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幾個專門過來同秦毓秀攀談的貴婦人看到這一幕,調笑着道:“早聽說你們兩家有意思撮合兩個孩子了,沒想到動作這麽快,什麽時候喝喜酒啊,我們把賀禮準備好。”
顯然她們是誤會了,衛熠體貼地做出了解釋:“不是和淩家,是和寧家。”不顧秦毓秀難看的臉色。聲音不高不低,足夠關注着這邊的人聽見。
話音剛落,貴婦人們的臉色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寧家,可沒聽說過圈裏哪個寧家和衛家走得近。倒是隐約聽小輩們提過衛熠在大學裏迷上個窮小子的事。
這麽重要的場合,幾乎所有他們這個圈子的人都來了,衛熠毫無顧忌地宣告自己與其他人定了情,打消了一些人的念頭,特別是把淩家的面子踩在了地上。秦毓秀再想撮合他們,淩家那邊就未必願意了。再考慮其他人家,比淩家條件好的或和他家差不多的不會輕易答應,差的秦毓秀自己看不上。衛熠的這個做法就是基本堵上了秦毓秀的操作空間。
“衛太太你好福氣啊,孩子肯這麽早成家。”一個貴婦人笑着道.“我聽我老公說小熠工作也做得好。”
秦毓秀看着衛熠那張笑臉就心煩,也不太耐煩應付這些寒暄,随便應了幾句就把人打發了。臉上客套的笑瞬間消失,“翅膀硬了就恨不得把籠子拆了是吧,不愧是我養大的兒子。”
“呵,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衛熠也收了笑,面容淡漠,又帶了些諷刺。秦毓秀從來沒把他當兒子,不過是個工具人而已,可以接手公司,可以承載她對衛煊之的恨,對她父母的恨,衛熠只是作為她的職責被生出來。她沒有愛,就希望衛熠也沒有,希望衛熠也淪為聯姻的犧牲品。
秦毓秀很矛盾的一點就是,她想要衛熠強大,想要他憑自己的能力掙脫這些束縛,那是她終其一生也沒能做到的。她的驕傲也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是個廢物。
她冷笑着看了衛熠一會兒,目光轉向安靜立在一旁的淩潇雨,原來沒腦子的人也會怕,她還以為能纏住衛熠呢。
“潇雨,這件事阿姨之前也不知情,哎委屈你了。”秦毓秀柔聲道,“小熠總是叛逆,不如你乖巧,是他沒這個福分。”
淩潇雨抿着唇,他感受到來自各方的指指點點,許多雙眼睛在看向這邊,看着他。其中包括他的家人朋友,包括他的對頭們。
看,那個沒臉沒皮貼着衛家的人,送上門都被嫌棄,人家壓根就看不上。淩潇雨仿佛聽見有人這麽說着。眼眶有些熱,他只是喜歡衛熠而已,錯了嗎?他才是和衛熠一起長大,陪他最久的人,憑什麽比不過那小子。他不理解,只覺得難堪極了。
“沒關系阿姨。”他說着最後看了眼衛熠,就想要走開,走到他的家人那裏,把自己縮起來。
這樣怎麽夠,衛熠勾着唇,“你沒關系可我有關系,和你青梅竹馬的是衛熙不是我,我自認和你說不上熟,你三番兩次誤導我男朋友,挑釁他,陷害他,他受的委屈怎麽說?”人言可畏淩潇雨應該很懂了,親身體會下就更完美了。
淩潇雨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衛熠,那張臉還是他喜歡的樣子,笑容也很好看,嘴裏說出的話卻讓他的心底冰涼一片。
淩潇雨下意識去看周圍,沒有人刻意圍過來,只他們的眼睛總是有意地瞥過來。他看到了他平日裏最看不起的幾個人,用他們輕蔑嘲諷的眼神看着他,見他看過去還比了個中指。
像他們這樣的人,有身份有地位,從來都是被捧着的。費盡心機想要得到一個人,沒有原則地去為難弱小的人,到頭來竟然還是一場空。臉面丢得徹徹底底。
臉上火辣辣的,像被狠狠打了好幾巴掌,淩潇雨看着衛熠,被他眼中的冰冷刺得心髒疼,“你想怎麽做?”道歉嗎?向那個虛榮又虛僞的窮小子?
衛熠笑意更深,他看向淩潇雨身後,那裏站着淩潇雨的父兄,淩家現任和下任的掌舵者。淩家這艘船,也該翻了。
接收到他的眼神,淩潇雨的父親只覺得後背一涼,像被惡狼盯上了。
淩潇雨的哥哥受到父親的示意,走到了淩潇雨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沉聲道:“潇雨,認個錯吧。”
淩潇雨側頭看他,差點就不争氣地哭了出來,這是第一次,哥哥讓他向人認錯,以前無論有多任性,都是有他在,有爸爸在。這一刻,他像是被全世界孤立了。
看他還愣着,淩潇河提高聲音:“道歉,潇雨。”不是商量,是命令。
衛熠繞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利益面前,親情不堪一擊。
兩人膠着着,淩潇雨的心已經沉到了海底,被海水泡得發澀發賬,淩潇河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眼中甚至有些譴責。
“懂事點,潇雨,做錯了事就得認。”淩潇河說到。
沒等他們争出個結果,衛熠看膩了,他的耐心用完了,“這麽不情願就算了吧,不真誠的道歉我不接受,我男朋友也不會接受。”他冷聲道,他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句輕飄飄的對不起。
“小衛總,潇雨不懂事,我替他道個歉,以後絕對不讓他鬧到你面前。”淩潇河陪着笑臉道。
衛熠沒什麽反應,表情也淡漠得很,讓人拿不準他什麽意思。
正當淩潇河咬咬牙擡起手的時候,衛熠出聲了:“苦肉計就不必了,倒顯得我小氣不容人。令弟還是帶回家管教吧,當着人也太下他臉了。”
淩潇河動作一頓,這話聽的他心梗,故意當着這麽多人挑事的難道不是他衛熠?好人壞人全讓他一個人做了。
“多謝小衛總體諒,我這就帶他走。”淩潇河撐着笑說到,把還在獨自傷悲的淩潇雨強行拉走了。
熱鬧散場,秦毓秀把衛熠叫到外面的小花園裏問他,“你在打什麽主意?”
衛熠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影視行業一直是衛氏想要嘗試的。”
淩家就是靠搞影視發家的,主要的産業都分布在影視行業,旗下的淩霄影視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影視公司,掌握着影視行業的絕大部分資源。想發展影視,必然要從淩家口裏分食。
而衛熠的目的,絕不僅僅是分食這麽簡單。
秦毓秀看着衛熠,也笑了。他不像衛煊之,更像了她。
“我呢,你要怎麽處理?”秦毓秀問。
“你做秦女士,我做衛熠。”衛熠淡淡道。他們沒有母子的緣分。
确實是管不住了,秦毓秀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你成長倒是快,總讓我少了點成就感。”幾個月前,還不過是個厭世的小孩。
“有些想見見寧晗了,是個聰明孩子。”秦毓秀眼睛裏閃着奇異的光,“以退為進,讓你越發放不開手。”
衛熠面色一下子冷了,“別打擾他。”夢裏,寧晗蜷縮着,獨自舔舐傷口的場景恍惚還在眼前。
他被秦毓秀約出去,被精心包裝,帶到了宴會上。明嘲暗諷、指指點點,擊垮了寧晗所剩無幾的自信,特別是面對着衆星捧月的淩潇雨時。秦毓秀只用當個好人,就把毫無防備的寧晗傷得體無完膚。
宴會結束,秦毓秀柔柔地笑着,眼裏滿是心疼地看着蒼白瘦弱的青年,“和小熠在一起,這樣的場合總是避免不了的,你要盡快适應起來啊。”
回想到這些,衛熠的神情更冷了,他再次警告:“不要嘗試接近他。”
“護這麽嚴實,是個怎樣的寶貝,真想看看。”秦毓秀笑容不變,“你最好能護住啊。”
“小熠,他愛你嗎?”秦毓秀突然問到,有些期待。
衛熠抿着唇沒回答。
“啧,一廂情願的強求,留不住的。”秦毓秀像是幸災樂禍,眼裏的情緒叫人看不懂。
“他答應一直陪着我,不用你操心。”衛熠冷冷道。
“是嗎?就像拿了支票,答應我會離開你,讓你死心一樣?”秦毓秀嗤笑着,“你要用多少支票買他的一生啊?”
“衛熠,別太相信愛情了。”秦毓秀收了笑,正色道。算是對這個兒子最後的忠告。
衛熠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後認真道:“我不是你。”
你又知道什麽?秦毓秀聽得好笑。
“想要的,不是争取過就可以了,而是不惜一切。”衛熠面色嚴肅,一字一句地說完轉身走了。
秦毓秀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惜一切嗎?倒是比她瘋得多,寧晗那小子不知是積了什麽孽。
——
“請問是寧先生嗎?有您的快遞。”
寧晗正在圖書館整理筆記,就接到了個陌生來電。聽完愣了下,邊下樓邊想,他最近也沒網購啊。
快遞員在樓下等着,簽收後把小盒子交到了他手上。
寧晗查看了下,上面的信息是他的沒錯,把小盒子拆開,是一個好看的皮質筆記本,酒紅色的外觀,表層上凹印了幾片樹葉,像一個信封般,被繩子捆着,繩子上還懸挂了銅色镂空樹葉。
解開繩子,翻開筆記本,入目是一片火紅的楓葉,顏色很純粹,不含一絲雜質。讓他想到了F大那片楓葉林,每到深秋楓紅時節,他總是會去走走,秋的清冷,紅的熱烈,動人的反差令人着迷。
他以為今年是看不到了。
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片楓葉,放在陽光下照着,剔透的紅,是記憶裏的顏色。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寧晗把楓葉夾回去。興許是哪個同學給他寄的,沒準是柯科呢。
正要合上本子,發現紙張上隐隐透着墨色,背面有字。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了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