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那是什麽眼神，看三歲小孩嗎？寧晗氣憤地瞪着他，他突然的出現讓寧晗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更煩躁了。一把拿過剛剛周厘放在桌上的水杯和感冒藥，咽下苦澀的藥丸後，指着衛熠：“吃完了，你走。”聲音透着沙啞。
衛熠含笑起身，“好。”說着把椅子放回原位，真的沒有再糾纏，倒讓寧晗意外。不過他們約定過，他不拒絕衛熠，衛熠也不能幹涉他。
看着他開門出去，消失在視線裏又重新出現，隔着一層玻璃牆把彼此看得清晰。也對，走不走的意義也不大。
寧晗懶得再給他眼神，繼續忙剛剛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衛熠一擡頭發現寧晗已經趴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真的睡了過去。拿起抽屜裏的遙控，玻璃幕牆緩緩展開，衛熠腳步輕輕到了寧晗的身邊。許是趴着睡不舒服，寧晗眉頭微皺。
深秋的天，即使開着空調，就這麽放任他在這裏睡也會加重感冒的，沒有任何猶豫，衛熠俯身，小心翼翼地打橫将他抱了起來，動作很慢很輕，注意着他每一瞬的反應。直到把他放到休息室的床上，衛熠才稍稍松懈，腦門已經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翻找出一條厚被子，密實地将他蓋好，衛熠坐在床邊靜靜凝望着他。
像是有些熱，寧晗不老實地踢開了被子，衛熠立馬重新替他蓋好，反反複複，不知疲倦。他不能替他分擔病痛，至少還能陪着他承受。衛熠的目光柔和極了，像三月的暖陽，春日的飄絮，只落在他一人身上。
很沉很沉的一覺，寧晗睜開眼的時候屋子裏黑峻峻的不見一點亮光，安靜得有些讓人害怕，這是哪裏？他怎麽會在床上？下意識坐了起來，忽然發現床邊有個黑影，被吓得差點喊出來。
他坐起來的動靜驚擾了在小憩的衛熠，本來也只是閉目養神，聽到聲立馬就睜開眼，“學長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說着伸出一只手去捂寧晗的眼睛，另一只手摸到臺燈的開關。
昏黃的燈光驅散了黑暗，寧晗推開衛熠的手，看着他依然年輕俊美的容顏，總覺得熟悉又陌生。
以前的衛熠不會為了他放下工作，不會給他足夠的關心，也不太在意他的感受……
他記得睡夢裏很熱很熱，醒來卻是渾身幹爽的，腦門上也沒有一點汗，嘴唇也沒有幹的起皮。照顧人，實在不像衛熠會做的事，他最多就是讓你喝熱水，吃藥，有時間就陪陪你，關切一下。值得他親力親為的，也只是在那種事的前後。
“怎麽這麽看着我？”衛熠笑了笑，昏黃燈光映照下，臉部的輪廓柔和又溫暖。
有那麽一瞬間，寧晗竟然有些觸動。誰不想被關心着，愛護着呢？
衛熠的面容透着顯而易見的疲倦，下飛機就來了公司，然後處理緊急工作，還親力親為地照顧着寧晗，一直守着他。
說不出什麽尖銳的話，寧晗沉默了片刻，“我好了，到下班時間了我就先走。”
“吃點東西再回去吧，我讓人訂了餐。”衛熠勸說着。
“不用了，我想回去休息。”寧晗直接拒絕了他，不想讓自己有絲毫的動搖。即使衛熠不一樣了，他那個圈子，那些人依然是一樣的，不想再重複遭受這些。他現在的生活是他确定喜歡的。
“也好，晚點更冷了，我送你好嗎？”衛熠依然淺笑着，接受他的一切決定。
“耽誤了你不少工作，你還是去忙自己的吧。”說着寧晗掀開被子就要下地。
高估了自己的剩餘體力，寧晗腳下一軟差點摔倒，被衛熠及時扶住。
衛熠調笑道：“雖然很樂意被這麽對待，我還是更關心學長的身體。還是吃點再回去吧。”
寧晗沒說話，算是默認了，白皙的臉上染了層薄紅。态度堅決地要走，又被迫留下來，這算什麽，會被認為是欲迎還拒吧？
拒絕衛熠的攙扶，寧晗穿上鞋子自己往外間走，食物的香味飄入鼻端，越發覺得餓了。因為感冒的緣故，這一天他基本沒吃東西，只早上喝了杯熱牛奶。
衛熠在他旁邊坐下，拆開餐盒和餐具遞給寧晗，“小心點，燙。”私心裏他是想代勞的，只是知道一定會被拒絕罷了。
“謝謝。”寧晗淡淡道，把餐盒和餐具接過來，是滾燙的山藥排骨粥。
衛熠也有一份，不過不是粥，是簡單的中式快餐，他很快就吃完了，然後裝作低頭看手機，其實一直在偷偷看寧晗。
寧晗也偶爾看他一眼，瞥到他手機屏幕的時候動作一頓，W，還有那個頭像，這不是一直在自己社交動态下活躍的不明人物嗎？難怪總覺得他說話方式似曾相識，回去就給他屏蔽掉。
見他看過來，衛熠下意識鎖上屏幕，發覺已經晚了，有些局促地解釋着：“我只是看看，沒想通過這個做什麽。”
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寧晗心想是挺老實，但是就是不想讓你看。
這麽想完，寧晗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對衛熠似乎格外嚴苛，永遠帶着前世的眼光去看他。對這一世的他公平嗎？
可是，也不是寧晗自己想要糾纏的，在短暫地報複完他就決定要放下了，從此隔山海，不可平。
為什麽要同意他荒謬的請求呢？讓自己背負更多的心理負擔嗎？想來想去，好像目前已經是最優解了。
默默嘆了口氣，寧晗認真地看着衛熠，問他：“你有想過為什麽喜歡我嗎？是真的非我不可嗎？如果不是，沒必要讓自己這麽累。”喜歡一個人卻永遠也無法得到，也許有一天還要看着他和另一個人厮守，這樣的折磨誰也無法忍受。
他不想自己上一世的結局，成為這一世衛熠的結局。衛熠的性格過于極端，假如為了愛強行控制，那受傷害的只能是他自己。這一世的衛熠還不算壞得徹底，他并不希望衛熠出事。
沒想到他突然這麽問，衛熠愣了下，沒有多少猶豫，看着寧晗十分誠懇的：“我問過自己很多次，答案都是一樣的。我愛你，非你不可。”
說完他看着寧晗的眼睛，繼續道：“我也曾經以為只是占、有、欲作祟，因為沒人像你一樣，毫無保留的，單純地對我好。我以為是貪戀，是想霸占。但是我願意為了你克制、讓步，這就脫離了占、有、欲的範疇，這個人只能是你，不能是其他人，全世界我也只需要你一個人愛我。”
這些話，如果是上一世的衛熠說的，哪怕是在他發現欺騙後，他也會很開心的，甚至可能原諒他。但是現在，說不上什麽感覺，有些希望衛熠有更多的追求吧。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衛熠彎着唇：“把這些說出來只是因為你問我了，而我說過不會再騙你，并不是想讓你有任何的負擔。不用因為可憐我，同情我，就委屈自己。如果有一天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希望是因為你被我吸引，我對你來說是不一樣的。否則，我寧願永遠在你身後。”
不知道該說什麽，寧晗避開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後有些殘忍地開口：“可能根本不會有那樣一天。”即使那些事現在沒發生，他仍然擁有着那一世的記憶，他知道他的父母、朋友，他自己，都曾經遭受過什麽。不被仇恨蒙蔽可以，但是忘記不行，他不可能毫無芥蒂地和衛熠在一起。
“沒關系，別推開我就行。”衛熠說到，黑眸幽深不見底。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衛熠再次提議。
寧晗想了想點頭，兩人沉默地并着肩一路走到停車場。走着走着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他怎麽就同意上衛熠的車，還覺得他可憐了？如果人人都像衛熠一樣可憐就好了，社會和諧。
本想坐後座，覺得不太禮貌，寧晗還是去了副駕駛。
緩緩的音樂流瀉着，寧晗發現車載音樂都是他喜歡的，心下覺得有些怪異。這一世的衛熠什麽時候對他這麽了解了？
一路安安靜靜的，衛熠也識相地沒有出聲打擾，到了校停車場車子停穩後，寧晗睜開眼推門下車，正要和衛熠說再見，發現他也下來了。
“我自己去宿舍就好。”寧晗說到。
衛熠笑了笑，“忘了和學長說了，我要過來交換一個學期，申請的宿舍就在學長隔壁。”本意是想一間的，怕太過碰觸底線會把他惹急。
寧晗：“……”是風太大聽錯了嗎？
“衛氏有意向在N城長遠發展，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要駐紮在這邊，怕耽誤學業，幹脆也轉過來了。”衛熠接着解釋道。
聽完寧晗還能說什麽呢，人家有規劃，想上進，你還能攔着不成？
“挺好，衛總以後前途無量。”寧晗笑眯眯的，這笑透着股意氣。
“還要拜托學長多多關照。”像是沒看懂他的笑，衛熠真誠地說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