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宋鸾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去哪裏,她身上也沒有錢,甚至連值錢的首飾都沒有。

一個本應該死了的人又重新出現,趙聞衍剛剛臉都被她給吓白了,她在街頭瞎晃蕩了兩圈,天漸漸暗了下來,宋鸾的肚子咕嚕咕嚕的發出抗議聲,包子鋪的香味遠遠的傳了過來,她挪着小碎步靠近,望着蒸籠裏的包子咽口水。

好餓啊,快餓死了啊。

真的好想吃嗚嗚嗚。

視線裏多出了一雙手,髒髒的小小的,姑娘的聲音很細,壓着嗓子生怕讓其他人聽見,“老板,我要兩個包子。”

“好嘞。”

宋鸾轉過頭,即便眼前的這張臉上被灰抹的有些黑,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是誰,“阿雲嗎?”

小姑娘吓得手一抖,倆包子差點都沒拿住,眼神惶恐不安,認出宋鸾來,才松了口氣,“是……是……是宋姑娘嗎?”

宋鸾咳嗽兩聲,“是我。”她又指了指阿雲身上的裝扮,問道:“你這是怎麽弄得啊?”

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像是乞丐穿的,臉上胳膊上也全都被抹了灰。

阿雲本想上前拽她的衣角,想了想自己渾身都很髒就沒有去碰她,她顫顫巍巍的說:“宋姑娘,你能不能裝作沒有看見過我啊。回去之後也不要同趙大人說。”

若是趙南钰知道了她的下落,肯定也是要告訴那個男人的。

她這才跑出來幾天!?

她不要回去。

李寒最好當她死了。

宋鸾臉色不太自在,看起來阿雲好像還不知道她死了的事?!怎麽說她也是個名人吧!死了竟然都沒人說她的閑話嗎?這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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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阿雲好像比她還可憐,應該沒人把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告訴她,要不然以她的膽子,早就吓昏過去了。

“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宋鸾猜測,問道。

她心裏是有點佩服阿雲的,從皇宮裏跑出來難于登天,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跑出來的。

牛批。

阿雲低着臉,“我…我……”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有些恐懼,就怕宋鸾把她的行蹤給說出去。

阿雲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宋鸾握着她的手,“你別哭呀,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阿雲收起眼淚,連聲說了好幾句的謝謝,“我費了好大勁才溜出來的。”她被關了好幾個月,李寒什麽消息都告訴她,什麽人都不讓她見,每天給她送飯的宮女也跟個啞巴一樣,閉口不言。

她瞪圓了眼珠子,控訴道:“他不給我飯吃,餓了我好幾天!我受不了了,所以才跑出來的,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現在就走。”

宋鸾拉着她的手,“等等。”

“怎……怎麽了嗎?”

宋鸾尴尬的問道:“你身上還有錢嗎?”

阿雲搖搖頭,“沒有銀子,但是我帶了很多金銀珠寶出來。”

她一股腦把懷裏金燦燦的首飾給掏出來,“你看!都是我帶出來的。”

她也想到了沒錢不行的,她沒有銀子,但是可以拿這些東西去換銀子。

“好,那你有地方去嗎?”宋鸾問。

阿雲還是搖頭。

宋鸾厚着臉皮開口,“那我們一起做個伴吧!”

“啊?”

“實不相瞞,趙南钰也不給我飯吃,所以我也是偷偷跑出來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和阿雲做個伴了!至少這樣不用被餓死。

阿雲不太相信,“可是……我看趙大人很喜歡你的。”

宋鸾裝模作樣的抹了眼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其實是他想殺我我才跑出來的。”

宋鸾想起來她也不是沒有錢的,從前攢的小金庫一大半都還留在趙家,沒法拿出來,還有一小部分在懷瑾的院子裏。她還是不要出現在懷瑾的視線了,吓着小男孩不好。

兩個人正說着話,金吾衛從長街上氣勢洶洶的經過,挨家挨戶的在搜,似乎在找什麽人,宋鸾想既然是宮裏派來的人肯定是來找阿雲的。

她帶着阿雲蹲在角落裏,把她的臉按在雙腿間,不讓她露面。

金吾衛的腰間別着鋒利的長刀,臉色沉沉,一個個的盤問,看樣子找不到人誓不罷休。

他們沒搜到人便往下一處去了,宋鸾和阿雲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若是阿雲被找到,她估摸着也跑不掉。

就很煩。

兩個膽小如鼠的人都不敢去住店,宋鸾拿着阿雲給的簪子去當鋪裏當了二十兩銀子,她也不知道這金簪肯定不止二十兩,但如今急着用錢就計較不了那麽多了。

宋鸾還特別機智的挑了家生意最差的,看牌匾都跟快要的倒閉的當鋪去做的生意,阿雲的東西肯定都是渣皇帝送的,萬一被個識貨的掌櫃給發現,她倆還是得玩完。

阿雲聽見她說完這段,傻傻的說:“不是他送我的,這是我自己花錢買的。”

宋鸾好奇,“那你花了多少錢啊?”

阿雲想了想之後說:“一百兩吧!”

雖然花的還是李寒的錢。

宋鸾肉痛,她當虧了!等以後有錢了她還是幫阿雲把金簪給贖回來吧。

阿雲這姑娘顯然害怕獨處,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小心翼翼的藏在她身後,惶恐不安,這也不難理解,這幾天她東躲西藏的,就怕被人給找到。

“宋姑娘,我們現在去哪兒?該怎麽辦啊?”她眼睛睜的大大的,盯着宋鸾看,“要不然我們下江南去吧?我以前的家就在江南,可漂亮了。”

這樣她也不會被追。

“現在太晚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下吧。”

“哦,好。”

兩個人找了家寒酸的客棧,小心翼翼的住了進去。

阿雲身上髒的不成樣子,洗完澡換上新衣裳才看的出從前那個可愛的圓臉姑娘的模樣,可她好像不太滿意身上漂亮的衣裳,“這很容易就被認出來的,我還是穿回剛剛那套衣服吧,那是我和一個小乞丐買來的呢。”

沒多久,街上肯定貼滿了她的畫像。阿雲真的不想被捉回去,再關上幾個月了。

她戳着手指頭玩,不太開心,小時候的李寒比現在要可愛多了,從來不會做讓她難過的事,當年他說要回來報仇,她其實心裏是不願意的,她小時候可沒少聽說,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

阿雲那個時候只是将他送到了碼頭,并沒有跟他回京城的打算。可後來她家沒了,無處可去,只好跟着李寒回來了。

男人怎麽那麽善變呢?李寒每次都小心肝小寶貝的叫着她,可是折磨她欺負她的時候,一點都不留情。

孩子說不要就不要,鬧絕食就真的不給她飯吃,甚至連口水都不給她喂,這樣的男人實在太狠了。

所以阿雲裝作快死的樣子,騙的宮女去找太醫,而自己換上了宮女的衣服,躲在空的泔桶裏,從宮裏逃了出來。

宋鸾寬慰她,“明天我把你臉塗的髒一點就不怕了。”

夜裏,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宋鸾毫無睡意,腦子裏很多事情在亂竄,她又想到了趙南钰,想起了他的眼淚,可除了心口有些堵之外,從前對趙南钰有過的悸動好像不複存在了。

可就這麽回去,她也不知道趙南钰會做什麽。把她當成個冒牌貨?還是會去相信鬼怪力神之事?

天亮之後,宋鸾和阿雲倆人收拾收拾便去了城門口,走到邊角上看了兩眼,城門口的守衛異常嚴格,城牆上就貼着阿雲的畫像。上面竟然還貼着她男裝時的畫像。

宋鸾老老實實帶着阿雲離開了城門,又花了幾兩銀子租下了個偏僻的小院,價格雖然有點貴,但這院子幹淨,至少不用她們怎麽打掃。

她暫時就在這裏住了下來,宋鸾不敢讓阿雲出去買菜,不過每次她自己出門都是戴着面紗,怕和撞見趙聞衍那天一樣,遇見熟人吓壞人家。

她心裏也沒底,趙聞衍會不會告訴趙南钰看見她的事情。

阿雲很好養活,沒有什麽脾氣,說話也軟軟的,做什麽她就吃什麽,宋鸾發現她的胃口好的出奇,每餐都能吃兩碗飯。

安逸的日子并沒有過幾天,這天夜裏,她們兩個剛剛睡下,院子門便被砰砰砰的敲響,敲門的人力氣大的像是要把門給踢開。

阿雲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宋鸾看得出這個小姑娘是真的怕極了渣皇帝,她想到自己看見過的那座華麗的牢籠,渾身一抖,變态的男人,誰都怕啊。

就好像趙南钰每次都說要把她的腿給敲斷一樣,她也怕趙南钰的。

而且聽那個神棍的話中的意思,趙南钰似乎已經黑化了?開始發神經了?她看小說的時候萌愛你就把你關起來,可等真正輪到自己頭上,那只能是敬謝不敏!

宋鸾摸摸她的頭,披上衣服,“你躲到竈臺後的草垛裏。”

宋鸾還不忘在自己臉上畫了好些雀斑,提着燈籠,打開了院門,裝作不耐,“誰啊,大半夜的敲門還讓不讓睡了!”

打開門,正對的着一張冷硬英武的臉。

他身後站着一隊人馬,他銳利的視線在宋鸾臉上盯了良久,确定她不是畫像中的人,“打擾了。”

宋鸾演個潑婦簡直綽綽有餘,“一句打擾了就能了事嗎?!你們人多我就要怕你們嗎?你們這是擾民知不知道?我明兒還要早起做生意呢,趕緊滾滾滾。”

男人聽完她的話,對身後的屬下擺擺手,“進去搜。”

宋鸾臉色一變,“你們幹什麽?”她幹脆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叫起來,“來人啊,搶劫了啊。”

她微微扯開自己的衣領,“非禮了啊!朝廷命官非禮了啊。”

本來她吼的這些壓根沒有鄰居想來湊熱鬧,但聽見朝廷命官四個字,街坊鄰居紛紛出來看熱鬧,還是當官的笑話好看!

男人冷笑一聲,将腰間的長刀拔了出來,“都滾進去。”

人群又散開了。

這群人搜屋子半點都不溫柔,咣咣搜了一通後,有人出來禀告。

“大人,并沒有搜到人。”

男人神色沉靜,“就在這一帶,明日再去剩下的幾戶搜查。”

“是。”

宋鸾聽得心驚膽戰,等他們走遠,緊緊鎖上院子的門,将草垛裏的阿雲扒拉出來,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這兒不能再待了。”

阿雲還在發抖,“你說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宋鸾瞬間就想到,壞就壞在她當的那個金簪!那根簪子一看就不是凡品,這也是她當時下意識就以為是渣皇帝送的原因。

阿雲太天真了,怕是渣皇帝心血來潮逗她開心,讓人“賣”給她的。

可不當東西,哪來的錢啊!

兩個人身上的銀子所剩無幾了,宋鸾是想挪地方來着,但确實捉襟見肘,加上金吾衛在這條街上來來去去,硬是再也沒踏足過她們的地界。

她們便松懈下來了。

顧宴碰見趙南钰之後還是客客氣氣的同他打了個招呼。

他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都不得不感嘆一句,這位權臣當真是生的好看,就是太白了些,生機淡淡。

他這會兒正忙着去捉人,便沒空同趙南钰寒暄,說了兩句便要告辭。

趙南钰看着他身後的金吾衛,揚眉問道:“人找到了?”

顧宴點頭,“找到了,我這正要去拿人呢。”

趙南钰搖頭,“太魯莽了,怕是你們人還沒到,消息便傳進她的耳朵裏了。”

陣仗太大了。

顧宴沉吟,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之前那個院子他們是搜過一次的,愣是什麽都沒搜出來了,應是打草驚蛇了。

“趙大人說的有理,可是人不帶多些,怕拿不下。”

趙南钰扯了扯嘴角,“顧大人還拿不下一個弱女子嗎?”

他記不清李寒死活要捉回的女人長得什麽模樣,只記得那大抵是個膽子很小的女人。

“那在下就先過去了。”顧宴忽然停住腳步,問道:“趙大人不如一起去吧?”

趙南钰頓了半晌,淡淡回道:“還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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