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程靖森這話不無道理, 他們兩個畢竟身份擺在這,就算真有人看見了,那也得當沒看見。

不過話雖這麽說, 但一直在這塊狹小區域待着,不像那麽回事, 而程靖森也不過只是逗逗她, 并未真的打算做什麽。

二人往車庫方向走去,林未光不放心, 覺得他今夜應當是喝了不少,但端看神态全然不見半分醉意, 步履也沉穩如常, 哪像是微醺的人。

程靖森的酒量,她早在數年前便見識過, 卻還是忍不住責怪:“不就是場普通飯局嗎, 喝這麽多做什麽?”

他側目,看她一眼,不緊不慢答:“因為我想早點離開。”

至于為什麽要早點離開, 即便他沒有說, 答案也呼之欲出,對于向來內斂的程靖森來說, 倒是難得坦誠。

這人酒後跟清醒時相差甚遠,三言兩語足矣讓她心跳加速, 林未光耳根滾燙, 待行至車前, 連忙拉開副駕車門,将他推進去。

——不論程靖森醉沒醉,反正對方此刻的模樣, 她是不願讓第二個人看到的。

鑽進車內,林未光為自己系好安全帶,瞥見一旁程靖森正好整以暇地支着額角,眼簾微阖,似要小憩。

她想了想,忍不住追問一句:“你之前問我什麽時候結束會議,就是為了事先在這裏等我?”

程靖森擡眼半看向她,嗯了聲,坦然承認。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未光心情指數又提高了些許,專心承擔司機的義務,發動車子調轉方向,往車庫外駛去。

不過心情好歸心情好,該有的警告還是不能忘的,林未光握着方向盤,餘光掃過程靖森,正色道:“以後別喝那麽多。”

她做事時習慣專注,故而沒有分神,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路段,少頃靜默後,她聽見程靖森低笑了聲,饒有興趣般:“你這是在管着我嗎?”

奇怪,明明喝酒的不是自己,林未光卻也覺得微醺了似的,自心底騰生些許熱意。

酒精這玩意兒會傳染的?

“是,我就是在管你。”她沒好氣道,“三十多歲的人了,不知道養生要趁早?還要我來提醒。”

張口閉口年齡說事,程靖森很輕地啧了聲,“下午還說我好,現在又翻臉不認人。”

林未光經他提醒,也想起這茬,記起不久前自己還在誇老男人就是好,不由有點心虛,于是清了清嗓子,“這是兩碼事。”

夜色濃郁,車窗降下幾分,晚風浸涼,寬闊道路兩旁各是幾盞暖黃色的燈光,周遭偶爾有來往車輛駛過,帶動簌簌風聲。

難得靜谧安好。

程靖森倚在座位中,輕按了按眉骨,側目看向駕駛席上專注路況的林未光。

他其實鮮少有留意這些小細節的時候,過去三十年裏,他習慣自處,孤寂感在這樣的慣性思維下不值一提,他也向來獨善其身,待在自己的舒适圈中。

但此時,在這一方狹隘車廂內,他感受到此前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安穩,世上人那樣多,熟悉的陌生的,在這之中卻有一個人,是他想要與之相伴的。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很是新奇,是他過去數十年從未想過去理解的,思及此,他斂了目光,啞然失笑。

不多時,車廂內忽然響起手機鈴聲,正屬于林未光。

她在開車,騰不出手,便點開主控板液晶屏,查看來電訊息。

當年的手機號碼她早就換了,此刻發現來電顯示本地,卻沒有備注,她下意識便以為是公司的人,然而待仔細看那串數字,只覺莫名熟悉。

程靖森也看到了屏幕中的內容,見她苦苦思忖,遂不急不慢提醒:“是何恕的電話。”

林未光恍然大悟,心底正納悶何恕為什麽會給自己來電,手上動作沒敢耽擱,連忙确認接聽。

“何叔。”她疑惑問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林小姐。”何恕喚了她一聲,開門見山地問,“先生現在是不是在你那裏?”

“對,他來我公司找我了,現在我們正在車上。”林未光據實以答,掃了眼旁邊好整以暇的某人,“他沒有跟你聯系嗎?”

聽到她的回答,何恕才放心,道:“我電話聯系不上他。”

林未光扭頭,用眼神詢問程靖森怎麽回事。

只見當事人才想起這件事似的,拿出手機看了眼,懶散回答:“開了靜音。”

林未光很想責備他一句不省心,但二人年齡差擺在這,這麽說實在太戲劇化,她便忍着沒開口,對何恕道:“沒事何叔,他好好的呢,也沒怎麽喝醉,我跟他在一起。”

“好,那我就放心了。”何恕應聲,語氣隐有無奈,“飯局才進行到一半,先生就離場了,還托人告訴我不用找他,我想了想,覺得應該就是在你那裏。”

林未光被說得怪不好意思,朝程靖森投去一眼,開口用唇語無聲說他任性,程靖森看懂她在說什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又寒暄叮囑幾句,何恕顧及林未光仍在開車,便适時結束了這通電話。

挂斷後,她本要出言打趣程靖森,然而卻望見他單手抵着額角,正閉目養神,眉眼間隐有疲态。

林未光這時才想起,對方清早便去接機,後面回公司忙碌沒時間休息,忙到這時候才難得偷閑,想來已經很累了。

想罷,她便沒有作聲,将注意力重新轉回正事上。

沒過多久,二人順利抵達逸海名邸,林未光将車駛入車庫,停好後開門下車。

程靖森仍閉目睡着,睫羽垂落,在眼下打出一層極淺極淡的陰影,她莫名想就這麽吻上去,但又覺得公共場合影響不好,便作罷。

拉開副座車門,她輕推了推他的肩,喚:“程靖森。”

男人眉間微攏,懶散地半掀起眼簾,目光這才洩出,不似以往冷清,因着酒意反而添上幾分朦胧。

林未光覺得他喝醉後的模樣實在招人,勉強撇開視線,提醒道:“到了,快下車,回去再睡。”

程靖森在途中已經小憩一回,并無太多疲累,只嗯了聲,便從車內邁出。

二人順着通道離開車庫,等待電梯時,林未光不知怎的,想起多年前在柏林的那一晚。

那時她還滿心試探,借着他醉酒,蓄意引誘,那時覺得是以失敗告終,現在再回憶,卻發現倒也不全然是。只可惜某人酒後忘事,根本就不記得她做過什麽,說過什麽。

察覺她的走神,程靖森側首看向她,問:“在想事情?”

“嗯。”林未光實話實說,“我在想之前在柏林的那晚,你也喝醉了。”

電梯抵達,程靖森按着按鈕,示意她先進去,“怎麽?”

林未光邁入電梯,按下相應樓層,慢悠悠道:“也沒怎麽,就是想起我當時不是跟你說,你親了我麽。”

他颔首,“你那時騙了我。”

雖然确實是事實,但被當事人就這麽挑明,她還是有些不服氣,“你怎麽就這麽篤定,你又記不清楚,萬一是真的呢。”

“我如果真的對你做了什麽。”他望着她,神色淡然,“那就不會只是親吻這麽簡單。”

林未光:“……”

失算了,沒想到老男人是這種人。

“行吧,其實是我當初想偷親你來着。”她嘀咕,想起當時場景就覺得心情複雜,“你倒好,不給親就算了,還扯我頭發,不解風情的老男人。”

關于這點,程靖森的确記不太清,卻也大抵能體會彼時自己所想,解釋:“你那時才多大,我怎麽可能由着你亂來。”

林未光仗着年紀小辦的壞事可多了去,她自己也清楚這點,心虛地轉移話題,放棄同他算舊賬。

電梯傳來叮咚聲響,梯門緩緩敞開,二人朝住處走去。

程靖森以指紋解鎖,林未光率先踏進室內,邊将外套脫下,邊突發奇想地問他:“欸,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那會不會明天醒過來,也忘了今晚的事啊?”

聞言,程靖森動作微滞,并未立即回應,反手帶上門,道:“今晚什麽事?”

“你來找我,還親我,不讓我出聲。”她控訴着,感慨,“還是在外面,啧,你喝醉後原來這麽……”

她一時找不到形容詞,卡殼,程靖森頗為耐心地等她思索:“我怎麽了?”

少頃,林未光才憋出四個字:“放浪形骸。”

程靖森很輕地笑了聲。

屋內還沒開燈,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神情,卻也能想象出對方似笑非笑的模樣,委實有些難為情,“你笑什麽,我又沒說錯。”

程靖森不作答,适應光線後,他的目光穩穩落在她身上,随意打量一番,才說:“不會忘。”

意識到他在回答自己方才的問題,林未光嘁了聲,沒有盡信,畢竟老男人酒品太好,讓人根本瞧不出他真實狀态,誰知道睡一覺起來又是什麽模樣。

“你說不會就不會?”她道,伸手朝牆邊摸索,想要将玄關處的燈打開,“酒品好又不代表不斷片,你上次就是這樣。”

話音未落,手腕便被攥住,緊接着,她被一股力道帶過去,撞入對方懷中,清冷氣息裹挾着酒意,将她環抱。

林未光動了動,腰身卻被人不由分說地摁住,彼此緊密相貼,任何細微的變化都能立刻察覺。

她愣住,瞬間明了什麽,登時耳根生熱:“你……”

“那就試試。”相較她的赧然,程靖森要從容許多,俯首貼近她耳垂,慢條斯理地含住,“今晚發生點什麽,看我明天究竟會不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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