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很喜歡發呆?”向柏餘的聲音讓我猛然一驚,他坐在離我幾米開外的書桌前,用鋼筆在紙上寫着什麽,擡頭瞟了我一眼,随即笑開,“開玩笑的,被我吓到了吧?”

雖然他笑起來很溫和的樣子,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我依舊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下,他第一句的語氣很嚴肅,我有點被震懾到了,這倒是真的。向柏餘站起來,倒了杯水,走到我身邊,遞給我,“進來坐吧。”就像是在招待客人一樣。

我接過水,說了聲謝謝,然後坐在沙發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為剛才的事情和他道歉還是怎麽樣。沙發很舒服,可是我感覺如坐針氈。向柏餘是那種長得非常好看的男人,可是同時,也有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怎麽都不像執行長,在我眼裏,鄭執行長那樣的才叫做執行長,穿的很規矩很正式,說話有風度,做事認真靠譜,有能力。

“你那麽緊張,我看上去有這麽吓人嗎?”他又笑,說,“你是一個很負責人的人,從剛才的事情可以看出。”

我這才敢看他,難以相信他是在誇我。然後之後向柏餘道明了把我叫過來的目的,因為我是公司年齡最小的部長級的幹部,他要聽聽我的想法,關于公司未來的發展。可是我只對網絡管理在行,從大學到現在,考到的除了英語四六級證書就是關于計算機的證,其他的我根本無法給出什麽專業意見。我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告訴他的。

向柏餘喝了口水,搖搖頭,“現在這家公司出主意的人都是一些快退休的老員工,你可以說他們富有經驗,但是另一方面,他們也缺乏與時俱進的能力和勇氣,鄭宇然當執行長的時候因循守舊,可是我不打算這樣下去,我需要聽到一些不同的聲音,一些年輕人的聲音。”

向柏餘說這話的意思就像他是個多麽老道的人一樣,但是不可否認,公司的問題也絕不在少數,他一針見血,說出了很多人私下談論但不敢說的。

“我看過你的簡歷和工作表現,你很有潛力也很有能力,但是你不懂得把想法化為行動,這可不是好事。”向柏餘說着,把一份資料給我,“這裏是未來公司的改革框架,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把它填滿。記住,我說的填滿,但不是真的填滿,我要的是idea,不要用垃圾來應付我。”

我徹底懵了,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他辦公室的,向柏餘不羁的表面下是鐵血政策,我整整半個小時都是聽他在說,竟無從插話,這點讓我覺得非常沮喪,而且我也不知掉他是從哪裏看出我的所謂“能力”、“潛力”,能應付的了這麽高深的東西。好在我有一個星期,我覺得許久未犯的拖延症可能要發作了。

我不打算讓這件事毀掉自己的心情,下班後我去了趟超市,買了鲈魚和牛肉,家裏還有昨天留下的一些蔬菜,足夠我煮一頓大餐給顧易森了。想到他最近的身體問題,飲食方面還是不能懈怠,所以是時候好好補補了。

葷菜是清蒸鲈魚和土豆燒牛肉,他胃不好,所以我把牛肉煮的很爛,聞聞味道還行,雖沒有鲈魚好,也能湊合過去。蔬菜就是荠菜豆腐湯,滿滿的盛了以保溫瓶,我嘗過一口,非常鮮美。

我做菜動作慢,所以一切都弄好已經近五點半了,從家裏到顧易森公司要半個小時,我想了想,決定送飯回來再自己吃晚飯,抓了一小袋餅幹準備地鐵上吃。坐上地鐵才想起沒和他說這回事,我怕他還在開會,就沒有打電話。

我剛和顧易森重新在一起時去過他公司幾次,在大廳等了很久他才出現,還有兩次他去了工地,我直接無功而返了,後來和他們前臺的一個小姑娘說話才知道他忙起來時連飯都來不及吃,我估計他大大小小的毛病就是從那個時候落下的。知道後我心疼他,總是在隔天幫他準備些吃的,以防沒時間去餐廳可以墊墊饑。但是這個賢惠的舉動沒有堅持多久,就放棄了,我是個很有惰性的人,而且發起懶來一發不可收拾。顧易森沒說什麽,态度還是那麽不溫不火的。

現在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前臺的小姑娘也下班了,整個公司大樓只有幾層亮着燈,顧易森的公司沒有我們公司那麽講究,門口連保安都沒有,很是安靜。顧易森的辦公室在12樓,我乘電梯上去,然後門打開,撞見了他的同事,陳術。他是認識我的,以前聚餐時我見過他挺多次,這兩年少了而已。陳術看見我明顯地一愣,脫口而出,“岳加南?你怎麽來了?”

我急于把晚飯給顧易森送去,他們樓層燈火通明,我的目光到他背後,“你們開會開完沒?顧還沒吃飯吧?”

陳術沒直接回答我,反倒看了看手表,指着表盤說,“會連開了兩個小時,哪有時間吃啊。現在是六點,我們五點四十左右就開完會了,我剛才在處理自己的工作,他會結束就走了,估計現在在回家路上吧,你們也真有意思,都不商量下,錯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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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沮喪,很久沒有來送飯,今天心血來潮,還沒送成。我打道回府,安慰自己說算了,體現賢妻良母也不是這麽體現的,他早點回來好好休息和我共進晚餐也不錯。所以我期待的是回到家看到滿屋大亮,因而在地鐵上還嫌它慢。

顧易森沒有回來,家裏還是我離開時候的樣子,黑漆漆的。我打開燈,把菜從器皿中拿出來,倒到盤子裏用保鮮膜封好,再放到冰箱裏,然後坐下來盛飯吃餐桌上的飯菜。飯菜都已經涼了,十一月的天有點冷,吃進嘴巴實在算不得味美,我一個人機械的吃,磨磨蹭蹭吃完,收拾好,洗好碗,坐到沙發看了會前幾天一直追的電視劇,有些興致索然,什麽都沒看進去。

八點多的時候,有鑰匙插進孔的聲音,門打開,顧易森進門,我擡頭看了看他,說,今天有點晚。

顧易森點點頭,“嗯。”關上門,繞到沙發後,親了一下我腦袋,然後去洗澡了。我聽見浴室嘩嘩的水聲,走到門口,問他,“吃過飯了嗎?”水聲嘩地停止,裏面顧易森的聲音非常平靜,“會上秘書訂了外賣。”

我不再說話,然後第一次感覺心好像顫抖了一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中紮堆,我想到那個電視劇上演的丈夫騙妻子出差其實是去會情人,然後心裏更慌亂,趕忙換了個頻道。我在沙發上抱着膝蓋,看着電視屏幕上的人嘴巴一張一合,耳朵裏聽到的是“嗡嗡”的雜音。

顧易森洗完澡出來,穿着白色浴袍,頭發濕漉漉的,發尖低着水,他總是不愛吹幹頭發,我和他說過很多遍這樣會偏頭痛,他依舊是不聽,說什麽電吹風輻射大,因而我每次都會幫他拿幹毛巾細細擦幹頭發。他也把這個當成了習慣,把手裏的毛巾給我,自發地坐到我身邊。

“剛才我看到冰箱裏有沒動過的鲈魚和牛肉,你興致這麽好?不是和你說過不回來吃了嗎?”顧易森忽然抓住我的指尖,回頭看我,“怎麽都不說話,這麽沉默不像你。”

我覺得情緒有點控制不住,我是個非常情緒化的人,爸爸媽媽從小把我寵壞了,一有點小的不開心就容易很郁結,雖然我很想控制住,估計眼眶還是有點紅,因為顧易森忽然就擡了擡我的下巴,湊近我,說,“怎麽了?這麽難過?”他的一只手的食指撫了撫我的眼下,沒有淚水,但是應該也差不多了。

我輕輕掙開他,背過身,揉了揉眼睛,低聲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很辛苦。”

我撒謊了,因為我還沒想好這件事情。顧易森當即就摟過我的肩膀,眼裏溢出笑意,“有必要這麽感動嗎?我現在還沒有在養你。你心疼?”他似乎很滿意,捏了捏我的臉,說,“小女孩。”

他忽然的這些溫柔的舉動并不能減輕我心頭的難受,等到他睡下後,我去了書房,上了QQ,程瀾還在線,估計在打游戲,我彈了個窗口,程瀾很快就回了三個問號。

我哆哆嗦嗦地打字,絮絮叨叨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她說了,程瀾過了很久才給我回複,回複很長,但總算讓我好過點,她說:

你不應該和自己過不去。你沒有任何的證據,只是在想他騙了你,然後由此衍生出許多的想法,但這些都是你單方面的想法。你們已經在一起五年了,算上高中就是六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可能他現在有些事情不能告訴你,那是難言之隐,你不應該單單為了這件事就不相信他,給自己找罪受。還有,沒有什麽證據之前千萬別和他鬧,不然萬一事情只是很簡單的,是個誤會,後悔的只會是你。你愛他就要相信他。別想這麽多,快睡吧。”

程瀾總是很冷靜,導致我一有什麽事情都會找她開解,這和于一穎不一樣,我高中時代和顧易森鬧別扭,于一穎性情火爆,大多時候都是比我還生氣,恨不得拿把刀活剮了顧易森。我給自己定了定神,可能真的想的太多太遠了,原本簡單的事情也被自己搞複雜了。

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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