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個人吃光了陸予做的所有飯菜。撐得完全睡不着。

給周燦打了個電話,什麽也沒說,在電話裏痛哭了一頓。起初周燦還緊張地問她怎麽了,後來幹脆兩個人一起哭。

再也沒有她們這麽倒黴的閨蜜了,感情不順還能碰到一起。

第二天起來,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這次腫得格外久,過了兩三天才消。仔細看看,淚溝加深,眼角還生了些細紋。

早上起來,看着明顯老了幾分的自己,于江江感到了幾分恐慌。

算算也快二十五了,身邊不少朋友處于結婚或者籌備結婚的階段。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還一直這麽有恃無恐地活着。

內心裏隐隐還有期待,一直在等着陸予,他有女朋友了還在一直等。循着各種蛛絲馬跡,想着也許他也喜歡她呢?也許他有苦衷呢?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樣自我欺騙的謊言連她自己都聽膩了。

擡頭看了一眼鏡子裏略有些憔悴的自己,于江江暗暗下決心,絕不能這樣一蹶不振下去。她要盡快找個男朋友,盡快忘記陸予,盡快開始新的生活!

趕緊拿出化妝品,把自己化得美美的,又穿了新買的衣服,确定自己現在狀态很好了,才出了門。

一整天忙忙碌碌的工作讓于江江短暫忘了那些痛苦。由于一連幾天都在忙,做完本周的最後一場婚禮,主管提前讓大家下班了。

大家都如同農奴解放一樣拿着包就趕緊跑了,生怕主管反悔。

提前下班的于江江和同事一起在街上轉轉,來來回回掃了幾條街,也沒轉到合适的東西。

百無聊賴的時候,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着段沉的名字,原本準備挂斷,想想還是接了起來。

“你在哪兒呢?”電話裏段沉的聲音聽上去心情不錯。

于江江想起他們上次打賭的事,為了預防被他抓壯丁,捂着手機,壓低聲音說:“在辦公室呢。”

“噗嗤——”段沉笑出了聲:“你辦公室人還挺多的啊?”

段沉的聲音此刻在于江江耳邊有點立體環繞的感覺,也太真實了。于江江覺得預感有點不詳,下意識地回頭。

果然,段沉這家夥正好死不死地就站在她身後。段沉個子高,站在嬌小的于江江面前,活脫脫一面牆,真真的添堵。

賤人就是矯情。于江江在心裏說。收起了手機,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看到就老老實實打招呼不就好了?”

段沉微笑着看着于江江,那眼神看着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于江江竟看出了幾分含情脈脈,讓她胃部有點不舒服。

于江江身邊的同事們立刻對段沉的到來“心領神會”,還不等于江江介紹,立刻用一臉“我們都明白”的表情說:“于江江,那我們先走了,你和男朋友接着逛吧!”

于江江難以置信地睜着眼睛:“什麽玩意兒?”男朋友?誰?

段沉對于于江江“懂事”的同事們投以感謝的眼神,這一切居然都明目張膽地發生在于江江眼皮底下。

看着一溜煙消失不見的同事們。于江江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有病啊!找我幹什麽啊?”

段沉見于江江如此,也不生氣,摸了摸下巴,淡定地提醒于江江:“傳單我已經印好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發吧。”

“你……”于江江怒不可遏,正準備發作,想到也是自己要賭的,也不能耍賴,于是另辟蹊徑。

她趕緊蹲下,捂着自己的肚子,故作虛弱地說:“可是我……我今天不方便……”

段沉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慈祥地彎下腰,拍着于江江的肩說:“為了革命的事業,浴血奮戰,你可以的。”

“……”于江江無語地看了段沉一眼:“滾——”

氣壯山河的一聲吼徹底震懾了四方群衆……

段沉坐在車裏聽着車載音樂。最近電臺裏老播些沒營養的歌,聽着聽着就有些困意襲來。

擡頭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四處散着傳單的于江江。瘦小的背影卻有着倔強的靈魂。平均每三分鐘她就回頭瞪段沉一眼,對他比一個“靠”的國際手勢。

看着她那粗魯的糙漢模樣,段沉忍不住咧嘴大笑。

段沉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那麽喜歡整她。今天原本還有別的事做,結果開車在市裏堵了一會兒,等紅綠燈的時候,正看見于江江和幾個同事模樣的女孩子在街上閑逛。

段沉也不知道自己在抽什麽瘋,開着車慢慢跟了她們一路。

于江江的同伴在前面走,于江江慢吞吞跟在後面,沿路唯一駐足的店,是一個賣雙皮奶的甜品店。她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同伴喊她她才走了。

段沉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去叫住她,叫完了又不知道能和她說什麽。半晌想起前兩天印的傳單,拎着她去發傳單。

于江江應該挺讨厭段沉的,段沉能感覺到于江江對他的敵意,可他就是很享受她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大概是順從的女孩見過太多,這類不走尋常路的倒是入了他的法眼了。

來來往往的人群漸多,于江江忙碌起來,也顧不得鄙視段沉了。段沉見此情形,摸了摸鼻子,鬼使神差地偷偷下車,去方才的店裏點了一份紅豆雙皮奶,拎着印着大大LOGO的塑料袋,段沉覺得自己這行為有點匪夷所思。他湊近聞了聞那雙皮奶,甜膩膩的,大老爺們怕是吃不下去。他狡黠地一笑,心想:那便宜于江江好了。

一晃一個多小時過去,于江江手上的傳單越發越少,段沉心想也差不多了,發動了車子,正準備開過去接她,一擡頭,就看見一輛帕薩特停在了她面前……

天氣有點悶,馬路上更是熱到極點。來往車輛排放的尾氣簡直要把于江江熏死。用力咬了咬牙,于江江很恨瞪了段沉一眼。她悲哀地想着,上輩子她破壞銀河系的時候怎麽就沒人攔着她呢?要是知道這輩子會認識段沉,打死她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

這本命年來得真的太兇猛了,遇見段沉這貨也成為了犯太歲的一種。

一邊辛苦地發着傳單,于江江一邊在心裏把段沉肢解成一塊一塊。

日近西山,肚子又餓,于江江覺得現下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只想着趕緊幹完活,今生不用再見那瘟神就好了。

手上厚厚一沓傳單慢慢發完,于江江臉上逐漸恢複笑容,她一個一個主動地發出去,嘴甜又谄媚地奉承着每個過路人。雖然累,但是也算一言九鼎完成賭注的承諾了。

人行道上人太多,于江江剛往旁邊靠了靠,距她一步之遙的馬路邊就停了一輛車。她下意識退了一步,還不等她反應,車上的人已經下來了。

隔着紅塵喧嚣,隔着碌碌人群。于江江覺得自己那一刻的表情有些呆,耳邊是嘈雜的各式混響,以及低不可聞的風聲,她怔忡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個已經走到她眼前的人。

成列的繁茂樹木和來往的車輛人流是天然的背景,連同來人,形成一幅動靜結合的畫卷。站在于江江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身正裝剛剛下班的陸予。

此刻,他緊皺着眉頭,看了一眼于江江手上的傳單,又一臉擔憂地看了看于江江,忍不住開口問:“你在這幹嘛呢?”

還不等于江江回答。停在旁邊的車,車窗降下,于江江一瞥,正看見了副駕駛上坐着的面容清秀的女孩。

那是陸予的女朋友,雖然只在醉酒的時候匆匆一瞥,可于江江還是牢牢記住了她的模樣。

“陸予?”那女孩一臉疑惑,用輕柔的聲音喊了一聲陸予的名字。詫異地一擡頭,正看見于江江,愣了一下,便又坐了回去,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候。

雖然此刻他們沒有什麽親密舉動,可空氣中流轉着的渾然一體的默契和若有似無的牽絆,還是讓于江江覺得有些難堪。

她用力抓了抓手上的傳單,深吸一口氣,用仿佛輕松自在地語氣說:“兼職呢。”

陸予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顯然,他并不認同于江江此刻的所作所為。

“你怎麽能做這個?”口氣中有幾分心疼也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于江江聳聳肩:“玩玩呗,體驗生活。”

陸予緊閉着嘴唇,似在思索。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幫你。”

于江江往後退了一步,以拒絕的姿态說:“不用了。”

于江江并不覺得站在路邊發傳單有多麽丢臉。她在澳洲留學的時候端過盤子做過退房清潔,都是簡單的體力活也算沒什麽層次吧。在陸予出現之前,她只覺得發傳單辛苦而已。可是此刻,陸予帶着女朋友,這麽高高在上的出現在她面前,她覺得裏子面子都受了很大的傷。她想在陸予面前保存一些美好的形象。可世事總不随人願。得不到他的心,于江江在他面前永遠都只是個loser。

“我……”

“于江江。”

一聲召喚打斷了兩人有些尴尬的對話。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于江江和陸予都擡起了頭。

此刻,段沉正無比從容地從他那輛價值百萬的SUV上下來,他穿着并不考究,只是尋常的樣子,只是那氣質,雅痞中帶着幾分不羁,整一花花公子姿态。

他微笑着停在于江江身邊,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那麽小心翼翼地姿态,說:“我給你打那麽多電話你怎麽不接?我知道你追求者多,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個機會嗎?”

那卑微的語氣,讓于江江一臉錯愕的黑線,很想喂他吃點藥。

段沉微笑着,視線直接掠過于江江面前的陸予,那無視的姿态,仿佛陸予完全不存在一樣。

“今天無論如何要讓我送你回家。”說着,他強勢地牽住了于江江的手,不等于江江反應,直接将她帶離現場。

那演技,讓于江江都有點迷糊了,仿佛讓她在街上發傳單害她丢臉的人不是他一樣。

段沉攬住于江江的肩,親昵無比的姿态,完全不請自來熟。

于江江本能地配合着段沉的腳步,她耳邊是段沉的溫柔絮語,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和于江江說話。平仄轉和的音調仿佛一曲迷人的春風曲。

于江江沒有回頭,也不知道陸予有沒有在看。此時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邊這個出錯牌的男人身上。

他湊在她耳邊,溫熱的嘴唇堪堪擦過于江江的耳朵,她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只聽他低頭在她耳邊,用慵懶得有些性感的聲音說:“別回頭,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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