亮。

寧晗瞪着他，冷聲斥他：“離我遠點。”壓抑的怒氣稍稍瀉出。

看了眼微紅的手背，衛熠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看學長臉上有點髒東西，想幫個忙而已。”他解釋道。

寧晗下意識對着電梯裏的鏡子查看，在右邊嘴角往上一點，有一塊小小的黑漬，不仔細看以為是痣。擡手用手指搓了搓，總算是擦掉了。

看着鏡子裏衛熠的臉，和他意味不明的笑，寧晗不是很想回頭面對他了，臉上熱熱的。

“學長以為我在騙你嗎？”衛熠問到，在心裏感嘆了下這薄弱到近乎于無的信任感。

走近一些，呼吸間的熱氣打在寧晗的脖頸上，激起一層細細密密的小疙瘩。衛熠看着鏡子裏寧晗的眼睛，認真道：“我不會再騙你了。”

只是看着鏡子，寧晗都能感受到他認真鄭重的态度，他有那麽一瞬間很想相信他，這樣的念頭只出現了一下就被按下去，有什麽意義呢，時過境遷，滿身的傷痛還在。

嘴角微微牽起，形成一抹嘲諷的弧度，“衛總是想潛.規.則我嗎？我可不是十幾歲的小孩，不好騙了。”其實，二十歲的他也很好騙啊。

衛熠不在意地笑着，“我更認同借資産上位的說法，不知道我的身家對你有沒有那麽點吸引力？”

“如果，我說有呢？”寧晗轉身，直視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衛熠又往他那邊靠了些，兩人幾乎要貼上，他低聲道：“如數份上，再求收留。”

他眼中噴薄的情意像岩漿，燙得寧晗難受，心口也有些喘不上來氣。他怎麽能這樣？連感情也能演得真實。感情在他眼裏是什麽，行騙的工具嗎？被衛熠這樣的人糾纏上，簡直太可怕了。

又是“啪”的一聲，極為響亮。反應過來之前，寧晗的手掌已經貼上了衛熠的臉，微微發麻。

這個時候，電梯也剛好到了樓層，門緩緩展開。門外等着的人看清情形，都驚訝得合不上嘴。

看着衛熠俊臉上鮮明的巴掌印，寧晗也怔住了，這不是他第一次打衛熠，卻是最莫名其妙的一次。他以為自己可以克制的，卻被他裝模作樣的深情刺痛了。

他寧願衛熠是不愛，不懂愛，也不願意是真的愛他還讓他絕望。

很疼，嘴裏有濃濃的血腥味，衛熠舔了舔腮幫子，笑了。

“下次打我別用手打，會疼。”衛熠說着不顧寧晗的掙紮拉過剛剛打他的那只手，掌心微紅。

低頭替他吹了吹，聲音柔和輕緩：“生氣了也別憋着，傷身。”

擡眸看他，問：“還想打嗎？”

寧晗抿着唇，神色複雜，眼裏有那麽點後悔的神色。

不等他回答，衛熠自己擡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比寧晗那一巴掌用勁還大，本來只是微紅的那側臉頰隐隐腫了起來。

他看着寧晗，極認真的：“像這樣就好。”

“學長，對我這種混賬不用不忍心。也別因為我，傷害到自己。只要能讓你好受，除了放手我都能做到。”衛熠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黑寶石般的眼眸炙熱明亮。

他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這麽想，這麽打算的。

寧晗怔怔地看着他，手心裏還殘留着他的溫度，他的呼吸。衛熠就是個瘋子，這麽想着也這麽說了出來，“瘋子。”

電梯門不知何時又合上了，上上下下不知去向何方。小小的空間裏，醞釀着驚濤駭浪。

作者有話要說：  衛小熠：男人不狠，地位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