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談少宗第一次聽到餘皎皎的名字是在高一開學那天午餐時間。
唐冀叫了他班上幾個男生來和談少宗一起吃飯,先說了一大段沒能分在一個班實在很不方便的廢話後,突然問談少宗班裏是不是有個叫餘皎皎的人。
上午全班都已經做過一輪自我介紹,談少宗對這個名字的主人只有模糊印象,隐約記得是個皮膚很白的女生。
“聽說要比家裏的資産,餘皎皎在這個學校可以排第一第二,按道理她應該早早被送出國,不過她家裏不放心,”唐冀說着用左手指指自己耳朵:“她有一邊耳朵聽力有點問題,雖然用最最一流的醫療條件早就裝過什麽耳蝸,但還是很難完全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而且吧,她這個人好像有點古怪。”
談少宗在談家沒什麽渠道獲取這種八卦。談太太會對兩個女兒的同班同學做基本調查,指導她們該結交哪些人避開哪些人,而對于談少宗的人際關系,好像所有人都覺得不重要。
因為唐冀這番話,下午體育課老師第一次點名的時候談少宗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叫餘皎皎的女孩一眼。和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不一樣,她沒有再披散着頭發,人工耳蝸的外部處理器看起來很顯眼,但她自己似乎并不在意暴露這個缺陷,兩邊的頭發整齊梳上去紮了個高高的馬尾。
兩個月後這個傳說中的古怪女孩嚼着泡泡糖來找談少宗告白。
這不是談少宗第一次收到告白,他并不排斥配合女孩子們的玩笑打鬧,但他當時對認真談戀愛這件事沒什麽興趣。以往他會找一點無關痛癢的借口拒絕女孩子,那天對着餘皎皎卻講出真心話:“我好像是那種不太想談戀愛的人,你能明白嗎?”
餘皎皎和別的被拒絕之後就紅着眼睛跑開的小姑娘不一樣,她在聽到談少宗的話後吹了個巨大的泡泡,破掉之後的泡泡糖黏了一些在鼻尖上,餘皎皎置之不理,想了一想,頂着這麽一張亂七八糟的臉對談少宗說:“那就做好朋友吧,我看你也找不到人做小組作業。”
談少宗說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什麽會答應和餘皎皎成為朋友,也許是因為這所學校裏的人大部分都很無聊,來自同一種家庭奔向同一種未來,像流水線上批量生産的标準品,而植入了人工耳蝸的餘皎皎和談少宗一樣有瑕疵——餘皎皎雖然是富豪獨女,但卻一直被同學們在背地裏戲谑稱為富豪獨耳女,而拜談少蕊的積極宣傳,這個學校但凡認識談少宗的人都知道他是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
某個意義上他們都是這個學校的編外人員。
餘皎皎解決了談少宗落單的問題——唐冀那一圈朋友都不和談少宗同班,而談少宗雖然在同班女生中小有人氣,遇到需要兩個人組隊的活動或者任務,女生們又還是會傾向于選擇同性好友。只有餘皎皎不在乎,自從他們成為朋友,除非她休病假不來上學,其他任何時候餘皎皎永遠都選談少宗做拍檔。
談少宗後來回想過,他之所以久久不能放下這段友誼,也許是因為他從中得到了一份恒定的、不用費力氣維持的感情,一種他在此前此後的人生中都很難得到的東西。
唐冀在開學第一頓午餐時說過的話至少有一句沒錯,餘皎皎真的是古怪的女生,但這種古怪近乎一種靈氣,比如她在學校的琴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養了一缸金魚;比如她有一首最喜歡的歌,喜歡的理由僅僅是出于“歌名居然長達十三個字”;比如她過生日要反過來送談少宗禮物,談少宗收到一張有紅色不明波紋印記的紙,餘皎皎解釋說這是把印泥塗到額頭上印下的的擡頭紋;再比如她要求和談少宗之間要有好朋友的專屬稱呼,在談少宗對叫疊字和只叫名字的提議都因為“很不自然”投了反對票後,餘皎皎找到了解決方案:把姓和名颠倒過來叫,他們分別是少宗談和皎皎餘。
餘皎皎不止一次提過她想要快快談戀愛。在知道不可能和談少宗成為男女朋友後,她每天都要花至少十分鐘和談少宗讨論其他男生,甚至想過要效仿《庸見詞典》,把學校裏的男生按姓名字母順序排列,把她對每個人或刻薄或甜蜜的評價編纂成冊。有一次在去做生物實驗的路上碰到祁抑揚,餘皎皎也随口跟談少宗點評:“高中三個年級所有人裏面他搞不好是最能成大器的一個。”
談少宗幾乎沒有跟人主動提過他和祁抑揚是鄰居,哪怕知道他們的住址的同學朋友似乎也沒有把他們聯系在一起過,兩個人在學校裏見了面,誰也不會主動跟對方打招呼。談家唯一能夠和祁抑揚一起出現在對話中的是談少宗的二姐談少蕊。
談少宗在餘皎皎面前比較容易多話,在确定祁抑揚已經消失在走廊拐角後,他跟餘皎皎說:“但他就算能成大器也實在很不大氣,像三國裏那個誰,曹操還是周瑜。我剛被談康接回家的時候,他媽媽讓他領着我一起上學,但他就堅持一天,第二天沒出現。我那時候好蠢,還去他家找他,結果聽到他跟他媽媽說絕不可能再跟我一起上學,因為我昨天害得他第一次遲到。好可怕,怎麽會有人過着一輩子只遲到一次的人生。我媽說我過了預産期四天才出生,你看我,人生還沒開始就已經遲到了。那個詞怎麽說,容錯率,他這種人容錯率特別低。皎皎餘,你可千萬不能找這種幼稚又小氣的男朋友。”
餘皎皎翻他一個白眼:“這種小事你耿耿于懷這麽多年,他無聊你也無聊,你們的小氣程度其實不相上下。”
談少宗說:“你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才剛剛告別小學生身份,經歷過的唯一關卡就是我媽去世,我媽在的時候我其實過得不差,回談家之前談康對我其實也挺好的,真正遂我媽的願認祖歸宗了,我的悲慘世界才緩緩展開。我本來還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嘛,祁抑揚一開始表現得很友善,我還以為他會不一樣。”
上課鈴響了,他們還沒走到生物實驗室,餘皎皎在這緊要關頭還要蹲下來慢吞吞系鞋帶。談少宗等得無聊,趴在欄杆上看從操場抱着籃球跑回來的男生們,回頭跟餘皎皎說:“反正你不要和這樣的人談戀愛,你要找讓你舒服又輕松的人,不用怕犯錯,輕而易舉就可以很高興。而且你家那麽有錢幹嘛着急談戀愛?就現在這樣不好嗎?”
談少宗那時候真的不明白餘皎皎為什麽對戀愛如此向往。牽手他可以和餘皎皎牽,生理需求靠夢遺和自渎就可以排解,除了找不到人接吻,他跟餘皎皎現在這樣混天度日也比戀愛少不了什麽。他又問餘皎皎:“你如果答應不接吻,我現在就可以和你談戀愛。和你接吻就好像還是奇怪了一點。”
餘皎皎站起來,皺眉問他:“你不會是生理方面有什麽難言之隐吧?”
談少宗“嘁”一聲,光明正大回答她:“我今早才晨勃過。”
“你好煩,不要在單戀你的女生面前講這種事,”餘皎皎說着嘆口氣:“少宗談,你這是其實還是沒開竅。可惜了我做不了讓你開竅的那個人。”
談少宗做攝影師也是因為餘皎皎。談少宗讀到高二也沒有任何想做的事情,生活就這樣無意義地向前滾動好像就已經很好了,他既沒有想去的城市,也沒有喜歡的專業。餘皎皎提議:“那不如你學攝影或者導演吧?我以後想做編劇,這樣的話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拍檔。”
談少宗真正成為攝影師後,他的私生子身份,連帶着自由散漫又總有不切實際奇思妙想的做事風格讓他在這個圈子裏獲得有趣獨特的評價。聽到這樣的捧場話時,談少宗會想他的有趣師承自他的搭檔。甚至他第一份受到關注的作品也和餘皎皎有關,他在學校裏随便找來一些路人,讓他們每個人抱着裝着兩只金魚的小魚缸放到眼前,他一一拍下每個人被魚缸放大的眼睛和變型的半張臉,拍攝靈感完全來自琴房裏抱着魚缸的餘皎皎。
談少宗自認并不有趣,只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流水線上組裝完成的标準品,而标準品們又沒有機會認識他那比他有趣數十倍的搭檔。高二的春假,想要做編劇的餘皎皎去上第一節 文學藝術常識課,在一場毫無預兆的車禍中當場去世。
這并不是談少宗第一次和死亡正面碰撞,母親方雲麗去世的時候他還不到十三歲。但餘皎皎死的時候他依舊做不到更成熟一點對待死亡。餘皎皎還太年輕,十八歲不到,甚至沒來得及和哪個男孩陷入熱戀,生死發生在瞬間,因為撞擊嚴重,救護車到之前就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能夠留下。
談少宗和餘皎皎兩個人之間,餘皎皎是喜歡暢想未來的一個,要和談少宗拍怎樣的電影,談了男朋友之後要約談少宗在哪家餐廳一起吃飯,孩子要生兩個還是三個;喜歡記錄每一天發生了什麽細枝末節小事的也是餘皎皎,一起過生日的時候一定要拿膠卷相機拍照,談少宗講了有趣的或者感人的話她要用筆寫下來。
對之後毫無暢想對當下也并不留戀的談少宗,最後成為兩個人中間唯一有未來的那個,也是背負回憶的那個。
談少宗回家的時候客廳裏漆黑一片,和這幢房子闊別好幾天,沒有誰要迎接他回來。他上樓在衣帽間裏找到了助理先送回來的行李箱,從箱子裏找出剃須刀之後進了卧室。
原來家裏并不是空無一人。祁抑揚正靠在床頭看書,只開了他那一側的床頭燈,聽到談少宗開門的動靜也只是擡頭淡淡掃一眼。
他們算是小別,但再見面又還是無話可說,睡一張床,此刻卻比合租的室友還要生分。談少宗今晚本來就沒心情繼續做制造氣氛的那個人,他也沒跟祁抑揚打招呼,拿了換洗衣服直接去了浴室,洗完澡頭發只吹到半幹就走到床的另一側躺下了。
十五分鐘之後他還是睡不着,因為睡不着聽覺變得格外敏感,祁抑揚翻書的聲音令他心煩。他幹脆坐起來點了支煙,煙味才剛剛散開一點點,祁抑揚的聲音立刻傳來:“掐了。”
談少宗沒理他。
以祁抑揚的涵養,他應該自己起身換個卧室睡覺才對,但祁抑揚今晚似乎也心情不佳,下一句話說得毫不客氣:“你如果執意要抽就滾出去抽。”
談少宗還是不動,他伸手拿了咖啡杯下面的小瓷碟當煙灰缸,一截煙灰掉落的時候他突然想到餘皎皎墓前那柱香燃盡後剩下的一捧灰,又想到更早一些的時候他在吳川辦公室颠三倒四的敘述。
祁抑揚擋住了他那邊落地燈的燈光,談少宗在黑暗中突然生出一股勇氣和沖動,開口問祁抑揚:“你還記得有一年恰好我們都在曼谷嗎?我那個時候聽人說四面佛很靈,想拜托他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照顧我朋友,”他把夾在手上的煙又咬住猛吸了一口,後半句話說得含混:“後來是跟你一起去的吧,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佛怎麽會住在鬧市?”
祁抑揚的目光釘在書頁的空白處,他沒有想到談少宗竟然有一會天在他面前提到曼谷。
曼谷,如果去問楚助理,他會立刻搖頭,祁總是絕對不去東南亞出差的。楚助理沒有問過原因,心裏猜測也許是出于安保考量。公司做B輪融資的時候,有家國際基金在泰國開科技行業研讨會,管理層覺得祁抑揚應該要出席,但祁抑揚沒有答應。
祁抑揚轉過頭去,借着微弱光線看到談少宗一臉無辜又無所謂的專心致志在抽煙。
談少宗啊,談少宗和曼谷。祁抑揚在湄公河旁邊最漂亮的餐廳等到日落,盯着手表反反複複看時間,談少宗最終沒有來赴約。
答應了他又反悔的談少宗十年前沒有來,十年後卻跟他坐在同一張床上問他記不記得曼谷。他看着談少宗,和十年前差不多的一張臉,當然不會完全一樣,談少宗也是會老的。
在曼谷那個下午,祁抑揚問過談少宗為什麽一定要去四面佛,那個地方離他們的酒店很遠,天氣又熱,因為潑水節的關系交通更是一塌糊塗,談少宗當時死活不肯說。
祁抑揚第一次知道答案并不是在今晚,而是在前不久偶然碰到談少蕊,同桌有人講到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在外也有一個私生女,談少蕊喝了酒,醉意之下開始分享她的母親和她同父異母弟弟的相處之道,在一堆散亂的敘述後,她說:“女人歸根結底還是心軟,我媽冷落他那麽長時間,他女朋友意外死亡之後,我媽再恨他也怕他悶在家裏出事,硬要把他塞來跟我們一塊兒去泰國。”
祁抑揚是在餘皎皎去世的第二年才知道這場意外事故,因此他從來沒有把事故和談少宗罕見的和兩個姐姐一同出游聯系在一起。那個晚上談少蕊那番話猶如兜頭一盆冷水,祁抑揚這才明白談少宗當時反複無常的舉動原來并不是出于緊張或者迷茫,那只是談少宗面對餘皎皎的死亡的某種應激反應,故意要惡作劇和他接吻,也是故意要爽約,或者不是故意,而是在極端情緒之下的不在意,做什麽都可以。而他才是不自量力的那一個,他竟然蠢到開口邀請一個剛剛失去愛人的年輕男孩和他共進晚餐。
祁抑揚第一次意識到他關于談少宗的一切判斷可能都是錯誤的,他曾為他的舉止找過的借口,其實根本站不住腳。而這場荒唐的婚姻,大概又是一次自作多情,談少宗對于結婚與否根本無所謂,像他對待很多事情的态度,因為無所謂所以也絲毫不用心,和一幫不着調的朋友喝酒打牌也好,跟男女模特調/情合影也罷,都勝過早一點回家。
談少宗咬着煙,視線向下看着瓷碟裏積起來的一小撮煙灰。
祁抑揚終于被他這幅事不關己的神情激怒。他伸手把談少宗嘴裏的煙奪過來用力吸了一口,第一次抽煙,完全不得要領,祁抑揚在一陣嗆咳聲中用力把煙掼到床下。
談少宗被他這一串動作吓到,幾乎是立刻就俯身去他那一側的床沿檢查地毯:“你瘋了?床下鋪着地毯。”
但也許是因為祁抑揚用足了力氣,煙已經自己滅掉了,徒留談少宗現在動作狼狽。他因為短時間內的高度緊張現在整個人還有點喘不勻氣,卸下勁之後幾乎是跪在祁抑揚的腿側。他還來不及躺回自己的位置,祁抑揚側身坐直身體面對着他,一只手臂箍住他的腰,就着他現在的姿勢把他固定住。
祁抑揚沒再給談少宗說話的時間,他不想聽他複述十年前的事情,不管是曼谷還是餘皎皎,他料想談少宗講出來的話他多半不想聽。他的虎口卡住談少宗的下颚,稍微用了一點點力氣壓制,他從談少宗的下巴吻上去,更準确地說是半吻半咬,談少宗還沒閉眼,眉頭也皺着,好像只是疑惑。
談少宗在家只穿一件T恤,祁抑揚的手很方便就伸進去。
十年前他就該這麽做了,祁抑揚并不是第一次這麽想,他不該在那個晚上向談少宗提議第二天共進晚餐後就在游泳池邊禮貌得體地跟他道別,他可以把談少宗帶回房間,或者幹脆就在那面有芭蕉樹的牆下,甚至是游泳池裏,他應該把壞事做到底,最好是把談少宗操到不能說話也沒法兒逃跑,那第二天湄公河日落前,餐廳最好的景觀位就會坐着兩個人。
如果當時得償所願了,他也許不用來來回回被困十年,好多次反反複複以為已經放下,最終卻又還是對着一個荒唐的提議點出談少宗的名字。
祁抑揚這一次毫不顧忌談少宗的感受,前戲省略至最短,動作的力度也沒有控制過。談少宗抗拒得厲害,甚至開口言明:“今天算了吧。”
祁抑揚沒說話,他怕自己的刻薄會吓到談少宗,他知道今晚談少宗沒有心情,餘皎皎的生日,已經不在人世的餘皎皎,談少宗念念不忘,帶着燒過香留下的味道回來,又要故意在床上抽煙。
祁抑揚沒有停下動作,他甚至揮手掃落了那只裝着煙灰的小碟,骨瓷制品落在厚實松軟的地毯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而碟子裏的煙灰早在談少宗因為擔心煙頭點着地毯而俯身去他那一側時就淩亂灑在了被子上。
談少宗以往配合度一向很高,身體放得開,甚至偶爾會主動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但今天既不肯放松身體,也不開口發出半點聲音。祁抑揚不在乎,他壓着談少宗從後面進入,談少宗努力去忽略容納祁抑揚的陽/具帶來的不适感。他盡量分散注意力,感覺自己臉上蹭上了什麽東西,細碎的粉末,大概是剛剛掉落的煙灰。
祁抑揚很快又把他的身體翻了個面,一側的床頭燈還沒關,祁抑揚能看清他的表情,除了因為忍住聲音而抿着嘴以外,即使是在這種不情願的性/事當中,談少宗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不像是當事人,也沒有參與感。
談少宗忍耐高/潮的方式是咬人,這個姿勢方便他找準祁抑揚的肩膀。他仍然在放縱自己神游太虛,好像感覺到了一點點血腥味,不知道是他終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還是祁抑揚的肩膀流血。
祁抑揚折騰到夜裏三點才結束。談少宗躺在旁邊聽他的呼吸聲,同床共枕過這麽多天,他已經能準确判斷祁抑揚什麽時候才真的睡着。他等了一刻鐘,祁抑揚的呼吸依然不在入睡後的頻率,但他決定不再等。
他拿了煙和打火機,下樓走到院子裏。房間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兩個人誰也沒有發現早已經開始下雪,地上積起薄薄一層白色,他只穿一件短袖,好在他一向不怕冷。
談少宗攤開手接住細碎的、幾乎瞬間融化的雪花,又把手指壓在嘴唇的傷口上。他沒從煙盒裏拿煙,拿着打火機的左手卻時不時打一次火,火焰燃起來那一瞬的清脆擦響在雪地裏顯得格外清晰。
談少宗想如果吳川可以二十四小時接受預約就好了,他願意付他三倍的錢。但他和祁抑揚連上床都不再那麽快樂,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吳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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