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衛熠輕聲笑着，黑亮的眼眸裏也是笑意，微微癫狂。可不就是瘋了嗎，寧晗早就長在了衛熠的心裏，心髒的每一分血肉都為他而生，也因他而腐。

夢裏那沒有寧晗的十餘年，他活得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身上沒有半分生的味道，也沒有人再毫無保留地愛着他，照顧他。漫長的空寂歲月裏，不是沒想過去找寧晗，只是覺得不配而已。他這樣的人，哪有一星半點配的上那麽好的學長。

哪怕是自覺不配，再次見到他也卑劣的不想放手，貪婪的想再有一次被愛的機會。不愛也沒關系，陪伴也很好。這一次，他做不來坑蒙拐騙，也做不來強取豪奪，只有卑微的乞憐。

“還生氣嗎？”衛熠伸手握住寧晗的手腕，寵溺的眼神，柔和的聲音。

寧晗看向他的眼裏已經有了淚光，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很想哭，很想很想，所有的委屈在這一次爆發。寧晗拼命地忍着，不讓眼淚掉落，他不要在衛熠面前哭，也不要相信他的假惺惺。

他不要，再和衛熠有一點點關聯。衛熠就是個騙子、瘋子，不值得被可憐、被同情。

衛熠心疼地看着他，擡手輕輕摸上他微紅的眼角：“為什麽要忍？在我面前，學長想做什麽都可以。”

“想打我，想罵我都可以，只要你說我都可以。都說出來好嗎？我不值得你忍耐。”

眼眶被滾燙的淚水填滿，面前衛熠的臉龐模糊了，臉頰上的紅腫依然明顯，嘴角破裂沁出了血絲，已經凝結。寧晗沒見過衛熠這麽凄慘的樣子，不可一世的他，什麽時候會乖乖站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如果這也是假裝，成本未免太高了。

寧晗發現他其實根本就不了解衛熠，他不知道真正的衛熠究竟是怎樣的。還是說，他的記憶出了錯？又或者，戲弄他的心思對衛熠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你離我，遠點。”寧晗甩開他的手，忍着哽咽說到。別以為裝可憐就能讓他上套，踩過的坑他不會再掉第二次。

衛熠輕笑着，眼含寵溺，“學長是在開玩笑嗎？我說過了這個不可以，這是我對你唯一的底線。”

寧晗感覺心髒疼的快要喘不上氣了，淚腺也快要失控。他咬着唇，恨恨地看着衛熠。

牙齒把粉嫩的唇瓣咬出了白痕，深陷着，像要紮根進去。

衛熠瞳孔狠狠一縮，仿佛看到了唇瓣上沁出血珠，滴落、蔓延，滿缸的鮮紅，蒼白無血色的面容，瘦弱不堪的軀體。

為什麽要傷害自己呢？罪魁禍首是他不是嗎？報複他啊！讓他跌入塵埃，堕進地獄，這樣才痛快啊！

“唔，唔唔唔。”寧晗激烈地反抗着，眼睜睜看着他抱住自己，低下頭掠奪，卻怎麽也躲不開。

血肉破裂的聲音，鹹腥的液體染紅了牙齒，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很疼很疼，卻越抱越緊。舌頭、唇瓣傷痕累累，像要被咬爛了。

衛熠的心很空很空，又很滿很滿，絕望中的希望。慘烈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裏回放，他是誰？

掙紮得無力了，寧晗睜着眼，淚珠一顆一顆緩慢地滑落。眼前這張臉孔熟悉又陌生，一會兒是冰冷的，一會兒是熾熱的，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如他一樣，蓄滿了淚水。是什麽，宿命嗎？

他和衛熠除了互相傷害，沒有別的出路了嗎？愛，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衛熠又在想什麽？

胸腔裏的空氣被擠壓得越來越少，寧晗感覺自己有些暈眩，神識脫離出去，看着這兩個痛苦糾纏的人。

為什麽會痛呢？寧晗問自己。不愛的話就不會在乎，不會被傷到，也不會痛啊。

你還愛他是嗎？寧晗無法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

唇齒間的疼痛讓衛熠好受了些，他痛總比寧晗傷害自己要好的多，他心甘情願被寧晗傷害。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寧晗過于善良了。

即使曾經受過那麽大的傷害，重活一次也沒有執着于報複，只是想追求夢想，保護家人，僅此而已。愈發讓衛熠覺出自己的卑劣。

情人間親密的交互演變成一場厮殺，一個兇猛的掠奪，一個嚴防死守，偶爾反擊，誰也不想放過誰。

衛熠也一直在看着寧晗，憎惡也好，惡心也罷，他全盤接受。做仇人也比陌生人強，他不想哪天，被寧晗遺忘在角落裏，獨自腐爛。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寧晗不抱希望地一推，終于把衛熠推開了。

唇上亮亮的還染着衛熠的津、液和血液，全、身上、下都沾染了他的氣息，被他籠罩着，逃不開，也跑不掉。

寧晗大口喘着氣，眼角的微紅染上了旖旎的味道，他頗有些兇狠地看着衛熠，眼神複雜。

衛熠在看着他笑，笑容很幹淨，漆黑眼眸也如水洗過一般，裏面是純澈的愛意。任由嘴唇上、舌、頭上的傷口淌着血，他也沒有在意，眉頭都沒皺過分毫。

任誰這個時候進來，看到他們倆都會誤會的。

“叮”的一聲，電梯門又開了，門外空無一人。

衛熠看了眼樓層，恰好是他們要去的。

“到了，我們去看看吧。”他微笑着，見寧晗在電梯裏不動，又說，“你現在的樣子恐怕也要處理下。”

寧晗看着鏡子裏自己微紅的眼角，腫着的嘴唇，那股意氣也洩了下去。不管他和衛熠怎麽樣，他也沒有讓別人看笑話的愛好。

不情不願地跟在衛熠身後，整層樓都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倒像是衛熠的喜好，他總愛獨來獨往，身邊除了他和馮其揚，也沒有更要好的朋友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寧晗生起了自己的悶氣。他真是被衛熠刺激過了頭，腦子也差點被氣沒了。衛熠是瘋子，他可沒必要和他一起瘋。

到了一扇門前，衛熠擰開把手一推，一間明亮寬敞的辦公室就出現在眼前，裏面的布置很溫暖，采用了淺色系的裝修風格，簡單又不失創意，米色布藝沙發上還擺放着幾個Q版的抱枕，比起辦公場所更像是家裏。

寧晗尚未平複的心情又添了抹複雜，他看着窗明幾淨的辦公室，遲遲沒有邁步進去。

“學長不喜歡嗎？我讓他們改。”衛熠笑着道。

“不必。”寧晗繞過他，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在這裏可以看到蔚藍的海，白色的鳥，金色的沙灘，可以想象出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忙碌的時候，只要往這裏一站，就會感到輕松很多，也許還會生出更多的靈感，是寧晗理想中的辦公場所。不知道衛熠是怎麽想到的，即使好奇他也沒有探索的欲望。

衛熠只是走到他身後，都看不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喜歡的。靜靜的站着，沒有出聲，這樣無聲的陪伴也讓他覺得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有那麽點短小哦，對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