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個小姑娘怎麽這麽聽話

“你面試怎麽樣了？”剛到達蘇杭預定的賓館，蓬熙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明天通知我們面試結果，我覺得發揮得還算可以吧，但是你也知道，最近正值畢業季工作競争本來就激烈，淵道教育又是一個大機構，能不能被錄只能聽天由命了。”蘇杭一遍踢掉高跟鞋一邊說道。

“放寬心咯，你一定行的咯，大不了我養你的咯。”蓬熙模仿着港腔嬉笑着說道，随後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這位因公負傷并且還未畢業的小姐，您是打算怎樣養我？”蘇杭稍稍帶着怨氣說道。

“我有獎學金的咯，我還有實習工資的咯。”

“唉！”蘇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真拿你沒辦法，實習工資是有多高，讓你連自己的安全都不顧了，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說着心疼地看了看蓬熙的左手。

“我真沒事，我要不上去可能另一個人就受重傷了。”

“還好我來了可以照顧照顧你。對了，我這次是打算在北川找工作了，我連着投了好幾個簡歷，明天如果沒被錄我還會接着去面試的。”

“真的嗎？我等了你五年可終于把你盼來了！趁我們還年輕就該在大城市闖一闖嘛！”蓬熙開心地抱着蘇杭，随後好像想到什麽似的，又問道，“那陳浸呢，你倆豈不是要異地戀了？”

陳浸是蘇杭的男友，兩人在一次聚會中認識，由于陳浸是消防員的原因，所以經常需要封閉訓練。但只要有時間陳浸就會陪着蘇杭，兩個人的狗糧常常讓蓬熙想與蘇杭絕交。

“其實，我倆分手了。”蘇杭答道。

“為什麽？怎麽會？”

“以後再和你講吧。今天有點累了，我們早點休息吧。”說完蘇杭就拿着睡衣往衛生間走去，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坐在蓬熙身邊，說，“蓬熙，那個陸醫生，好像在追你。”

“嗯？”蓬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開始想着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好像太多事情都巧合得太離譜了。

“大學期間你說為了考研根本沒心思談戀愛，現在這麽好的機會到你面前，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你倆又是老鄉又都在北川工作，人家曾經還是你的手術醫生，又這麽照顧你。你還當真以為他是來附近醫院交流順便來看看你啊，我跟你說這天底下就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鬼知道他在樓下等了你多久。不管怎樣，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封閉自己了，大膽一點，說不定會收獲不一樣的風景。”

第二天，蘇杭接到面試通過的電話，然後搬到公司宿舍開始進行為期一周的培訓。下班之後就跑過來找蓬熙一起吃晚餐，蓬熙帶着她好好把自己的學校逛了一圈。

受傷後的第三天，陸謹聞來接蓬熙去醫院換藥，因為陸醫生要查房，所以是靜子給她換的藥。蓬熙是所謂的不易留疤體質，傷口好的很快，已經結痂然後慢慢脫落了。估計再過兩三天就可以來工作了。蓬熙不想因為自己的這次受傷，給自己這份來之不易的實習帶來遺憾。

又過了三天，到了換新藥的時候。早上起床看到陸謹聞的微信——我昨晚值夜班，今早還要查房，不能去接你了，不好意思。今天不用來醫院換藥了，在你們學校醫務室就可以換，藥單我給你開在下面。還發了一個太陽的表情。

蓬熙看到這則消息，不禁對醫生這個職業又多了幾分敬畏。該如何定義醫生這一職業？蓬熙聽到過一個很有意思的回答——醫生是改寫生死簿的人。十餘年的苦讀、沒完沒了的專業考試、值不完的夜班、做不完的手術、随叫随到的電話、還要應付病人家屬的指責和不信任。

“陸醫生是靠着什麽才走到今天呢？陸醫生應該沒時間吃早餐吧”蓬熙心裏想着，“嗯？我這是什麽腦回路，這跨度有點大吧。”然後我們的林蓬熙決定違抗陸醫生的醫囑，去醫院換藥，順便給他送早餐。

其實，蘇杭那天晚上的一席話在她心裏盤旋了許久，但說實話，這份感情她不敢奢望。她一直是個沒什麽自信的女孩子，再加上之前自己還有點胖，雖然她流了不知道多少汗多少淚終于瘦下來了，但破繭成蝶的華麗蛻變并沒有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給予女主人公翻天覆地的自信與勇氣，她常常會忘記自己已經瘦下來了，每當照鏡子的時候她才會輕輕地說一句；“原來我已經瘦下來了啊。”

最重要的是，林蓬熙一直信奉的感情觀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身邊的朋友不是有男朋友，就是有過男朋友，每當聊到感情問題，她總搪塞着說不着急。她很少提及自己的感情觀，因為她知道說出來肯定會收獲很多好言相勸，尤其是在這個連感情都能被快速消費的社會，她那近乎真空的感情觀顯得格外像股清流。

“你太天真了！”“你太幼稚了！”“按照你這個标準那可能要孤獨終老了吧！”

得到過很多這樣的評價，她便不再多說，默默在心中守護着自己的理想國。她的倔強從來不動聲色，她的堅持也從來不需要旁人的加持。

就如同她，當初放棄保研資格，別人問她為什麽，她只說了句，“我想考的學校不能保研。”就如同她，這次來拍紀錄片，好多人不理解她，為什麽放棄體面又賺錢的實習不做，她只說了句，“這是我的夢想。”就如同她，再也不會過多透露自己的感情觀，旁人不理解那我就沉默，但我仍然會守護。

陸謹聞今天早上來急診取病患的就診記錄。慣性地往裏面一瞥，看到了王攝影和周導，還有另外一個沒見過的人，可能是暫時來替代蓬熙的工作吧。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還有些失落，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有沒有換好藥。想到這裏，他淺笑着微微搖了搖頭。然後便回外科準備查房了。

蓬熙到醫院的時候剛過七點半，她記得一般查房是在八點半左右開始的。顧不上換藥，先上去給陸醫生送早餐。早上好多家屬來給病人送早飯探望病人的，等電梯的人圍得入口水洩不通。然後，蓬熙就一口氣爬上了六樓。

剛到六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她就突然意識到她并不知道陸醫生在哪個辦公室啊摔？！只得來到護士站問護士。“陸醫生昨晚大夜現在應該在休息室，走廊盡頭右拐，你是病人家屬嗎，如果有問題等會就要查房了，到時候再問吧。”蓬熙道了聲謝就來到了休息室門外。感覺冒然敲門不太妥當，便拿出手機給陸醫生發了微信——陸醫生，你在休息室嗎？我在外面，給您帶了點早餐。

陸醫生剛洗漱完畢，穿上白大衣就聽到手機響了，打開看到這個消息，值大夜的疲憊感一掃而空。他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蓬熙。從窗戶透出來的一縫陽光輕輕灑落在她的肩上，在陽光的照耀下頭發上的每一根絨毛都可以看得很清楚，身穿灰白格連衣裙和白色帆布鞋的她，美好得不像話。

“蓬熙，”他溫柔地喚她的名字，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在這裏。”

這個拐角有六個休息室，陸醫生在最裏面的右側，蓬熙正站在中間背對着陸醫生。

聽到有人喚她，她一下子笑開了，“我還以為你在休息呢，”她邊說着邊走近他。

看着她笑着從陽光中走來的樣子，陸謹聞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

“你猜你應該沒時間吃飯，我給你帶了早餐，你快吃吧。”蓬熙把早餐遞給他就要走，現在是工作時間，她可不想耽誤他的工作。

“進來吧，一起吃點，我不太喜歡一個人吃飯。”看到蓬熙猶豫的樣子，他說，“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也沒吃飯，快進來，這是醫囑。”

又是醫囑？！

蓬熙進來後，他們在桌子前坐下。休息室裏有兩張上下鋪還有四張桌子，有點像大學寝室的樣子。

“不是告訴你不用來醫院了嗎？這麽遠多不方便。”陸謹聞看到她手上還沒來得及換的紗布問道。

“哎呀，那個，還是在大醫院換比較放心啊。”蓬熙心虛地答道，這次換她口是心非了，在校醫院換确實也可以，但那樣就不能給陸醫生送早餐了啊！

“還是說為了給我送早餐？”陸謹聞試探着看她。

蓬熙聽到這話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好像自己的心事被戳穿了一樣，天生容易臉紅的她臉上瞬間泛起了紅暈。

“我跟你開玩笑的。”陸謹聞看到她的反應趕緊說了一句，心想這個小姑娘真是太容易害羞了吧。

過了幾分鐘，傳來了敲門聲。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與陸謹聞差不多大的醫生，趙照。他看到蓬熙愣了一愣，一臉好奇地問陸謹聞“這位是？”

“我朋友。你找我什麽事？”陸謹聞問道，這頓難得的兩人餐被打擾了好像并不是很開心。

“普通朋友還是？”趙醫生锲而不舍地追問道。

“咳咳，有事說事。”

趙醫生看出陸謹聞的心思，便不再追問，其實主要是因為他有求于陸醫生，要不以他的個性肯定又是媒婆上身了。

“陸醫生，跟我換個班吧。我今天晚上有特別重要的事情真的走不開。”

“知道了。”陸謹聞很爽快地就答應了，趙醫生又和蓬熙相互道了聲別，就離開了。

陸謹聞看了看表，然後問蓬熙今天有沒有事。蓬熙說沒有。然後陸謹聞說，“我現在去查房，大約一個小時左右。你在這等我，等會我去給你換藥，然後我正好下班送你回去。覺得無聊的話那邊櫃子裏有報紙和雜志。”說完就走了出去。

蓬熙本來是想去急診室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但出門的時候發現她也不知道休息室的門應不應該鎖，畢竟看到有筆記本電腦還在桌上放着，陸醫生在忙又不能問他。因此，我們的林蓬熙同學就真的拿了一本雜志讀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等到陸醫生查完房回來，看到她認認真真看雜志的樣子，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感覺心裏的一灘水慢慢都化開了。看得入神，蓬熙都沒察覺到門被推開了。

“這個小姑娘怎麽這麽聽話。”陸謹聞心想着，然後輕輕走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