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怕什麽,我又不會上了你
封锴失眠了。
他平常其實是個沾枕頭就着,且睡覺雷打不動的人,但這次是個少有的例外。
原因無他,打架。
今天放學路上,他被人堵了,群二流子,幫人催債的,該還的錢都還完了,還是借着利息的名義糾纏不清。
和往常樣,社會我锴哥,人狠話又少,不服就是幹。
可常言道,人在江湖混,哪能不挨刀啊,封锴倒是沒挨刀,挨了棍,更押韻。
那棍挨在後背,挺重,先是劇痛,後是麻,然後就開始此痛綿綿無絕期。這後勁,搞得封锴那是平躺也不對,側睡也不行,疼了他半宿,愣是沒睡着。
也就是在他第n次艱難翻身假寐的時候,他聽到了手機鈴響起的聲音。
大半夜的,誰會給我打電話?
封锴心裏有些隐隐的預感,所以手機鈴聲的前奏才剛剛響起,他就倏地睜開眼下子把它從枕頭下撈了出來。
是則陌生來電。
明亮的屏幕驅散了男生剩餘的睡意,他從床鋪上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接通了電話。
“喂。”
“封锴。”話筒傳來道熟悉的聲音,因為電流音顯得有些失真和空寂。
“班長?”男生嘴角向上揚了揚。
緊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把手機湊到面前再次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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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
封锴剛揚起沒幾秒的嘴角又向下撇去,“出什麽事了?”
“我需要你。”
周愉在電話只寥寥說了幾句,大意是讓男生去他家附近的某某電話亭接他。
“不行!那麽晚了。”
聞言,封锴不滿地皺起眉。
“你個人在路邊電話亭不安全,我記得你家附近有家24小時炸雞店,你去那裏坐會兒,我十分鐘內到。”
挂掉電話的同時,男生拉開衣櫃随手拿了條長褲給自己套上,彎腰時扯到傷處,他吸着氣龇了會兒牙,然後邊換衣服邊往門外走。
穿過客廳時,另間卧室傳來了響亮的鼾聲,透過半掩着的門扉往裏看,個男人趴在床邊上,手裏還拿着個酒瓶。
封锴又看向客廳的飯桌,睡前擺在上面的飯菜已經不見了,廚房的水槽裏多了幾個髒碗碟。
今天又不知道是半夜幾點才回來的。
男生心無聲地嘆了口氣,走進主卧把封彥安手裏的酒瓶拿掉,把他的身體翻過來蓋上被子,然後輕手輕腳地拉上門,拿起茶幾上的摩托車鑰匙離開了。
……
封锴還沒進炸雞店就看到了周愉。
少年正坐在個靠窗的雙人座上,盯着面前的個紙杯發呆。寬大的校服外套套在他身上,顯得那身形更加瘦削,他孤零零坐在位置上的樣子,就像牆角的竹子,有種脆弱和倔強雜糅在起的矛盾感。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封锴的視線,少年忽然擡起頭來,也看到了封锴,兩人隔着玻璃窗遙遙對望的時候,封锴忽然覺得對方就像個櫥窗裏的洋娃娃,在十分乖巧地等着自己把他帶回家。
有點萌,又有點令人憐惜。
但洋娃娃自己應該不是這麽想的。
少年看着他在街邊泊好車,大步流星地穿過人行道推門進來,坐到他對面,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語氣毫無起伏。
“你遲到了,兩分三十六秒。”
封锴看了眼他連刻度都沒有的手表,特別誠懇地道歉,“我錯了。”
其實他路飙車過來的,差點超速了。
周愉偏過頭,不說話。
“你餓了嗎?我給你買點吃的?”封锴又問他。
少年搖了搖頭。
封锴看了眼他面前的杯子,裏面裝着乳白色的液體,還冒着熱氣,是牛奶。
“今天怎麽這麽乖?”
因為牛奶的物質可以破壞藥物的化學成分,阻止藥物被胃腸道吸收。
少年也沒有回答,把面前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封锴知道他這是又喝不下了,也不推辭,端起杯子duangduangduang就把剩下的小半杯奶喝了。
他放下杯子,舔掉嘴唇上的奶胡子,開始發問,“出什麽事了?”
周愉看着窗外空無人的街道,沉默了會兒,終于出聲:“我做了個噩夢。”
這個理由聽起來有點意思。
封锴挑了挑眉,“你夢見什麽了?”
“我夢見了……片黑暗,有個怪物……想要傷害我。”少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眼眸深黑片,“我很害怕,也很憤怒,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既然是在你的夢裏,你應該可以為所欲為才對。”男生道,“你試試看幻想把四十米長的大刀,把怪物砍死。”
少年似乎對他的說法提起了興趣,他看了他眼,“我試了,但是不行,怪物身上有層防護罩,我的物理傷害對他起不了作用。”
“那你試下精神攻擊,就像X戰警或者生化危機裏的愛麗絲那樣,用眼睛把人瞪死。”
少年勾了勾嘴唇,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我倒是希望可以那樣。”
“你笑了。”封锴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抓住。
周愉忽然注意到他臉上有幾道細微的血痕,被深色的膚色所掩蓋,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這并不損男生的剛毅英朗的容貌,甚至替那五官更增添了幾分硬氣。
“別怕……如果下次你再做這樣的噩夢,你就試着把我也加進去,哪個不長眼的敢靠近你,老子見誰咬誰。”
“……你是狗嗎,見誰咬誰。”
封锴覺得沒毛病,“你這個夢不是還帶點玄幻色彩麽,我覺得我可以是個狼人,或者是頭巨龍什麽的,至于你,你長這麽好看,還這麽招怪,就當公主吧。”
“滾。”
封锴趴在桌子上,笑得沒心沒肺,兩顆尖利的虎牙都露出來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我去你家陪你睡?”
“不要,去你家。”周愉第時間反對這項提議。
“咳咳……”封锴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實話實說,“我們家比較破,我怕你住不慣,而且我爸也在家,他晚上睡覺動靜大,你更睡不好。”
“那去賓館。”
“也行。”
男生想了想,點頭,像是根本不覺得少年因為做噩夢就要大半夜跑出來住賓館有什麽不對。
他站起身,拎起少年放在旁的旅行包,副離家出走慣犯的樣子,“走吧。”
周愉跟着他出去,戴上頭盔,跨上車,靠到對方背上的時候,封锴整個人和過了電樣哆嗦了下。
少年直起身,“你怎麽了?”
男生吸了吸鼻子,“沒事,就是凍的——你摟緊點,安全。”
說罷發動了車。
紅黑色的機車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馳騁,涼爽的夜風卻無法降低男生被緊緊擁抱着的後背火辣辣的程度。
要用句話描述封锴現在的心情,那就是:痛并快樂着。
……
海川賓館是當地家三星級賓館,雖然算不上特別高檔的地方,但勝在離學校近些。
封锴替周愉辦好入住,帶着他路走到房間門口,掏出房卡,眼神有些複雜。
“幹嘛?”周愉見他遲遲不開門,不明覺厲地看了他眼,“刷個門卡,又不是讓你刷卡付錢,你猶豫什麽?”
“這可是咱們第次開房……”封锴甩了甩那張卡,回頭看了他眼,挑起唇露出個賤兮兮的笑容,“我不是在做夢吧?”
= =
周愉面無表情地看了他眼,奪過他手上的門卡開門進去,“你确實在做夢。”
兩人就這麽走進了房間。
封锴辦的是個大床房,張米五的床,擺在房間間,鋪着白花花的床單。
少年把包往邊上扔,摘下眼鏡,神色有點疲倦。
“困了就去睡吧。”封锴從他身後抱住他的腦袋,兩只大手陷在柔軟的發絲裏揉了揉。
少年推開他的手,“我先去洗個澡。”
他走進浴室,關上門,不會兒,淅淅瀝瀝的水聲隔着門板響起。
封锴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可他現在不但不困了,而且興奮得有些不正常。
他在房間裏像個幽靈樣漫無目的地徘徊了幾圈,總感覺這房間新風系統有些邪門,不然怎麽吹得他的心越來越亂呢。
這絕不是他的錯,定是酒店的燈光問題,實在太容易令人産生些非分的聯想了。
有點燥。
他坐到床邊上,直勾勾地盯着和浴室相連的那塊牆壁。
這賓館的磨砂玻璃什麽工藝做的,怎麽這麽好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裏的門被打開了,少年從氤氲的熱氣走出來。
這是周愉今天洗的第二遍澡,但是他點都不嫌麻煩,非常仔細地用沐浴露把自己從上到下重新搓了遍。
少年把自己裹在寬大的浴袍裏,頭發還有些微濕,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水汽蒸得緋紅。他的雙眼水潤潤的,眼角的淚痣上還沾着滴水珠,他穿着賓館給的次性拖鞋走出浴室的時候,就像個剛剛修煉成仙的妖精,又仙又欲。
封锴隔着老遠吸了口仙氣,感覺自己已經飄了。
不行啊,再渣咱也不能趁人之危。
男生憋得眼睛都紅了,周愉走過來的時候,他就和被開水燙了似的從床上站起來。
“我還是回去吧,我爸還在家,明早我得給他做早飯。”
周愉把将人推了回去。
少年的力氣好像下子變得奇大,封锴三的大高個兒,被推得屁股坐回到床上,床墊還狠狠彈了兩下。
以至于999都忍不住吐槽:[過了,哥們,配合得有點過了。]
這下倒提醒了周愉,險些忘了這兒還有個陪玩,少年二話不說先把它給屏蔽了。
[NO!周周,雅蠛——]
999話還沒說完,就被無情地關閉了。
“周愉,我……”封锴剛擡起頭,滴水邊落到他的唇邊,是少年的發梢落下的水珠。
少年眼簾下垂,睥睨着他,美顏暴擊下,封锴的血槽有些頂不住了。
偏偏某人半句廢話都不講,上來就是記直球,“把衣服脫了。”
“什……”男生還來不及無生有暗度陳倉憑空想象憑空捏造,周愉就自己上手了,這來二去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封锴的上衣就不見了。
被扔到地上的上衣:我當時害怕極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封锴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看到周愉對着他笑了笑,然後他就不知道怎麽倒在床上了,然後他就被翻了個個兒,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身後的人先是沉默了會兒,接着床墊彈了彈,他好像離開了,又很快回來了,塊冰涼的東西敷到了封锴背上,刺激得他渾身抖,背後那股火辣辣的痛意被蓋了下去,久違的惬意令他的神經放松下來。
然後封锴的屁股就被拍了下。
“怕什麽,我又不會上了你。”
周愉把從賓館的小冰箱裏拿出來的冰鎮礦泉水倒在小毛巾上,然後蓋到男生背上,擋住了那道格外可怖的傷痕,傷痕的面積很大,從男生的肩胛骨直到另側的後腰,幾乎橫亘了整個背部,得兩塊毛巾才能完全遮住,浮起的紫紅色淤塊連封锴這樣的巧克力膚色都掩蓋不了,間甚至都已經腫起來了,看着都痛。
被人打成這幅樣子,這家夥路上聲都不帶吭的,是受|虐狂嗎?
周愉不知道自己即将語成谶了。
男生從剛剛開始直默默地趴在床上,聽到他說的這句話總算有動靜了,他收起胳膊墊在腦袋下面,露出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周愉感受着手掌殘留的那富有彈性的感覺:“……”
怎麽忽然有種錯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