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林未光撒了謊。

其實她早就讓褚聞把原定的航班推遲到了一周後, 彼時席間說明早就走,單純是為了激程靖森。

不過事實證明, 确實有效果。

而那晚過後,兩人間別扭的關系也才算是有了真正轉變。

唯獨褚聞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跟林未光說好了飯局結束前給自己聯系,結果最後她卻不聲不響直接坐了別人的順風車回來。

若是一般的順風車也就罷了,還是程靖森的。

褚聞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信息,但林未光回來後, 便正兒八經地跟他談起公事來,這個問題也就被他抛之腦後了。

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糊弄了過去。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得知林未光還要在A市停留幾日後,程靖森很快便反應過來, 明白她當初在席間撒謊的用意。

林未光裝傻充愣, 說自己就是記錯了行程,他也不過淡淡掃她一眼, 懶得拆穿, 畢竟結果是好的,再計較這些也沒有必要。

但緊接着,在住宿問題上,二人産生了些微分歧。

事情說開前,程靖森沒有立場提,但如今關系改變, 他便讓她不要放着家不回, 偏去住酒店,做什麽都不方便。

林未光卻覺得挺方便的,除了做不方便。

她也的确很久沒回過逸海名邸,按理說那兒也算是她的一個家, 但思量再三,她還是覺得不能放褚聞孤家寡人的在酒店待着,不然也太可憐。

再者其次,她和程靖森的事兒,周圍人誰都不知曉,在他們眼中兩個毫不相幹的人忽然搞到一塊兒去了,實在難以解釋。

林未光怕麻煩,便打算先把曝光關系的事情拖一拖,等日後再說,不急于一時。

确定後,她便趁着白天,支開褚聞說自己要出去逛街,實則打車偷偷去了趟逸海名邸,找程靖森商量。

這番行為好似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即視感,但林未光沒多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家裏,大門密碼仍舊是最初的那個。

本以為事情會進展順利,然而待她将想法跟程靖森說完後,他卻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問:“所以,你想先地下發展?”

林未光點頭。

程靖森端詳她少頃,輕笑一聲,非但毫無溫和感,反倒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你跟我是在偷/情?這麽見不得人?”

林未光:“……”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總算明白那份莫名其妙的既視感是什麽了。

雖然的确有點這個感覺,倒也不用特地說出來。

“這不是不好解釋嘛。”她湊過去親了親他,拿出最擅長的耍賴招數,“誰讓他們都不知道我們的事呢,突然搞這麽勁爆,又沒人敢去問你,那肯定要來找我呀。”

她攬着他脖頸,笑吟吟地:“叔叔,為了我,你就先委屈一下嘛。”

即便時隔多年,撒嬌耍橫這招她還是信手拈來,而程靖森仍舊難以抵擋,拿她沒有辦法。

“行了,別得了便宜賣乖。”他無可奈何地微擡下颚,稍稍避開她,教訓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喊我叔叔,也不嫌害臊。”

裝模作樣,之前在床上的時候怎麽也不見制止她?

林未光暗自腹诽,面上仍舊笑意盈盈,半身倚在他懷中,擡起臉朝他眨眨眼,道:“你比我大一輪,喊叔叔顯老,喊哥哥年輕,那我喊什麽?”

程靖森警告般地按了下她腰窩,語氣卻并無怪罪意味,“張口閉口拿年齡說事,少招我。”

林未光見剛才那話題成功蒙混過關,正欲松一口氣,搭在自己腰間的那只手便倏然施力,将她牢牢壓下。

林未光不得已趴上他胸膛,疑惑地擡首,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程靖森好整以暇地俯視她,擡手輕拍她臉頰,“所以,你以為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得,就知道老男人記仇,不會輕易遂她的意。

林未光撇撇嘴角,索性也不起來了,賴他身上,道:“那你想怎樣?”

“你要瞞着,也不是不可以。”程靖森不疾不徐說着,指尖在她腰間輕輕摩挲,不經意滑過衣擺,觸碰布料下的柔軟肌膚。

林未光瞬間就明白了他什麽意思。

她略擡眉梢,拖長聲音“哦”了聲,好似恍然大悟,“程二爺不愧是生意人,還真是吃不得虧。”

說完,她便微支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洩憤般咬了下他下颚,語氣卻含着笑:“大白天的,叔叔可真好意思啊。”

程靖森确實好意思。

而林未光永遠是最先挑釁又最先認輸的一方,真到了辦事的時候,她撐不了多久就犯懶,沒骨氣地環住他脖頸讨擾。

“叔叔……”她輕蹭他頸側,喚。

程靖森吻了吻她散亂的發絲,示意自己在聽。

“不論怎樣……我都喜歡你呀……”她氣息不穩,追着去吻他,“別生氣嘛……”

時隔多年,程靖森未曾想會聽她提起這個字眼,再多不滿也被她哄得沒轍,俯首與她接吻。

他笑嘆,語氣無奈,“小混蛋。”

但這并不影響後續發展。

經此,林未光也算是徹底明白什麽叫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當天上午二人還在逸海名邸膩歪,當晚,她在酒店裏看電視時,房門便被敲響。

打開門,只見程靖森單手拎了個不大不小的商務行李箱,朝她微一颔首,便徑直步入房內。

林未光:“?”

她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生怕有路過的人看見,吓得連忙關上房門,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說着,視線落在那個行李箱上,她險些表情失控,略擡高聲音:“還帶着行李?!”

程靖森已然從容自若地坐上沙發,兩條長腿懶散疊搭,好似他才是這房間的主人一般。

聞言,他對她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既然你不肯過去,那只好我搬過來。”

林未光:“???”

那可還真是一勞永逸。

于是乎,二人便開啓了微妙奇特的酒店同居生活。

好在林未光訂的是最高級別套房,別說住兩個人,再多都可以,而褚聞又不會貿然前來打擾她,完全輕松自在。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林未光總有種金屋藏嬌的羞恥感。

回曼城的航班是一周後,百無聊賴地度過兩天,林未光終于按捺不住。

程靖森倒是自在得很,套間裏有書房,他閑來無事便翻閱書籍,不急不躁歲月靜好,充分展現了什麽叫成熟人士的消遣方式。

但林未光不行,她還是個年輕人,她一點兒都不成熟,受不了這麽無趣的日常,她只想出門呼吸新鮮空氣。

終于,在這日清晨,她吃完早飯,忍不住問:“你公司最近忙不忙啊?”

“不忙。”程靖森靠着軟椅,正翻看某本全英,“怎麽了?”

林未光斟酌片刻,開口:“反正沒事也是沒事,你就打算在房間裏悶着看書嗎?”

“還好,以前都是這樣。”他頭也未擡,懶怠回應,“也就你以前總纏着我帶你出門。”

“……”林未光現在是真的困惑了,“你不覺得無聊嗎?”

“你不也在這裏待着?”

林未光要被這不開竅的給急死了,簡直想掀桌子,耐着性子委婉道:“是嗎,我倒是還挺想出去逛逛的。”

程靖森眉間輕攏,這才擡起眼簾看向她,好似倏然警惕起來:“你要跟誰出去?”

林未光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她真的懷疑這老男人年紀漸長,或許只是光長了閱歷,而情商永遠都在原地踏步。

她到底為什麽會看上這種天生就是為了煞風景的男人?

“和你那個助理?”程靖森放下手中書籍,語氣不善,“你要跟他單獨出去?”

“和他出去幹嘛!”林未光覺得自己這麽年輕遲早要得高血壓,忍不住擡高聲音,“我在跟誰談戀愛啊,和你!”

這次反倒程靖森啞口無言。

意識到自己想的太多,他輕咳一聲,淡淡道:“可以,你想去哪?”

林未光很滄桑地扶了下額頭,心想自己以後一定要養成有事說事的習慣,不然遲早要被程靖森給氣出毛病來。

A市能去的地方倒是不少,但是她感興趣的,并不是很多。

“去寺廟吧。”她突發奇想,提議,“之前過年那天,我們去挂箋的那裏。”

程靖森并無異議,他對這些無甚所謂,不過是随她高興就好,應了聲可以,便将書放下。

兩人穿戴整齊後,離開酒店,林未光期間還擔心會不會碰上褚聞,但好在一路暢通,她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畢竟她前不久,還默認了褚聞“養了個小情人”的說法,這要是跟當事人碰上,她簡直要尴尬致死。

程靖森開車帶她前往寺廟,路上沒怎麽堵車,寺廟又在A市偏郊區地帶,人跡也愈發稀少。

抵達目的地後,林未光陪他停好車,二人一同步入寺廟,沿途游賞。

因為現在是春季,并非什麽特殊節假日,前往參拜的香客并不多,只有廖廖幾人,十分安谧祥和。

上次來的時候,他們正趕上過年,比肩接踵人潮擁擠,都沒能好好将這裏參觀一番,如今有了時間,自然要好好逛逛。

林未光以前是不信這些的,但那會兒年輕氣盛,就沒什麽服氣的,如今年歲漸長,對待事物也有了不同的看待方式,面對神佛之說,不免多出些許敬畏之心。

越長大,便越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渺小的衆生之一,對于這些神性的事物,總歸帶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尊敬。

二人來到當初他們挂祈願箋的地方,那顆老樹仍舊巍巍伫立,枝幹上懸挂的紅綢随風飄拂,帶動諸多木箋相互碰撞,耳邊都是清脆的響。

林未光立于樹下,昂首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祈願箋,年歲已久,那些刻有名姓的木牌早就分不清彼此,新舊難辨。

程靖森與她并肩站着,視線落在繁茂枝頭,又移動到她眉眼間。

他問:“怎麽忽然想要來這裏?”

林未光唔了聲,好似也不大确定,“還願吧。”

“你當初不是說,許願我平安喜樂,諸事順遂?”

“是啊。”她聳肩,“不過我也沒想到,居然會靈驗過頭,附加了一項讓我們在一起。”

程靖森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林未光依稀記得他們當初挂箋子的位置,然而走到那處時,擡頭再看,那片枝頭已經不似當年那樣空空落落。

現在上面挂滿了祈願箋,承載着無數人微弱渺小的心願,而他們的那兩枚,不過是其中最不顯眼的存在。

他們的願望也實現了嗎?

林未光想,希望他們都能得償所願。

不論繞再多彎路,最終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結局。

無數人的心願成真,又有無數人的心願誕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兒總是人來人往,彙聚無數希望。

“果然找不到了。”林未光有些感慨,雖然早有預料,但不免失落,“本來想借着回憶一下的,可惜了。”

時間太慢,也太快了。

慢到她時隔多年才重回此地,快到她不知不覺,已經丢失掉曾經留下的痕跡。

她正悵然若失,卻忽然聽到身旁程靖森道:“明年過年,我陪你來挂箋。”

林未光微愣,側首看向他。

“以後每年我都會陪你過來。”程靖森望着她,逐字逐句道,“這樣,以後你每次再來,都能看到我們的祈願箋。”

“過去錯失的那些時間,我沒辦法再補給你,但我們還有很久的以後,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頓了頓,繼而對她說:“我希望,我們之間有個新的開始。”

林未光怔怔地,像是始料未及,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真的在改變。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是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他只會用高高在上的口吻提及種種緣由,分析利弊,再纡尊降貴與人握手言和,好像對方倘若不接受,便是不識好歹。

林未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程靖森,心緒蕪雜。

何曾幾時,是他對她說“我們沒有以後”,又是她曾經對他承諾“以後有我陪你”。

如今角色互換,與她少女時期最幹淨美好的夢,恰好重合。

她其實從未想過真的會有這麽一天,她無數次想過放棄,勸自己釋懷,分不清究竟是執念還是難以忘懷,事到如今,也想明白了。

她到底還是想和這個人共度一生。

十八歲那年便認定的人,她早該明白,自己不會再有機會放下。

其實,程靖森這個人真的很讨厭,他好像永遠學不會跟人好好說話,一句真心話那麽困難,總是擺出副長輩模樣顧左右而言其他,永遠只會行動,不會表達。

如果不是她再三逼迫,他怕不是還要繼續保持沉默,兩個人不知道還要糾纏到什麽時候。

感情是互補的,林未光知道這個道理,但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才深以為然。

反正未來還長,他們有很遠的一段路要攜手走過。

——他不會再推開她,而她也不會再回避什麽。

林未光緘默少頃,去牽程靖森的手。

她指尖冰涼,剛觸到程靖森,便被他牢牢握住,包裹在掌心。

現在是暖的了。

林未光擡起臉,望着他少頃,忽然笑了,眸光星亮。

她問:“我是你什麽人?”

程靖森未答,只不緊不慢執起她的手,在唇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他嗓音低緩,答:“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但故事剛剛開始。

休息兩天,番外周一晚七點半開更,時間線接結局,寫在一起後的那些事兒。

順便來讨要一下專欄收藏,不知道能不能湊個5k5

【下本開《野風》,文案如下:】

宋亦霖每年的願望都是多活一年。

遇見謝逐後,願望變成了長命百歲。

——和他一起。

——

謝逐是天之驕子,被媒體評價“為頒獎臺與競技而生”,倍受追捧,未來可期。

十九歲,謝逐登頂世錦賽場,奪冠加冕。

鼎沸歡呼中,他婉拒記者采訪,無視身後直播攝像,走向觀衆席一名少女。

衆目睽睽下,他将最高榮耀挂在她頸間。

眉梢輕揚,笑意恣肆——

“金牌和冠軍,都歸你。”

【恣睢輕狂×敏感乖張】

宋亦霖生來死去,救贖于她是抱薪救火。

她從未想過,會有人見過她的猙獰,卻仍願攥緊她。

謝逐像陣未知來處的風,遒勁自由,落拓不羁,不由分說闖入她世界。

那一刻,光有了明晰的形狀。

#原生家庭與病恥#

#情感宣洩放飛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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