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的很難想象，他和衛熠會有這麽平靜的時刻。

“我要下班了，你随意。”寧晗面無表情地說到，說着就開始整理桌子。

衛熠還坐在那裏，淺笑着看他，燈光照映下黑眸裏閃動着粼粼波光。

愛看就看吧，寧晗讓自己不要在意，手上的動作快了些，幾許功夫桌面就整潔如初。把咖啡杯投擲進垃圾桶裏，寧晗撈起外套穿上。

“我要鎖門了。”寧晗看他還坐着不動，明示道。

“好。”衛熠起身走到他旁邊，和他靠得很近。

不着痕跡地把距離拉遠了些，寧晗同他走了出去，鎖上門。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同事們走得差不多了。寧晗稍稍松了口氣，如果被看到衛熠在他這留了這麽久，不知道他們會怎麽議論。

一路相安無事地下了樓，走在大馬路上寧晗才徹底松懈下來，他現在對電梯有那麽點陰影。

衛熠難得做個啞巴，他也樂得不和他說話。徑直朝着熟悉的方向去，他要回學校，明天還有早課。

一路跟着，目送他上了地鐵，衛熠才放心地走開，

深秋的天已經有些冷了，尤其是在深夜，衛熠獨自在昏暗的路上走着，脊背挺得筆直。已經很晚了，路上沒有什麽人，偶爾擦肩而過那麽幾個，也是成雙結對的。他不羨慕他們，他不需要有多少人愛着，也不需要有多少陪他，只要有一個寧晗就夠了，他最好最好的珍寶。

可惜他要離開幾天了，他走得還是太慢了。

剛剛回到宿舍沒多久，寧晗就收到了衛熠的短信消息，問他到了沒，本來沒打算理他的，然而他又接着說他要搭乘淩晨的航班回國，要個五六天才能回來。

再好不過了，寧晗想了想回他：好好學習，上課積極點。暗諷他經常性翹課。這也就是他，換成別人這麽放肆，早被勸退了。

現在是十月二十五號，沒記錯的話，F大這會兒也要期中考了，衛熠不會是回去考試的吧？啧。

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寧晗放下手機，拿着幹淨衣服往浴室去，沖了個美美的熱水澡再上床。

——

衛熠是華國淩晨三點多下飛機的，如這個時候空曠的航班大廳一樣，他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馮其揚說要接他，一聽時間點這麽尴尬就放棄了。至于其他人，哪裏還有其他人。

回到家中，一段時間沒人住的地方，推開門就能聞到灰塵的味道。沒有陽光的氣息，也沒有飯菜的香味，死氣沉沉的。

也懶得再收拾，衛熠撂下行李在沙發上和衣而睡。

再睜眼的時候晨光微熹，灰塵在光束中飛舞着。衛熠眯着眼緩了會兒才看時間，七點零五了。收拾收拾他去了學校。

“喲，舍得回來了？咋樣啊這趟？”馮其揚一邁進教室，就看到衛熠了，笑着跑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衛熠彎着唇，“還不錯，有希望了。”

“這麽快？”馮其揚挑眉，“寧晗那性子……”剩下的話沒敢說出來，怕被打。

衛熠睨了他一眼，有點滲人。

馮其揚暗暗吐槽他小氣！為了他們的友誼，他們還是不談這個了。“辛辛苦苦為你辦事，說句話都不行了，良心呢？”

衛熠：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材料都幫你交上去了，今天能批出來。你看着時間去拿就行。”馮其揚對他真的沒脾氣了。

“好，謝了。”衛熠聽完神色略松，有了點笑模樣。

“別，說這話讓我有點慌，你媽回頭找我我可頂不住。”馮其揚做作地露出驚恐神色。

他一直以為衛熠是個事業腦，成天冷冰冰的沒點兒人氣，也不像有什麽人性，沒想到是個白切黑戀愛腦，事事圍着寧晗來。這不，腦袋一熱要去C大當交換生了。也不知道捐了幾棟樓能讓人家要他。

他要是寧晗，天天被這麽個除了臉能看的小尾巴跟着，估摸着得毛絨過敏。

“不會。”衛熠沒有一絲遲疑地說到，像是料定了秦毓秀不會成為妨礙。

別人不清楚就算了，他馮其揚還是能看清楚點衛熠做了什麽的，現在除了沒那個名分，衛氏就是衛熠說了算。他爸就是個守成的，他媽怪是怪，公司的事上還沒插手過。

“兄弟，真猛士！”馮其揚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衛熠白了他一眼，“筆記呢？讓我瞻仰一下。”

馮其揚差點大耳刮子給他扇過去，他像是有筆記的人？嘲諷誰呢？

想是這麽想，馮其揚還是老實地打開手機給他分享，猜到衛熠會要，他特意出賣顏值向第一名要的。

“熠啊，考不好你可就辜負你的老父親了。”馮其揚語重心長道。

“呵，我可沒你這麽小的爹。”衛熠嘲諷道，特意點出了“小”字。

這能忍嗎？馮其揚恨不得當場掏出來跟他比比，禽獸！

衛熠看着他炸毛的樣子，笑意更深了，給人一種被愚弄的羞辱感。

馮其揚怒極反笑，“長得帥有什麽用，可惜還長了張嘴。”除了刺一句也不能幹嘛了，他又不是寧晗，這小子生氣了就給你晾一邊了，不帶主動理的。

衛熠笑着沒說話，忽然之間覺得他擁有的已經很多了。他不會如夢裏那個人，衆叛親離，孑然一身。

——

“夫人，少爺回國了。”

坐在藤椅上，手裏拿了本書翻閱着，聽完助理的彙報，秦毓秀淡淡“嗯”了聲。

書翻過一頁，她擡眸看着助理：“讓他回來一趟。”

“好的。”

助理走後沒多久，身前覆蓋了一片陰影，秦毓秀睫毛翕動幾下，沒有擡眸。

“看什麽書？”衛煊之問到，晚上有個重要的宴會，他想着回來換身衣服，取點東西。聽人說秦毓秀在後院，就想着過來看看。

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卻找不到什麽話聊，衛煊之剛過來就覺得輕率了。

秦毓秀沒說話，只是把書合上給他看封面：《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衛煊之颔首，靜默了下，有些猶豫地開口：“晚上有個宴會，你要參加嗎？”答案已經在心裏了。

秦毓秀垂着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轉瞬即逝。她擡頭看着衛煊之，笑得疏離：“好，把小熠也叫上吧。”

沒等衛煊之從驚愕中回過神，她又說：“小熠小時候，總盼着和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臉上蒙上一層歲月的紗，似感慨，似遺憾。

衛煊之聞言，有些羞愧又有些尴尬。他和秦毓秀感情不好，衛熠有爺爺奶奶看着，他實在沒為他費什麽心，兒子像是突然就長大了。

“我總想着就是因為我們當父母不合格，小熠才總是叛逆。”秦毓秀輕聲說道，似乎有些失落。她想示弱的時候，恰到好處地籠着層憂郁的氣息，淡淡的卻格外讓人憐惜。其實只要她願意，她和衛煊之不會是現在的狀态。

衛煊之向來心軟，也有些看不過眼，柔聲勸說：“孩子還小，總有不懂事的時候。我們終歸是他的父母，該引導引導就是了。”

“我記得你看好淩家的小兒子是吧？我見過，挺好的孩子，和小熠互補。今晚上他們家也會來，我們正好再讓孩子們多處處，未必不行。”衛煊之說到，其實他倒不介意衛熠喜歡什麽樣的人，總歸一生漫長，且珍惜。

秦毓秀彎着唇，似乎有些意外，“沒想到你會認同我，還以為你覺得我管他太多。”

衛煊之笑着沒說話，不可否認他那麽想過。但是娶誰和喜歡誰，沒必要非要有個抉擇，他們這樣的家庭大家都心照不宣。衛熠只是經歷得太少。

下午課程結束後，衛熠辦好了交換手續，正準備找秦毓秀聊聊，就接到了衛煊之的電話，讓他去參加宴會。想了想，衛熠還是換了身衣服去了宴會。

只是他沒想到秦毓秀和衛煊之挽着手一同出現了，倒是奇景。衛熠看着他們向自己走過來，了然地勾唇，不無諷刺。

今晚是一場重量級的商業性晚會，來的都是各界大牛，也不乏帶着小輩來拓展人脈的，自然還有一些其他原因，不足道出口。

“還以為你會晚些到。”走到衛熠跟前，秦毓秀笑着道，看似溫柔。

“哪敢。”衛熠淺笑着回應，“這樣的場合不早早來多認識點人，以後不是只能在家啃老了？”

話裏話外都是機鋒，實在是不像親母子，衛煊之順勢插話，問了衛熠一些分公司的事，氣氛緩和了很多。不過他只留了一會兒，就被人拉走了，這樣的場合總免不了寒暄。

眼角瞥到那道厭惡的身影，還有其他形形色色類似的目光，衛熠看向秦毓秀的眼神冰涼了很多。

他越是這樣，秦毓秀态度也越冷，臉上的笑只留下淡淡的一層，她側頭看着淩潇雨，沖他和他的朋友招了招手，“一段時間不見，潇雨越發帥氣了。”

淩潇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禮貌地誇了秦毓秀幾句，時不時地偷瞄衛熠一眼，不是太敢主動搭話了。從N城灰溜溜地回來，不甘心歸不甘心，也确實有些怕了，剩餘的一點執念支撐着。

突然一抹璀璨的光亮晃到了他的眼，淩潇雨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喝了點酒看花眼了，仔細一看那光亮還在，并且就在衛熠的無名指上，是一枚戒指，銀色的戒指上鑲嵌着一圈碎鑽，簡單又精致。

這下腦袋真有些暈了，記得最近一次看到衛熠和寧晗的狀态還是裂痕很深的，這麽快就複合了？

秦毓秀這下也注意到了，不知道該說衛熠是有備而來還是故意炫耀。

見他倆都盯着自己的手指，衛熠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擡起手向他們展示，嘴角噙着抹溫柔的笑，“好看吧，學長專門買來送我的，要我一直戴着。”

眼前這有些鬼畜的畫面，讓秦毓秀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淩潇雨則是一臉呆滞。

作者有話要說：  雙11啦，小可愛們爪爪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