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端慶之死
燕王世子下了席,許久也沒回來,他身邊兩個小厮去找,只見結了冰的湖裏破了好大一個洞,端慶的衣服還挂在了湖邊的枯枝上,下去一找,果然從湖裏撈出來了端慶的屍首。
他身上滿是酒氣,看着像是吃醉了酒不小心落盡水裏凍死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錦衣衛很快過來将成王府圍了。為首的那個過來向陸商見禮,陸商順勢接過了這件事。
王孫公子們聚在正廳,錦衣衛正在挨個問話。陸商坐在上首,看起來氣定神閑。端慶死了,他還有心情喝茶。
下人都聚在院子裏,姜善也在。
陸商一邊聽着身邊人的回報,一邊去看姜善。
最初的慌亂過後,這位姜管家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将所有院裏伺候的人聚在一起,約束他們聽從安排,不許亂說不許鬧,斥責了幾句又安撫了幾句,很快叫亂糟糟的下人平靜下來。
陸商收回目光,又看向屋裏這些個身份貴重的王孫公子。
端陽神情嚴肅,端玮漠不關己。端城,端城就差沒有笑出聲來了。
從那這個下人身上盤問不出什麽,他們都是成王府的下人,與端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且他們都是随機挑出來伺候的,提前收買不太現實。
陸商又掃過了屋裏這些公子們,個個面色不同,不知道心懷什麽鬼胎。
審訊的時間有些長,有幾個公子不耐煩了。端城眼神遞給了一個寶藍緞衣的公子,那人會意,站起身問道:“沒完沒了了是不是?我看燕世子就是吃醉了酒,不小心掉進湖裏了。這與我們大家都不相幹,咱們都是來參加宴會的,這麽來來回回的問話是什麽意思?”
幾個公子紛紛應和。
另一邊端慶的人明顯不樂意了。
“燕世子死的蹊跷,怎能不仔細查問!你這麽着急要走,說不好你就是那個兇手!”
“你胡說什麽!我看你才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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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波人吵了起來,吵的越來越兇,拉拉扯扯的推搡起來。
陸商冷眼看着,揚手将手上的茶杯摔了下去,帶着茶葉的熱水不知道濺到誰身上,衆人瞬間不吭聲了。
陸商接過一個錦衣衛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問道:“怎麽樣?”
身邊人立刻道:“初步判斷是溺了水,但是在他身上聞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從他的荷包中找到了這個。”
說着,他把東西拿給陸商看。
陸商看去,是幾枚泡了水的丹藥,陸商撚了一點聞了聞,道:“是秋石。”
秋石是一種禦用的丹藥,據說能延年益壽,補腎壯陽。
“你的意思是說,端慶吃了丹藥,丹毒發作掉進水裏淹死了?”
那名錦衣衛想了想,道:“或許要等回去将屍體仔細檢驗。”
陸商看了他一眼,問道:“端慶這麽年輕,你覺得他有那麽怕死嗎?”
那錦衣衛忙猶豫了一瞬,道:“興許只是為了補腎壯陽呢。”
陸商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他站起身,命錦衣衛将正廳裏的所有公子全都帶走,外頭的下人在正廳伺候的一并帶走。當然,姜善也在其中。
福康眼看着姜善被帶走,有些急了,道:“我去找雲公子!”
姜善拉住福康,沖他搖了搖頭。眼下人多眼雜,還有個陸商,這時候福康不适合做什麽。總歸雲獻早晚會知道,現在得沉得住氣才行。
姜善皺着眉,看向陸商。陸商居然也在看着他。姜善心裏顫了顫,挪開了眼。
燕王世子身死這件事很快傳的沸沸揚揚,與此同時,陸商拿了十幾位王孫公子的事也傳遍了京城。陸商前腳進北鎮撫司,後腳各家的施壓就到了。
一直拖到傍晚,陸商頂着壓力,拿的人一個都沒放回去。
姜善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裏,入了夜陰冷的不得了。他在角落裏坐着,腦袋亂糟糟的,一邊想着陸商是不是沖雲獻來的,一邊又想端慶怎麽就莫名其妙死了。
忽然,姜善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站起身。只見牢房外面,兩個錦衣衛提着燈在前頭開路,陸商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他身着描金的飛魚服,身披曳撒頭戴大帽,氣勢凜然不可犯。
陸商擺了擺手,那兩個錦衣衛放下燈下去了。他站在牢房前看着姜善,目光之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打量。
姜善見了他如此模樣,不自覺的氣勢就落了下來,隔着一道牢門與他相對,心裏十分不安。
“我沒有殺燕王世子,”姜善為自己辯駁,“你也看見了的,我只是推了他一把,那時候他還好好的。”
陸商聽了這話也沒什麽反應,他雙手負于身後,只用那雙幽深的眸子看着他。忽然,他問道:“你遇見我的那條路,通向哪裏?”
姜善一愣,眼中有些驚疑不定,嘴巴卻緊緊的閉上了。
陸商眯了眯眼,“你可知道,我在王府随便找個人問問就能問出來,你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嘴硬。”
姜善眼睛泛起一些波瀾,但是他依舊沒有說話。他怕陸商套話,怕自己不自覺的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
“那條路通往一個叫清竹軒的院子,院裏住着端陽的男寵。”陸商目光一直放在姜善身上,姜善低下了頭,權當沒聽見陸商的話。
陸商的耐心很快告罄了,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可想好了,北鎮撫司是什麽地方,诏獄的大刑你受不受得住!”
驟聞端慶身死,燕王府上下哭作一團,燕王妃幾番哭死過去,燕王內心也悲憤交加,他向陛下請命徹查此事,陛下卻把這件事交給了陸商那個毛頭小子。陸商連讓他見見那幾個嫌疑人都不肯,如何是真心為他兒找出真兇。
燕王心裏氣一回怒一回,悲怒交加之下險些暈厥過去。他身邊的一個長随連忙扶住他,取出藥喂他服下,一邊扶他坐下,一邊給他順氣。
“王爺,依小的看,這件事不是這麽簡單。若王爺真想為世子讨回公道,不如去問問那位文先生。”
燕王心念一動,長随所說的文先生是一位高人。燕王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只在茶樓與他隔簾見面。前不久燕王奉命赈災,這位先生沒少為他出謀劃策。
燕王連忙吩咐長随,“是該去見他,你去備份禮,先去請先生,我随後就到。”
長随領命走出房間,摸了摸衣袖裏厚厚的銀票。只是說兩句話,這些銀子就歸他了。
燕王與文先生在有間茶樓見面,這是京城最大的茶樓。二樓雅間,隔着一道簾子,依稀能看見簾後的人影。
“文先生,”燕王急匆匆的,連慣常的寒暄都省了。
簾後的人擺了擺手,道:“世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王爺節哀。”
燕王深深呼出一口氣,道:“先生神通廣大。”
文先生道:“如今京城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了。”
燕王有些焦急的問,“那先生可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兒只是去參加了一個宴會,怎麽就莫名其妙死了呢!”
“王爺莫急。”文先生聲音沉穩,“如今王爺正處在風口浪尖上,不少人都或明或暗的針對您與世子,想要你們命的人也不在少數。”
這話倒是沒錯,燕王緩了緩,道:“先生可知,誰是害死我孩兒的兇手?”
文先生沒有回答,反問道:“王爺覺得呢?”
燕王想了想,“事情發生在成王府,成王必定脫不了幹系!還有端城,端城也在場,未必不是他幹的!”
燕王說罷,看向文先生。文先生沉吟片刻,道:“私以為,誰能從這件事中獲得最大利益,誰就是兇手。王爺覺得,世子一死,對誰最有好處?”
燕王握緊了拳頭,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端城——”文先生撣了撣衣服,沒有說話。
“我兒子死了,端城就能娶到首輔的孫女,與首輔聯姻。”
“這只是一方面,”文先生意有所指,“更重要的是,王爺您不能沒有世子。”
燕王心裏一突,文先生所說的這個世子,已經不單單指端慶了。
他是王爺,他需要一個世子以保證傳承。想他先太子端蘭洲,不正因為有端獻這個好太孫,才在太子之位上坐了這麽多年的嗎?假如他沒了名正言順的子嗣,帝位基本上也就與他無緣了。想通這一點,燕王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何其狠毒。
燕王心裏的失子之痛已經沒了一半,“那依先生之意,我應當上書請求再立世子?”
“不妥。”文先生道:“世子剛死王爺就上書再立世子,未免有些無情了。”
燕王皺眉,“話雖如此,但若是慶兒知道因他之死使我無緣大位,約摸他在天之靈也是不安心的。”
文先生默了默,道:“我的意思是,王爺可以借此在陛下面前訴訴苦,自來會哭的孩子父母總是會偏疼些。”
“對對對,先生說的不錯。”燕王從小到大都深谙這個道理。
“此外,就是要借此将端城拉下馬。”文先生道:“世子身死,端城理應是嫌疑最大的人。退一萬步說,即便端城不是兇手,那也無妨。王爺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
端慶到底是死了的人,如果他的死能将端城甚至齊王拉下馬,也是他為本王這個父親盡的孝了。燕王心想,至于殺害端慶的真兇,自然跟眼前巨大的利益是不能比的。
文先生斂下眼眸中的情緒,道:“當務之急,是要定死端城的兇手身份。”
燕王忙道:“還請先生教我該怎麽做?”
“這件事我親自來做,”文先生道:“你只需将我送進北鎮撫司就是了。”
“這事不難,我這就去安排。”
文先生點了點頭。
寒風凜凜,燕王走後文先生一個人坐了很久,手腳都被凍的冰涼。
慕容浥匆匆的走進來,一把掀開簾子,道:“你親自去北鎮撫司,這太冒險了。”
雲獻端起茶杯,“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是還有沈難嗎?”慕容浥道:“沈難是當世大家,只要他向錦衣衛施壓,用不了多久陸商就會放人的。”
“用不了多久是多久?”雲獻聲音中帶了些急躁,“你知不知道北鎮撫司是個什麽地方!從姜善被帶走到現在,诏獄的大刑夠他上個遍了!”
作者有話說:雲獻:我要我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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