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
書名:收繼婚
作者:舍念念
文案
文言簡介:何謂收繼婚,《三國志·魏書·烏桓傳 》載:烏桓族,“父兄死,妻後母執嫂;若無執嫂者,則己子以親之次妻伯叔焉,死則歸其故夫。”此為收繼婚最早文字出處,見于蠻夷之族。然中原人士向來視此等行為卑劣如畜生所為,皆不齒。
大白話簡介: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腹黑冷酷殺人如麻好色貪歡不知倫理綱常的皇子看上了自己老子的妃子然後強行霸占當男小三還要逆謀老子的皇位最後成功上位的事兒。、
關于本文需要說明的幾點:
1.文章的背景取自宋明,比如一些官職啊風俗啊之類的,這兩朝是大漢正統朝代,所以很多東西都會查找這兩朝,實在找不見的東西才會找清朝風俗,這估計就很少了。
2.文章是架空的,但是還是以歷史為背景,比如文章會出現比如神馬大宋神馬太宗高祖之類的,大家不必帶入歷史,就當是完全架空,只是名字出現巧合罷了。還有就是很多東西其實都會認真考量,尤其史學知識,但是鑒于本人對史學知識的欠缺,出現不合理的地方歡迎指正也歡迎提供資料。
3.本文女主可能不會是聖母白蓮花,或許可能會是聖母黑蓮花,大家請注意。
4.這是個愛情故事其實(廢話╮(╯▽╰)╭)
5.本文初步設定有三卷,給大家禀報一聲
6.看文圖個樂呵,大家認真可以,較真就可以點右上角的叉子~
最後,很歡脫的吼一嗓子,某人一直堅持一個理念,那就是有葷有素,營養豐富,偶也~~~~~~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強取豪奪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蕭穆清鄭緝熙 ┃ 配角:皇帝蕭铎一幹人等 ┃ 其它:宮鬥倫或不倫陰謀陽謀
Advertisement
==================
驚蟄
大宋鹹平戊辰三月五日,此為驚蟄。
“轟隆”一聲,伴随天際利劍樣劈下的白光,整個世界都開始滾動“促春遘時雨,始雷發東隅,衆蟄各潛駭,草木縱橫舒。”大宋真宗十一年的春天,就在這響雷中複蘇,複蘇,然後萌發,躁動。
明明滅滅的燭火中,蕭铎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躬身伏趴,然後支起上身,跪坐良久,缭繞的香火氣息中,“顯考蕭公諱威府君生東之蓮位”幾個字安靜的立在上位,“願父親佑我蕭氏一門,安好。”語罷撩衣擺起身,轉身欲出祠堂。
未及出屋檐,像是天空頃刻就要炸開般的聲音過後就是滂沱大雨,沒有預兆,響雷之後就是竹筒流水樣的水線從天延伸到地,蕭铎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雨,真真是頂頂響的驚雷和大雨了,可是伴随這樣的響通的是不遠處從園子裏跑過來的管家。
“老爺,老爺,三皇子去了,三皇子去了……”管家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驚慌和哭聲,蕭铎腳下一晃,恰巧天際又是一道閃電,亮如白晝的屋檐下,蕭铎的臉青白。
管家的臉色并沒有比蕭铎的臉色好多少,兼之方才得了宮裏傳來的消息之後大驚,等奔到祠堂找到蕭铎的時候已經連摔兩跤,手上衣服上泥水淋漓,一時間主仆二人皆形容狼狽的很。
若是往常蕭铎定是要訓斥兩句的,作為當朝第一相,蕭铎平日裏最是注重德修禮儀,看不得管家這樣慌慌張張驚聲嚷嚷的樣子,可是這會兒蕭家老爺張了張嘴,然後頹然的閉上了。
權傾朝野的蕭家老爺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饒是管家從小伺候蕭铎也未曾見識過,而今本就慌張,見自家老爺話都說不出來,管家哆哆嗦嗦連手都抖了起來。
“收拾收拾,即刻進宮。”片刻後,穩住心神,定定看了被風雨吹打的七零八落的桃枝,蕭铎輕聲吩咐。雨勢比方才還大了些,可是這時候誰還能顧着這雨勢,在一回比一回透亮的閃電下,主仆二人快步走進大雨中,此時雨水成線,天地一色,世界都像是飄飄搖搖動蕩迷蒙了起來。
“微臣蕭铎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安。”長春宮內,蕭铎着朝服向兩眼紅腫幾近暈厥的蕭貴妃行臣禮,聽見帶了泣音的“哥哥請起“之後起身,見蕭貴妃揮手退下殿裏的奴才們這才坐下來。
盡管心下不定,可是看着面色蒼白再不複往日華貴的妹妹,蕭铎還是出聲安慰“三皇子業已走了,萬望娘娘保重鳳體。”
蕭貴妃面色蒼白,雖說替皇帝育有一子一女,可因了多年聖寵不衰,平日裏長春宮內吃穿用度皆和皇後一個等級,素來保養得宜,貴妃該有的妝容排場一定是有的。然今日一身兒木蘭青雙繡緞裳,只頭上釵了一個碧玉欑鳳釵,旁的任何裝束也無,渾身素雅的一絲絲後妃的氣息都沒有,若不是今日要見蕭铎,蕭貴妃怕是連頭發也沒得精力着人收拾的。
這會兒聽蕭铎提起三皇子,蕭貴妃在哥哥跟前連“本宮”都不記得說了,只是一疊聲的哭啼,喊着“我可憐的皇兒,我的淩恒……”蕭铎本是想說幾句話的,然最終也是沒說,只是跟着安慰了幾句。他本是謹言慎行的很,平日裏也是端莊嚴肅,安慰人的次數少的可憐,這會子說了幾句也就沒得說了,于是也就罷了,幹坐着看蕭貴妃泣哭,他心裏也難受。
當今聖上在位十一年,育有七子三女,大皇子,二皇子早已夭折,蕭貴妃之子乃是三皇子,眼看着到了出宮建牙的年齡了,好端端發了高燒,沒挨過兩天就走了,蕭铎是三皇子的親舅舅,因蕭铎謹言慎行,學識品行皆都端莊,皇帝也特許蕭铎多見三皇子淩恒,所以舅甥素來親厚,倏忽間健康活潑的皇子說沒就沒了,這在平頭百姓家也無疑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兒,更何況在這樣一個後宮裏。
後宮是個什麽地方,古來皆有記載,那不抵是世界上最最勾心鬥角的地方,倘若在這裏要安然過活且尊享榮華富貴,那首先必定得有個皇子。龍脈是後妃們繼續鬥争下去的唯一希望,如若哪個嫔妃為未曾皇帝産下龍子,那必定是連安身的地方也是沒有的。
蕭貴妃哭的這樣傷心,一則是真的失了皇兒傷心,更大緣由則是對以後的惶惶。皇帝年事已高,自己也是歲數漸大,若是再能有龍脈那就是微乎其微的事情,往後的生活依仗沒有了,眼下就已經過不得了,更何況新帝登基後她更是無處可去。
一想到眼下的處境,蕭貴妃暫停了哭泣,睜着紅腫的杏眼看着蕭铎,現在娘家就是她所有的希望了,這個時候蕭家是萬萬不可出一點事的。
蕭貴妃生的頂頂好,杏眼桃腮,肌膚豐腴,身量勻稱,體态輕盈,在新人不斷的後宮裏每月至少總會被翻一次綠頭牌,這簡直在這樣的是非之地是一個奇跡。如今失了皇子,竟是蒼老不少,到底是比不得那些剛剛及笄的新人了。
“哥哥,這往後我在宮裏可是只能指着你了,自打淩恒走了,皇上也只來長春宮一次,……”蕭貴妃說着話眼淚又要下來。
蕭铎臉色沉寂,只是拍拍蕭貴妃的手,在後宮他也不便多待,又安慰了幾句就出宮,一路所行奴才婢子們不斷請安,就連不熟悉的奴才也是問安不斷,皆是因為蕭铎所穿朝服。
一身朱衣朱裳緋羅袍,白花羅中單,緋羅裙,緋羅蔽膝,并皂缥襈,白羅大帶, 白羅方心曲領,玉劍佩,銀革帶,暈錦绶,二玉環、白绫襪,皂皮履,蕭铎所穿正是當朝正一品大員的朝服,單就官職已經了不得了,蕭铎之父蕭威被先帝賜谥號為“忠武”這是歷代先賢畢生追求的兩個字,文官谥號“文正”最高,武官谥號“武忠”最高,文武官“忠武”則是皇帝對官員最好的肯定,先朝獨蕭铎之父被賜予這樣的谥號,加之當朝最得寵的蕭貴妃是蕭铎親妹妹,這樣的一個家族有着這樣的背景,除了天家,怕是普天之下蕭家最貴,即便蕭铎再謹言慎行,可是民間依舊生起閑言碎語。
可是如今,蕭父已仙去,三皇子又走了,這些年皇帝再重用蕭铎,如今民間流言四起,怕是有心人借着機會生事,況且惠帝年事已高,疑心也陡然加重了許多,蕭铎已經察覺惠帝不再跟往日一樣事事和自己商量了,如果皇帝削了蕭家的爵位或者撤了官職還好在,倘若是生了間隙下了狠心為新帝鋪路怕是蕭家一門難安。退一萬步來講,惠帝念着舊情沒動蕭家,若新帝登基,如今沒了三皇子,蕭家也就沒了給新皇帝當親戚的可能,蕭铎想都不用想任何一個皇子即位首先必然除了蕭家。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臣子的權利和自己的龍威相觸。
原先蕭铎還想着盡力扶持三皇子登基,那蕭家還尚可求的一點安寧,可是三皇子在惠帝對蕭家生出疑心的這當口兒去了,這無疑是一道響雷徹底炸在了蕭铎心口上,坐在轎中回府的蕭铎惴惴難安。
當朝國姓鄭,國號鹹平,惠帝今年四十有二,即位十一年勤政愛民,只是近兩年生了些倦怠,大抵是天下頗為太平的緣故。
蕭铎從宮裏出來一忽兒想着家族,一忽兒想着宮裏的蕭貴妃,又一忽而想着皇帝,等到家的時候竟然出了些許冷汗。宮裏到蕭府是有一段距離的,可是這麽長的距離裏他沒有想出任何方法能避得了皇帝生疑給蕭家帶去的危險,就算這個時候他告老還鄉也是不可行的,皇帝怎麽能允許他在這個年齡告老。蕭家家大業大,旁支頂着蕭府的名聲行事,蕭铎一時間想要收起這些簡直不可能,更何況兩朝經營,門人學生幾乎遍布天下,人人都知道頂着蕭府的名聲好走路,這讓蕭铎進不得退不得,天威難測,不定幾時降到自家身上,如是一想,蕭铎幾乎要驚跳起來,這該如何是好,蕭貴妃在宮裏怕也是不好過了,這竟然連枕頭風也是吹不上了。
回府的時候那一場罕見的大雨已經停了,一進前院鼻端全是雨後的清新,北方的三月還沒有完全回暖,下轎之後猛吸了一口涼氣,這讓蕭铎鎮定不少。舉步往進走,才進大廳沒多久,門口傳來“咯咯嗒嗒”的笑聲,聽聲音像是女孩兒,笑聲稚氣可愛,怕是年齡不超過四五歲。蕭铎皺着的眉頭暫且舒緩下來,出聲喚道“蓁兒。”
過不幾秒,門口跑進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娃兒,腦後兩只可愛的包包發上插着的金镏銀鑲黑曜石蜻蜓草蟲頭将要飛起來般,一身兒銀白蘇鍛窄濡襖裹得小女娃越發像是玉雕成的,小女娃約莫是四歲左右的年齡,兩只眼睛竟然出奇的黑,嘴兒嫣紅鼻尖微翹,皮膚光潔如玉,小小年紀就可看出這女娃長大怕是姿色還要勝蕭貴妃幾分,這是蕭铎愛女,閨名蕭蓁。蕭铎左挑右撿才從《詩經》找出這麽一個字,“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取“蓁”字“茂盛”意,望小女兒康健順遂。
蕭铎一妻兩妾,長子是蕭夫人嫡出,兒子三子皆是姨娘所處,年逾不惑蕭夫人竟然産下了一個小女兒,蕭铎對這小女兒當真是寵愛至極。
這時候小小的玉團兒喊着爹爹撲進懷來,蕭铎先前的驚懼也便暫且放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開始古文了 鼓掌~~~~~這個過程無比艱辛,然後,打滾兒球撫摸,新坑又沒定時開,但是,但是,這不妨礙大家洶湧澎湃的心情是不? 嘿嘿 留下爪子然後等我慢慢往出擠字眼兒吧騷年們~~~~新坑開了,養肥黨們先收藏素可以噠、、、、要不然一心等着看大家反響的某人看見一群不吱聲兒也不露面的銀會郁悶的、、、
☆、五皇子
“爹爹,爹爹,你的胡子又少了。”蕭蓁坐在蕭铎膝頭上,兩只手兒還帶着些黑乎乎的泥汁巴水兒就那麽去抓了她爹爹的胡子,仰着腦袋瓜笑得咯咯嗒嗒。
蕭铎為人嚴肅,先頭那三個兒子鮮少能從父親這裏得到一點好顏色,更別提能被抱坐在膝頭上了,怕是長了這麽些年僅有的幾次拍拍肩膀摸摸頭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這會兒眼瞅着蕭蓁髒乎乎的小手兒一路從胸口蹭到胡子下巴上,蕭铎竟然臉色都沒變一下,只是着人拿了帕子給小女兒擦了手。
平日裏盡是嚴肅的繃着面皮,也可能是這些年上了些歲數,蕭铎在這小女兒跟前是越發的緩着臉色了,這會子聽小女兒的童言童趣也覺着多出了幾分趣味。
“爹爹的胡子是被蓁兒給揪少的。”一邊擦着嫩呼呼的小手,蕭铎回着女兒的話,看蕭蓁黑亮黑亮的眼睛眨巴的可愛,樂得胡子發翹。
聽了爹爹的話,本來還要抓着蕭铎胡子的手兒立刻放了下來,蕭蓁乖乖坐好了。
正當蕭铎坐在廳裏聽蕭蓁叽叽喳喳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廳裏進來一位着青衣直袍的瘦高青年,長發挽在頭頂只用素淨的白玉簪子瓒着頭發,也是大眼睛長睫毛,面皮白淨,看着和蕭铎有幾分相像,這是蕭家大兒子蕭伯庸。
“大哥。”蕭蓁見來人,乖乖叫大哥,撇了父親的膝頭溜下去就抱伯庸的大腿。蕭伯庸彎腰抱起小自己足足二十歲的妹妹坐了下來,瞅着抱蕭蓁的姿勢是熟練至極,看來蕭家父子對于家裏這小女兒真真是疼寵的厲害。
蕭伯庸是蕭家長子,今年二十有四,頗得乃父之風,博覽衆長,近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是稍有些文人的傲氣,略略不那麽通世道,好在他暫且不用看別人臉色,雖說不懂變通但頂着蕭府嫡長子的頭銜這也就算不得什麽了。現今在大理寺擔任寺丞,雖只是正六品,但在這個年齡已經是相當出色,除了有那麽些個古板這也是相當争氣的少年好兒郎。
近兩天蕭家最大的事兒也就是三皇子的事兒了,蕭伯庸雖說對于這個皇子表弟沒多少感情,但是也知道三皇子死了對蕭家頗有些不便利,只是到底是年紀輕些,在朝為官也沒有多少時間,對于三皇子死了和蕭家興盛或存亡的幹系有多大是不清楚的。
這時候伯庸就偷偷去瞧父親的臉色,見父親跟往常一樣,于是也就不提三皇子的事情,只是抱着蕭蓁逗樂。
蕭家二子蕭正則只比蕭伯庸小半歲,生的孔武有力,不似蕭家一派清秀漂亮文氣,正則肩寬腿長,骨節粗大,生就是個憨實粗犷的小子,如今也在衛尉寺某了個差事,不大不小的管着三四十個人。三子靈均,今年也是十五六的小子了,長得在男孩子裏面是少有的好看,可是不若兩個哥哥成器,靈均像是這個嚴肅大家庭裏的異類,天生貪玩,成天溜得不見人影。蕭铎有心管管這三兒子,可是他是有正經事情要做的人,哪裏能經常去管教孩子,于是這麽着下去,蕭靈均便越發的沒了管束,蕭铎已經有兩三天沒見小兒子了,不過這也是常事兒。
蕭铎看蕭伯庸只逗着蕭蓁說話,對于宮裏的事情一句也不提,于是先前暫且放下的心事重又起來了。這些年他成天操勞着,可是疏忽了對兒子們的管教,眼下三皇子沒了伯庸竟是連這其中的厲害都不曉得,還若往常一樣只是當個閑散的寺臣,竟是對嫡長子要擔負家裏興盛的事情這般糊塗模糊着。往常他只重視子孫間要兄友弟恭,子孝父慈,別人看來他離慈差了些距離,可是蕭铎自己卻覺得自己這父親當得很是盡職,撇過這些不提,蕭铎看多了兄弟間為了爵位家業互相陷害分家的事情,于是每次在訓話的時候都會重重的講這些大道理,導致現在三兄弟是不為爵位不為家業起争執,可是過于不那麽費心機争鬥的結果是這三個兒子都有些不上進,似乎認為蕭家會永遠這般風光下去的沒心沒肺。于是偌大的家業偌大的家庭如今看來竟是沒了合适的繼承人一樣,蕭铎的臉重又沉下來了。
當下自是坐不住,看蕭伯庸都已經有一個三歲的兒子還這樣不懂世事,再想起自己當年這個年歲已經在朝堂占有一席說話之地,蕭铎就有些害氣,本就是郁積了一肚子的驚懼悶氣,如今看大兒子這樣不成器,于是這氣憋得胸口發疼,臉都有些青紫起來。
“爹爹,你怎麽了。”坐在大哥腿上的蕭蓁眼尖的看着父親撫着胸口大喘氣,睜着大眼睛問了一句,蕭伯庸見父親臉色那樣難看,茫然的見父親搖了搖頭也就低下頭重又看着妹妹,他素來是畏敬父親的,一方面畏懼一方面尊敬,平日裏也是招父親責罵最多的一個,如今見蕭铎臉色難看本着少開口少挨罵的心理就低了頭。伯庸文弱,這樣縮着肩膀的樣子倒顯出幾分懦弱不争氣,蕭铎登時有種天要亡了蕭家的憤慨。
“蓁兒,找奶娘去,伯庸你随我去書房。”蕭铎前半句的語氣還是緩和的,等後半句就是帶着怒其不争的斥責喝了伯庸一句。
蕭蓁只有四歲多卻也是會看臉色的,看父親對大哥這樣斥責于是乖乖溜下大哥大腿讓侯在門口的奶娘牽着手兒離開了。
書房裏蕭铎略略和蕭伯庸提起三皇子沒了蕭貴妃在宮裏的處境和蕭家現如今這樣的處境,見蕭伯庸低頭溫溫吞吞不說話的樣子,登時心頭火氣,也不提往後蕭家要怎樣,只劈頭蓋臉罵了好半天。
待伯庸灰頭土臉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近傍晚,日頭都要斜到牆頭上去了,這時候連在屋檐下蹲着的蕭蓁也不搭理,只縮着肩膀進了東邊自家的院子。
蕭铎随後出來的時候就見粉雕玉琢的小女兒蹲在回廊的那頭看着長子的背影,發紅的斜陽打在蕭蓁側臉上,從蕭铎的角度看過去竟然像極了宮裏的蕭貴妃。蕭铎心頭猛地一跳,想起宮裏的那位,再看自己的女兒,随即搖了搖頭。不說當今聖上的年齡,就說那宮裏是個什麽地方,自己女兒是萬萬不可進去的。
可是蕭蓁的模樣,興許能成為第二個蕭貴妃也說不定,這個念頭蕭铎只稍稍在心裏打了個轉就不提,想着從現在起蕭家遠親旁支的一定得拘着,萬不可在這樣的時間裏生事。
蕭铎是個好官,蕭家正房的三個兒子也是好小子,可是蕭家前有蕭父,緊接着又出了蕭貴妃,蕭家再怎麽本分,別人強給的擡舉也讓蕭府的影響一天天大了起來,即便沒有任何過錯,朝廷自有眼熱蕭府處處被人擡舉的樣子,如今蕭府已死,蕭貴妃怕是也熬不出頭了,有心人哪裏還能按捺得住,蕭铎是個謹慎的,正因為謹慎,他才能思慮到這些。
如此憂心忡忡的過了好幾天,待七八天後,宮裏着人傳來消息,蕭貴妃病倒了。
蕭铎大驚,匆忙收拾進宮見蕭貴妃,後宮嫔妃一進宮門,畢生也鮮有機會再回娘家,除非得皇恩開例回娘家一次,家人去探望那也多是女眷數月探望一次,如今蕭铎短短時間就進後宮兩次,如此看來蕭貴妃還得聖上體恤。
這次進宮見蕭貴妃,昔日雍容華貴的貴妃已然清減蒼白了許多,連皮膚也不複光滑,蕭铎原本還指着蕭貴妃重得聖上恩寵這樣蕭家一門還能有個靠頭,今日一見蕭貴妃,心頭更是一沉。
照例是安慰叮囑幾句就出了後宮,卻不想将将從長春宮出來轉角看見不遠處的問月臺欄杆上站着一個小孩兒,晃晃搖搖堪堪要掉下去的模樣,周圍站着幾個太監奴才們圍着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太監掐打逗樂。
若是往常,蕭铎蕭大人是不會管這樣的閑事的,只是今日心情着實不很好,加上看那小孩兒身量不高,約莫和家裏的小女兒差不多年齡,離得稍有些遠,蕭铎看的不很清楚,然看那情形分明是奴才們自己取樂子看着小孩站在那麽危險的地方也不理會。
這宮裏最是腌臜污穢的地兒,宮裏太監宮女極多,這太監仿似斷了根就連性子也斷了一樣,軟骨頭最是看人下筷唯利是圖的一群,這小孩興許是後宮哪個不得寵妃嫔家裏帶來,暫且讓太監照看,作死的奴才們竟是這樣照看的。
蕭铎一時起了性子,不理帶路的宮女,徑直朝問月臺走去,近了才看清那欄杆上站着的是五皇子,腳下的步子稍稍停頓了一下。蕭铎轉身想走,可恰巧在這樣的時刻,那三五個太監中有一人沒瞧見蕭大人進來,伸胳膊竟是一把将五皇子推下了欄杆。
瞬間蕭铎簡直是跳将起來,嘴裏喝着“大膽奴才竟然殘害皇子”的話連忙緊了幾步跑到欄杆這頭,看見五皇子跌落在一叢月季花裏,面朝下四肢團動,蕭铎驚得險險要喝出來。
那些太監們哪裏不認識蕭铎,如今看他們這般行徑叫蕭铎看了去,一個個都魂飛魄散,只曉得趴在地上喊饒命叩頭,壓根不曉得去看看被推下去的皇子怎樣。
還是先前給蕭铎領路的長春宮宮女機靈了些,趕在蕭铎前頭扶起了五皇子,見團坐起來的小孩只臉上被劃出幾道血印子,萬幸四肢腦袋沒有大事兒。
蕭铎親自确認了五皇子沒出什麽大事兒,然後緩過氣大怒,但到底這是後宮,他不便插手,只讓給他領路的宮女把這事兒禀明了各宮,讓各宮管事的好好清整各宮腌臜事兒。
說罷蕭铎就走了,不願意和五皇子過多接觸。
蕭铎走後自然是看不見被月季刺花了臉蛋的小孩滿不在乎的摸了摸臉上的血線子,然後一臉陰鸷的瞅清了出手推他的那太監,轉身喝了先前跪坐着被欺負的小太監喝一聲”小太監走了!“然後待那小太監連滾帶爬跟上來的時候朝長春宮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撲到taketh 感謝雷子~~~~劇情慢慢展開、、、、每日一吆喝:雁過拔毛,人過留爪
☆、前情交代
先頭就說當今聖上本該是有七子三女的,可惜了兒的,這接二連三的龍脈受損,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竟然是一個接一個去了,這簡直是了不得的事,甚至民間有傳言說怕是這天家犯上了什麽東西。咳,這話自是不敢傳到最上面那位的耳朵裏,可是眼瞅着皇帝都已經這個年歲了,太子未立,皇子又只剩下四位,最小的那個将将足月,這眼下能排上號有那麽個意思味兒被立為太子的,可不就是四五六皇子麽。
只不知道皇帝心裏到底是怎麽個想法,秀女沒少選,可近些年就只有前兒一個月生了七皇子的沈嫔肚裏見了動靜兒,因了生七皇子,這沈嫔立馬晉升妃位,除了這個,怕是有個五六年宮裏宗人府的玉牒沒請出來過。
這到底是皇帝不想再有龍子還是宮裏那些個主子娘娘們撺掇着讓龍子掉了,亦或是真如民間所說的宮裏犯了什麽說道,蕭铎尋思來尋思去拿不準皇帝是什麽意思,想着沒了親外甥,蕭家怕也是要找尋一個新主子扶持上位了。只這想法在心裏尋思,萬不可放在名面兒上,當今聖上還健在,這頭蕭家再結黨營私,怕是嫌那閻羅王索命慢了些。路上蕭铎蕭大人就在尋思,然這人選在心裏幾掂量,最後終只是暗暗注意着,至于選中了誰扶持,蕭大人不長的胡子一翹,總歸不是五皇子的。
緣何蕭大人這樣的慮思周全的老朝廷壓根就不考慮五皇子,無非就是這五皇子是真真的不得寵。前朝也是有不得寵的皇子的,可是不若這五皇子不得寵的這麽厲害。皇帝是頂頂不喜這五皇子的,徹徹底底的無視,這些年宮裏的老人兒新人兒,主子奴才們,朝堂外的大人們哪個不知道這五皇子的尴尬地位,頂着個皇子皇孫真龍血脈的身份,過的卻當真不是龍子的生活,蕭大人不知道這五皇子在宮裏到底是怎麽過活的,單就看今日連些小太監們都能将個皇子推下欄杆就知道他瞧不見的時候這皇子的日子過得有多不順心。
想到這裏,蕭大人就有些可憐五皇子了,可是随即一想起自己今日見着那五皇子,簡直就有些坐不住了,蕭大人甚至有些後悔今天出了長春宮多走了那幾步閑路,早知道能碰上五皇子,那今天無論如何也是不要進宮的,轉念一想罷了,五皇子也是個可憐的。
五皇子喚作緝熙,這名諱還是宗人府拟的,聽說拟好之後惠帝看看都沒看,還是太後從幾個備選的裏面挑出了這個名。皇子取名都有個由頭,緝熙就出自《文王之什·文王》:“穆穆文王,于緝熙敬止”這句話裏,這兩個字意味着光明,恰好五皇子出生之時是整個宮裏宮外見血最多的時候,太後念想着皇子出生陰霾快快散去,于是五皇子幸得了這麽個名。
四皇子是皇後所出,喚唯桢,是個吉祥的好名字,比緝熙年長兩歲,算是得寵的皇子之一。可就算不得寵,皇後的位置在那裏擺着,四皇子自然是正統的皇主子,沒有哪個奴才敢去欺負四皇子。餘下的便是李賢妃所出的六皇子鷹揚,小緝熙半年,再就是剛滿月的七皇子思齊,末了就是三位公主了,這便是皇家所有的血脈。
若說這五皇子不得寵,那着實是該該的,誰叫他有個意圖謀反的外公。若說這事兒,還真是惠帝登基以來最大的事兒。人人皆知我朝太祖皇帝是武力謀權奪了天下,自得了這天下後,太祖生怕再有個兵權大握的奪了他的天下,于是滿朝皆是重文輕武,可是周邊幽幽蠻夷荒國虎視眈眈我中原豐茂糧草,于是這大将軍還不得不設,但是兵權分散的厲害。等到惠帝的時候這依舊是重文輕武,甚至比之太祖當年更甚,武官們常年受到不公正待遇這就罷了,可是時不時的要上陣殺敵,沒了班師回朝還得不到皇帝的一個好顏色,于是皆都不滿憤慨。五皇子緝熙外公當年是真真的文官,官拜開府儀同三司,這算是頂頂牛氣的大官了,跟現在的蕭铎蕭大人差不離,可是緝熙親舅舅去西南安撫邊疆一去不回,本等着皇帝下旨厚葬,卻不想新帝那時登基兩年,朝臣權利分割和人心安撫是大大的不能個兒,竟是提都沒提這事。緝熙外公家男子就一個,這回死的不明不白皇帝都牙縫沒擡一下,終是寒了緝熙外公的心。
文官素來長了一張好舌頭和好筆杆子,禁不得開府儀同三司的不滿,一個個私底下稍稍擠擠眼睛,武官被撺掇起來了,加之惠帝新登基之時也是文文弱弱事事詢問太後,這麽個窩窩囊囊的主子有什麽用。一群有腦子的沒腦子的一商量,拉下現在的這個再弄個皇帝上去,橫豎先帝皇子又不是這一個。
當時緝熙母妃才是個貴人,進宮沒多久肚皮争氣有了動靜兒,本等着母憑子貴晉升,結果等來了父親要扛旗衆武官們重圍皇宮的消息。當時五皇子堪堪就要面世,那貴人聽聞這個消息險險就要早産。
可是大旗沒能扛起來這事兒不知怎的就被惠帝知道了,沒等那些個有所反應,新帝下旨以意圖謀反罪株連九族的九族全滅,該打殺的一個都沒放過,一時間皇帝疑心病一起,有罪沒罪的一一打殺,人心惶惶,風聲鶴唳,滿朝官員草木皆兵,京裏午門成天血流成河,過了多少年那地皮還是血紅色的,皆因當年那沒有成功的逆謀之事。
自此事之後,天下皆知惠帝不似外表之文弱,竟是有太祖馬上得天下的影子,蕭铎後怕良久,好險那個時候他是和五皇子外公不對付,從此行為舉止越發謹慎,不定皇帝從哪裏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呢。
當年京裏每天就有人頭落地,皇帝本下旨連同貴人一起仗斃,皇子也不要了,這皇子身上流了意圖謀反的髒血,是留不得的。得虧當時太後拼死阻攔這才讓五皇子留下來,五皇子落地了,其母妃也不知是難産還是怎的,順帶着就咽氣了,從此五皇子就沒了娘親。
宮裏未生子的嫔妃們多的是,按照舊例皇子沒了母親是要指給哪一宮的,可是皇帝沒想着這事兒,宮裏的嫔妃更是不願意要,誰願意要個一生下來就惹皇帝震怒的皇子給自己添穢氣,于是一來二去,五皇子是真的沒了父皇沒了母妃。只太後吩咐了奶娘讓好生照看着五皇子這才讓緝熙活了下來,指了個離垂拱殿遠遠的倦勤殿讓奶娘奴婢們養着。這倦勤殿裏住着的多是先皇的妃子,近些年空閑了,于是偌大的宮殿只有剛出生的五皇子是主子,其他的全是奴才們。
橫豎這是龍子不是麽,奶娘是小心照看着,可是架不住宮裏的奴才們膽大妄為,見這五皇子這般不得寵,又是個口不能言的小奶娃,起初還小心遵從着主子奴才的界限,等過了些時日見除了太後想起來着人抱五皇子過去看看這裏竟是沒個主子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